那頓飯,最後沒吃成;結果依唐荷莉的意見,改在周末到沈冬生的住處,由唐荷莉和王月霞下廚作菜。
「天氣真熱!太陽曬得簡直教人睜不開眼楮。小沈,你車上有沒有紙板什麼的,讓我擋擋太陽。」蔡清和坐在駕駛座旁咕噥著。
因為唐荷莉要上班,王月霞的學校也剛好周末有活動,便決定下午接了王月霞,再轉去飯店接唐荷莉。蔡清和的車子正好送去修理,乾脆和沈冬生一道。三點多了,小學的活動差不多該結束,沈冬生將車子停在校門附近,和蔡清和在車內等王月霞出來。
車子停在路邊,對街商店的陰影遮不到這麼遠,西曬的太陽正好毒辣的斜穿進擋風玻璃,不僅熱,反射的陽光更讓一切發花似的看不清。
沈冬生丟個面紙空盒給蔡清和,調了調遮陽板。這樣做其實也沒多大用處,但只要不直射到眼楮,感覺就不會那麼刺眼。
「怎麼那麼慢!」他們等了差不多快十分鐘了。蔡清和不禁又咕噥。
「你還是進去看看好了。」
「我看還是再等等。」蔡清和忙不迭搖頭。
若是進去,就會踫到王月霞的同事,一堆羅嗦煩人的寒暄免不了,累死了。所以,咕噥咕噥,他還是耐心再等等。
沈冬生把冷氣開到最強,手指無節奏感的敲著方向盤。對街一排商店,便利商店、花店、書店、美語補習班等一家挨著一家。花店正對著校門口,店門外擺了一簇簇的鮮花,各種花卉都有,最突出的還是玫瑰。
有一款藍色的玫瑰,冷艷極了,但看仔細,只是花朵邊緣一緣天空的藍,花身紫白,接近紫色的玫瑰,藍的相當不徹底。這個世界上,還是沒有他渴望的那種藍玫瑰。
盡管如此,那簇藍玫瑰擱在那,還是惹眼極了。一個女孩走近,正彎身看著那簇玫瑰。她背對馬路,白襯衫、破舊的牛仔褲、稍亂不服貼的頭發——
徐夏生!
沈冬生險些叫出來。
他怕看錯了,又仔細看幾眼,沒注意蔡清和在說什麼。
果然是徐夏生沒錯。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他丟下蔡清和,匆匆開門下車。
「喂,你要去——」蔡清和連話都來不及好好問完。他覺得莫名其妙。看著沈冬生穿過馬路,快步走到花店,停在一個穿襯衫的女孩面前。
「夏生。」沈冬生輕輕拍一下徐夏生的肩膀。
徐夏生轉身過去,臉上帶著的些微的疑惑,立刻轉為驚訝錯愕,像是不相信,微張著嘴。
「啊!?這麼巧!」終於,她輕呀出來,露出了笑。
「是啊,就是這麼巧。」沈冬生跟著她笑。
「你怎麼會到這里?」
「剛好有事經過。你呢?」
徐夏生指指前頭不遠的美語補習班。
「都是在這里嗎?」
「不,只有禮拜六和禮拜天。我兼了幾家補習班的工作。」
「平常都這時候上班?」
「差不多。有時候早一點。」
「那麼,晚上下班不是很晚了?」
「還好。到家差不多十點,還不算太晚。」
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平淡的閑話家常。徐夏生的精神看來不錯,但臉色嫌蒼白,沈冬生看她好像瘦了。
「這陣子還好吧?」他直直看進她的眼楮。
「還活著。」徐夏生勾勾嘴,像要笑,真的笑起來。「哎,原來真的有巧合這回事,我本來都不相信的。看來我真的要感謝命運了。」她抑住笑。「很開心又看到了你。」
其實他就在那里,固定的地方,找了就見著了,根本不需要巧合這回事。但沈冬生明白她的意思。雖然那一晚他們,嗯,他們擁得那麼緊,但之前的沖突——算是沖突吧?他說的那些話、那些事,使得徐夏生覺得她不能再糾纏,所以才一直沒消沒息吧?
他想,如果沒有今天這個巧遇,徐夏生大概就此都不會再去找他吧?
可是,她說她是高興看到他的——
「要買花嗎?」他側頭望那些花簇。
「還在考慮。」
「藍色的玫瑰啊……」他喃喃。
「還沒那麼藍啦,所以我才在猶豫。」
「喜歡就是喜歡了,有什麼好猶豫?」
徐夏生笑笑,像是不好意思。她將背袋斜背,袋子純黑,黑映白,有款冷清。
「總是覺得藍得不夠乾脆。你不覺得嗎?」她指指玫瑰。
「你喜歡嗎?」沈冬生問。
「要送我嗎?」徐夏生側過臉,狎膩的表情,笑得風情。
這個笑,一霎時教她變成嫵媚的女人。
「要幾朵?」沈冬生又問。忍住想撫平她亂發的沖動。
徐夏生又笑起來。「哪有送人花,問人家要幾朵的!」
白襯衫內露出的鎖骨清晰可見,真的是瘦了。可是從她的表情看不出暗地里的憔悴。她笑得這樣好,是真的因為遇到他覺得高興,還是因為她根本就不將那當作一回事?可是,她似乎真的瘦了……
可是,看見他,她又能若無其事地這樣對他笑——沈冬生啊沈冬生,他暗暗搖頭,你到底希望怎麼樣?
「十朵好嗎?」紅玫瑰要大把的一簇才夠艷,但冷艷的藍玫瑰一朵就絕色了。
「太多了。」徐夏生仍微傾著臉。「一朵就夠了。」
沈冬生點頭,買了一朵藍玫瑰。花店老板加襯了一把滿天星,用淺藍波紋的透明包裝紙細心包好。
他把藍玫瑰遞給了徐夏生。
「謝謝。」她沒客氣,笑說︰「那我該走了。真的很高興踫到你,像作夢一樣。」對沈冬生擺了擺手。
「夏生——」沈冬生叫住她。徐夏生回頭,陽光滲一點在她眼里頭。
「沒什麼。再見。」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叫住她。
回到車上,王月霞已經在車內了。車內有種不平常的安靜。蔡清和用詢問的眼神看他,礙著三月霞,什麼也沒問。沈冬生知道他們大概都看到了,但他一點也不想解釋。
夏至快到了,天氣不但熱,實在太熱了。晚上連一點風也沒有,即使住在高樓也逃不開逼人窒息的熱氣。
沈冬生將鑰匙丟在桌上,松開襯衫的扣子,一邊卷起衣袖,然後才打開答錄機。
照例是唐荷莉的留話。他沒在意,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瞧了瞧。什麼都沒有,啤酒倒是冰了好幾罐。他不禁對自己搖頭。不是酒就是咖啡,真是!但他又不想喝溫吞的開水,想想管它!開了一罐涼啤酒,咕嚕吞了好幾口。
他邊喝邊回到客廳,仰頭正春著啤酒,听到答錄機里的聲音,站住了,姿勢就那麼停格。
「……嗯,你好像不在,還在學校?我不習慣跟機器說話,想說的突然都會忘掉——啊!我還沒說我是誰。嗯,我是徐夏生——」連名帶姓報出自己,然後就好像不知該說什麼,靜寂了三秒鐘,「嘟」一聲,電話就斷了。
沈冬生這才又喝了幾口啤酒,頭頂燈光閃了閃,一下子便熄滅,陷入黑暗。這種美美的藝術水晶燈,耐性差,中看不中用。他試試開關,不知道是哪里燒壞或出了毛病。
「算了。」剩下小燭光會亮,隔著水晶玻璃間按照落下來,倒有種不預期的氣氛。
他又連喝幾口啤酒。氣泡消了,啤酒變得苦。跟著,門鈴響起來。
他皺皺眉。幽暗中看不清時間,但想不會早了。這時候,大概是唐荷莉。他吁口氣,心里念頭驀然一閃,快步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的果然是徐夏生。
「對不起,這麼晚了……」徐夏生半垂眼,半直視他的眼。
「你也知道晚了!」卻側身讓她進去,解釋屋里的幽暗︰「燈壞了,剩下小燭光會亮。」
「我有打過電話,你不在,嗯,所以……」
「剛剛听到了。要喝點什麼?」隨即想起他只有咖啡和冰啤酒。「啊!不好意思,我只有咖啡和啤酒……」
「能不能麻煩你給我一杯熱開水?」徐夏生開口。
「熱開水?你等一下。」這麼熱的天氣,沈冬生沒多問,用電壺熱了一壺開水,順便替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喏,你要的開水。」回到客廳,徐夏生像影子一樣坐著沒動。
拿了水,她也不喝,只是捧著擱在月復問,倒像在溫她的胃。
沈冬生用力敲了敲電燈開關,說︰「這沒用的東西,該亮的時候不亮!」
「滋滋」聲響,電光忽然亮起來。
「啊!」兩人同時輕呼出來。
沈冬生笑起來,玩笑說︰「所以,不能對它太好。」走回沙發坐下。
「你最近忙嗎?」徐夏生問。
「還好。」沈冬生喝口咖啡,避免和她相視。「過幾天就放暑假了,期末考跟我也不相干。你呢?暑假來了,工作應該會很忙吧?」
「嗯。」徐夏生點頭,喝一口水,又捧在手中溫她的胃。
沈冬生注意到了。問︰「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有。」她否認,又連忙喝口開水。
「胃不舒服是不是?」所以大熱天才要熱開水。沈冬生放下咖啡,盯著她。「夏生,你老實說,這陣子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她垂著眼。
「別騙我。」
「真的有。只是,天氣太熱了。」
燈光亮,他注意到她眼底下一圈淡淡的黑影。
「眼眶都黑了。工作那麼忙嗎?」
她抬起眼,勉強笑說︰「你在偵探我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是不是?」
「你有沒有?」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挨餓,只是天氣真的太熱了。」
他擔心她因為他的拒絕,所以變得消瘦、茶不思飯不想覺不睡,是不是?徐夏生目光閃動一下,眼里的意思這麼說。
沈冬生明明白白捉到她那個眼神,也沒否認。
「我應該茶不思飯不想,覺也不要睡,形骨消瘦,這樣才顯得可憐楚楚,你才會稍稍心痛,對不對?」
沈冬生瞧她一眼,只是搖頭笑。其實不必那麼慘,光是拿開水溫胃,這樣已經夠可憐了。
「還要不要開水?」他問。
「不用了。」徐夏生邊說邊搖頭,目光觸到他隱約敞開的胸膛,沒有臉紅。
天氣熱,沈冬生一回來就把襯衫上半的扣子松開。起先沒留意,這時若把扣子扣了,太落於形跡,乾脆不理它。
「你一個人在外頭,要好好照顧山自己的身體。」留了心,越看他越覺得她蒼白。「我看你好像縮水了。」
徐夏生笑起來。「你當真在查采我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啊?」
「這沒什麼好笑的。你真是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難得我們人類生活能過得這麼舒服……」
「哈!講到『人類』了。」徐夏生還是笑,抬杠說︰「你放心,少我一個,人類也不會絕種的。其實人類滅亡了又怎麼樣?人類滅亡了,並不代表地球跟著完了。相反的,生生物物得以得到救贖,永垂不朽。」
「偏激鬼!」沈冬生也笑。「人類滅亡了,我完了,你也完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說完,他立刻覺得不妥,這話太曖昧。
徐夏生好像沒有听出話里的敏感,說︰「大家一起完蛋,天下太平剛好——」「滋」一聲,燈光忽然熄滅。她「啊」一聲,跟著哈哈笑出來。
沈冬生起身檢查開關,這一回連小燭光也不亮。
「真的壞了?」徐夏生走到他身後。
「嗯。」他回身,聞到淡淡的香味。「你擦了香水。」他送她的那款。距離這麼近就聞到了。
「擦了一點。我還以為聞不出來。」
沈冬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空氣突然就頓住,緊繃起來。
徐夏生說︰「我該走了。不好意思,打擾你這麼久。」
沈冬生想使氣氛輕松一點,玩笑說︰「這麼客套!知道打擾了,就別那麼晚來吵我睡覺。」
徐夏生知道他在開玩笑,沒有回嘴,只是笑說︰「謝謝你的熱開水。看到你,我很高興。」
「你高興,我可就慘了。看,這麼晚了,我還得送你回去。這樣一來一往,我看都耗到半夜。」
「那你就不要送。」兩個人就站在門邊。
車鑰匙被他丟在桌子上。沈冬生模黑過去,不小心踢到桌腳,他皺一下眉,伸手模索鑰匙。
徐夏生站在門邊說︰「其實你應該不要理我,這樣我才能自憐自艾,茶飯不思,朱顏空消瘦。」咬文嚼字、裝模作樣的怪誕,反倒不知她真正的心思。
「瘦成了皮包骨怎麼辦?」沈冬生笑出來。抓到了鑰匙。
他走向她,伸手去開門。她看他走近,也伸手去開門,踫到了他的。兩個人都在等對方先縮回去,結果誰也沒有動。
之前緊繃的空氣忽然拉得更緊;壞掉的電燈也沒有復明的意思。氣氛嘩地蓋落一層詭異曖昧。
徐夏生順勢抓住沈冬生的手臂,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親吻住他的唇。
無法多想了。她的舌頭一探觸進他的嘴里,沈冬生的舌立刻卷吻住她的;雙臂自然的環抱住她,縮緊,將她整個人全部樓納在懷抱中。
他身體的重量壓迫給她;她身體的重量也反觸給他。她雙手攀勾住他脖子,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濕熱的嘴唇親吻他的胸膛。
「夏生,別……」沈冬生拉住她的手,拉開一點空隙。
徐夏生抬起頭,手臂仍軟軟搭在他肩上,熱溫的手指來回在他脖子的脈搏游動。
「我如果是吸血鬼,就在你這里咬個洞,把你的血都吸乾。」張嘴真的去咬他的脖子。
當然,只是輕輕。她的身體全靠在他身上,他一呼息,她脖子間散出的香水味就竄進他鼻腔。他忍不住把臉埋在她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可借你沒有尖銳的牙齒。」他用力吸吮,在她脖子留下親吻的痕跡。
他知道不能這樣做,也沒想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可是偏是做了。吸血鬼吸人的血大概就是如此吧。他又用力吸吮,感覺她的手用力抓緊了他的肩頭。
壞掉的電燈還是不會亮,外頭也沒有月亮。沈冬生抬起頭,徐夏生仰頭望他,兩眼又那樣相對了。
他伸手在她脖子他吸吮的地方摩掌;她反手抓住他的手,去咬他的手指。不管什麼話,都不再說。
又是答錄機在回話。唐荷莉皺眉按掉電話。
沈冬生不在學校,不在家,也不在蔡清和那里,她想不出他會跑去哪里。已經放暑假了,沈冬生應該不會太忙,偏偏這些天她老是找不到他。她漸漸有種掌握不住他的感覺,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過去看看好了。」她伸手招計程車。
「唐小姐!荷莉小姐!」路邊有個女人出聲叫她。
唐荷莉回頭,有些訝異。「王小姐。」那麼巧遇見王月霞,她連忙堆起笑容。
「要回去嗎?」王月霞提著大包小包走過去。
「。剛要叫車。」
那一天大家一起吃飯,她覺得王月霞這個人挺文靜的,不大愛說話的樣子,感覺很傳統。
「王小姐要去蔡老師那里是不是?」她看王月霞提著大包小包,忍不住打趣。
「是啊。」王月霞不好意思的笑笑。
「王小姐要不要」起來?我正好要叫車,順道送你過去。」
「不用了。」
「別客氣。」唐荷莉笑容滿面,「好像很重,我幫你提一點。」
「不用了!不好意思!」王月霞推辭,頓一下,忽然吞吐說︰「呃,唐小姐,你跟沈老師……」欲言又止,像有什麼難言。
「怎麼了?」唐荷莉追問。
「呃,是……可能我搞錯了也說不定。」王月霞先墊個話頭,吞吞吐吐把那天看到的告訴唐荷莉。
「我想,」又加但書︰「那可能是沈老師以前的一個學生而已。也許我太多心,你別在意。」
哪個老師會送花給從前的學生?唐荷莉的心直往下沉。
「謝謝你把這件事告訴我。」
王月霞說︰「唐小姐,因為女人的立場,我告訴你這事,是希望你留意一點。不過,你也不要太在意,有不同性別的朋友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不過,你知道對方是誰嗎?冬生有沒有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沈老師什麼都沒說。」王月霞提提手上的東西,「對了,你要不要一起過來?我買了太多的東西。」
「不——」唐荷莉原想推辭,繼而想蔡清和可能知道什麼,改變主意說︰「不好意思,那會不會打擾你們了?」
「一點也不會,你別這麼說。」王月霞腮幫一下子紅了。
唐荷莉揮手招計程車。心里一直在追疑那個和沈冬生踫面的女孩會是誰;心頭一個大疙瘩十分的不舒坦。
「那個女孩是誰?」蔡清和邊問邊喝口啤酒。
天氣熱,不好吃火鍋,改成豆干鹵菜配涼啤酒。
「誰?」沈冬生也只是喝啤酒。
「你還裝蒜!」蔡清和瞪眼。「我全看到了。她就是你時不時發熱病、擱在嘴巴里的叫什麼生的,是不是?」
「夏生。」沈冬生悶悶開口,又啜口啤酒,「徐夏生。」
他想的果然沒錯。蔡清和夾塊豬耳朵,想想又放下去,說︰「不是我說,我實在搞不懂,我看那女孩普通得很,沒什麼特出的地方。」依他看,唐荷莉要成熟漂亮許多,也比較有女人味,都會感十足。
沈冬生只管喝酒,不說話。
有些女人,像唐荷莉,魅力是外顯的,輕易就讓人感受到她的熱量,吸引大把的目光;但有一些,只會——也只願對自己有意的人撒嬌,顯露風情。在花店前徐夏生對他的側臉那一望及狎膩的笑容,還有她輕刮他脖子、輕咬他脖子的親昵大膽,他原也是想像不到。
當然,他不能跟蔡清和說這些。唐荷莉的確成熟漂亮,他沒說她不好。只是,他忽然意識到,感情和,原來都是非理性的。他想像的徐夏生的模樣。如果她妝扮起來,會有不同的風情性感吧?
他想,月兌掉她白襯衫和發白的牛仔褲後,赤果的她,會是怎樣的模樣?
當然,他對徐夏生不只存在,還有更復雜的。他想,她對他也是一樣吧。只是,他解釋不出那是什麼。
「你打算怎麼辦?」蔡清和問。一打啤酒都快喝光,鹵菜豆干卻還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
「這樣是不行的。你可別抱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一個不好就弄沉了。」
「我知道。」
「我問你,你到底喜歡哪一個?」蔡清和又問。
看沈冬生沒反應,揮揮手說︰「問你這個也是白搭。我還是不懂,那女孩那麼普通——」
「我也很普通。」蔡清和沒有真正看到過徐夏生,但沈冬生覺得也沒有必要把徐夏生說得多風情嫵媚,普通也無所謂。
因為不妝扮,在一堆脂粉中,徐夏生不會讓人一眼眼楮便一亮。從以前她就是那個調調的;可是她絕不像蔡清和說的那樣,他非常清楚的。
「我說一句,你就駁一句。算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蔡清和只揮揮手。看看時間,說︰「等會王月霞會過來。怎麼樣?你沒事吧?留下來一起吃飯。」
「不了。」沈冬生站起來,「下次吧。啤酒,謝了。」
「你要去哪里?」
「回去啊,還能去哪里?」
回去睡一覺也好。作作夢,趕趕無聊。
沈冬生一走,沒多久王月霞和唐荷莉就到了。看見唐荷莉,蔡清和嚇了一跳。
「剛好踫到唐小姐,就請她一塊來了。」王月霞說。
唐荷莉寒暄兩句。王月霞到廚房忙,唐荷莉問︰「要不要幫忙?」
「不用了。」王月霞笑著回答,儼然女主人模樣。
其實唐荷莉也沒有意思去幫忙,她試探地問蔡清和說︰「听說上一回蔡老師和冬生去接月霞姐時,遇到了冬生的朋友是不是?」
「啊?」蔡清和裝傻。
「你跟月霞姐都看到了不是?那個女孩是誰?蔡老師知道嗎?」
「呃……」唐荷莉都挑明了,蔡清和只好承認︰「我也不清楚。」
「是冬生的學生嗎?」
「我不知道。」
「蔡老師眼冬生認識那麼久了,他應該告訴過你吧?」唐荷莉皺眉。「說不定你也認識——」
「我真的不知道。」蔡清和搖頭到底。「小沈他什麼也沒跟我說。他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問他兩句他只會答半句。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認識那女孩。」
唐荷莉哼一聲,諷刺說︰「我知道蔡老師和冬生交情好,沒想到好到這種地步!」好到什麼都替沈冬生隱瞞!
蔡清和有些尷尬,支支吾吾的顯得更心虛。
他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夾在中間,他也真倒楣!
他把沈冬生咒上一百遍,但對唐荷莉的疑問,他還是全部否認到底,推說不知道。
盡管對唐荷莉不好意思,但同是男人,他也只好幫沈冬生擔一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