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收拾打包的工作,不僅耗神、費時又花體力,讓人吃不消,所以範江夏拖拖拉拉的,一直拖到快中午了,才總算回到她老爸、老媽的屋子。
到了才想起她連早飯都還沒吃,應該先去吃點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收拾整理,可卻懶得再出去,干脆餓著肚子,剛好順道節食減肥。
其實她搬出去時,該帶的東西已經帶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太關緊要的,沒什麼好收拾。不過,因為房子要租給親戚,東西不能老是堆在那里,她要真不回來收拾,她老爸、老媽大概就會當作垃圾找人清理掉
「赫,終于回來了。」走上樓,就見林見深坐在通往樓頂的樓梯間,居高臨下的。
「你在那邊做什麼?」讓她想起埋伏在黑暗中的獵獸。
「等。」他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她過去。「-偷偷模模的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
「誰偷偷模模了?再說,我怎麼知道你也會回來!」她站在那里不動。
「我沒說,-也不打電話問。」
她為什麼要打電話問他?再說--她這才忽然意識到,她根本沒他的電話號碼!當然,她知道他在哪里工作,查了就知道,她也知道他父母家的電話,但私人的、他住處的,她一無所知,意義完全不一樣!甚至,她連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啊,我忘了,我還沒給-我的電話號碼,-也還沒去過我住的地方。」他自己也想到,笑一下。「我回來後,我們還踫不到幾次面,每次都匆匆忙忙,競把要緊的事忘了。」
她輕哼一聲,模出鑰匙,轉身去開門。
他跟過去,就站在她身後,她可以感到他目光的透視,整個人在他眼前暴露無遺,無處可避。拿著鑰匙的手在抖,怎麼就對不準鑰匙孔,拿也拿不穩,掉到地上。
她一慌,肩上背的袋子也掉下去,手機滑了出去。
「唉。」她無奈蹲下去。玲姐硬要她辦的手機,一開始就壞事。
他先她撿起手機握在手中,將袋子掛回她肩上,然後把他的電話號碼輸進她手機里,撥了一通電話,才將手機遞還給她。
「喏。」把鑰匙也給她。笑說︰「好了,我把-的電話傳到我手機了。」他用她的手機撥電話到他的手機,來電顯示自然會留下她手機的號碼。
她沒作聲,把手機丟回袋子里,深呼吸一口氣,拿穩鑰匙打開門。
「你沒事要忙嗎?林伯、林媽媽可能在找你。」轉身阻止他跟進去。
林見深彈一下她額頭,自動自發走進去,說︰「不會的,他們全都出去了,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他們不知道你要回來嗎?」
「-問那麼多做什麼?」他睨一下她。「還不快進來。」
他不會是專程回來等她的吧?
這念頭一冒上來,她立刻暗自搖頭否決,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為了她--不可能的!
客廳空蕩蕩,早搬得一空,廚房、浴室、臥室也都搬得差不多,剩下一些雜物和瑣碎無用的東西,丟了就是。就只有她的房間,到處堆放散置一堆東西,甚至連書桌都還在,還有個塑膠衣櫥,地上還堆了兩袋不知裝了什麼的塑膠袋。
「啊?」她自己都忘了還有這麼些東西堆在家里。丟下袋子,望著那些雜物皺眉,想著從那里開始著手。
林見深閑閑地倚在門口,只是看著她,沒插手。
她走到桌子前。桌上有幾封信跟卡片,看郵戳都是在她搬家後寄來的,她沒回來拿,她爸媽就放在她書桌上。
那幾封信多半是銀行寄的,推銷信用卡、小額貸款,或是一些不曉得怎查到她地址的護膚中心寄的宣傳單,她只掃了一眼,便丟回桌上。
有一張卡片,一看,是一個好久沒聯絡的朋友,久到她都快忘了對方是誰。她拆開卡片,隨便看了一眼,然後隨便丟回到桌上。
「-不帶著?」
「不必了。」
「朋友寄的,這樣不好。」他拿趄卡片,不帶走就表示不要。
她看看他,表情有點古怪,像是想笑,又沒笑,撇撇嘴,有些嘲諷。邊翻看那兩袋塑膠袋裝的是什麼,邊說︰
「平常都不聯絡,逢年過節時才寄張卡片撩一下,一年才想起我一次的人,我感動個什麼勁!」現在還進化到電子卡片,連想收藏都沒那個勁了。
從他手中抽走卡片,塞進垃圾袋里。
「多少是一份心意。」他心里怪怪的。這麼多年,他很少寫信給她,她是否也像這般,把他從她心里「清干淨」了?他在她心中,也如此被「清理」掉了?
他看著她。屋里沒開燈,窗簾又半掩,即使是大白天,光線也顯得昏暗,她的身影被明暗的光線籠罩出一圈朦朧,朦朧中神情看似楚楚,褪了青澀,是女人的表情。
「火星人,我問-,」他禁不住踏前一步。「-也像這樣,把我『清除』掉了嗎?」
問得她一愣,抬頭怔在那里,半張著嘴望著他。
「怎麼不說話?」他又追問,再向前一步。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吐口氣,粗聲說︰
「這算什麼?」他都帶他的「代戰公主」回來了,她不把他「清理」掉,還要她怎麼著?繼續苦守寒窯十八年嗎?
也不管有沒有要留用的東西,也不收拾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東西全塞進大垃圾袋,統統當垃圾清理掉。
「火星人--」
「對!」她的確是火星人。「我們不是同一國的,你還是趕快去約會吧。」
當年他總是跟別的女生約好了,這樣將她丟下,跟別的女生去約會。
但不再是當年了,她也不會再跟在他後,乞求他一個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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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理,開會時間到了。」秘書進來的時候,張小蕙正在打電話,她敲一下門,提醒坐在大桌子後的張小蕙。
「我馬上過去。」張小蕙應一聲,並沒有立刻起身。
電話響了幾聲,那邊沒人接,她匆匆掛斷電話,起身到隔壁的會議室。
說是會議室,其實只是職工休息的小房間。也不是正式的會議,只是集合她手下的工作人員,對這次工作活動的報告。
「大發集團」營運涵蓋的範圍相當廣,從食品、百貨、量販店,到銀行、證券公司,雖然分層管理,各自財務獨立,但都同屬一個集團。
「小余,進行的怎麼樣了?」小余是小組的負責人,實際負責這次公司旗下量販店的周年慶促銷活動。
「晚點奧迪的人會來,討論一些細節方面的事。」「奧迪」是負責他們量販店這次促銷活動企畫的廣告公司。
公司一般活動,通常交由廣告公司負責,從預算、人員、活動內容,到廣告宣傳,廣告公司那邊會擬定好企畫,再派員跟他們企畫部人員溝通。一切都沒問題了、拍案決定了,再交由實際工作人員負責執行。
好比這次促銷活動,決定拍攝產品促銷目錄,廣告公司會負責找攝影師、攝影棚及模特兒,「大發」這邊同意,沒意見的話,就行了。有時廣告主如有特別的需求,比如指定特別的攝影師等等,廣告公司再配合其需求行事。
張小蕙身為主管,雖不直接參與工作,但時時要盯著,了解工作的情況,務求工作按時順利進行完成。
「奧迪提出的企畫我看了,與其上無線電視台黃金綜藝節目時段,不如上婦女戲劇節目、或有線電視頻道的效果好。」
負責家庭購物采買的,畢竟多是那些家庭主婦,廣告要攻這一群人,事半功倍。而且相對無線、熱門綜藝節目時段,有線電視頻道跟婦女戲劇節目的時段,廣告收費較低,成本相對較低。
「知道了,我再跟他們討論。」小余說。
「目錄方面,找到人的話,可以先拍攝,盡快印制,免得來不及。」
「好的。」
其他人陸續報告手頭上工作進行的情況,都沒有大問題,不到半小時,會議就解散。
回到辦公室,張小蕙看了一會文件,然後看看時間,又拿起話筒,撥了通電話。響了幾聲,仍然沒人接,被轉到語音信箱。
「喂?見深,是我。」裝扮精致的臉有點失望,但聲音仍柔和甜美。「找了你一早上了,手機一直沒人接,你這個大忙人,晚上一起吃飯好嗎?我會一直在公司,給我個電話。拜!」
放下電話,她又看了一會文件,很快丟下,拿了皮包,交代秘書說︰「我有事出去一下,有重要的事的話,打我手機連絡我。」
這時間林見深應該在上課才對,她干脆過去給他一個驚喜。這陣子兩人工作都忙,見面的時間不多,她擔心她要再不去露露臉,他可要把她給忘了。當然,這有點杞人憂天,不過,有點「危機意識」總是好的,她可沒忘了他掛在嘴上那個「有趣的」鄰家小女孩。
上次到他父母家,匆匆踫了他的「小鄰居」一面,見了對方的廬山真面目,她才知道「鄰家小女孩」可不再是小女孩了。還好,林見深回來不久就搬出他父母家,少了近水樓台。
手機響起來,她看看來電顯示,連忙接了電話。
「喂?見深!」聲音帶笑,柔又甜。
「小蕙,是我。」林見深穩穩冷冷的嗓音傳出來。
「大忙人,你可真難找,我找了你一早上了。」她嬌嗔一句。
「我在上課-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不是忙著新企畫?」
「忙啊!可我怕我再不露露面,你很快就把我忘了!」她低聲笑了笑,語帶俏皮,即使是埋怨,听起來也嬌柔悅耳極了。
林見深笑起來。「我記憶力沒那麼差。」
「希望如此。」她又嬌笑。「晚上一起吃飯好嗎?我在雜志上看到介紹一家個性小店,看起來挺不錯,滿有意思的。」
「今天天不行,我有個會議。下個禮拜好了,茂名他們剛好找我,問起-,大家一起去,順便聚聚怎樣?」
「好啊,好久沒看到他們了。」那一群是他們共同認識的朋友,個個學有專長,都是專業人士。
不能兩個人單獨吃飯相處,讓她有點失望,不過,一群人聚在一起,她跟林見深的關系在其中能更加突顯,在其他人眼里,他們的關系會顯得更確定。
本來她想給林見深一個驚喜的,現在驚喜不成,既然已出來了,趁機去逛逛街、喝杯咖啡也好。看看有沒有新裝上市,再找找搭配的鞋子,剛好下周見面的時候可以穿,讓他一見驚艷。
想了想,她拐進對面大樓的美容健身中心,流流汗也好,她不想身材往梨型發展。
「小蕙!」走進美容健身中心,便遇到熟識的朋友。
「雅卉!我不知道-也來這里。」她和陳茂名的女朋友聊起來。
「這兒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方便嘛。對了,茂名說有家小店不錯,打算大伙一起聚聚,-有空吧?」
「再沒空也要擠出時間來。我剛听見深說了,剛巧就遇到。」
「-這個大忙人,要遇到-也不容易……」
兩人邊說邊往里頭走去,又約了一起去逛街購物,互相交換一下流行時尚的訊息和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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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女性獨立自主,拿得起放得下,不為不值得的人、事浪費太多的感情和淚水,傷心過了,把心髒補一補,淚一擦,又是一個動人的好女人。
大蘇很快就把那個男人拋到腦後,與另一個追她的有錢老板愉快的晚餐。又拉了範江夏去逛珠寶店,用那筆錢買了一堆沒用又不能吃的鑽石跟項鏈首飾。
「好不好看?」興致勃勃地在範江夏面前展示。
「不是我說,大蘇,這些東西又不能吃、又那麼貴,-錢多也不必這麼花,真是浪費。」
什麼鑽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騙人沒念過書!依她看,鑽石才是商人最好的朋友,讓他們賺得肥油油。
「-喔!-沒听人說過,珠寶首飾讓美麗的女人更增添光彩,雍容華貴又明媚,比別人亮三分-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我只看到一堆長了翅膀飛了的新台幣。」
「听听-那口氣!」大蘇搖頭。「歐巴桑,難怪沒人請-代言珠寶鑽石。」
「說真的,我覺得那跟玻璃彈珠差不多。」範江夏不好意思笑一下。
「-喔!」大蘇又搖頭。「好了,不說這個了。等會嚴老板請我吃飯,-也跟我一起去,請-吃大餐。」親熱地拽住她,拉她跟他們一起吃飯。
「這樣不好吧?-跟大老板約會,我去湊熱鬧做什?』
「去認識大老板啊!」大蘇眨眨眼,俏皮極。
「要不要我在自己臉上標個價錢?」她橫她一眼。
換來大蘇一個白眼。
「-就不能當作是純粹去撿一場便宜,免費吃大餐?」這個二十八就是這點不好,乖戾不可愛。
「不用我自己花錢當然是好,可-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長這個。再說,我的立場跟-不同,又在做模特兒的工作,陪有錢老板吃飯,他們心里會自動替我定價的,我還是不去的好。」邊說邊搖頭。
小模特兒陪有錢大老板吃飯,還需要別人花什麼腦筋想是怎麼回事嗎?
她不是保守或潔癖,都做了這工作了,還有什麼矜持的?只是,別人企圖心大,陪有錢老板吃飯有追求、有所得,她不像別人那麼上進,只求少少工作,有進帳餓不死就好。陪有錢老板吃飯,浪費時間、浪費錢,還要花精神應酬,不過撈一頓免費吃的,得不償失,太劃不來了。
「-以為我在拉皮條啊?」大蘇瞪眼。「-是我的朋友,朋友!我會說清楚的,-不必擔心。」
「我不是擔心這個,只是覺得劃不來。」
「劃不來?」大蘇瞪大眼楮,顯得更大更圓。
「就是啊。」範江夏煞有其事的計算給她听,「我又沒什麼大企圖,陪大老板吃飯要花時間、精神,還有心思去應付,只拗得一頓免費的,算算投資報酬率,太劃不來了。」
「---」大蘇小巧的紅菱唇,張成一張0形嘴。「-還真會算啊,我真的服了-,二十八。」大嘆口氣,也不知是佩服,還是諷刺。「可-總不能都不交際、不應酬吧?下管,就當作是陪我!」不顧三七二十一,拽了她就走。
「等等!大蘇---別一直拉著我嘛!」範江夏不提防,踉艙一下,硬扯住大蘇。
大蘇揚著下巴,-著腰,有點蠻橫地看著她。
範江夏吁口氣,說︰「我陪-去就是。我沒有意思干涉-,不過,這樣真的好嗎?大蘇,-明知道阿a他--」
「我什麼都不知道。」大蘇立刻打斷她
「-這樣子真像把頭埋進沙里的鴕鳥,以為藏得好,卻露出個大,教別人全看得一清二楚。」
大蘇也不惱,只是斜眼瞅她,要笑不笑說︰「-什麼時候改行了?還是他付錢給-當說客了?」
範江夏半舉雙手,做投降狀。「其實,-也不見得喜歡嚴老板,干嘛浪費時間跟他吃飯?」
大蘇又瞅她一眼,這回竟有點澀。
「-不懂。」她搖搖頭,沒有意思多作解釋。
她不說,她當然不會懂。但看大蘇無意多說,範江夏也不追問,她們不是那種要互相交換秘密,才顯得掏心掏肺、才顯得交情的朋友。
雖然認識不淺了,多少都知道對方一些事,但很多時候,她們彼此根本什麼也不說;有什麼事,如果大蘇不說,她也不追問。
她還是多嘴了,說:「-又不是不知道阿a的心意,除非-真的不喜歡他,不然,何苦?」
「-不懂。」大蘇又搖頭,心事重重似。「不說這個了,今天就請-委屈一下,當作是陪我,好好吃它一頓大餐吧。」重新又振作起來,挽住範江夏,一臉笑嘻嘻的
「玲姐才要我注意,不準我多吃。」
「哦?接了工作了?」
「過幾天要拍一家量販賣場服飾的目錄。」
「量販店?那種工作?朱玲就光會給-那種雜七雜八的工作!」
「不錯了,別替我嫌,用那種口氣打擊我。好了,要吃就快走吧。」
大蘇沒讓陳老板來接,兩個人直接到一家小有名氣的廣式餐廳。大蘇喜歡那種廣式飲茶的小點心。
陳老板已經到了,滿面笑容迎著大蘇。
「蘇小姐!」看到範江夏,只是含著笑等著。他們這種見慣了場面的生意人,有什麼事,眉毛都不會動一下。
「這位是我好朋友,範江夏。你不介意她加入我們吧?」
「歡迎,歡迎,範小姐。蘇小姐的朋友賞光,我歡迎還來不及呢!」陳老板笑得更殷勤。
「不好意思,不請自來。」範江夏禮貌地微笑。
「哪里!非常地歡迎。」陳老板又笑。
範江夏看看大蘇,暗中扮了一個鬼臉,也陪著笑。陪有錢老板吃飯,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費力累人,就是笑得嘴巴容易酸而已。
餐廳的裝潢高雅柔和,沒有一般中式餐館那種俗艷的金碧輝煌,雖然座無虛席,但並不令人覺得擁擠嘈雜。陳老板訂的位子在角落桌位,安靜不受打擾。
既然來了,範江夏打定主意好好吃一頓,也不太注意四周那些俊男淑女。她不知道,很不巧的,餐廳另一頭,林見深與幾個朋友剛好也在。
人不少,林見深跟兩三個朋友邊吃邊聊,也沒注意到她。那些是他舊識,有男有女,臨時起意相約,倒也有很多新舊事可聊。
倒是有人先注意到他,出聲叫他,「見深!」
他抬頭,一個時髦漂亮的女郎,正向他招手對他笑,朝他走來。
「雅卉。」是他老友陳茂名的女朋友林雅卉。「好巧,-也來了。跟茂名一起?」
「不,我跟朋友一起來的。」林雅卉微笑,很快掃了座中的人一眼,沒看見張小蕙。「小蕙沒跟你一起來?」
「沒有。」林見深簡單回答,不-嗦。然後三言兩語介紹林雅卉。
他那些朋友禮貌地打聲招呼。他們是林見深出國前就認識的,並不認識林雅卉他們。
這些人林雅卉都不認識,便無意多逗留,又跟林見深寒暄兩句,就走了。因為這個插曲,林見深目光無意一掃,那片刻眼簾似補捉到了什麼,不禁留神多望了幾眼,那麼一看,就看到了範江夏。
看到她在對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笑,陪他吃飯、同他說笑,笑得滿眼生輝,餐廳的燈都黯了光采。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很漂亮清秀的女郎,但他滿眼滿目只看到她。
「怎麼了?見深。」朋友喚他。
「沒什麼。」他收回目光,表情陰沉。
注意力卻無法再集中,眼神隱晦,不時若無其事地望向範江夏那角落。看到範江夏忽然起身離開桌位,往化妝間走去,他立刻站起來,仍一臉無事,說︰
「對不起,我失陪一下。」快步往男士休息室移去。
經過林雅卉的桌位,她無聊多事的一雙眼跟著他轉。
男女盥洗室相距不遠,林見深步伐大,趕在範江夏之前,堵在角落上,雙眼精光炯炯,直看著範江夏。
範江夏並沒注意,只是漫不經心地隨意一個抬眼,觸電般驚住,猛楞一下,楞在那里不動。
「晚飯吃得還開心吧?」嘴角微撇,不友善的。
「啊?」沒頭沒腦的,令她又是一怔。片刻才回過神,說︰「見深?!你怎麼會在這里?」
「-能來這里,我就不能?」他似笑非笑,像是她的問題很無稽。
「我是說,你怎麼也來了--」頓一下,問她不想多問,又忍不住的。「你自己一個人?」怕听到他說,跟他那個「代戰公主」同行,她不想看到那情景。
「我跟幾個朋友一起來的-呢?我看-跟那個一身名牌貨的男人倒聊得挺開心的。」
「你說陳老板?」她皺一下眉。
陳老板?他冷眼縮起來。
一些明星、模特兒出席飯局,陪有錢老板吃飯,他不是沒听過,卻沒想到她也會膛那渾水。
「-什麼時候也陪起老板吃飯了?」直接犀利又傷人,那等優等生的傲慢,一點都不客氣。
她又皺眉,沒好氣地說︰「不行嗎?是人不都要吃飯?跟誰一起吃,還不是都一樣。」
「-是火星人,不一樣。」他下巴一揚,很理所當然。
「火星人就不用吃飯?」
「-看過火星人吃飯?」
她沒力氣跟他抬杠,粗魯地說︰「火星人不但要吃飯,也要上廁所。」
他沒讓,干脆直接盤問,「我問-,那個男的是誰?跟-有什麼關系?」
「我跟有錢老板能有什麼關系?」她幸悻的。「人家看上的是大蘇--我是說我朋友,哪,你也看到了,漂亮又高雅,要追的也是她。他請大蘇吃飯,大蘇拉我來當陪客,他只好順帶請我了,就這樣。我沒有那神通廣大,可以跟有錢老板做朋友。這樣你滿意了吧?」
這樣他滿意了吧?他听得出她話中的不滿與怨慰嗎?
他忘了他自己跟另一個女人的來往,憑什麼那麼自私,對她如此霸道的千涉約束?即使她與哪個男人做了什麼,那也是她的自由,他干涉不著,有什麼權利給她臉色看?
他看了她一會,在審視,然後接受她的辯解似地,大剌刺的點頭,說︰「滿意了。」
但如果他全然不在意她的話,她心里會好過嗎?
她瞪個眼,皺皺鼻說︰「那麼,現在我可以上廁所了吧?」
「可以了。」他終于準許了。「不過,別那麼粗俗,-是女孩子,用詞優雅一點。」
心頭那些「癌細胞」終究沒有清除干淨,找到縫隙,又分裂再生繁殖猖獗起來。她不知該如何,是那樣的無力,無法阻止或控制。
「優雅?我還沒說小便呢,還不夠優雅?」
他濃眉挑起來,往上揚了揚,聲音低蕩,有點威脅的味道。「火星人,-是故意跟我挑戰是不?」
「我哪敢!」她口氣酸,帶點挖苦。
「-怎麼不敢了!」他伸手胡亂揉她頭發,梳得柔順的發絲亂成一團。
「嘿!」她叫一聲,慌忙伸手捂住頭,不小心覆蓋在他手上。
他順勢抓住她的手,眸光就那麼定了。
「火星人……」那眸光綿綿密密地籠罩著她。
他想說什麼?她強忍著、盼著,但等不及,有點可憐兮兮地。「我……我要上廁所……」
「跟-說了,用詞文雅一點。」礦石黑的深眸泛起笑意,他伸手捏捏她腮幫,好像她還是那個十歲,因為他壞心地說她尿床而滿臉脹紅的小女孩。
她忍不住伸手,捉住他的手,搖了搖,感到他用力反握了她一下。然後她放開手,在他笑譫的注視下,急急沖進廁--呃,依他要求的,文雅-點,沖進洗手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