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當冬末春初,但空氣之中仍然寒意刺骨,冷風不斷揚起刺耳的呼嘯,令人頓生寒栗。
十里坡邊有三人包圍住一名全身黑衣黑袍的男子。
男子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雙冷冽無情的黑眸,緊緊的盯著阻擋住自己去路的三人。
「上觀月,我們攝魂教與你無冤無仇,你竟然滅了我全教!」
開口的正是攝魂教底下一個分支領袖江飛龍及他的兩名手下。
原本三人是因公出訪,沒想到回到教中卻發現全教的人遭人殺光,只剩下他們三人。
「滅教之仇,我江飛龍不報就不用做人了!」
男子依然沒有開口,只是注視三人的目光更加冰冷。
此時四人無言的站立著,誰也沒有開口,只听到耳邊呼呼的風聲。
江飛龍見到眼前男子理也不理、應也不應一聲的高傲態度,心里一陣火大。
「好個傲慢自大之輩,我會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納命來!」
江飛龍一聲暴喝,手中大刀已經凶狠無情的往黑衣男子劈去,其它兩人也一擁而上。
男子並未挪動身子,依然傲然的佇立在原地。
在兩人身影已然撲到,下一刻刀刃便要刺入自己體內,男子才冷嗤一聲
「找死!」
話一說完,只見他一手捉住對方的大刀,阻止了江飛龍,另一手自腰間迅速另出一道刺目的光亮,迅捷無比的掃向另外兩人。
只見亮光閃過兩人脖子,下一瞬鮮紅的血已從喉間噴出,連叫都來不及便雙雙倒地。
「你……」
江飛龍連話都未說完,便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勁自刀傳涌往他的體內。
一陣劇痛傳來,江飛龍被強勁的力道震飛,然後再重重落地。
「上觀月……」他吐出一口鮮血,再也沒能力起身。
男子丟下了從他手中奪過的大刀,一個瀟灑的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你告訴我,為什麼?」
就算今天他會死,也要知道自己全教被滅的原因,才會瞑目!
久久……
「不為什麼。」
丟下一句,他便離開了。
什麼?這樣的答案也算是回答嗎?
欺人太甚!
得不到答案的江飛龍屏住體內一股真氣,一掌似風般往他的背後襲去。
只見男子一個轉身化去了那道掌氣,在他四周的氣流猛地變為強烈,急促的旋風吹開了他遮面的黑巾。
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容毫無保留的呈現在月光下,披散的黑發在狂風中飛舞著,幽深的黑眸似會噬人的深潭,宛如想將人吸入、吞噬。
泛著殺意的雙眸和嘴角微揚的冷笑交織成駭人的神情。
魔鬼!
這是江飛龍心中浮現的唯一想法。
「你真是不怕死嗎?」
陰冷的聲音令所有的人听了都會不由自主的發麻。
他緩緩的走近江飛龍,而江飛龍驚恐的表情如見到死神似的,全身僵直的連動也動不了。
「想知道為何滅了你全教是嗎?」冷冷的聲音帶著死亡的意味。
「當……當然。」
上觀月抬起頭靜靜的注視著皎潔的月亮,然後才輕呼出一口氣,目光落在眼前垂死的男人身上。
「誰教他們要在我面前烤兔肉。」
☆☆☆
自此之後,所有人都不敢置信攝魂教只因為有人烤兔肉來吃,便引來了滅教之禍!
上觀月,一個原本神秘到幾乎無人知道他行蹤的男人,在一夜之間成了人人口中的殺人魔王,有關他的傳說也在江湖之中傳開來,眾人無不對這個個性怪異到了極點的人好奇極了。
然而也因為上觀月對兔子異常的喜愛,引來了一個在他一生中佔有重要地位的女人。
一段改變他一生的際遇就此展開……
在十里坡的一處小茶棚中,客人紛紛議論著前陣子幽冥魔剎上觀月跟武林盟主九玄神的戰斗。
角落不顯眼之處的兩名男子也听到了,不過黑衣男子並無任何反應,反倒是那白衣男子直瞪著他不放。
過了好一會兒,任飛燕死心了。
他大大的嘆了口氣,「我說阿月啊,人家在生氣耶!你好歹也在乎一下,表示你看到了。」
「誰在生氣?」
上觀月無辜的口吻令他的老朋友任飛燕氣得想活活掐死這個老不听人說話的臭男人。
「好、好!」他不斷的點頭,「你就想用這一招把我活活氣死了,這樣就不會有人在你身邊嘮叨了對不對?我告訴你,別想!伯父臨終前把你托付給我,我就有這個責任、義務、原則、理由要好好的照顧你,保護你……」
「你那種三腳貓的功夫也想保護人?」
上觀月看著自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如果說模樣斯文正派的任飛燕是一個溫文儒雅的君子,那模樣俊美邪魅的上觀月便如夜晚出沒在月夜下的勾魂魔佞。
狂放不羈、我行我素的上觀月唯有對任飛燕不會動殺機,盡管好幾次他都快忍不住了。
因為他沒見過這麼會嘮叨的男人!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
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做的,只是晚跟早的問題。
「別以為你現在是武功最厲害的人就擺架子,那是我不喜歡出鋒頭,否則才輪不到你。」
上觀月懷疑的瞄了身邊的男人一眼,沒再開口,只是靜靜的喝著酒。
又來了!又變成冷冰冰的冰塊,跟他說話活像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似的。
「你話怎麼這麼少?小時候沒讀書﹐字認不多?」任飛燕壞壞的說。
其實如果論起琴棋書畫,上觀月並不輸人,因為就他所知,上觀月另一個身分可是尊貴無比的親王。
他是前嘯電國國主的第六個兒子,因為不喜歡宮中那種爾諛我詐的日子,所以才偷偷的溜出來,化身為武林游俠,過著自由自在、無人約束的生活。
而任飛燕也是受了當今國主,也就是上觀月的王兄所托,要來勸他回宮的。
只可惜這個個性奇怪的臭男人卻是一點也沒有把他的話听到心坎里去。
「是你話太多。老太婆。」上觀月反諷回去。
「什麼?至少比你這個怪脾氣的冰怪好多了吧!哪有人因為烤兔子而滅了人家全教,因為獵了幾只小兔子就把一個堂堂的武林盟主殺死……你腦袋一定壞了!」
一定是的!一般正常人都不會認為兔命比人命重要。
唯有上觀月,因為在他的心中、眼中,任何東西都比不上兔子珍貴。
身為他的好友,任飛燕自然是明白他這性子,卻不明白造成他如此怪異心態的原因。
「反正你自己明白在做什麼就好,別再濫殺無辜了。」他不忘勸勸好友。
上觀月並沒有回答,只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來啊!新獵到的兔子,新鮮又美味,你看,血還在流呢!一只賣各位五文錢就好。」
吆喝聲令上觀月的酒杯頓時停在半空中,而任飛燕也整個人僵在原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任飛燕替這個不知死活的獵人捏了一把冷汗。
「老兄,你不會吧?」任飛燕瞄向身邊面無表情的男人小聲的問。
只見上觀月臉色一冷,眼中射出殺人的光芒。
會!
這個家伙動了殺意了!
「喂!快逃!啊──」
任飛燕想教那不知死活的獵人快逃命,卻不小心絆倒椅子,整個人跌了個狗吃屎。
「好痛!」他模模疼痛的鼻子。
慘了!阻止不了有人要去見閻王了。
「客倌,你想要哪只兔子啊?」
不知死活的獵人還把一串死兔子提到上觀月的面前,這下他臉上的殺氣轉為奪命的行動了。
「你該死!」
「什麼?」
如果說有什麼不了解或者困惑的人,在看到一把快如風的劍已然殺向他時,也會懂得要求饒。
獵人當場便嚇得軟了腳,撲通一聲跪下直發抖。
「大俠,饒命啊!」
「殺了幾只小兔子?」上觀月靜靜的問。
「這……這……」
「說!」
「五只。」
「五只?那麼天真可愛又溫馴的小白兔,應該要開開心心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跳來跳去,而不是因為你的一時貪欲就變成了血淋淋的尸體……你說,你對得起這五只可愛的小兔子嗎?」
他的一番話令在場的人一時之間竟然有一點愕然。他說的是哪一國的語言啊?
怎麼會有人把兔子的生命拿來跟人比較?
「大爺,牠們只是兔子……」獵人喃喃的說。
「還狡辯!」
他渾厚的聲音充滿令人戰栗的危險性。
「大爺,饒命啊!」
「饒不了了!」
就在上觀月準備一刀刺死對方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卻忽然插入,雙手張開,有如一只小母雞在保護小雞的模樣阻擋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