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產台上,孔文慈痛得死去活來,她看過不少電影、電視,知道生產是一樁很可怕、很「偉大」的事,會叫人痛到想去撞牆,想從高樓往下跳,可是在疼痛過後,會有一個新生命到來,所以這種可以殺死人的疼痛,其實也是一種甜美、令人期待的感覺。
更何況上了拉梅茲課程,又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從洛杉磯找了來,她應該可以應付、應該可以撐過,但是為什麼這麼的痛?而且仿佛永遠也沒有止境般……
「為什麼小孩還不出來?」孔文慈滿臉淚水泣不成聲,她一手抓著史正杰,一手抓著歐陽琪。「我要痛死了……」
「文慈,忍著點!」史正杰雖著急,但是依然柔聲的哄著她。「再一下子……」
「不行!我已經痛得……」孔文慈的指甲掐進丈夫和好友的掌肉里。「我不生了!」
「你在說傻話!」歐陽琪的肌膚即使已經被她掐得快要破皮、出血,但是仍一臉的笑容。「生小孩本來就是一件辛苦的事,現在嘴里嚷著不生,但是等寶寶一生出來,你就會忘掉所有的痛。」
「天啊……」孔文慈呼天搶地的。「為什麼不是男人來生小孩呢?」
史正杰的嘴邊泛著一抹疼惜的笑,但是看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如此的「痛不欲生」,他很艱苦的把手由妻子的指甲下抽回。「我去找醫生來。」
「但醫生說才開了三指。」歐陽琪提醒他。
「總還有其他的方式。」
「自然產比剖月復好。」
「我也知道,但是看文慈痛成這樣子……」史正杰這個一向視血、視死為無物的男人,這會也要投降了。「醫生總得想想辦法!」
「好吧!」歐陽琪知道史正杰很愛自己的好友,哪怕他們的這樁婚姻有些傳奇、戲劇化,但至少是以美好的結局收場。
「那這里先拜托你了。」其實要去找醫生是個借口,他真正是想到外面喘口氣,從沒上過產房,看過女人這般驚天動地的又叫又吼、又哭又罵,他……有些嚇到了。
史正杰一離開產房,孔文慈的陣痛更加劇烈,連臉都有些扭曲了,原本是大美人的她,這會可以去當貞子拍鬼片。
「蜜雪兒……」她叫著歐陽琪的英文名字。「答應我……如果我還想再生第二個,你就直接開槍打死我,我絕不會怨你的。」
「又說傻話了。」歐陽琪用手巾把她臉上的汗和淚水擦掉。「古時候的人一生就是十個、八個的呢。」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孔文慈痛得連連申吟。「下輩子我要當男人!」
「好,你下輩子就當男人。」
「我……」她突然發出一聲很淒厲的慘叫。「痛死了!蜜雪兒,我會活活痛死的!」
「不會的。」歐陽琪很有耐性的輕哄著她。「再忍一下,你老公已經找醫生去了,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只好剖月復了……」
「我是不是很笨?」孔文慈哭著問道。
「怎麼會。」
「只要是女人,應該都會生小孩的啊!」
「誰說的。」歐陽琪給她加油、打氣。「而且你也不是不會生,只是時間還沒有到。」
「我受不了了。」
「你行的。」
「我會不會死啊?」突然間孔文慈有些恐慌,她害怕的抓著歐陽琪。「我會不會死在這張產台上——」
「文慈,不要亂說!」歐陽琪喝斥她。
「但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胡扯!」
「蜜雪兒,答應我……」孔文慈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有些狂亂。「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照顧我的兒子,視他如己出,替我把他帶大,你一定要答應我!蜜雪兒。」
「文慈,你已經痛昏頭了,不要再說這些叫我不知道是該罵你還是K你的話,你不會死,你會自己帶大你的兒子,而我還得回洛杉磯去當我的律師。」歐陽琪輕撫著她的臉。「醫生就要來了。」
「但是我怕……」孔文慈放聲哭了起來。「我覺得一切變得很不對勁。」
「文慈,只是生個孩子。」
「但不該這麼痛!」
「醫生馬上……」
「本來我還以為只要把孩子生下來,那麼史氏企業和孔氏家族的諸多恩怨就可以一筆勾銷,而兩邊的人也不必再劍拔弩張,但如果我死了,這筆帳只會更加的算不完了。」孔文慈咬著唇說,直到她的嘴唇開始流血。
「文慈!」歐陽琪見狀低呼,立刻用手巾去擦拭她唇邊的血。「你在干什麼啊!」
「好痛……」
「我去叫醫生。」歐陽琪轉身欲走。
「別走!」孔文慈抓著好友。「蜜雪兒,你還沒有答應我呢,你一定要答應我!」
「你不會死的。」
「蜜雪兒,答應我!」孔文慈異常的堅持,此刻她的眼中有一抹用言語無法形容的狂野光芒。「我要你一句話。」
「好!」歐陽琪有些手足無措的答應她。「我去叫醫生,干脆剖月復算了,不然叫你一直這麼折騰下去,一條命搞不好只剩半條。」
「我早說要剖月復了……」她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文慈……」
只見產台上有攤血紅正迅速的擴散,而孔文慈的面容變得更加慘白。
「蜜雪兒……」孔文慈覺得自己呼吸急促,好像有一口氣接不上來,她的眼前正漸漸的變黑。
歐陽琪放聲大叫著。「護士!醫生……」
這時史正杰和醫生、護士正好來到門口,趕忙沖了進來。
史正杰一見到滿床的血,整個人差點抓狂,他一個大步沖上前,抓著孔文慈的手,迸發出自肺腑、叫人痛徹心扉的一吼。「文慈——」
「正杰……」孔文慈正慢慢的失去意識,她不再覺得痛,反而好像有一種解月兌的感覺。
「文慈,不會有事的,文慈……」
「馬上準備開刀!」醫生當機立斷的宣布。「史先生,你們請出去,我們必須做緊急的處置。」
「文慈她……」
「我們會盡全力的。」
孔文越握著話筒的手變得僵硬,似乎只要他不放下電話,這個訊息就不會是真的。他的妹妹不可能死了!文慈沒有理由死!她才二十八歲而已。
在美國洛杉磯,孔氏家族是一個有名的幫派世家,尤其是在老一輩的退休之後,繼承衣缽的孔文越更是把各項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舉凡賭場、酒店、投資公司、特種行業,很多不管是正派或是非正派的事業,他都加以發揚光大,整個唐人街有大半是在孔氏家族的掌控之下。
三十多歲的孔文越有著和一般老外差不多的身高,只差五公分就有一百九十,但是因為他一向不踫那些高熱量的垃圾食物,所以他的身材始終是削瘦的,再加上一身的黑衣黑褲,更給人一種剽悍、冷酷的感覺。
他不是世人所認同的美男子,可是他的五官、他的眼神、氣勢和霸氣,只要見過一面,絕不會輕易被人忘記。
孔文慈是孔氏家族的ど女,孔家有四個兄弟姐妹,孔文慈的大哥在她十幾歲時,因為幫派斗毆致命,而她的姐姐因為想要遠離孔氏家族的盛名和幫派之間的腥風血雨,選擇遠嫁歐洲,在瑞士的一個小鎮安身立命,當個賢妻良母,所以基本上,孔文慈是孔氏家族的小公主,但這會公主已經香消玉殞。
孔文越終究是把話筒給放了回去,他的表情非常的暴怒,但他不說話、不砸東西,沒有任何泄憤的行為,只有眼神中的狠厲叫人退避三舍、抱頭鼠竄,他真的生氣了。
周威是孔文越的手下大將,也是幫他一起擴大孔氏家族事業版圖的一名猛將、心月復,可以喊打喊殺,也可以用腦使計,所以孔文越把他當成左右手,有如自己的兄弟。
當周威看到孔文越此刻的表情,他知道若不是有大事發生,就是大事不妙,反正不管怎樣,總有人要倒大霉了,這是可以確定的。
「Jason,怎麼了?」周威一向是這麼叫喚他的,幫里也只有周威有和孔文越平起平坐的份量。
「文慈死了。」孔文越迸出一句,說話的聲音極冷,他這會很憤怒,但他極力壓抑著。
「珍妮……」周威在美國久了,習慣稱呼洋名,當他听到孔文越的話之後,不自禁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有沒有搞錯?」
「我要把史正杰大卸八塊!」孔文越發毒誓。
周威不信的問︰「什麼原因呢?」
「我要把他五馬分尸……」
「Jason!」
「他說是難產。」孔文越的眼中冒火,一種冰冷且有著復仇意味的火焰。「羊水栓塞血崩而死,文慈有了個兒子,但是她卻……死了。」
難怪剛才他只是靜靜的听著電話,都沒有開口答話,原來那是史正杰由台灣打來的,目的只是在報死訊。
「確定嗎?」周威心中仍殘存點希望。
「你想那個家伙敢開這種玩笑嗎?」
「我只是……很難接受。」周威一直很喜歡孔文慈,覺得她就像自己親愛的妹妹。
孔文越撂下狠話,「我一定要史正杰死得很難看、很痛苦!」
「Jason……」
「我知道即使這樣也不能讓文慈死而復生,但我發誓一定要史正杰付出代價!」孔文越的心在淌血,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告訴父母,他怕他們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打擊。
「我們是不是該去一趟台灣?」
「當然該去,而且我要你調一些人手一起去。」孔文越目露凶光狠聲的道。
「你要把事情搞大?」
「我要替文慈討回個公道。」
周威冷靜的提醒深受喪妹之痛的孔文越。「但是你說珍妮有個兒子,你忘了你已經當舅舅了嗎?」
「舅舅……」
「我們還是先去了解狀況,因為就算你殺了史正杰,對事情也沒有任何的幫助,而且小孩怎麼辦?你要冷靜下來。」周威替他的沖動踩著煞車。
孔文越站在大片的落地門前,看著門外的那一片草地,本來文慈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這美好、溫馨的世界里,有人保護、有人照顧,可以永遠當個豪宅里的公主,但是現在……
「要不要先連絡一下珍妮的好友蜜雪兒?」周威隨即想到便問。「她一定想知道些什麼。」
「你打電話吧!」
周威撥了電話,但也只是簡短的和對方說了幾句,便掛上電話,露出一個苦笑。
「蜜雪兒在台灣?」孔文越猜測的問。
「一個星期前就去了。」
「看來只有我們不知道文慈要生小孩。」
「Jason,珍妮可能是要給我們一個驚喜……」
「這種‘驚喜’?!」孔文越的心揪痛著,哥哥死了,姐姐遠走他鄉,對他而言,他只剩文慈這個親手足,但如今她也已死去,這叫他情何以堪。「若不是史正杰那時為了生意而綁架了正好到台灣玩的文慈,事情也不會是這樣。」
周威提醒他。「但珍妮自願留在他的身邊。」
「她絕不是自願,她……」孔文越在心中計算起時間,因為當時他曾跑了一趟台灣,打算將生意讓給史正杰,但妹妹他要帶回美國,可是文慈不肯與他回來,或許那時……
「她那時就懷孕了!」
「不會吧!」周威並不肯定。
「一定是史正杰強暴了她,當時她知道自己懷孕,所以只好待在史正杰身邊。」不知事實是否如此,但是孔文越偏要這麼認定,好像如此一來,他的心情就可以安定一些。
「Jason,我們並不知道事實真是如此,不如等到了台灣再作打算。」
「我發誓會要史正杰付出代價!」孔文越的眼神越過好友,發出狠厲的光芒。「他休想和我善了。」
「看在珍妮兒子……」
孔文越打斷周威的話,「我一定要替孔氏家族討個公道回來!」
照理說學成歸國是一件喜事,但是史寧的心里卻摻雜著一些感傷,當她在德國接到電話,說她不曾謀面的嫂子已死于難產時,她是又驚又難過,不相信在醫學這麼發達的今天,還有人會因難產而死。
但嫂子卻努力的為史家留下一條血脈,她已經當了姑姑。
在德國念了兩年的建築,拿到建築系碩士的學位,對她而言,這只是圓了自己的一個夢,一直以來,她就想當個建築師,動手設計出她心目中真正喜愛的建築,她知道史氏企業有很多相關的事業,但有大半都不太合法,之所以想走出自己的路,就是希望自己能和史氏企業有所區隔,並證明她是一個完全獨立而且可以自給自足的女孩。
才二十四歲的史寧是一個聰穎而且藝術氣息濃厚的女孩,美好的外表和身材自不在話下,但她吸引人的是她那雍容大方的氣質,可能是在德國待了兩年,也常去歐洲的其他國家旅游見聞,如此薰陶下來,她真的是一個非常有氣質、有品味的人兒,只要一站出來,和其他的女孩就有明顯的不同。
今天來接機的是孫亦飛,也是史寧在大學時的系上助教,為人正派、踏實,對史寧一往情深,她出國念了兩年書,他也等了她兩年,現在是個電腦程式設計師,正準備和朋友合作開一家網路公司,如今史寧回來了,他只想快點把她給「訂」下來。
史寧給了他一個有些不太自然的擁抱,已經兩年沒見,除了透過E-mail、電話,他們談不上有很密切的聯系,這會再加上自己嫂嫂死訊的哀傷,史寧並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和雀躍,臉上也只有禮貌的淡笑。
「史寧……」孫亦飛深情且激動的道。
「我回來了。」
「你終于回來了!」
「是啊!」一下子不知該接什麼,所以史寧只是微笑著,兩年沒有回台灣,這會是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好像自己站錯了地方。
「你經過長途飛行一定累壞了。」
「還好。」
「關于你嫂子……」他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因為知道她將回國想來接機,所以他才和史正杰連絡,這也才知道孔文慈因為難產去世,他見過他們夫妻兩、三次,很羨慕他們的甜蜜和幸福,但現在卻是天人永隔。
「我知道。」史寧輕輕的應一句。
「我很驚訝也很遺憾。」
「我連我嫂子都沒見過一面,只看過她的相片而已。」史寧輕嘆,真是世事難料。
「史寧,我知道現在不是提這種事的時候,但是我家里在催了,你想我們是不是要先……」孫亦飛不是一個拖拉型的男人,他希望先成家再立業,只不過提及婚事,也不免有些口吃。
「先做什麼?」她拿起較輕便的行李,臉上表情帶著些不解。
「訂婚。」他幫忙拖著她的大行李,走在她的身邊。
「訂婚?!孫亦飛,我才剛下飛機!」
「我知道,但是我家里很急。」
「但現在絕不是談這種事的時候。」史寧一口就拒絕。「我……沒有心理準備。」
「史寧,你沒有變心吧?」
「變心?!」她不太愉快的重復。
「我知道你不會變心,但我只是……」孫亦飛停下腳步,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我怕夜長夢多,怕事情會突然有什麼變化。」
史寧略偏著頭,腳步雖亦停了下來,但沒有接腔。
「我不是那種英俊、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型男人,但我保證我會是一個負責、專一的丈夫,我知道你渴望安定、渴望有個正常、平實的家庭生活,所以……」孫亦飛連珠炮似的說。
她當然渴望有安定、平實的生活,但這是一般人都會有的想望,更何況從小在那種有點江湖味的家庭里成長,她希望日子「正常」一些也無可厚非,可是如果太正常了,她又覺得有些乏味。
「孫亦飛,我們過一陣子再談吧!」她不想在回台灣的第一天就把心情完全搞砸。
「好,我了解……」孫亦飛不敢逼她,也知道如果他太急躁,事情反而會適得其反,事緩則回,反正她都已經學成返國了。
「你的網路公司現在籌備得如何了?」史寧轉移話題,談一些比較不那麼私人的事。
「正在進行中。」
「我知道目前網路公司有泡沫化的趨勢,你到底有幾分的把握啊?而且目前的景氣這麼差。」
孫亦飛有把握的說︰「景氣差還是有人能賺錢。」
「看來你似乎很有信心。」
「我會給你衣食不缺的生活。」
但史寧要的不是這個,擔心的也不是這個,她是個有專業技能的女孩,除去她的家世,她絕對有能力可以養活自己、照料自己。
「孫亦飛,我看我們過一陣子再研究這些,眼前我可能要先安頓自己,還有我嫂子的事……」她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的想念孫亦飛,那麼的渴望和他有結果,也許他們之前的那段純純的愛,真的只是童話。
「好吧!」他很勉強的打住。「反正來日方長。」
「是啊!時間是在我們手上。」
「史寧,那我等你。」
本來應該是歡樂、團圓的氣氛,但是因為孔文慈的死而顯得哀戚、寂涼。
史寧見到了自己的佷兒史紀文,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壯了,有著和她哥哥神似的輪廓和五官,小Baby並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已經死去,在另一個女人的懷里依然睡得安詳。
在哥哥的介紹下,史寧認識了歐陽琪,這是一個看似干練精明、漂亮的都會女性。
她知道歐陽琪來自洛杉磯,是自己死去嫂子生前最好的朋友,還是一位名律師,為了史紀文,她暫時留了下來,好照顧這個小寶貝。
一眼就可以看出自己的哥哥瘦了好多,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不振,胡子沒刮,雙眼凹陷,好像有很多天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由此她可以推斷出她那死去的嫂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小Baby開始哭鬧,所以歐陽琪抱著他喝女乃去,當偌大的客廳中只剩他們兄妹倆時,史寧忍不住的先打破沉默。
「哥,」史寧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你要節哀,要為小紀文堅強的走下去。」
史正杰只是點頭,男人是不哭的,真正強悍的男人沒有眼淚,所以,他不讓自己掉下一滴淚。
「知道你這麼愛她,嫂子一定是死而無憾。」
「她不該死的……」
「哥,羊水栓塞是一種無法預防的意外,這不是醫生或是你的錯。」史寧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用,可是既然不幸踫到了,除了承擔下來,沒有他法。
「但如果她沒有被我綁架,如果我們沒有相愛……」
「綁架?!」史寧錯愕的睜大眼。
他是想告訴妹妹所有的經過,但是這會他實在沒有心情,而且他相信近期孔文越一定會來台灣,一旦要面對他這大舅子時,他該如何?而孔文越又會采取什麼行動?這是目前完全料不到的事。
「等我有心情時我再詳盡的告訴你。」史正杰一副現在不想說的神情。「有一天你會知道。」
「但你說了綁架……」
「沒什麼嚴重的。」
「你綁了誰?!」綁架可不是小事一樁,也不是能開玩笑的事,她知道她哥或許有時會做一些不太合法的事,可是綁架……這真的太荒謬了。
「我現在不想談。」
「哥!」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突然史正杰大吼出聲,他額上的青筋直冒,眼中迸射出憤怒的火花,他已經壓制自己的情緒太久,他快撐不下去了。
史寧並不想在這時逼迫他,但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局外人,什麼都不知道,什麼忙都幫不上,而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畢竟她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她要知道到底這兩年發生過些什麼事。
「總之我很高興你回來了。」有點怪自己不該對妹妹吼叫,所以史正杰放松了表情。
「我也很高興我回來了,但……」
「會沒事的。」
「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幫你分擔一些煩惱。」
「你回來就夠了。」史正杰拍了拍她的肩。「只要我們團聚在一起就夠了。」
「小紀文以後怎麼辦?」史寧關切的問。
「找保姆啊!」
「那麼歐陽小姐還是要回洛杉磯?」
「應該吧!」
「我可以幫忙照顧小紀文。」史寧微笑的說。「他可是我們史家的長孫,」她收斂起臉上的笑花,「而且又失去了母親。」
「這你就放心,我會安排的,倒是你,你想到我們旗下哪個地方去上班?我們也有建設營造公司。」
史寧搖頭,她壓根兒不想待在老哥旗下的事業里發展,她不要被照顧,也不要和幫派有任何的瓜葛,哥哥踏進去也就算了,但她要置身事外,當個普普通通的女孩。
「史寧,我會幫你搞定一切……」
她打斷他的話,「我不要!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一切。」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溫室里的小花,你一向都有自己的主見,不管你決定怎麼做,我都支持你,但有一件事你要注意,平日出入要小心。」史正杰為預防萬一,寧可先提醒、先操心一下。
「小心什麼?」
「反正小心。」
「我相信以你的名號,不會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史寧不會說自己的哥哥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但是在道上和商場上,他是有些份量的。
「反正你小心一些。」他怕的不是台灣這邊的人,而是將從洛杉磯來的姻親,他不知道孔文越會怎麼做,但是他相信孔文越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
他模了模自己妹妹的頭,無限感慨。「有你在身邊,我的心也會定些。」
「哥,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如果文慈不死,那麼一切會更美好、圓滿,」史正杰在心里做了最壞的準備。「可是真正最糟的還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