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依靜知道自己猜得沒有錯,一個受了傷卻不敢上醫院治療的人,這絕不是「普通」人,「那我該送你到哪?」
除忠銘知道自己這會不能回家,那些家伙說不定現在已堵在他家的門口,「賭債」這玩意本來就很難擺平,有些人輸了一大筆錢卻不甘心,想找什麼「有力人士」出面,弄到最後,往往成了兩派的大火拚,誰都沒有佔到一丁點的便宜!
見這男人只是沉思不語,楊依靜更急了,她總不能在街上胡轉亂轉,而且他的傷勢並不輕,血仍是泊泊的流著,沒有止住的樣子。
「這位先生,請你告訴我一個地方好嗎?我……」
「除忠銘。」他說,報上自己的名字。
「楊依靜。」她也順著本能的道,「很高興我們自我介紹完,認識彼此了,可是……真的不能去醫院嗎?小醫院呢?」
「刀傷會引起懷疑!萬一醫生或是護士通報警局……」涂忠銘自有他的考量。
「所以這是刀傷。」楊依靜並不特別害怕,畢竟她已是一個成熟的女人,社會版上的打打殺殺她看多了,什麼再血腥、再殘忍、再暴力的案子沒有?加上她哥哥是警察,想要嚇她?不是這麼容易的!
「妳好象一點都不怕?」涂忠銘有些困惑。
「怕什麼?怕一個受了刀傷的男人?」楊依靜有些好笑的反問他。
「我可能……」涂忠銘看著這名「勇敢」的女人,「我可能是什麼幫派分子或是什麼歹徒、逃犯!」
「你是嗎?」她還是反問。
涂忠銘一時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他知道自己本性善良、宅心仁厚,但他平日干的一些事……像他闖進沉幼婷家,其實是警告她的意味大過要殺她的企圖,他很高興沉幼婷當時不在家,也更高興地有機會可以逃、可以「躲」起來,他絕對不想殺她,現在這樣的結果反而好,替他和她自己都多爭取到一些時間!
「我很難對妳解釋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對妳怎麼樣。」涂忠銘淡笑的講。
「那我根本什麼都不必怕,對不對?」楊依靜巧然一笑。
涂忠銘點點頭,突然申吟出聲,如果他再不找個地方療傷、止血,那麼即使他沒有被那些人砍死、殺死,他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致死!
「你必須治療!」楊依靜並不遲鈍的說。
「我不能去醫院……」他說,「我家也不安全……」
「那麼到我家!」楊依靜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根筋接錯了,居然提出這樣的建議,但是在她說出口之後,她竟然也不後悔,「我有醫藥箱,當然不能治你的刀傷,但至少可以讓你撐一陣子,你……一定有專門療傷的地方,如果你現在不方便去……」
「妳邀一個陌生人到妳家?」涂忠銘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大善良了還是大愚蠢。
「我哥是刑事組長。」楊依靜瞄他一眼,若無其事的說︰「如果你以為我沒有大腦,那麼你錯了!」
「所以妳什麼都不怕!」涂忠銘笑道。
「我雖然自己住,但我哥住在我樓下,所以基本上是很安全的。」楊依靜望著他,「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出賣你,我純粹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好!」涂忠銘很簡單的說這一個字。
「好?」她有點訝異他的爽快。
「先到妳那止個血,晚點我再去治我這個傷。」其實他可以不到她那的,他可以直接去他熟識的醫生那治傷,但她的提議讓他無法拒絕,這女人雖沒有一張美艷絕倫的臉,可是卻非常的有韻味、非常的耐著。
「不會有問題吧?」楊依靜擔心的說。
「我不會死在妳那的,如果這是妳煩惱的。」涂忠銘保證。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處理一個死人!」她這才開始煩惱。
「我不會死的!」他再一次保證道。
「你最好說到做到!」楊依靜松了一口氣。
經過簡單的處理,涂忠銘的傷勢控制住了,當然不是就這樣算了,但他可能「經驗」豐富,所以處理起來駕輕就熟、干淨俐落,加上他吃了兩顆消炎藥、止痛劑,所以眉頭舒坦了些,也才有心思打量這個純女性化的擺設,一個女人的窩。
楊依靜的家只有十多坪大,但是布置得很女性化、很有個人特色,處處可見地出世界各國所帶回的紀念品,還有一些照片,每一張相片里,楊依靜都笑得滿足、笑得燦爛,表示她是一個知足、惜福的女人。
接過楊依靜泡給他的一杯咖啡.涂忠銘居然覺得自己和她已經像是老朋友似「妳常出國?」他隨口一問。
「一年總有三、四次。」楊依靜邊說邊收抬客听里的混亂,包括染血的毛巾、多余的紗布、不要的棉花,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妳是做哪一行的?一年能有那麼多的假期?」他覺得她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富家女。
「你猜猜看!」楊依靜站直了身,一副溫柔、可人的神情,很能令人產生無限的好感。
「我猜不出來!」涂忠銘聳聳肩。
「你根本是懶得猜!」她直接道破。
「妳直接說不是既省時又省事嗎?」他解釋。
「電視編劇。」楊依靜也不強人所雞的道。
「電視編劇?」涂忠銘有點夸張的反應,好象她從事的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行業。「那妳真是女性中的『少數民族』!我幾乎不曾認識過和妳做類似工作的女人,妳一定很聰明、很有智能!」
「我只能說我絕不笨。」她恨謙虛的說。
除忠銘當然知道楊依靜絕不是一個笨女人,看眼神就知道,她的眼神是那麼的靈活、那麼的細膩、那麼的體貼入微,他覺得自己……平日他接觸的女人以歡場女人居多.他已習慣了她們的嘴臉,她們知道如何應忖男人、取悅男人,但她們絕不用真心!
「你呢?」楊依靜禮尚往來的問。「涂忠銘,你是做哪一行的?能說嗎?」
「想把我的故事編成劇本?」他反詰。
「如果有值得寫的的方。我當然樂意,而且一經采用,我會付你版權費的哦!」她半頁半假的說。
「其實我沒有什麼『故事』。」涂忠銘把話鋒一轉,「楊依靜,我們不談我,來談談妳好了,妳不是小女生了,應該有異性朋友了,妳這樣把我帶回來……」
「我是『救』你,不是把你帶回來干什麼的!」楊依靜連忙說,「而且我沒有什麼異性朋友。」
「沒有「」他頗感訝異。
「成天窩在家里寫劇本,真正接觸到的只有一些制作人和演員,而這些男人都不是我認為可以深交的對象,所以……至于以前在學校里的男性朋友,根本早就沒有聯絡,所以找始終都是自己一個人。」她很坦然的說。
「妳不怕變成老姑婆?」除忠銘知道女人最關心自己的年華、美貌。
「我還怕自己嫁錯人,成了怨婦!」楊依靜哈哈一笑。
涂忠銘陪著笑。心情暢快的,他已經很久不曾如此了。
「何況我只有二十八歲而已,現在的二十八歲就和二十年前的十八歲一樣!」
她很有自信。
「我真希望每個女人都能像妳這麼的有自信、樂天!」涂忠銘說著,突然傷口
的疼痛令他倒抽了一口冷空氣,他知道該去冶撩了,而不是在這聊天、談笑的。
「很痛嗎?」楊依靜說完突然覺得自己是在說廢話。然後她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我送你去看醫生吧!你一定有熟識的醫生,不要再耽誤了,到時如果傷口受到了感染、如果……我會良心不安的!」
「妳已經救了我一次,不管我怎麼樣,妳都不需要良心不安!」涂忠銘不想給她任何壓力。
「我知道你這會一定疼得要命,而我卻盡在這和你扯些有的沒的,我真是無聊!」楊依靜一臉的自責。
「不!和妳聊天很有意思!」涂忠銘說出自己內心的感覺。
「你倒很會安慰人!」她笑道。
「如果還有機會,我倒希望能和妳肯聊聊。」他說得雲淡風輕,一點也不強人所難,更不會令自己下不了台,「妳和一般的女人似乎有點不同,多了些內涵、智能和蕙質蘭心。」
「幸好我媽沒听到你這些話!否則……」楊依靜揶褕自己的笑說。
「否則會怎樣?」涂忠銘倒想知道她媽會有啥反應。
「否則她說不定會逮著你不放,要你娶我!」她大方的笑說。
「她怕妳嫁不出去?」涂忠銘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認為太聰明、想大多的女人會令男人害怕!」楊依靜說明緣由。
「我認為妳媽太多心了!妳一點都不可怕,至少我是絕對不會怕妳的。」他朝著她笑。
「說不定我才該怕你,對不對?」楊依靜露出一個神秘、並不點破他的笑容。
「妳怕我干嘛?」和她說話,涂忠銘似乎也變得幽默多了,「妳忘了妳有一個在刑事組當組長的哥哥?」
「說得也是!」她有些得意的。
本來涂忠銘還要回楊依靜一句,可是他真的快不行了,他告訴自己如果他真的想和這個楊依靜交往,那他就得保住這條命,因為一個死人是無法交女朋友的!
「楊依……」涂忠銘開口要她迭他出去。
「我知道!」楊依靜這會是一句話也不多唆,她立刻去拿自己的外套和車鑰匙,並且朝涂忠銘走去,問也不問的就把他攙扶起來,讓涂忠銘靠在她的身上,這一刻,她願意當他的支柱、他的避風港。
「謝謝妳!」涂忠銘由衷的一句感激。
「小意思!」楊依靜簡單道。
「妳真的改變了我對女人的看法!」他贊許道。
「我做了什麼嗎?」她不敢自滿的問。
「我心里有數就是!」涂忠銘一副了然于心狀。
楊依靜也不再多說,就她目前的首要之務就是送他去治傷,至于以後的事……她不想去多想,至少就她目前對涂忠銘的了解,他們似乎是不同世界的!
而涂忠銘的想法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他自己心里有數,他想--跨進她的世界!
三餐的問題是解決了,但是並不就此保證楊健就可以過著高枕無憂的日子,他的如意算盤未免也打得太早了。
難得一天楊健是在午夜十二點以前就回家,冼了個澡,換上舒服的睡褲,他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覺,當然在這之前,楊健已和沉幼婷打過了招呼、互道了晚安,但其實他們對彼此的感覺還是跟初見時地感覺一樣,都不是很好。
幾天的相處下來,他們之間的相處情形可用「相敬如冰」這四個字來形容。見面的時間不多是毋庸置疑的,不過即使見了面,他們的話也不多,頂多交換冷冷的一眼,事實上楊健可以感受到沉幼婷的煩躁、她的百般無聊、她的乏味日子,但眼前的狀況亦非他所願!
蓋好棉被,楊健正打算去和周公打交道時,耳邊卻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什麼事?」他知道敲門的人是沉幼婷,因為依靜不會如此粗魯,而這會他不管她有什麼事,他都決定要好好的睡上一覺,所以他應聲的語氣不是很好。
「我必須進來!」沉幼婷用著不容置疑的口氣道。
「我要睡了!」楊健不耐道。
「我『非』進來不可!」沉幼婷強硬道。
「而我『非』要睡了……」楊健的話還沒有說完,沉幼婷就啥顧忌也沒的開了他的房門,大剌剌的闖了進來。
「喂!妳……」只講了兩個字的楊健,猛然的住口,因為他著實被沉幼婷給嚇了一跳,而且是好大的一跳。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楊健知道沉幼婷睡覺時的睡衣就是T恤,而她的T恤既不性感也不誘人,他天天看她這麼穿,也不覺得有啥不妥,但是今晚不同,今晚沉幼婷在她的大T恤之外,還穿了雙短的白毛襪,可能是因為天氣冷的關系,而T恤加白毛襪,使她著起來……異常的性感!異常的致命!異常的誘惑人!
楊健從來不知道女人穿起白毛襪會這麼的令人無法抗拒,或許不是每個女人穿都有這種效果,但是穿在沉幼婷的腿上。加上那件大T恤,使得她顯得既純真又脆弱、既髓性又灑月兌,教人實在無法把眼楮轉開。
沉幼婷還來不及發現楊健的異狀,她就連忙的搶白。
「我睡不著覺!」她直截了當的說。
「我……」楊健警告自己不能再盯著她,不能再注視她的腳和她腳上的那雙白毛襪。
「我是真的睡不著覺!」沉幼婷的語氣很暴躁。
「喝杯牛女乃吧!」楊健別過頭,有些干澀的道,「不然妳可以數羊!」
「你這是在挖苦我嗎?」沉幼婷有些不滿的道。「喝牛女乃?數羊?你為什麼不干脆建議我做一百個仰臥起坐,把我自己累死算了!」
「隨便妳!」為了和自己心中那股突如其來的感覺對抗,他很冷漠的說。
「喂!」她也有樣學樣的,有些霸道的往他的面前一站,「你知不知道我天天關在屋子里很無聊?」
「這只是暫時!」楊健強迫自己要無挸于眼前的她。
「你知不知道這種無聊可以把人逼瘋?」沉幼婷強調道。
「總比一條命沒了的好。」他漠然道。
「我現在成天除了吃飽睡、睡飽吃,就幾乎沒有事好做!」沉幼婷已經忍了好幾天了,不讓她紓發一下,她真的會爆炸!她是珍惜生命,但是這種「足不出戶」
的生活……苦啊!難捱啊!
「妳有電視可看,有第四台可以選擇,還有錄像帶、LD、CD的,妳可以選擇的娛樂可多了!如果妳還嫌無聊的話.可以每天拖它個三次地,可以收拾屋子、可以到處掃掃、擦擦的,妳可以盡量不便自己無聊!」楊健這會倒是很真誠的建議她。
「你說得輕松!」沉幼婷一臉冰霜的往他的床上一坐,「三台的電視沒有看頭,第四台播來播去都是那些片子,選合器都快被我按爛了!至于你的錄像帶和LD,能看的我都已經看了,至于一些比較『經典』的名片,我看不下去,我和你可是不同時代!」
「不同時代?」楊健瞪她一眼,但隨即又回身避著她,「妳沒那個水準就承認吧!」
「我沒水準?」沉幼婷咬著唇的吼了一聲,但吼完之後地出奇的冷靜、出奇的平和,「好!就算我真的沒有水準、沒有格調,但我真的無法再這麼『混』下去,這根本比死還要痛苦!」
「那妳想干什麼?」楊健不想問也不該問。但他還是問了,他終于肯承認自己的確是「不太聰明」。
「我想唱卡拉OK、想跳舞、想打保齡球、想 車、想釣蝦、想玩撞球、想壓馬路、想去泡沫紅茶店、PUB混,我還想……」沉幼婷說了一大堆地想做的事。
「妳平日的生活未免也大多彩多姿了吧!」楊健有些不表贊同的口氣。
「誰教我年輕!」她反駁。
「說到年輕……」他看著沉幼婷,深吸了口氣,盡可能把她當一個「孩子」看待,「妳這時應該在學校里的。」
「我考不上大學啊!」沉幼婷毫不慚愧的說。
「妳是說以妳的聰明、才智、反應,居然會被一個小小的大學聯考給難倒?」
他亦褒亦貶的說。
「楊健!」她快翻臉的警告著。
「如果妳肯把十分之一玩的時間用到念書上……」楊健建議道。
「我不想听你說教!」沉幼婷一臉的不耐。
「那妳就快點回妳的房間,乖乖的睡覺!」他一副「正合我意」的神情,「也許妳在家『無聊」了一天,但我可是在外頭打拚了一天,難得這麼早回家一次,我只想好好的補個眠,所以請妳……」
「不行!」她沒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楊健有些傻眼。
「我不回去睡覺!」沉幼婷簡單道。
「那妳想……」他不敢再問妳想干什麼,「我絕不出去,我不管妳腦子里有什麼歪主意、鬼點子,總之妳說什麼都別想叫我出去!」
「我沒有要出去,今天晚上這麼冷……」她伸了伸舌頭,說罷便起身掀起棉被,鑽進了他的被窩里,一副沒有打算走的表情。
「妳……」楊健一臉鷿慌失措。
「你可以請故事給我听。」沈幼婷有些天真的表情。
「講故事?」楊健快瘋了,如果她還沒有瘋,他會比她先瘋,鐵定的!她居然……居然鑽進他的被窩里,賴在他的床上!她到底是想干什麼啊?「沉幼婷,妳別鬧了!妳可不是二歲的小孩,我也不會……」
「當然不是講童話故事!」沉幼婷笑他,「睡美人、白雪公主、三只小豬我也听膩了,我要听的故事是有關你平常所承辦的案件,比較刺激、比較精采、比較不同凡響的、令你記憶深刻的!」
「原來……」楊健這才松了一口氣。
雖他很不得已,但是他又沒有任何辦法,于是只好搬了張椅子到床邊真的開始說起「故事」,楊健知道自己拗不過沉幼婷,知道她總有辦法令他「屈服」。
一向什麼人的帳都不真的硬漢,如今卻狠很的栽在一個小女孩的手中!是天意?是自己不行?楊健感嘆的想道。
為了「報復」、為了「泄恨」,楊健故意挑一些比較恐怖、比較有靈異心性、比較嚇人的真實案子來說,他就不信沉幼婷的膽子真有那麼大,既然她要「折磨」
他,他就也讓她嘗嘗被折磨的滋味。
「雖然找不到頭顱,但是當凶手的名字被提及時.那死者殘余的四肢竟出人意外的動了下……」
「你騙人!」沉幼婷的聲音有些顫抖。
「在場有多位刑警目擊。」楊健反駁。
「死了的人不可能會再動!」她將棉被拉高了些,蓋到了自己的下巴。
「我也這麼想,但是這樁分尸案非常的離奇,凶手竟是最不可能的那個人!最初我們列了一些嫌疑犯,經一一過濾、抽絲剝繭之後。發現那個照理不大有可能的人居然是凶手!所以即使他的頭始終打撈不到……」楊健欲言又止,偷瞄了下她。
「到現在還沒找到?」沉幼婷的臉色猛地一白。
「妳應該有著過很熱門的影集『X檔案』……至少妳應該听過,在這世上本來就有很多無法解釋、沒有答案的事……」他打了個哈欠.很困的表情。
「天啊!」沉幼婷的表情很不自然。
「總歸一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別做壞事就對了!」看她那反應,楊健竟然有些心疼。
「可是……」沉幼婷打了個冷頤。
「只要不做虧心事,半夜也不怕鬼來敲門……」他做了個總結。
「不要說到鬼!」她尖叫著。
「妳怕鬼?」楊健很訝異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竟會怕鬼。
「不要說那個字!」沉幼婷拿起他床上的枕頭。去向他,「已經三更半夜了,你還一直說到『那個字』,你不怕鬼……」她馬上糾正自己,「你不怕『那個字』來找你嗎?『那個字』最愛我不信邪的人!」
「原來還是有妳怕的!」楊健又好笑又有些不舍得的著她,「膽子小又愛听,妳真是矛盾!」
「你說……」沉幼婷有些支吾,「你想……你認為……你覺得……」
「妳到底想講什麼?」他真怕她被嚇笨了。
「我……」沉幼婷害怕的著了看四周,一副「那個字」就在這屋子里、在這房間里的樣子,「你想我表姊……她會不會來找我啊?會不會……」
「妳是凶手嗎?」楊健笑著問。
「我當然不是!」她差點跳起來。
「那妳怕什麼呢?」他一臉莫名狀。
「說不定……」沉幼婷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說不定她想告訴我凶手是誰、說不定地想托夢給我、說不定她在怪我無法指認出凶手是誰……我真的很努力,但我無法幫你什麼!我真的有很用力的在想……但是……」
「妳表姊絕不會怪妳的!」知道自己有些過火,楊健起身坐到床沿,不由自主、出于反射動作的,他去抓住了她放在棉被外的手,「而且沒有什麼鬼……」
「你又說『那個字』!」沉幼婷嚷嚷,好象真有個鬼就站在她的面前似的,她一副快崩潰了的表情。
「妳……好!」楊健不自覺的柔聲哄著她,「我們不說這些,我告訴妳一些比較好笑、比較烏龍、比較有趣的!講夫妻外遇捉奸的案子……」
「我不要听!」沉幼婷有些心亂如麻。
「真的很有意思、很爆笑哦!」他想驅逐她心中那份恐懼感。
「不要!」沉幼婷這會哪听得進什麼,只覺得一顆心正怦怦怦的猛跳個沒完。
「如果妳不听……」楊健指了指床,「我要睡了!」
「我和你一起睡!」地想都不想一下的就說。
「妳說什麼?」他目瞪口呆,一顆心差點跳出口腔。
「我要跟你睡!」沉幼婷一臉認真。
「沉幼婷……」楊健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干、好澀,差點說不出話,他的腦子一時全部空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妳是……妳是不是嚇昏了頭?妳在扯什麼啊?快點回妳的房間去,我明天還要上班。」
「我沒有嚇昏頭,我也不是在胡扯,我就是要在這里睡!」說完她把身子往內移,騰出了空位,一副和他分享的表情,「楊健,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半夜非禮你,我對你沒有興趣!」
除了「什麼跟什麼」、「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外,楊健還真找不出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她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啊?!
「我們一人一半,楚河漢界!」沉幼婷用手在床的中央處一比,好象她這一比之後,他們之間就隔了面銅牆鐵壁似的,她似乎絕對的信任楊健,而這份信任,令他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傷心。
「沉幼婷……」楊健苦笑。
「明天我一定自己睡,但是今天晚上……」她一副懇求的表情,「拜托你、求求你!你英明、你偉大……」
「沒什麼好怕的!」他一時進退兩難。
「再去拿一床棉被,我們各蓋各的,然後就當這是兩張單人床並成一個雙人床,心里不要覺得有什麼就好!」沉幼婷試著說服他。
楊健這個人絕對是正派、正經,他從來不會對女性有什麼歹念,但他也絕不是聖人、柳下惠!要他和這個小魔女同睡一張床,而且不要覺得有什麼,這……這簡直是在愚弄他嘛!
「而且你不說、我不說,我們就當沒有這事發生,你的名譽不會受損的啦!」
沉幼婷「安慰」他。
「那妳的呢?」楊健故意問。
「我才不怕呢!」沉幼婷不屑道。
「沉幼婷……」他真的被打敗了。
情況完全的失控。
第二天一大清早,在半睡半醒間,楊健就覺得不大對勁,總覺得他的身上,被不明物體壓著,雖不重,但卻令一向睡得舒服、舒適的他,有些不太能適應。
慢慢的睜開眼楮,也讓腦子開始運轉,頭一偏,楊健發現地上有一床棉被,而他身上……應該說他的身側,沉幼婷的一條腿正跨在他的大腿處,她整個人側躺著,貼著他睡,睡得既香甜又安穩,完全沒有了昨夜的恐懼。
看著沈幼婷有如天使般的臉孔,卻可比惡魔似的壞脾氣,楊健一時不知該拿什麼心情去面對她,他自己的心中既有排斥,但又有著浪得化不開的柔情.他……該怎麼對她?她已經徹底的顛覆了他平靜的心湖!
本想靜悄悄、不打擾沉幼婷的下床,但是就在楊健溫柔、小心的要把她的腿移開時,沉幼婷突然地睜開了眼楮。
「早……」沉幼婷雖有些迷糊,但仍保有禮貌的問候一聲。
「早。」楊健尷尬的笑道。
「你……」揉了揉眼楮,再看看自己的下半身.沉幼婷突然猛地跳了起來,站直了身子,「你……」
「我可沒有吃妳豆腐或是佔妳便宜!」楊健馬上高舉雙手,接著拉了拉他身上的圓領衫,本來習慣果著上身睡的楊健,昨晚還特別加了件衣服。
「諒你也不敢!」她恢復了平日的蠻橫。
「妳還真是翻臉比翻書快!」楊健感嘆。
「哼!」沉幼婷低頭著著自己,大T恤還在!
「很失望嗎?」他故意糗她,也說出沉幼婷心中的挫折感,「我居然沒有對妳怎麼樣!」
「你……」她怒不可抑,「你真下流!」
「是誰昨夜說我英明、說我偉大的?」楊健譏誚道。
「你有沒有听錯啊?」沉幼婷當然抵死不承認。
「妳真善變啊!」楊健倒是悠哉游哉的下床,一副是他吃了虧、是他劃不來的神態,「早知道妹會這麼翻臉無情,我說什麼都不會讓妳跟我一起睡!」
「你無恥!」她不服的哇哇叫。
「別忘了我們是在誰的房間里!是妳到我這里來。可不是我到妳那里去的哦!」楊健把話講清楚。
「我……」沉幼婷沒話可反駁。
「說不過我了吧!」楊健有著佔了上風的驕傲和得意,「沉幼婷,下次換個新招,打死我都不相信以妳這麼膽大包天的個性。居然會去怕什麼鬼不鬼的!妳一定是沒有理由好接近我,所以才……」他故意著著她,「我看鬼都會怕妳呢!」
「楊健!」她跳下床,一副想跟他拚命的表情,「我這個人沒有這麼卑鄙!」
「沒有嗎?」楊健故意惹她。
「而且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沉幼婷指著他的胸膛,毫不客氣的貶著他,「成龍還是劉德華?奇諾李維還是梅爾吉布遜?你只不過是一個刑事組的小組長,我……我接近你?你有沒有弄錯啊!」
「好吧!」他攤了攤手,一副事實勝于雄辯的樣子,「如果妳不想招致更多的『誤會』,那妳最好快出去,因為我要換衣服了!」
「你以為我喜歡看!」她一副受辱狀。
「那請你出去!」楊健指著房門。
「我會走!」沉幼婷小跑步的沖到了門邊,一臉迫不及待的表情,但在扭開了門之後,她又縳過了頭,「你凶手到底抓得怎麼樣?會不會拖上個三、五個月啊?
你不是很行嗎?為什麼一點進展都沒有?」
「除了妳表姊的案子,我還有其它案子,我已經盡力了!」他也有話要說。
「那顯然你盡的力還不夠!」沉幼婷指責。
「我們已經盡可能的過濾她所交往過的每一個人,破案是需要時間和運氣的!」
「一個二十一歲的女孩,交往情形能有多復雜?」她反駁。
「沉幼婷,妳顯然不是非常的了解妳表姊!」楊健淡淡的說,「她交往的對象遠比妳所想的還要復雜,否則她也不會招來殺身之禍!」
沉幼婷表情凝重、難過的低頭著著地上。
「我很遺憾!」不開玩笑,他正色的道。
「省省妳的遺憾!」她並不是怎麼領他這份情,「我知道我表姊的個性!她也許有些花心、有些浮躁、有些功利,但她還有她可愛、討喜的地方,那凶手一定是喪心病狂,否則他不會下這種毒手!」
楊健知道死人最大,所以他沒有再說什麼。
「請你的辦事效率加強一些,腳步快一點!否則在凶手殺死我之前,我就先被眼前的無聊、乏味、比白開水還淡而無意義的生活給悶死!」沉幼婷再次的強調。
「妳已經說過了,我也听進耳朵里了。」其宦他比任何人都急,「我也不希望天天面對妳、面對妳的指責!」
她眼神犀利的看他。
「我也希望早點結束這一切!」楊健指的是沉幼婷住在這里的事,他絕不讓她囂張下去。
著了他好一會,沉幼婷緩緩的開口︰「你和楊依靜真的是兄妹嗎?你確定你們的父母是同一人?你確定你們沒有抱錯?我愈著你們兩個就愈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錯誤,否則不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出去!」楊健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對沉幼婷說過多少次這樣的話,他的風度一踫上她就禁不起考驗。
「現實總是比較傷人!」沉幼婷又扳回一城。
「下次千萬別再來煩我,否則我……」楊健已按捺不住性子。
「你還指望有下次?」她一臉稀奇的模樣。
「快給我滾出去!」他吼道。
沉幼婷朝楊健做了個鬼臉,又是拉耳朵、又具吐舌頭、又是大翻白眼的。然後才甩門離去;而這廂的楊健在忍了好半天之後,還是爆笑了出來,他真的是忍不住了,他實在是--門不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