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除了零星的車聲和喇叭聲,整個世界可以說是寂靜的、帶著美感的。
獨居也許充滿了孤單和寂寥,但同時也可以享有個人自由和掌握自己的生活品質。
柴昱斜靠在椅墊上,雙腿伸得直直的,煙灰缸上擱著一支點燃的煙,煙霧裊裊的上升,變幻著圖樣,虛無飄渺,就像人生。
柴昱本身是個浪漫的人,她喜歡所有浪漫的事和浪漫的感覺,她受不了一丁點的庸俗和平凡。
她很好奇,因為她是寫小說的。
她更喜歡刺激,喜歡新鮮,喜歡所有不合常理的東西或是事件。
現在是凌晨三點。
柴昱懶懶的站起身,彎腰拿起桌上的眼鏡,撥弄了下頭發,做出門的打算。
她所租的大樓隔壁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FamilyMart」,她可以去買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她有咖啡,只是她不想自己沖泡。
她知道時間已晚,但是她不怕,她習慣了在深夜里獨行,在這個都市叢林里,她有把握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想令她受到傷害並不是一件易事。
柴昱邊走邊喝著咖啡,忽然被牆上一張紅色,劃了無數個心形的紙條給吸引住。
誰沒有好奇心?!
她駐足佇立于紙條前。
看完後不知道是該一笑置之還是拋到腦後,她忍不住的又再看了一遍內容︰
「寂寞嗎?孤單嗎?需要愛嗎?請電︰5823144」
柴昱的好奇心比一般人強,她自己知道。
默默的在心中記牢了電話號碼,她肯定自己會撥這個電話,她肯定自己絕對不會視而不見。
這張紙條的主人是男是女?
心理正常嗎?
抑或是某個變態人,存心戲弄他人的玩笑?
試試反正沒有損失,雖然太陽底下已經沒有啥新鮮事,但是說不定可以給她不少寫東西的靈感,也說不定可以增加不少樂趣!
套句現在最流行的口頭撢︰「很好!我喜歡!」
打開大門,拔出鑰匙,隨手將紙杯往茶幾上一擱,迅速的拿起筆記下了電話號碼。
挺有意思的!
看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快四點了。凌晨四點!
她拿起話筒,嘴角微帶著笑意的開始撥號。
電話響了幾聲——
「喂!?」一個惺松又帶著怒意的聲音。
是個男人的聲音!
而且還是個非常成熟、非常男性化的聲音!
柴昱有些退縮,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說不定對方以為她是一個專門用電話進行性騷擾的人,更有可能的是她踫上一個心理變態的!
「再不出聲我就要掛上電話了!」他警告道。
「你好!」柴昱有點沙啞的聲音正經由話筒傳送。「我看到了紙條……」她自己連話都接不下去了。
這真是太荒謬了!如果她真的睡不著,真的那麼無聊的話,她可以吃一顆安眠藥,她可以站在陽台上數星星,她可以想辦法把自己累死,而不是……
「什麼紙條?!」口氣緩和了一點,他的聲音也清醒了一點。「你到底打幾號?」
她對著話筒重復了一次電話號碼。
「沒錯!不過你要找誰?」
「算了!」她決定放棄。
正要掛上電話——
「等等!」他喊道。
她又把話筒往耳朵上貼。
「你怎麼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他用命令的口氣問道,很顯然的他平日一定是個慣于發號施令,慣于支使別人的人。
「住在這個附近的人,今天凌晨如果有出門的話,現在大概都知道了!」她自認為幽默的說.
「什麼意思?!」
柴昱正考慮要不要告訴他的時候——
「麻煩你解釋一下!」他降低了原本高傲的口吻。
「紙條上有一個電話號碼,寫著︰如果寂寞,孤單又需要愛的話,可以撥這個電話!」
話筒那端傳來了一聲模糊的詛咒。
她忍住笑。
他一定得罪了人,否則不會有人這麼整他的!顯然他自己並不知道,而且這通電話應該是他接到的第一通。
她馬上就有點同情他了。
或許他已經沒有好日子可過了,除非他去更換一個新的電話號碼,這個城市里無聊、尋求新鮮和刺激的人太多了,他沒有這麼容易月兌身或置身事外。
「小姐!請問你住在哪里?」
「你問這個做什麼?」她的話里馬上充滿了警覺性和敵意。
她開始後悔打這通電話,更暗暗責怪自己真是沒事找事,說不定惹出麻煩來。
「我沒有任何不良的企圖!」他馬上澄清。「我只是想去處理掉那些紙條!」
他的話合情合理。
而且就她由他的聲音,談吐去猜測、論斷,他應該是個雅痞之類或中上階層的男人。
「現在嗎?」她問。
「現在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紙條了!」他忿忿的說︰「你以為這會我還睡得著?!你以為我還會在乎現在是大半夜?!」
「說得也是!」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沒一會。」
話筒那端沉默了有五秒鐘的時間。
「你這個時候還在外面……」他欲言又止。
柴昱知道他現在一定有很多的疑問。
他或許在猜測她的職業。
他或許在想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她可不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這會好奇的應該是她!
「你得罪了誰?!」她答非所問。
「我知道就好了!」
「不管是誰,這個人可真叫你好看了!」
「我會找出是誰的!敢開我這種玩笑的人,不是不了解我就是膽子太大了!」
幾句話,一個人的個性多少就看得出來。
她聰明的活,就該告訴他她的住址,當然不是完完全全她的地址,只是附近的街名,再扯下去好像沒有什麼意思。
不過,她又好像沒有這麼理性。
「你會怎麼做?」
話筒那端的人似乎愣了下。
「我還沒有想到,你有什麼建議嗎?」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幽默感。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好建議!」他夸贊道。
「謝謝!」她甜甜的回道,反正對方又不知道她是誰,沒有什麼好怕的。
「你為什麼這麼晚還沒睡?!」
她沒有馬上回答。
「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麼會打這避電話!」他解釋道︰「听你剛剛說了下紙條的內容,你應該有絕對的常識知道這決不是什麼正經或合乎邏輯的事,但是你卻打了電話!」
「我好奇!」
「換個更有說服力的!」
「我無聊!」
「還有呢?」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喜歡!」她則帶著固執的語調。
他的笑聲更明顯了。
柴昱有些氣憤,現在好像是她自己成了別人玩笑或戲弄酌對象,太本末倒置了嘛!
「我很高興你還笑得出來。」她冷冷的提醒他。
笑聲止住了。
她得意的對自己一笑,有些人就是需要人提醒。
「可否請教一下你的芳名?」
「沒有這個必要!」
「你寧願我好奇的想個不停?」
「沒有人要你花時間去想我的名字叫什麼!」
「一定很固執、倔強!」
話題真的愈扯愈遠了。
她只要簡單、明了的告訴他街名,就可以友善的掛上電話。
她也可以二話不說,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掛上電話。
但是他們卻愈聊愈多,忘了主題。
「怎麼不說話了?!」他揚聲問。
「長安東路2!2巷。」
「什麼?」
「紙條出現的地方,我不知道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她平板的說。「你最好連附近的幾條街也晃一晃。」
「你常常令人出其不意,答非所問嗎?」
「看人!」
「要結束這通電話了嗎?」他竟有些依依不舍。
「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會再打來嗎?」
「我不知道!」她說,接著她反問著他。「你喜歡在大半夜接到陌生女人的電話嗎?」
「看人!」他頂她。
她不予置評。
「和你聊天很有意思!」
「我們並沒有在聊天!」
「好!」他馬上糾正自己的話。「和你說話很有意思!你是一個很會說話的女孩。」
「不聊了!」她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你還是快點去解決你的麻煩吧!說不定下一通你接到的電話,可不像我這通這麼的‘正常’了!」
「再打來好嗎?」
「我不知道!我不喜歡隨便對人承諾!」
「好習慣!」
「拜拜!」她輕輕的掛上電話,不打算再給他回答的機會,懂得「適可而止」也是一項生活的藝術。
再說下去,說不定連她的生活和祖宗八代全漏了底。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打電話紿他。有理由再打給他嗎?打了又能怎樣?!她不是那種吃飽沒事做的女孩,即使是為了找小說的題材。
她自認自己已經走出不成熟的夢幻。
她更不認為會發生什麼小說中所虛構的情節,這是活生生的現實生活,說不定對方已經結婚生子,說不定他是個又肥又矮又大小眼的男人!
想到這里,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雖然她本身是寫小說的,雖然她專門制造一些虛幻又滿足女人想像的情節,但是她自己再實際不過了,所以她暫時,短時間內不會再打了!
拉開椅子,往書桌前一坐,靈感突然的泉涌,一下子冒出很多新奇又不落俗套的點子。
感謝他!
感謝這通電話!
她知道怎麼下筆寫第一個章節了。
靳瓊芳整個人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中,
她的步伐慵懶,態度悠閑,懷中抱了一疊資料,打算今天晚上利用時間完成。
她一向自豪的就是她的責任感,工作在她的生活中佔了極重要的地位,她一向也把OL的角色扮演得很好,不單只是為錢而工作,而是為工作而工作。
家門已在望。
一個熟悉、削瘦的身影攫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再也邁不出一步。
官國威?!
真的是他嗎?!
他真的獲釋出獄了嗎?
和昔日一樣的,桀驁不馴的五官,英俊但充滿了乖戾,渾身依舊散發出危險和不安定的氣息。牢獄生活並沒有變化他的氣質,他並沒有改變!一樣的笑容,一樣的吊兒啷當、滿不在乎,他一點也沒有因為牢獄生話而變得內斂、沉穩。
他還是那個官國威!
官國威將原本叼在嘴上的煙隨手一扔,大步的走向靳瓊芳,歲月沒有辦法淡化他對她的思念,原本他以為可以忘掉她——這個他嘴上不說,心中卻始終念念不忘的女人。
如果說他在獄中還有一絲牽掛,一絲放心不下,那也只有她了。
他和她做了五年的鄰居,兩人始終保持著一種若有似無的微妙感覺在,而他從頭到尾也沒有明白的向她表示過,他一直以為只要他加把勁,應該不是問題。
但是她卻始終令他自慚形穢。
她念的是一流的國立大學,而他只是個在破五專里混證書的壞學生。
她渾身充滿了傲氣和靈氣,大有不把全世界的男人放在跟里的豪氣,沒有什麼人可以令她服氣。她最大的能耐就是一個簡單又凌厲的眼神,就可以讓他把所有的話全吞回肚子里去。
官國威自認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拴住他,可以治得了他,他寧願一輩子游戲人間,也不願意成為婚姻制度下的犧牲品。
但是他好怕靳瓊芳會成為別人的老婆。
他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態——
兩年的牢獄生涯總算是結束了,可是在她的心中,他現在八成是連屎都不如了。他還能指望她怎麼樣?!是他自己犯的錯,以前他只是不務正業,東混西混,現在他則是一個坐過牢的人了。
他真的還有資格,還有臉站在她的面前嗎?
他是不是想見她,興奮的過了頭,迫不及待的跑來自取其辱?!
靳瓊芳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出獄了?!」她淡淡的一笑,笑容中帶了點嘲弄。
「不是逃獄!」
「恭喜你了!」她並不是很真誠的。
她太了解他入獄前過的生活,每天不是呼朋喚友花天酒地,就是通宵喧嘩,打麻將,在他家進進出出的女孩更是數不清,所有的鄰居都心知肚明,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也正由于他是官家在四個女兒之後,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寶貝兒子,所以簡直是把他寵上了天,換了幾間專科學校才混畢業,不知道背後動用了多少的關系。
他是一個極吸引女孩注意的男人。
她承認!
但是她也清楚在他那股狂妄而邪門的魅力之下,有的是一顆怎麼放蕩、無法收拾的心,所以她聰明不去做傻瓜,不去迷他,明哲保身!
到目前為止,她做得很好!
官國威知道自己又踫了一個軟釘子,他撇了撇嘴。一切都沒變,她對他依然是不假辭色,依然是那麼冷漠。
「你還沒有結婚?!」他沒有話找話扯。
「官媽媽知道我沒有結婚!」
「我沒有問我媽!」
「你可以問她啊!」她故作熱心的建議道︰「關心鄰居沒有錯,沒有人會說什麼的!」
他真想吼她兩句。
難道他真是如此的惹她厭嗎?
難道她就不能給他一點好臉色嗎?
「你還有事嗎?」
「講幾句話會要你的命啊?!還是你怕我會就地強暴你?!」
他沒好氣的說。「我對你沒那種興趣。」
她狠狠的瞪著他,他們是上輩子互欠對方的嗎?她搞不懂,他明明知道她平日就看他不順眼,盡可能避開他,但是他卻始終喜歡逗她,逼她發火。
他以為她拿他沒輒嗎?
「哼!」她下巴一揚,一副不屑的模樣。「諒你也沒有這種膽量。」
他的眼中散發出一種異樣、熾熱的光采。
她本能的退後一步,警戒的望著他。
「要試我的膽量。」他淡然的說︰「沒有什麼我不敢的,連人我都敢殺了,何況是這種小事。」
她相信!
不要惹官國威!
避開官國威!
和他是隔壁鄰居已經夠冒險的了,她不該再心存挑釁,否則吃虧、受害的是她。識時務者為俊杰,犯不著和他一般見識,逞一時之勇,她又能得到什麼?!
心碎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她首先投降,想從他的身邊繞過。
他沒有為難她。
她正暗自慶幸之余——
「靳瓊芳!事情不會就到此為止的!」他撂下話,頭都沒有回,好像是下挑戰書般。
她不想逞口舌之快,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為了扳回一城,她回了他一記極為響亮、憤怒的摔門聲。
官國威此時才放柔了臉上的表情,嘴角微揚,她沒有變,他不怕踫她的釘子,他也不怕看她的臉色。
幾年來不都是如此嗎?
曾敏是個相當艷麗又極有手腕的女人。
進入房屋仲介那行也不過短短的兩年時間,她就已經替自己打響了知名度,儼然就是她那一行的一顆閃亮巨星般,很多人都知道Beatr!ce曾。不管贊不贊同她,她的確也頗富心機又擅口才,八面玲瓏,和什麼人都可以交朋友,都可以搭得上話。
因為一幢房子的交易,使她認識了孔維喬,也令她墜入了情網。不輕易對感情認真,眼界奇高,想嫁個「人物」的她戀愛了。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感情冷漠,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但是孔維喬推翻掉了這個她一直以為是事實卻不是事實的事。
他們上過床,但是她知道孔維喬並沒有愛上她。對他而言,她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個,他有的是錢,他玩得起,他花得起!
但是曾敏可不這麼想。
她一定要擁有他!像樣的男人不多了,機會稍縱即逝,錯過他不知道要再尋覓多久!
她絕對不會讓他離開她!
她會受不了的!
但是他開始疏遠她,開始拒接她的電話,開始對她冷冰冰的,只差沒有明白的告訴她他們已經結束。表面上她裝得無所謂,她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得太在乎,她知道男人討厭沒有骨氣又死纏的女人。
男人都怕束縛。
男人怕被婚姻和愛情綁死。
所以曾敏讓自己消失了一段時間,但是她也不會讓他太閑,她技巧的給孔維喬制造了點小小的騷擾和麻煩。
不能讓他太好過日子!
門也沒敲的,她直接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孔維喬和秘書都有些訝異的看著這突然的訪客。
曾敏做作的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一臉的無辜。
「盡快送去報關行,我們得趕船期!」維喬若無其事的向秘書交待。「別忘了和洛杉礬的辦事處聯絡一下,免得他們著急!」
秘書點點頭,迅速的記下。
「沒事了!」
秘書挺直背,走出了辦公室。
曾敏斜著頭的瞄了秘書一眼,她知道這個小秘書看她不順眼,哼!她也不把那小秘書放在眼里,只要她當上孔太太,她早晚會叫這個女人卷鋪蓋走路。
「曾敏!」他喊她。
曾敏馬上一臉的嬌笑,扭動著豐滿,國際標準的身材,一步步搖曳生姿的走到了孔維喬的大辦公桌前,一斜坐了上去,故意優雅的交疊著雙腿。
「這里是辦公室!」他正色。
「維喬!」她嗲聲道。
孔維喬滿臉的不豫之色。
他早就已經明白的暗示過她,他和她之間的那段韻事已經結束了。
他膩了!
他煩了!
他不想再和她玩下去了!
但是她故意裝傻,有事沒事的晃到辦公室來,在他的職員面前炫耀,賣弄她和他的關系,一副她已經是篤定的董事長夫人,他受不了這種行為。
她也喜歡玩跟蹤,盯人的把戲,好像她成天吃飽沒事,只為了要守著池,只為了要他。雖然他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不過紙條那件事,說不定就是她搞出來的,存心要和他過不去,給他顏色看!
「曾敏!你不像是那種無法面對事實的女人!」
「什麼事實?!」
「不要再搞那種公開我的電話,擾亂我生活的事!」他試探她,注意著她的神色。
「你在說什麼?!」曾敏可以得最佳演技獎,一肚子壞水卻裝得天真無邪,叫懷疑她的人覺得無地自容。
「不是你嗎?」他譏誚的一笑。
「我連你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她嘟起嘴,一副被人冤枉了的委屈狀。「你不要給我亂加罪名!」
孔維喬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曾敏跳下辦公桌,性感的走到了孔維喬的身邊,整個人全靠在他的身上。
他有些厭惡的推開了她。
她則一副受傷、負氣的表情。
「曾敏!不管是不是你搞出來的惡作劇,過去的就算了,我希望你自己知道節制,如果被我逮到的話,我可不會看在什麼昔日的交情上哦!」
「維喬!」
他將頭別開,懶得搭理。
「你有氣何必出在我的身上嘛!」她厚著臉皮道︰「我有那麼小心眼、無聊嗎?」
稍微有一點個性的女人,早就掉頭而去了,孔維喬心中想道。女人的自尊心不是很強,臉皮不是很薄嗎?為什麼曾敏卻寧可站在這里任憑他侮辱,威脅,也不管事情是不是她做的,可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她!
當初真不應該沾惹上她!
不過自己送上門的女人,要往外推是需要一些定力和忍耐。曾敏當初嬌嬌媚媚、能言善道,一副灑月兌、新潮、女中豪杰的模樣,本以為應該不會有麻煩,不會成天糾纏不清的,結果他看走了眼。
他錯了!
他現在自食惡果了。
不知道怎麼搞的,他腦中忽然浮起了電影「致命吸引力」
里那個瘋狂、神經質的女人。
曾敏不會是第二個葛倫克蘿絲吧?!
他瞧著她,上天保佑不是!
「維喬!」她的手悄悄的佔據了他的胸膛,有點忘情的著。「你難道忘了我們那些快樂、瘋狂、刺激又火辣辣的時光嗎?你真的一點都不會留戀,不想再來一次嗎?」
「結束了!」
「不會結束!」她柔聲道。
他堅決的拉下了她的手,放在她的身側,表情不帶一絲的笑意。「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
曾敏換上了一副狡黠,充滿了危險性的表情。
孔維喬雖然有些操心,但是他決不允許自己在她的面前表現出來,如果他一害怕,她更會有恃無恐。
「維喬!你真的舍得?我們配合得那麼好。」她的眼神挑逗著他,勾引著他。「你難道不想娶我嗎?」
「娶你?!」他冷漠的問。
「娶我!」她要求道。
孔維喬知道自己現在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他從她身邊走開,回大皮椅坐下。
「我還有很多事要辦!」他下達逐客令。
曾敏聳聳肩,拿起她的皮包。
「晚上一起吃飯?」她笑眯眯的問。
「沒空!」
「那吃夜宵呢?」
孔維喬用一道嚴肅的眼神警告著她。
曾敏不以為意的一笑,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孔維喬火得將桌上的卷宗揉成一團,他知道自己麻煩了,很可能是一個不好擺月兌的麻煩!曾敏剛剛的表情已經很清楚了,他煩躁的點了根煙,他自認是一個玩家,從來不出差錯,但這次可能玩出麻煩了!
服務生送上了柴昱最喜歡的水蜜桃聖代。
靳瓊芳微笑的看著自己同學了四年的摯友。略側著頭部。「你還在寫小說啊?!」
柴昱點點頭,注意力似乎全放在聖代上面。
「官國威出獄了。」
柴昱看著靳瓊芳,注意力回來了。
「到他你的精神就來了!」瓊芳揶揄道。
大三的時候,柴昱曾經迷過官國威,覺得他有大男人那種氣魄和敢做敢當,血性男兒的瀟灑。她完完全全的被他迷住,所以有事沒事她就往瓊芳的家里跑,只為了能看看官國威,听听他那雄渾、低沉的嗓音,甚至是擦身而過的瞟他一眼,這種現象持續了一年。直到她覺得自己實在無聊得可以,也一直到她了解她自己喜歡、崇拜的只是一個偶像,一個英雄的影子,慢慢地,她理智的將這種感覺升華,不致使自己無法自拔。
結果也證明她是對的。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他對瓊芳的興趣可能述要大些,因為他正眼所瞧,視線所及的全是在瓊芳的身上。
「他沒什麼改變吧?!」柴昱關心地問。
「還不就那副德性,死樣子!」瓊芳沒什麼好表情的說,好像官國威佔了她多少便宜似的!
柴昱笑。女人向來心口不一,明明心里愛得要命,嘴巴上卻死也不肯承認,好像承認了以後多沒面子,多吃虧。瓊芳向來是個寬厚、溫柔,很少批評人,又能包容別人缺點的人。獨獨是對官國威——
只要一提到官國威,瓊芳的態度就會偏執,帶著成見,犀利又毫不留情。
瓊芳和官國威就像兩個死對頭般,互相吸引卻又無法並存似的,非得斗個頭破血流、兩敗俱傷。
「瓊芳!」她勸道。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瓊芳先發制人。「反正我對他從來都沒有好印象過。他也從來都不是可以令人豎起大拇指稱贊的人!」
「他沒有那麼糟!」
「還要怎麼樣才算糟?!」瓊芳反問。「把人打成重傷只關他兩年已經夠仁慈的了!」
「對方先動的手!」柴昱替官困威辯解。「他自己都承認了,官國威是自衛!」
瓊芳擺出一張臭臉。
「你對他太苛刻了!」柴昱有些不滿。
「換個活題好不好?!」
「你一談到他就變了個人似的!」
瓊芳不再反駁。「你生活還維持得下去吧?!」
「可以再撐兩個月!」柴昱瀟灑的說。
「找個固定的工作吧!」
「我做不來。」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柴昱還是搖頭。
「建議你結婚!」瓊芳笑道。
「你先結!」
「說不過你!」瓊芳投降。「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事發生?」
柴昱本想說關于紙條和陌生男人通電話的事,但是一說一定會被瓊芳罵神經病。有些人習慣了一成不變的生活,所以受不了別人尋找一些小刺激。
她三緘其口。
「你不是隨時隨地都在找題材嗎?」
「最近沒有靈感嘛!」
「靈感不能當飯吃!」
「你呢?」柴昱又把話題轉到瓊芳的身上。「快要升官了吧?!看你一副非你莫屬,決心當女主管的那種模樣!」
瓊芳既欣喜又驕傲的點點頭。
「男朋友那方面呢?」
「交白卷。」瓊芳承認道。
「眼光別那麼高!」柴昱糗道。
「你應該說現在的男人都太爛了!」
「真強烈的字眼!」
「柴昱!你真該找份工作,和那些男人接觸一下。」瓊芳持平的說,沒有故意丑化男人的意思。「實在找不出幾個像樣的男人。我的標準已經逐年下降了,但還是找不到一個可以稍微去忍受的。」
柴昱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
「我早就麻木不仁了!」
「多留意一下你‘身邊的男人’!」柴昱意有所指,「你沒听過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
「你是說誰?」
「你自己想了。」
「官國威?!」瓊芳的口氣馬上僵了起來。
柴昱故作—副超然狀。
瓊芳威脅道︰「一會你自己付錢!」
柴昱馬上擺出一副下回不敢的表情。
這次聚會就在兩人各有所思的情況下結束。
靳瓊芳和官國威?!
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