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
湯敬亭和鄭芷萍夫妻倆看著眼前的湯娜娜,都發現女兒變了。
她變得俏麗、時髦,充滿女人味,一舉手、一投足,盡現小女人的風情。
這一次她突然來洛杉磯,他們做父母的多少有耳聞,因為卓家少爺早在幾個月前就曾打听過女兒的行蹤。
但夫妻倆一向不插手女兒的事,免得破壞親子關系,于是溝通的重大責任,還是交給兒子。
湯世遠當然听說過卓焰這個名字,在洛杉磯的華人,很少人不知道他,先前卓焰向他打听妹妹的事,顯然兩人有「交情」,湯世遠真的差一點跌破眼鏡──雖然他沒有近視。
卓焰和妹妹……
真是令他吃驚的組合。
再看看現在的妹妹,一改之前率性、自然的打扮,現在的發型很有設計感,凸顯出她的鵝蛋臉,身上的衣服能展現她的線條且充滿現代感,簡直可以傾倒眾生。
「娜娜,妳希望怎麼樣?」
「我要把卓焰帶回到我的身邊。」
「妳真的變得很不一樣。」
因為她想通了。
她終于明了自己愛他勝過一切,雖然失去了Baby,但他們可以再有小孩。
而且她願意為了他做改變,她可以走進他的世界,可以試著去過完美的生活,也可以試著做別人眼中的名媛貴婦,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只要他一直愛她。
「哥,我要你幫我打听有關卓焰的一切。」
「妳和他不是曾經……」湯世遠口氣曖昧,明明這兩個人曾有合法的夫妻關系。「公證結婚過,在賭城?」
「哥──」她听得出哥哥在挖苦她。
「我以為妳應該知道妳前夫的一切。」
她沒好氣回道︰「看自己妹妹失婚,你決定在一旁幸災樂禍看好戲?」
「我豈會這麼不顧手足情誼?」
「那就去幫我查清楚。」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他是心疼妹妹,但總要教訓一下,「人家追去了台灣,妳是怎麼折磨他的?現在人家死心回來洛杉磯了,妳又追著來,果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哥,你有完沒完?」她不耐煩了。
「這是拜托人家的態度嗎?」
「好吧。」她一臉無所謂,「那我回台灣好了,頂多這一輩子不再踏進洛杉磯半步。」
「娜娜……」
「查不查?」她眼楮一瞇。
「查!」
※※※※※※
卓焰的辦公室在洛杉磯市區一幢商業辦公大樓的頂樓,湯娜娜可是經過了層層關卡,直到她要那名金發碧眼的秘書帶著寫有「湯娜娜」三個字的紙片進去交給他時,她才總算可以進到卓焰的辦公室。
這是一間寬闊氣派的辦公室,她一進去就看到了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邊低頭看景的卓焰。他居然選擇背對她?
「卓焰……」她開口喚著他的名,發現自己居然好想他。
一直不敢相信她會來洛杉磯找他,即使看到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他還以為是秘書和他開玩笑,直到秘書接著形容東方女子的長相。
現在又听到她親口叫喚他的名字,他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于是他緩緩轉過頭來──
眼前的她變了,像是一個全新的女人。
「嗨!」湯娜娜輕快的語氣說,「還記得我吧?」
他當然不會忘,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但是他選擇不回答,因為他不知道她出現的目的。她為什麼會來找他,再補他一刀嗎?她覺得還沒有把他傷個徹底?
「我是湯娜娜。」他那審視她,一副不肯多說的表情,好像是在指責她,令她心里毛毛的。
已經太遲了嗎?
「我知道妳是誰。」他淡淡回一句。
「終于說話了。」她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會請人把我轟出去。」
「我為什麼要轟妳出去?」卓焰離開落地窗,走向他的辦公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保護自己,別讓自己再被她傷到分毫。「不能當夫妻,還是可以做朋友。」
「所以你現在……當我是朋友?」听他講得淡然,湯娜娜不禁感到失落。
她一個聳肩,好像也只能如此。
「妳來洛杉磯做什麼?」卓焰一邊翻著辦公桌上的數據,故作忙碌狀,一邊又刻意漫不經心地問。
「我家人在洛杉磯,我來這里,應該不奇怪。」
「所以妳是來探親?」
「一半探親,一半是要找找看工作的機會。」她輕描淡寫地說著。
卓焰假裝翻數據的手停住,馬上抬頭看著她,眼神非常的凌厲。
「妳要在洛杉磯找工作?」
「嗯,我已經取得綠卡了。」
「妳不回台灣?」
「如果找得到工作……」
他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他沒有忘記在她簽字之前的那一吻,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的唇、她的身體、她的可惡、她的無情,現在,她像個沒事人般來到他面前,然後說她要在洛杉磯找工作,她到底是想怎麼折磨他?
「湯娜娜,妳到底有什麼目的?」咬著牙問,他真的怕了她啊。
「我說了找工作──」她一臉無辜樣解釋。
「我要知道妳的目的!」害怕再度失落,他不禁提高音量。
「我沒有什麼目的,我的家人──」
「妳之前也有家人,但是妳選擇留在台灣。」卓焰打斷她,「我要帶妳來洛杉磯,妳不願意,因為妳要妳的自由、妳要妳自己原來的生活,而現在妳又覺得妳有家人,妳想留在洛杉磯……」
「因為那時……」她深情的瞅著他,「我不知道自己是那麼愛你。」
寧可被人從正面開一槍,他也不想承受這種凌遲。
她說她愛他?
「卓焰,我愛你。」湯娜娜朝他走進一步,沒有去觸踫他,但是眼神堅定的表示。
卓焰的反應不是擁抱她,不是欣喜若狂地把她擁進自己的懷里,他反而退了一大步,好像她是會迷惑人心的妖精,這一會又要來引誘他,要奪走他的靈魂似的。
「傷人一次已是很殘忍的事,如果是蓄意再傷第二次……」
「卓焰,我從來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她急著澄清。
「給人插一刀,我認了,但是同一個地方如果再被捅第二刀……」那就是太傻。他不相信她,不相信她愛他。
「我本來不知道我那麼愛你,當時我沉浸在失去Baby,還有對未來的不確定的情緒里,所以我卻步了,只想躲回到自己的殼里,只想縮回我原來的世界之中,我不是故意要令你傷心的。」她認真解釋。
卓焰搖頭,示意她自己不想再听下去。
「我以為放你自由是對的決定,我以為離婚、簽了協議書是對的,卓焰……」
「妳以為……」他語氣冷酷又憤怒。
「我以為我在做對的事。」
「是啊!」他玄刺回道︰「妳的智商有一百八十五,妳就以為妳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項決定都是對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心意被曲解,她很不能接受。
「所以別人都要妳的意思去做?」
「我沒有。」
「妳不就是這麼對我的?」
「不,我沒有。」
「妳有!」他這時上前扯著她的手腕,憤怒的質問︰「妳明知道我有多在乎妳、多愛妳,妳還是當了我的面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妳明知道我多心疼妳受傷,妳失去Baby,我把Sue逐出了洛杉磯,一心想要帶妳回來,我想再和妳生Baby,我想要和妳過一生一世,妳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麼?」
「那現在呢?」她顫聲問。
「現在……」他放開她的手,「我們不是已經簽字離婚了嗎?」
「人都會犯錯──」她試著動之以情。
「有些錯誤……是沒得補救的。」他要她也嘗嘗那種椎心刺骨的痛。
「你不要這樣。」這時,她像個小女人一樣的央求著他,「你要我再次求你?」
沒有忘記那次的場景,卓焰心口一熱。這里可是他的辦公室,而且他也不容許自己再被她迷惑,他已經走出她的魔咒與情網。
「不,妳走。」他狠下心,沒有忘記自從離開台灣回到洛杉磯以來,他過的是什麼非人的日子,他人是回來了,但一顆心始終還留在她身上。
「所以……」她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你不要我了?」
「不要了。」
「真的嗎?」她眼眶泛紅,泫然欲泣。
「真的。」
「你要讓我走出你的生命?」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
都說男人一旦鐵了心,千軍萬馬都拉不回,湯娜娜不知道眼前算不算是這種情但她抹去了眼角的淚,說起來這件事是她自作自受。
「我知道了……」她轉身,朝他的辦公室大門走去。
卓焰想要拉她回來,但是男人的自尊心阻止了他。
「我真的要走了。」離開前,她回首再次問道。
「再見。」
「卓焰……」她希望他是在嚇她、希望他是和她開玩笑,但是他沒有動作,沒有一點軟化的表情。
「保重。」他冷冷一句。
第一回合,湯娜娜知道自己輸了,但是她沒有放棄,因為還有第二回合、第三回合,最後會是完美的最終局。
她不會放棄的!
※※※※※※
拉斯韋加斯
卓焰定期要到賭城的各大賭場看賬目、收帳,這是例行的行程,而當他經過賭場大廳的拉Bar機,看到了那個他熟悉的身影時……
他本來想要繞道而行,最終他還是朝她走了過去。
細肩帶的T恤、牛仔短裙,看起來青春洋溢又性感十足,她化了淡妝、擦上了口紅,和上一次他在這里時見到的她不大一樣,現在的湯娜娜,電力十足、充滿魅力,已經吸引住不少人的目光。
他在她的身後站定,畢竟她曾是他的老婆,看到她穿得這麼性感,任人欣賞,他仍然有些不是滋味。
「妳穿成這樣是什麼意思?」他質問。
「大家都這麼穿。」
「妳和大家一樣嗎?」
「你在乎我嗎?」她回以一個得逞的笑。
卓焰聞言,不再追問下去。如果表現了對她的在乎,那麼他就全軍覆沒,再也翻不了身。他準備冷然的揚長而去……
「我會算機率,你沒有忘記吧?」湯娜娜揚起一個甜甜的嬌笑說︰「我可以中大獎喔!」
「我可以讓賭場的警衛趕妳出去。」
「憑什麼?」
「因為妳作弊。」
「我是哪里作弊了?有明文規定高智商是犯法的嗎?」她晃著桶子里的那些硬幣,「你真的要把我趕出去?」
他當然不會真的這麼做。他先是月兌下了自己的西裝,然後披到她身上,接著伸手招來一名女性的賭場員工。
「你要做什麼?」她滿臉不解。
「我找人送妳回去。」
「我不要回去。」
「妳要我找妳哥哥或是湯伯伯來嗎?」他也有治她的一套方法,「我和他們不算陌生,也很樂意和他們見上一面,大家敘敘舊聊聊,妳要我這麼做嗎?」
湯娜娜搖搖頭,「我在這里訂了一間房,我……回房間。」
「不準妳再穿這樣到處亂跑。」
「喔。」
原來他對她還是在乎的,她心里一陣心喜。
※※※※※※
穿著一件小露香肩的小洋裝,湯娜娜知道卓焰只要住在這家賭場飯店,睡前都會下來喝一杯小酒,和酒保聊個兩句,打听一下賭場的情形,有時酒保的幾句話,比一個賭場的高階經理的話還有用處。
她哥哥可是連一點小細節都沒有放過,為了妹妹未來的幸福,他連卓焰用的是什麼牌子的牙膏都查了,只希望完美的結局快點來。
卓焰在一踏進酒廊時就見到了湯娜娜,當然也見到了在她身邊和她搭訕的東方人。
他已不是她的丈夫,仍一臉凶惡的走了過去。
「湯娜娜。」
她心中一喜,接著向這兩個日本人、一個台灣人說抱歉,說她已名花有主,謝謝他們請的酒。
「開始招蜂引蝶了?」卓焰在她身邊的高腳椅上坐下,直盯著她的果肩,「妳忘了把披肩帶出來?」
「又不冷。」
「所以妳喜歡這種打扮?」他有點惱怒。
「你自己在洛杉磯長大,應該沒這麼保守吧?」
卓焰知道如果再爭辯下去,顯得他心胸狹小。
「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離開?」他故意氣她,要她知道他並不在乎她。
「你一直在趕我走……」
「因為妳一直在我面前出現!」
「你不帶我去游賭城?」她想起上次他們認識時的情景,她想要重拾那一切,想要再次擁有這個男人,還有他的愛。
「不,我也不會再帶妳去教堂。」他當然沒有忘,「湯娜娜,妳不能再對我予取予求了。」
「你覺得,我是那樣對你的?」
「妳吃定了我,一直是妳在主控一切,我得跟著妳的腳步,不了。」卓焰搖搖頭,「我受夠了,我不要再那麼累了。」
無法否認,他其實仍放戀著她,但他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但是,我現在來了,我來到你身邊了。」她一臉渴求,「這次,我願意照你的腳步走。」
「如果我不要妳照著我的腳步呢?」
「難道真的挽回不了了嗎?」
「如果我說是呢?」
她也不知道卓焰這會是在氣她還是講真心話,但是她還有下一招。
「我知道你的房間號碼。」她一臉胸有成竹的道。
「妳……」他一愣。
「除非你不敢開門。」
※※※※※※
湯娜娜去敲門了。
卓焰也開門了。
但兩個人只是看著對方,沒有動作、沒有說話,但他發現在那件大風衣之下,踶一絲不掛的。
風衣下的若隱若現,光滑的一雙腿,她相信他能明白她的決心。
卓焰當然知道。
他了解她,她是那種要就不做,要做就豁出去的個性。她是一個不受世俗約束的女人,不然她干麼舍棄大好前程,甘願在咖啡店里端咖啡。
現在的卓焰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把大門關上,將她拒于門外,或者,他也可以把她拉進來,然後重溫那一夜。
這一次她沒有醉,她會清醒的參與所有的過程。
「我來了……」
「我並沒有請妳進來。」他還在逞強。
「那麼……」她指了指電梯的方向,「你要我走?你真的要我就這樣離開?」
卓焰看著她,所有的舊恨都涌上心頭。
「湯娜娜,妳知不知道妳狠狠傷了我的心?」
「對不起。」她明白,所以她現在努力想挽回他。
「我該掐死妳,而不是讓妳進來。」他啞聲說著。
「我還沒有進去。」
「我怎麼知道妳不會……」他的眼神帶著憤怒卻又有些哀傷,「明天一早,當我必須下去處理事情時,妳就一溜煙的離去,然後再次帶著我的孩子離開?」
「這一次,我會留在你身邊一輩子。」
「……妳是說,妳會留下來?」他動心了。
「嗯。」她一臉燦笑,向他保證,「如果你要我留下,我就會留下來,我會乖乖听你的話。」
「我了解妳,妳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女孩。」他想要享受一下這一刻被尊寵的虛榮,「妳真的會乖乖听我的話,因我的意思做?」
「如果你希望,我會。」
「我要妳做什麼妳就做什麼?」
「是。」
于是,他把她拉進到他的房里。
她看出他眼里的渴望,他也看出她對他的真誠,此時千言萬語都是多余的。
滿室旖旎,已代表兩人對彼此永無止境的熱情與愛意。
※※※※※※
卓焰決定在上次他們結婚的小教堂再舉行一次婚禮,同樣的牧師,同樣的新娘與新郎,當他們倆步出禮堂時……
「娜娜,妳還沒有見過我的父母。」
她的臉馬上垮了下來,一想到那些應對進退、繁文縟節,說不怕是假的,但她已答應他要進入那個完美的世界。
「卓焰,我……可以做到嗎?」她對自己真的很沒有信心。
「只要有我在妳身邊,有什麼事做不到?」他溫柔的擁著她的肩,「不過在回洛杉磯之前,我要妳好好享受在賭城的時光,我特別給妳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她聞言眼楮一亮。
「拉Bar機。」他苦笑。
「你準許我玩拉Bar機,在……」
「在我有股份的賭場里……」他寵愛的表示,「算是我送給妳的結婚禮物。」
「卓焰──」湯娜娜瘋狂尖叫,「你真好、真有愛心!我替那些慈善機構先謝謝你,我真的好愛你喲……」
她相信不管未來有任何阻礙,他們會攜手度過,一定會相愛一輩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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