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屠忠炫在捷運站的出口等著,他知道樊貞瑋是搭捷運到這一站,然後再步行去公司上班的。既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他,他只好來個突襲,直接到捷運站堵人,他不想再去她上班的地方造成她的困擾。
樊貞瑋站在手扶梯上時,已看到了屠忠炫,她知道他不是捷運一族,會出現在這里只代表——他是專程來這里等她的。
「嗨。」出了捷運站,她主動先和他打招呼,因為對他感覺有點虧欠。
「你看起來很有精神,更漂亮了。」他以瀟灑的姿勢站著看她。
樊貞瑋怔怔的看著他,有些尷尬地不知如何接話。
屠忠炫知道一個女人大概會因什麼原因變漂亮、會容光煥發,但她似乎不是因為他。如果是的話,那麼她不會拒絕和他見面,她已經想盡各種理由把他拒于門外許多次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迷上了她,不願放棄。她有鄰家女孩平易近人的氣息,和她相處沒有負擔,她的個性也不會給人侵略性,是那種輕易就能走進一個男人心里的小女人,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擄獲了他的心。
「早餐吃了嗎?」他問她。
「我……吃過了。」這是禮貌的婉拒。「那陪我吃呢?」
「呃,你忘了我要上班嗎?」她指了指手上的腕表。「我不能遲到。」
「五分鐘你總有吧?」
「我……」她一臉為難的看著他。「是很重要的事嗎?不然用手機說就可以了。」
「很重要。」這一次,屠忠炫決定不再做體貼的紳士了,再一套直處處體貼她,他只會收到好人卡,然後就這麼從她的生命中消失。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樊貞瑋只好跟著他走進捷運站旁的一家早餐店,她沒有點任何東西,一副她隨時要離開的樣子。
屠忠炫叫了三明治和咖啡,看著樊貞瑋,等確定他所猜測的事後,可能要輪到他心情沮喪、失魂落魄了。
「你要說什麼重要的事?」她輕聲的問。
「你和你老板是怎麼回事?」事到如今,屠忠炫也不用客氣了,雖然事情已經很明顯,他仍想要個清楚的答案。
樊貞瑋想起昨天電梯外的那一幕。
因為她先上去了,所以不知道樓下發生了什麼事,而厲碩岩上來辦公室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她也就沒有再追問。
「我們老板跟你說了什麼嗎?」
「你和他……」他搖頭苦笑。「難道就沒有例外嗎?秘書和老板這麼老套的情節,你居然也是未能免俗,和你的老板談戀愛了?」
「我們會結婚。」她只能這麼說,希望他能就此死心。「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真的確定你要的是這種跋扈狂妄又自負的男人?」一下子輸得全無翻盤的余地,屠忠炫有些難以接受。
「他有他的優點,雖然看起來凶巴巴的,自以為是主宰,但他其實很懂付出,也會照顧人,更願意為所愛的人改變自己。這些,都是你看不到的,你只看到他霸氣的那一面。」樊貞瑋挺道,她挺厲碩岩。
屠忠炫沉默了。
「你現在……」許久後,樊貞瑋打破了沉默。「應該都了解了吧?」
「我要了解什麼?」
「我和他……」
「你是要告訴我,你和你老板是天作之合嗎?」屠忠炫當然不舒服,但他不能沒有風度,也無法就這樣死心。「貞瑋,你知道我是在追你吧?」
樊貞瑋垂下頭,沒有搭話。
「你現在仍是單身,只要你未婚,我就有資格追你。」
「別這樣好嗎?你不像是會浪費時間的人。」
「你為什麼覺得我在浪費時間?」
「因為我們……沒有半點可能。」她不想給他任何模糊的希望,曖昧的態度只會帶來誤會,也會造成傷害,她的立場必須堅定。
「這話有點傷人。」屠忠炫自嘲一笑。「幸好我有顆堅硬的心。我不是那種會輕言撤退的人,你還不夠了解我。」
「拜托你……你一直對我很好,我對你的印象也不錯,我們可不可以就保持著這份美好的友誼?」
「貞瑋,世事多變,我不是那種連試都不試、努力都不努力一下就輕言放棄的人。在你還沒有真正走進禮堂成為某人的太太之前,你都會看到我,會再面臨我的追求。」他堅持的說。「你的五分鐘到了,我不想害你遲到。」他站起身,從頭到尾沒有踫他點的東西。
樊貞瑋有些怔愣的跟著起身。
「你還不是那麼了解我,如果多了解我一些,我相信你會喜歡上我的。」
「屠忠炫,讓我內疚並不會使我喜歡上你,而你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也不會令我同情你。」
「我不想讓你內疚也不需要你同情,我只要你給我公平競爭的機會。」
最後,厲碩岩和樊貞瑋決定暫時把屠忠炫的事放一邊——不然他們又能怎樣?心長在他身上,他們畢竟什麼都不能做,只要繼續過他倆甜蜜的日子就好。在辦公室上班時,兩人就是單純的老板和秘書,可下了班,他會以她男友的身分,大大方方地帶著她去應酬、去飯局。星期天她要上教堂,他這個無神論者也陪她。
「你又不信上帝?」她說。
「但是上帝總不會拒絕任何人吧?」他又有理了。「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牧師傳道時你如果打瞌睡……」
「那你就捏我手臂。」
「你可以不必勉強自己……」
「我要陪你。」
厲碩岩似乎是打算競選史上最好男人的代表。
樊貞瑋覺得好甜蜜。
現在的她,再也不會形單影只,做什麼事都是兩個人一起,他好像是要補償這三年來對她的忽略般,對她超好、超好。
一直到洪小佩闖入辦公室、直接來到她的辦公桌前指著她的鼻子質問時,樊貞境才知道要完全的甜蜜,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厲碩岩到底要娶誰?不是樸晶敏嗎?為什麼換人?」「厲夫人……」
洪小佩是厲康雄的元配,而厲碩岩是小老婆生的小孩,洪小佩對他沒有感情,只想從他身上得到物質的供應,但厲碩岩對此一直忍氣吞聲,只因為他母親臨終前交代他,一定要對大媽好,是母親介入了別人的家庭,傷了洪小佩這個元配的心。
厲碩岩不是很懂自己母親的心理,他一直認為這些傷害他的父親要負大部分責任,是父親劈腿外遇,對不起兩個女人,怎知結果卻要由做兒子的來彌補,得把大媽當成自己的媽?
厲碩岩起初不想這麼做,可母親的遺言他又不能不听,所以只得任憑洪小佩對他予取予求、貪得無厭。時間久了,他的心態終于能慢慢釋懷。雖然無血緣關系,她畢竟也是他名義上的親人。
「小樊,你給我說清楚。」洪小佩咄咄逼人的問。她才剛從國外旅游回來就听到這消息,大感訝異。
「樸小姐……悔婚了。」
「理由呢?」
「厲夫人……」樊貞瑋有些難以招架的解釋。「您放心,婚禮其實並沒有取消,我會再各別通知我們這邊所有的親友。」
「沒取消?」不是悔婚了?
「這場婚禮會照常舉行。」她有點心虛地不敢直視洪小佩道。「至于原因,老板會找一天專程登門告訴您。」
「新娘是誰?」洪小佩語氣十分跋扈。「厲碩岩那家伙是在搞什麼鬼?」這時厲碩岩已由他的辦公室走出來,到了樊貞境的辦公桌前,他朝洪小佩點了下頭。他無法喊她一聲「媽」,相信她也不屑,但基本的尊重他並沒有忘。「旅游愉快嗎?什麼風把你吹到辦公室來?」
「你到底是要和誰結婚?」洪小佩完全不領情,劈頭就問。「這對你而言有差別嗎?」
「樸晶敏是個企業千金還可以,但如果你隨便給我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或無名小卒,我和你爸可不會點頭。」洪小佩囂張的說。
「你們憑什麼反對?」
「就憑你姓厲。」
「所以呢?」
「厲家的面子你要顧。」
樊貞瑋不自覺的低下頭,她沒想到洪小佩會在乎這個,而她正是屬于無名小卒的那一類。
「厲家的面子?」厲碩岩一雙手叉在腰上,冷笑道︰「哼!厲家的面子現在是誰在撐?爸已經退休,這公司是我白手起家一手建立的,我並沒有靠你們,還每個月盡責的給你們大筆家用去應付生活開銷,還欠了你們什麼嗎?」
洪小佩一時語塞。沒錯,他們厲家現在吃的、用的、穿的、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厲碩岩付的,但是……至少他的姓是厲康雄、她的丈夫給的。
「我要娶誰是我的事,我可以自己決定誰來跟我走這一輩子。你不要以為你真是我媽,我真正的媽已經死了。」厲碩岩也直截了當的表示。
「厲碩岩……」洪小佩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氣到巴不得上前咬他一口。
「我。他要娶的新娘是我。」這時樊貞瑋出聲了。「什麼?」洪小佩愣了下,隨即訝異低叫。
「你?!小樊?!」
「對,就是小樊。」厲碩岩點頭證實。
洪小佩怒氣沖沖的離開後,樊貞瑋看著厲碩岩,注意著他的反應。剛剛她實在是被逼急了,怕洪小佩會和他起沖突才趕緊承認,以免到時候洪小佩仗著她元配的身分,又吃定厲碩岩這個小老婆所生的小孩。她不想看他委屈。
「走!」厲碩岩忽然拉著她的手臂道。
「去哪?現在是上班時間……」
「老板是我!」他一句輕哼便堵住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