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仁馬上把自己去鄰居家吃飯的事情告訴了袁和也。
「什麼?喂,你也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就到別人家里吃吃喝喝,他根本就不認識你。」
金夕仁翻一下眼楮,「誰說的,人人都認識我,我的臉就是名片。」
袁和也咋舌,搖頭道︰「算了,你還是少去打擾鄰居,他知道了鄰居是你,我想以屈先生的為人,他不會說出去,但是,你也老實點,不要鬧事,不然,你又得搬走。」
金夕仁一听一愣,不,他不想再搬了,能有這樣一個鄰居,他現在可不想走。
屈展卷在市立圖書館工作,作為助理館長的他,因為館長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所以一直是由他出面打理圖書館的大小事務。他的事情很多,同事和朋友常常笑稱屈展卷管著圖書館近千萬冊書,不忙都不行。
一天的工作結束之後,屈展卷整理好公文包,下班回家。走過地鐵站的書報攤,看見流行雜志封面上,金夕仁英俊面孔的大特寫,聳聳肩。
真不可思議,如今,有一個雜志封面與T台上的人,本市甚至更多地方都熟悉的面孔,就住在自己隔壁。
吃過飯,屈展卷取出文件,在書房坐下細讀。
門鈴聲響起來,把屈展卷從文字的世界拉了出來。
想著會是哪位同事來找自己,屈展卷打開了房門。
門外,赫然是那張標志性的臉。
「嗨。」金夕仁抬起手打招呼。
屈展卷保持著平靜的臉色,「請問,有什麼事?」
「咖、啡。」一字一頓地說道,金夕仁笑著遞上一罐名牌的速溶咖啡。
屈展卷沒有看,只是淡然答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個你自己喝吧。沒事的話就請回。」說著,手一直放在門把手上,準備隨時關門。
金夕仁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喂,你什麼意思,我來謝謝你昨天的招待,你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
屈展卷面色不變,「不必謝了,舉手之勞而。你請回。」說著就要關門。
金夕仁啪地抬手擋住要關上的門,「你這是什麼態度!」
屈展卷沒有說話,黑亮的眼眸帶著詢問看著金夕仁。
金夕仁渾身都是挫敗感,看看屈展卷英俊而又毫無表情的臉,低下頭,「唉,你這張撲克臉比和也的還厲害。」
屈展卷听了,側側頭,「也許。」
金夕仁一把推開了屈展卷的屋門,不理會對方的表情,自顧自大大方方地闖進了鄰居家里,「我想喝咖啡,你去煮。」
屈展卷聲音平穩地問︰「為什麼?」
金夕仁回過頭來,對屈展卷眨眨眼楮,「反正你也要喝啊,多煮一杯怕什麼。」
屈展卷站了一下,看看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不速之客,看樣子如果不給他喝,只怕他會做出更古怪的事情來,于是走進了廚房。
「喂,听說你是圖書館的,是嗎?」金夕仁提高聲音問。
「是。」
「在那里做什麼?」
「打雜。」
金夕仁索性躺到了沙發上,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屈展卷客廳里那張米色的絲絨長沙發十分的舒服,不管坐或躺都很自在。
「你瞎掰,我才不信你打雜,打雜的能住這里,那你一定兼營副業。」
「是,我還打掃衛生兼洗廁所。」
金夕仁哈哈大笑起來,「你真有意思。一張撲克臉,可是說話很好玩。」
咖啡煮好了,金夕仁一面喝,一面四處打量,「咦,你沒有電視。」
「是。」
「為什麼?」驚訝于屈展卷居然沒有電視機,這可是現代人獲得信息的一大工具。
「我用不著。」
金夕仁坐正,「你居然不看電視?」一面的不可思議。
屈展卷面容平靜,「是。」
「天哪。你居然不看電視。那你閑時干什麼?」
「看書、看報,上網瀏覽,獲得信息並非只有一種形式。」
「你沒有多少書。」金夕仁知道,有很多人以書房內巨大書架上的藏書為榮,不過也許主人一本也沒看過。
「沒有必要買那麼多書,圖書館可供我讀的書很多,我自己只備了一些工具書。」
「對,近水樓台。」金夕仁笑著說道。
轉臉看看牆上的掛鐘,屈展卷問道︰「已經晚了,請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金夕仁站起來,「啊,你這掛鐘好漂亮,哪里買的?」
「朋友送的。」
「是古董吧。」
金夕仁走近掛鐘細看。這一座掛鐘的造型普通,深棕色的木質外殼油亮光彩,雖然一眼望去就知道是舊鐘,可是保養的很好。白色的表面,金色的羅馬字母,鐘面上可以看出有小小窗口,報時時一定會打開。
「準點時會有什麼跳出來?」金夕仁問。
「一個樂隊。」
「啊,多好玩,我要看一下。」
屈展卷微微皺眉,這麼說這個家伙還得在自己家里停留近半小時,一想到並不大的房間里突然多出一個人,並且他會四處晃來晃去,問東問西,屈展卷只覺得頭疼。
不,屈展卷可沒有因為新鄰居是大名人而高興,他只驚異于那T台上高高在上的名模特為什麼總在該休息的時候泡在自己家里。
金夕仁回頭,「啊,你不用招呼我,你忙你的去吧,等我看完了這小樂隊,我會走的。」
屈展卷無奈地低頭,走回書房。
認真地在文件上圈點著,屈展卷突然覺得耳畔有一陣陣熱流,帶來麻與癢的感覺,伸手拂一下,沒有在意。
熱流越來越強,耳朵十分敏感的屈展卷伸手撓撓耳朵。
陡然地,屈展卷一轉臉,被映入眼簾的英俊面孔大特寫嚇了一跳。
「你干什麼!」雖然心有不滿,但是屈展卷的語氣一貫的平穩。
金夕仁露出失望的神色,「什麼,你真遲鈍。」
大刺刺地靠在書桌邊上,金夕仁伸手擺弄著屈展卷放在桌上的筆筒,抬起眼楮看著屈展卷,「你好象不會生氣。」
「什麼?」
「我說,你好象不會生氣。如果換成是別人,可能早就開始吼我了,畢竟我們是陌生人,可是你看,我這樣放肆,你說話的聲音都不會提高,而且會對我說請和謝謝。」
屈展卷輕嘆一下,「這位先生,我生氣,對于目前的現狀不會有什麼改變,那麼我為什麼要氣。」心中暗想︰原來你還知道你放肆,有進步。
「我一直覺得,和也的涵養工夫已經很好了,他很少生氣,除非我太過分了,不然他不會罵我,但是你的涵養工夫比和也還要高好幾級,圖書館的工作需要這樣的涵養工夫嗎?」
看看屈展卷的臉色,金夕仁補充道︰「和也,袁和也,我的經理人。」
「我知道。我記得我們在慈善酒會上見過一面。」
「真想介紹和也給你認識,你們一定談的來。」
「我認為,涵養修為和工作沒有太大關系。圖書館是供市民讀書學習的地方。」
瞅了一眼桌上放的手表,屈展卷道︰「時間快到了。」
「什麼?」金夕仁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啊呀。」金夕仁突然大叫出來,撥腳就往客廳跑。
細細地樂聲響了起來。牆上的掛鐘,在整點時,從鐘面的小小窗口里,彈出一個小小樂隊,奏響「歡樂頌」的曲子。
金夕仁站在鐘前,仔細地看著那個樂隊。
「喂,你這個怎麼不一樣。」金夕仁提高聲音問。
屈展卷抬手撫一下額角。
「什麼不一樣。」充滿磁性的聲音在金夕仁的背後響起,金夕仁不由暗想,他的聲音還真是好听,如同甘泉一般清澈清洌。
「你這樂隊怎麼不是人,那個,是馬嗎?還有雞,什麼啊。」
「這是‘不萊梅的音樂家’。」
金夕仁更加模不著頭腦,眨著眼楮。
屈展卷抿一下嘴唇,「這個鐘表產自德國,那只樂隊,是以格林童話中的一個故事‘不萊梅的音樂家’為原型而造的,在那個童話中,動物們組織了一個樂隊。」
金夕仁搖搖頭,「沒听說過。」仍是一臉困惑。
「格林童話是德國的格林兄弟所編寫的一部童話集,很著名,小孩子們都讀過。」
金夕仁直視著屈展卷,想從他的黑色眼眸中讀出什麼,雖然屈展卷的黑眼楮如湖水般平靜,並未有任何的內容,但是金夕仁感覺到了,眼前的英俊男人對于自己的輕蔑。
金夕仁的眼中,閃過懊惱、羞愧、不甘、氣憤,他盯了屈展卷一會,丟下一句「我走了」,就啪地關上門走了。
屈展卷露出一絲苦笑,自己的話也許讓敏感的金夕仁察覺到了什麼,可是,如果這樣可以讓他以後都不會再來,那倒是個好結局。
雖然心里有一點點的後悔,但是屈展卷還是忘記了這個小插曲,整理心情投入工作。
***
金夕仁又來到翡冷翠攝影工作室,為自己的服裝廣告補拍一組照片。
稱著工作的間隙,金夕仁把莫亦凡拉到一邊,向老朋友一五一十地說了和新鄰居的種種情況。
莫亦凡邊听邊笑。
「我就知道,他瞧不起我,他根本就看我不入眼。不就多讀幾本書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假清高,書呆子。」金夕仁瀉憤般地吐糟著。
「你不去理他不就好了,公司應該也對你說過注意行動的話了吧,你怎麼能主動去鄰居那里,萬一又被曝光,你的鄰居再寫些什麼名模特怪癖大曝光之類的頭條,那你的生活就更精彩了。」
「他,他不會,他不是那種人,他是不屑做這種事的人。」
「喲,你這才搬過去幾天,就這樣了解你鄰居了。」莫亦凡咋舌。
「感覺他也是蠻簡單的一個人啊,書呆子能有多復雜。」
莫亦凡湊近金夕仁,細細打量了一番,壓低聲音說道︰「美仁,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你的鄰居了吧。」
「什麼!」金夕仁幾乎要跳起來,「你胡說什麼!誰會喜歡那種冷冰冰的怪物,假清高假斯文的書呆子,誰知道他還有什麼不為我知的面目。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莫亦凡笑的很是詭秘,「難得見你這麼注意一個人。」
「誰說的,我也就是新鮮幾天,過幾天就不會再說他了。」
莫亦凡伸手模著金夕仁英俊的臉,帶出色色的笑容,「啊啊,好不容易養到這麼大的美仁,要給別人吃掉了,真讓人心疼。早知道不如我先吃。」一面說,一面又去模金夕仁的下巴,另一只手模上金夕仁的腰。
金夕仁急忙躲閃,「喂,老莫,我和你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我現在才知道,你和我是同一類人,我怎麼早沒發現呢?結果把你養到美味可口又秀色可餐的時候,讓別人叼了去,我心痛啊。」
莫亦凡臉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繼續對金夕仁毛手毛腳。
兩個人正拉扯間,听到一聲輕咳。
袁和也站在半開的門邊。
保持著平靜的聲調與表情,袁和也說道︰「休息時間差不多了,可以開始準備拍攝了嗎?」
金夕仁站起來,「好,我去換衣服。」說著,溜之大吉。
袁和也轉身離開。
莫亦凡坐在椅子上發呆,嘆氣,他一次又一次讓袁和也看到自己似乎是不檢點的一面,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不要說表白,袁和也除了工作之外,從不對自己多說一個字,那個整潔而完美的善良男子,他一定不會接受自己。
莫亦凡喜歡同性,也曾有過不少男友。金夕仁知道老友的取向,他不介意。雖然身邊的朋友對于他們的關系也有過猜測,但是,莫亦凡真的只是純粹的把金夕仁當作是朋友、兄弟。即使金夕仁是那樣的英俊。
自從與凱琪公司簽約之後,由于工作的關系,莫亦凡認識了袁和也。他是金夕仁的御用攝影師,和袁和也的接觸越來越多,隨著時間的推移,莫亦凡漸漸喜歡上了這個親切有如鄰家大哥一般,質樸平凡的老好人,但是,他只能把這份感情放在心底。
莫亦凡不敢表白,他知道,自己在袁和也眼中的形象,有真實也有誤解。莫亦凡很清楚,袁和也不是自己這一類人,所以,自己的感情,在他眼中,是禁忌,如果說了,結果只能是把袁和也推的更遠,為了能夠離他近一點,莫亦凡一直在努力的收斂自己。
由于自己的不小心,莫亦凡把對袁和也的感情透露給了金夕仁,這下,這個魔星的手中,有了要協的把柄,時時開莫亦凡的玩笑,並且在他面前會故意對袁和也做出親密的舉動,讓莫亦凡眼里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