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柏昌迫不及待的跑上樓,急急的敲了好幾下門,門內沒有聲響。
曲翔睡了嗎?他又用力敲了幾下門,仍然沒有反應,他不死心的繼續敲,直到住在隔壁的人開門出來對他大吼︰「拜托,三更半夜的我們要睡覺,你別妨害安寧好不好?」
歐柏昌只好到樓下的車子里,在車子里窩一晚,打算等天亮就向曲翔解釋自己竟然又誤會了他。
隔日醒來,他又上樓敲門,里面還是沒有響應,他最後才斷定曲翔可能不在,他只好又回到車上等,睜著一夜沒睡的干澀眼楮等待著;直到下午二點多,他才看見曲翔遠遠走回來。
一看到曲翔回來,歐柏昌立刻下車跑上前去,急聲道︰「曲翔,我有話要跟你談談,你現在方便嗎?」
曲翔看到他,就算有些驚訝也已淹沒在自己的冷漠里。
「我跟朋友唱歌唱一夜都沒睡,沒時間理你,你請自便。還有,把你的垃圾車開走,別停在樓下礙眼,順便把你這張尊臉移到別的地方去,以免讓我以為這里最臭的垃圾沒有回收。」說著,門砰的一聲在歐柏昌的面前關上,讓歐柏昌吃了個閉門羹。
他敲著門不放棄地道︰「曲翔,你對我生氣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讓我解釋好嗎?給我五分鐘,不,給我三分鐘就好。」里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淹沒了歐柏昌的聲音。歐柏昌懊惱的用力爬流著頭發,他終于了解李義信為什麼說曲翔不對勁,因為曲翔真是冷漠得很。
「我明天再來好不好?曲翔,我可以等到你願意听我解釋的那一天。」里面的音樂聲沒有停過,歐柏昌只好放棄。
只是,他沒想到當他再來的時候,曲翔根本已不在公寓,他接連在外面等了好幾天,曲翔就是沒回來過,他急得都快瘋了,卻苦無方法可想。這下子別說是解釋,就連要見到曲翔都不容易,他心急如焚,不禁責怪自己那一天實在不該如此沖動,現在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在公寓前等不到曲翔,歐柏昌只好在大學的門口等,等了好幾天,依然等不到曲翔。
照理說,曲翔可能去朋友家過夜,但是他總不可能不上課吧!不過他就是沒看到曲翔。等他問清楚後才知道,這所大學的出口甚多,曲翔看到他在這里等,大不了從別的出口出去,所以他始終等不到他。也急了,只好直接去曲翔上課的教室等他。然而,曲翔看到他時臉色連變也沒變,依然冷酷得像那一夜一樣,背起背包掉頭就走。
歐柏昌跟著他,急忙想追上他時,曲翔走到一個男人身邊,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男人回頭看他一眼,立刻撥了手機講了幾句話。結果還不到三分鐘,他就被學校里的警衛強請了出去,而且每個入口處的警衛似乎都特別注意他;若是他要進入校園,就被當成變態一樣的趕出去。
歐柏昌簡直要瘋了,他在工作跟曲翔之間兩頭跑,偏偏曲翔不理會他,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若是遇到了,曲翔也總能躲得過他。結果一個月下來,疲于奔命的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倒是曲翔已經無懼于歐柏昌,他在一個月後就搬回自己的公寓住,對于歐柏昌的苦苦糾纏,始終不做任何響應。歐柏昌知道他又搬回來住,便每天晚上都在樓下站崗,工作完後就開車到這里。
他每次都會敲門請曲翔開門,曲翔就干脆把電視聲音開到最大,或者是放音樂,根本不理會他。
最後歐柏昌因為每天站崗次數過于頻繁,引得鄰居側目,紛紛以為他是不良分子,曲翔也被他騷擾得煩不勝煩,終于在一個月又十五天後,他將門打開,讓歐柏昌進門。歐柏昌沒想到曲翔終于肯听他解釋,他飛快的閃身進入,對曲翔說︰「曲翔,請你听我解釋。」
曲翔坐在椅子上,開始剪指甲,連一眼都沒施舍給他。「你說啊,我在听!」
雖然他的態度這樣的滿不在乎,但歐柏昌不但不生氣,還唯恐機會一閃而逝,急忙道︰「曲翔,是我錯了,我不曉得我怎麼會那樣不明就里的誤會你,只能說我太在乎你了。」
曲翔冷冷淡淡、話中帶刺地道︰「是啊,因為你在乎我,所以你就把每個我認識的男人,都認定跟我有一腿,我已經了解了,謝謝你的解釋,門在那里,你可以出去了。」
看著曲翔的態度,歐柏昌更急了,「曲翔,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遇到了李義信,他跟我說禮拜六那一天的事,我……我真的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只能說我真的好在乎你。一開始我誤以為你是男妓,但是我就是忘不了你,想跟你在一起;澄清誤會後後,你跟我道別,我也不想永遠見不到你,所以編了一些爛借口不斷的找你出去,我在追求你,你知道嗎?曲翔,我沒有追求過像你這樣年紀的男孩子,我不曉得該怎麼追求你;直到那一天我雖然又誤會你,但是我還是跟你上樓。我對自己的舉動氣得要死,不過你就是能深深的影響我。」
「原來跟我還會讓你生自己的氣,那比得上那天我對我自己生的氣多嗎?」曲翔皮笑肉不笑的說著。
「曲翔,我真的很抱歉!」
曲翔冷笑幾聲,「你很抱歉?哼,你太客氣了,你把我批評得一文不值,我那時拚命的解釋,你卻怎麼樣都不相信,為什麼李義信對你說幾句話你就信了?你為什麼不懷疑我伙同李義信來詐騙你的家產,順便要把你捆一捆,送到非洲當食人族的食物啊?也有可能我是敵對公司的間諜,要來竊取你宏揚集團的機密文件;或者說我是黑道份子,想來暗殺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抱歉得太晚了,歐柏昌。」
只見歐柏昌更認真的道︰「曲翔,你對我怎麼生氣都可以,但是我真的不想放棄你,你可以踹我、踢我,但就是不要對我不理不睬,我這個月來簡直就快瘋了!」
「沒有人要你瘋,況且我踢了你,還怕腳沾染細菌,要去浴室洗腳呢!你給我走得遠遠的,我一看到你就生氣!」
「曲翔,難道你心里一點也不在乎我嗎?你那一天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你對我有感情,那是你親口承認的,不是嗎?」
「我對你有感情,並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還罵我是個比男妓更不如的爛貨!」曲翔總算摘下了冷漠的假面具,想到那天所受的屈辱,他微微顫抖,控制不住音量的大吼︰「你滾出去,我這一輩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除非你死,要不然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的!」
「曲翔,我真的很抱歉,你原諒我好不好?」
「歐柏昌,門在那里,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行不行?我看到你那張惡心的臉就想吐,為了我的身體健康著想,若是你真的覺得對我很抱歉,請你以後再也不要在我視線所及的地方出現,謝謝。」冷酷的說完後,曲翔把歐柏昌推出門外,砰的一聲,把門緊緊的鎖了起來。歐柏昌失望了,知道這次的解釋根本沒有效,他只好又回到車上,窩在車子等待曲翔原諒他的一天。
日復一天,夜復一夜,歐柏昌起碼瘦了十公斤;他疲勞不堪,又每天開車跑來曲翔這里,等著曲翔原諒。而天氣越來越冷,但是曲翔對他的態度也如同天氣一般的寒冷,他還是不肯放棄、不肯絕望。淋雨、吹風、外加心焦及疲倦,身體再怎麼好的人也會病倒,更何況歐柏昌還要忙著公司的事,撐了三個月他病倒了;感冒惡化成肺炎,他足足在醫院待了半個月,才能回家。
回去後,還沒完全痊愈的他又跑到曲翔的公寓去,他苦苦的敲門哀求,曲翔照樣不理不睬,最後他只好睡在曲翔的門前,讓曲翔知道自己的決心有多堅強。他頭腦暈眩,頭又痛得要死,冷風吹到身上,他又開始發起燒來,就連曲翔對他又踢又踹,他也無力掙扎,頹倒臥在地上。
曲翔一開始還以為他在做假,連理也不想理他鎖上門後走下樓,見以前的歐柏昌一定會拚命追過來解釋,今天竟然沒有,他皺起眉頭,又走了一段路,他往後看去,歐柏昌依然沒有追來。曲翔覺得不太對勁的跑回去,上了樓梯,歐柏昌依然倒在他公寓的門口,他不悅地道︰「你在裝什麼?歐柏昌!」
歐柏昌沒有響應,曲翔輕推著歐柏昌,看見他滿面通紅,情況似乎不太對勁,于是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才知道他在發高燒。
曲翔氣得破口大罵︰「感冒為什麼不回家去睡覺,來這里找罪受做什麼?歐柏昌!」
只可惜歐柏昌已經失去意識,根本沒听到他的吼叫。
曲翔只好辛苦的把歐柏昌拖進屋子里,再把他抬上床。
歐柏昌的高燒依然沒有降下的跡象。曲翔患了起來,他在自己的藥箱里翻找,拿出上熱錠,先喂歐柏昌吃下一顆,但是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吞食;他把藥搗碎了喂他,依然被他吐了出來;他只好將藥含在嘴里,慢慢的喂食他。
約莫三十分鐘後,熱度稍微的降低了,但是歐柏昌在床上像是做惡夢般不安的扭動,曲翔怕他跌到地上,只好勉強壓住他。曲翔忙得流了滿身汗,歐柏昌終于在半小時後,乖乖的躺在床上昏睡;他則是累得半死,躺在床邊睡著了。
昏睡了一天的歐柏昌醒來後,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曲翔的睡臉,他正窩在他身旁淺淺的呼吸著,歐柏昌以為自己是在作夢,但是他好久沒有做過這麼甜美的夢了,于是他想伸出手去模模曲翔,奈何他的手竟然虛軟得連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該死,連作夢也踫不到你。」
歐柏昌嗄啞的說著。曲翔睡得淺,一听到他說話,立刻就醒過來。歐柏昌一看到他睜亮的眼楮,不由得心急跳起來,這是最近幾個月,他第一次這麼近看著曲翔。曲翔站起來,對他的注視沒什麼反應。「你餓了嗎?我煮個面給你吃吧!」
這不是夢!歐柏昌高興的猛點頭。「好,吃什麼都無所謂!」
沒多久,曲翔端了一鍋面到床邊,幫歐柏昌添了一碗面擺在床頭,他冷冷地道︰「吃完就給我滾出去,少在這里礙眼,我煮面給你吃是因為你在外面等我等到發燒,這碗面是要你暖暖身的,吃完趕快給我出去。」
歐柏昌滿心的喜悅倏地降到冰點,他想要伸出手去拿碗,手卻不穩的顫抖著,使不出力氣來。
看到他的舉動,曲翔走到床邊端起那碗面。「張口,我喂你!」
曲翔喂了他一口又一口,歐柏昌吃著美味的面,但他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曲翔。
一碗面喂完後,曲翔冷冷地問︰「你還想再吃嗎?」
歐柏昌沒什麼食欲的搖頭。
曲翔一語不發的收走了鍋子。
歐柏昌嘆了口氣想下床,卻又沒力氣下床,差點翻落倒在地上。
「你究竟在干什麼?想拆了我的床嗎?」經過剛才的努力,歐柏昌更沒力氣了,他輕聲道︰「你剛才叫我吃完面出去,所以我盡力恕下床,想不到我還是沒力氣,差點跌了下去。」
曲翔氣道︰「你的腦筋怎麼這麼死,我叫你滾出去,基本條件是你得要有行動能力,而不是現在病懨懨、一副快死了的樣子,你給我乖乖的躺好,听見沒?」
曲翔走近床邊,將他扶起,讓他好好躺下來,他冷聲道︰「你睡一下,我要去上課了,晚一點就會回來,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帶回來給你吃。」
「什麼都可以!」歐柏昌急忙道。
「那我帶個便當回來給你吃,你睡一下。」曲翔提了背包就走出去。
歐柏昌閉上眼楮,心想,也許這次的感冒反而是挽回曲翔的轉機也不一定,雖然他還是一樣冰冷冷的,但至少他沒有把他趕出去。
曲翔果然一下課就趕了回來,手里還拎著兩個便當,而歐柏昌早就睜開眼楮等著他。
曲翔把他扶了起來,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便當,直到歐柏昌吃飽了,他才開始用餐。這時,歐柏昌突然尷尬地道︰「曲翔,我有一點問題——」
「如果是道歉那就免了,我听得很煩。」
歐柏昌的臉都紅了起來。「不是,是……我很想上廁所,你可以扶我去洗手間嗎?」
曲翔冰冷的面孔突地染上些許紅暈,他扶起歐柏昌走進浴室。歐柏昌想解下拉煉,可是卻怎麼樣都拉不下來,曲翔只好微紅著臉幫他解下,讓他順利解手。歐柏昌窘得滿臉通紅,而曲翔輕扶著他的手也微微的發抖,看來他也不是那麼無動于衷。
「呃,好了。」歐柏昌很不自在地道。曲翔替他拉上拉煉,扶著他走出浴室。突地聞到歐伯昌身上濃烈的汗味,他說道︰「你要洗個澡才行。」
于是,他讓歐柏昌倚靠著牆壁站好。
放好了熱水,曲翔幫歐柏昌褪下衣服,彼此相對無言,但是他緊握著濕毛巾、微微發顫的手卻透露了他的不安。
他扶著歐柏昌進入浴池里,讓他舒服的浸泡身體。「真是不好意思——」
「好了,不要說了,再說連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曲翔將歐柏昌扶起來,替他擦拭身上的水滴,他雙頰緋紅,盡量不往歐柏昌身上看去。
最後他幫歐柏昌穿上衣物,才扶著歐柏昌回床上躺下。「睡一會兒,明天應該就會好多了。」
「謝謝你,曲翔。」
「沒什麼,別客氣。」曲翔別過臉不敢看歐柏昌,一股燥熱染紅他的臉,讓他一時不知所措。
晚上就寢時,曲翔窩在床邊睡,歐怕昌問︰「你要不要上床睡?」
「不必了,你是病人,你睡床就可以了。」
「但這是你的床,要不然我下去睡也可以?」
「你煩不煩啊,你自己睡就好了。」
「不行,這樣你會感冒的。」曲翔輕哼一聲,倒是歐柏昌非常執拗,不斷的要求曲翔到床上睡,否則他寧可下床。
吵到後來,曲翔怒道︰「你別吵了好不好?要不然一起睡在床上,你就沒意見了吧!」話一出口,曲翔就後悔了,他努力保持冷漠的態度,爬上床在他身邊睡下;歐柏昌不敢多話,怕又讓他生氣。
他輕輕將背貼著曲翔,曲翔也沒多作反應,輕聲道︰「睡吧,我好累了。」
兩個人背對著背,誰都沒有睡意,反而都睜著眼楮,看著黑暗里的一點光線。
歐柏昌驀地嘆了口氣,但這似乎激怒了曲翔,他忽然怒道︰「你為什麼嘆氣,跟我一起睡這麼難熬,你就滾出去啊!」
「我嘆氣是因為離你這麼近,卻不能把你抱在懷里。」
「少來,你早就放棄了吧!你有整整半個月沒來找我不是嗎?怎麼又忽然想到的跑來?我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氣,你偏偏又招惹我!」驚覺自己語帶哽咽,曲翔趕緊閉上嘴。
「我不說了,睡覺。」歐柏昌又嘆了口氣,道︰「我沒來是因為我住院了。」這句話在空氣中飄蕩,但是曲翔堅持不肯回話,也不肯做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