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瞳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緊,視線緩慢的由蛛網上退開,一——的移動到門前。
她看著卡瑞洛,迎視那雙藍色的眸子,企圖找尋讓她迷惑的情緒,但卻只是看到冰冷。
蛛網上,蜘蛛正緩慢的逗弄著落入陷阱的獵物。
他舉步踏入監牢,身後跟隨著一個沉默的僕人。優雅的動作,冷淡傲然的態度,像極了那些一出生就擁有權勢的貴族,即使沉默著,旁人也可以感受到他龐大的壓迫感。
他一出現,就連空氣都緊繃了,世界彷佛就繞著他在打轉,而他是這個世界里的太陽,一個黑色的發光體。
她不知道剛剛的談話究竟讓他听到多少。不論他听到多少,那似乎都不重要,他根本不認為她們能夠逃得出去,只是諷刺的將那些逃亡當成狩獵般享受。
他走近了,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她身上。緩慢的,他伸出手捏著她的下顎,強迫她仰起頭來,兩人的視線交錯,都在對方臉上尋找著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氣氛是親密的,他們彷佛回到南美的月色下。只是他陡然露出的冷笑破壞了她恍惚的神智,讓她從他藍眸的催眠中驚醒。
「你以為我說的懲罰,就只是將你與你的朋友關在一起嗎?」他緩慢的搖頭,笑容冷酷。「那對你而言不是懲罰,而是你求之不得的獎賞。我說過的,對你的懲罰將讓你再也不敢有逃離我的念頭。」而且會讓你更加的恨我。他在心中默默補上一句。
僕人恭敬而面無表情,從後腰拿出一副手銬,以及柔軟堅韌的鞭子。他緩慢的將手銬繞過監牢中用來捆綁囚犯的鐵環,將鞭子抖開,刺耳的聲音在監牢中響起。他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卡瑞洛的命令。
在拍賣會那晚遭到鞭子舌忝吻的記憶鮮明的浮現,幾乎就能夠感受到銳利的疼痛,一——的凌遲她的肌膚。她的目光離不開那條鞭于,心中同時輕松又痛楚。
輕松的是,終于知道此次的懲罰只是皮肉之痛;痛楚的是,他竟能無情的命令僕人鞭打她。她心里有著隱隱的疼痛,以及無可言喻的憂傷,她私心的以為經過南美的那一夜,或許他們之間會有些許不同。
難道被迷惑的人只有她,而他真的如巧芙所說的那樣,只是個冷血無情的毒梟?
「你到底是準備懲罰我,或是嚇唬我?你應該知道我不懼怕疼痛,鞭打只會讓我在疼痛過後更積極的想逃離你,並不能馴服我。」她僵硬的站起身子,強忍著靈魂深處傳來的顫抖。
誰能面對這麼邪惡、黑暗的男人而不顫抖?她之前的溫順是為了實踐承諾,而如今她驚覺已經為了拍賣會上的承諾付出太多,她開始恐懼了。
卡瑞洛搖搖頭,藍色的眸子里閃動著魔性的光亮,先瞄了一眼旁邊臉色蒼白的巧芙,繼之再回到芷瞳的身上。他一向都能感受到她的內在力量,外表雖然柔順,但是內心始終在抗拒他。他美麗的女奴是一個外柔內剛、難得一見的女人。與她相處的時日一久,就能看到柔順的假象褪色,剩下她沉默的堅持。
「我知道鞭打並不能馴服你,我感應得到你的精神;在我每次觸踫你的時候,你不停的抗拒著。你不知道嗎?那些抗拒反而增加了你的魅力。」他的手撫著她柔軟如絲的黑發,滑入其中糾纏著,眼光變得嚴苛,薄唇無情的抿著。「但是這次你太過分了,竟然違背先前的承諾。我美麗的女奴,我必須懲罰你,但並不是鞭打。鞭打會傷害到你的身子,我不允許屬于我的東西受到任何傷害。」他的語氣里帶著強烈的佔有欲。
芷瞳的心中燃燒著不祥的預感,她在那雙藍眸里看到殘酷。她見識過他的邪惡,以及令人驚駭的殘忍,但是那些殘忍從不曾施行在她身上。或許先前所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她雖然受寵,但終究是個女奴,身為主人的他無法容忍奴隸叛逃。
他想怎麼懲罰她?什麼樣的懲罰可以讓她最為痛苦,卻不至于傷了她的身子?
答案猶如電光石火般閃進她的腦海,她的眼眸驚駭的睜大,全身顫抖的看著卡瑞洛。他太明白她的弱點,所以那些懲罰將會讓她痛苦到極點,只是想象著那種情形,她就幾乎昏厥。
「不!」看穿他可怕的意圖,她虛弱的搖頭。
「那是你所要接受的懲罰。」他堅決的說道,雙手迅速的擒抓住她的身子,將她顫抖的嬌軀緊圍在雙臂之間。
芷瞳掙扎著,無奈那雙手臂像是堅硬的鐵條,困住了她的一切舉動。她緊咬著唇,終于不得不放棄,倒在他的懷中喘氣。仰起頭,她看進他的藍眸里,絕望的嘆息著。她清楚的知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與他匹敵,他操控著一切,只接受臣服。
從羅馬的那一夜開始,她就注定逃不開他的掌心。
「這個懲罰將會讓你再也不敢逃離。」他許諾般的重復,用眼神示意僕人可以開始。
「住手,那不關巧芙的事!」芷瞳喊著,絕望地顫抖。想要沖到巧芙身邊,身子卻被牢牢困住,冰冷襲擊她的四肢百骸,使得她軟弱不堪。
巧芙蒼白著臉,沒有想到芷瞳的懲罰竟會牽連到她。她茫然的被僕人用手銬銬住雙腕,綁在鐵環之上,無助的顫抖著。當僕人揮下第一鞭時,巧芙開始尖叫出聲,過多的疼痛讓她的眼中馬上蓄滿淚水。
「住手。」芷瞳在他懷抱里掙扎,甚至不顧一切的捶打他受傷的手臂。但是那雙手臂的主人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殘忍的要求她觀看。
「這就是你的懲罰,我美麗的女奴。你逃離了我兩個小時,我就賞給你朋友二十鞭,此後你若想要再度逃走,千萬記得,鞭數將會以此類推。」他緊捏著她的下顎,殘忍的不許她轉移視線。
「我保證不再逃走,我保證!快叫他住手。」她喊著,心如有刀在割劃般疼痛。
過多的罪惡感淹沒她,她幾乎恨不得早在南美那晚死去,至少那樣她就不用目睹這樣的懲罰。知道巧芙的痛苦全因她而起,看著巧芙在皮鞭下尖叫著,她緊咬著唇,用小小的疼痛來懲罰自己。
「我接受你的保證,但是懲罰仍必須繼續。」他無情的說,罔顧手臂上的傷口因為她的掙扎而撕裂流血。
「我什麼都答應你,我是你的奴隸,我不會再逃走,我不會……」她痛苦的閉上眼楮,卻無法捂住耳朵,殘忍的一幕深深烙在她腦海中,眼前的一切可怕得像是煉獄。
淚水滑出眼眶,芷瞳喘息著,軟弱的倒在他的懷抱中。這就是她的世界了,血腥得像是地獄的最深處,這個擁有她的男人太過可怕,而她竟奢想著要逃離。
卡瑞洛緊抱著她,捏著她下顎的手感覺到某些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聚集在他的手腕上,之後滴落……
他的手輕輕的一震,藍眸在無人注意時黯淡了。
這是他最微乎其微的懲罰,他擅長這類殘酷的事情,毫不留情的打擊著對方的弱點,知道這是控制對方最快的快捷方式。然而當他觸踫到她的淚水,那些溫暖的淚水竟像是火焰般,燒灼了他的肌膚,甚至一路燒灼進他的心……
胸口彷佛壓著一塊大石,讓他難以呼吸。這輩子從不曾對什麼事、什麼人感到愧疚,以至于就算是遇見了罪惡感,他也認不出來。只是在知道她哭泣時,他的心隱隱感到疼痛。
鞭子不停的落下,一鞭接著一鞭,巧芙的尖叫聲逐漸虛弱,最後只能頹然掛在鐵環上。她不再尖叫,身子隨著鞭子落下的頻率,強烈顫抖抽動著,衣衫被鞭打到殘破不堪,連原本雪白的肌膚也沾上點點血跡。
還不到二十鞭,而巧芙已經昏厥,僕人有些遲疑,鞭打的力道減少了許多。直到卡瑞洛出聲命令停止,他悄悄松了口氣。他沒有鞭打過女人,有些擔心這個嬌小的東方女人是否能承受方才的懲罰。
「記住,我不容許有人違背承諾。」他將她拉起,直到兩人的目光能夠平視對方,看見她的淚水,他的心狠狠的糾結,嘴角扭曲成諷刺的笑。他對自己殘忍的直覺冷笑,知道這次的確徹底的傷害了她。
那麼為何他心中感受的疼痛竟如此劇烈?看見她的淚,他憤恨的想殺掉那個僕人,幾乎忘記僕人只是忠實的執行他的命令。
曾幾何時,她竟然能影響他到如此深的地步?他傲視憲宇,自以為能夠無情的擺弄一切,而命運之神竟將她送進他懷里,逼著他承認,平靜的心湖也會因為一滴溫柔的水滴掀起濤天巨浪。
過度用力的,他松開手臂,讓她跌落在地上。他轉身走出監牢,將她留在牢房中,僵硬的走入回廊,任由光影在他臉上交錯著,照映那張嚴肅的俊美臉龐。在藍眸的深處里,有著認知後的駭然,他被閃過心頭的疑問深深撼動了。
他擁有她,而她左右了他,到底誰是誰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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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芙的背上有著鞭打後的傷痕,每一次治療時,芷瞳就感受到心中巨大的罪惡感。
這就是卡瑞洛的懲罰,無情而徹底,沒有傷害她的身子,卻將她的心撕裂成碎片。
她還是不了解那個毒梟,在心中的火焰逐漸熄滅後,她也沒有沖動想去了解他。她再也不與他對抗,只是消極的不再讓他觸踫她的心,沉默的抵抗。
她感覺自己像是缺少陽光的花朵,正在逐漸死去。絕望是生命最可怕的詛咒,而她逃不開那個咒語,所身處的地方見不到陽光與自由。
經過監牢里的刑罰之後,他對她更加的疏遠,那些刻意的傷害更加嚴重。在瓦雷斯的城堡里,他的言語與行動在在提醒著,她雖然地位特殊,但終究只是他的女奴。
他甚至將她當成獵物般玩弄,將她帶到瓦雷斯的古堡之外,在濃密的森林邊緣,要她賣命的逃走。而他則在固定時間後,進行夜間狩獵,在陰暗的森林里尋找她。
在暗無天日的森林里,她慌亂的奔跑著,幾乎听得見他的氣息噴在頸後。任由她怎麼逃、怎麼躲,終究還是會被他找到,他是最好的獵人,而她則是無助的獵物。
找尋到她後,他會在森林里要了她。
昏亂的纏綿里,他們在森林中赤果交纏,她听著他的心跳,只有在這個時刻才會荒謬的感到平靜。遺忘外界的一切,包括他與她的身分,至少在這短暫的片刻,她可以容許自己在這個惡名昭彰的男人懷里稍微安歇。
他刻意在傷害她,但是那雙藍眸里的情緒更加激烈,在每一次纏綿之間,她難以確定自己所受到的是不是最珍貴的寵愛。嚴苛的言話不斷從他的唇中吐出,但是總在傷害她之後,他的唇也吻遍她的身子,在她顫抖時,他叨念著一些音符般的異國語言,輕柔舒緩,像是安慰,也像是情人之間的低喃。
他們都是慌亂的,卻都不願意去承認。他震驚于這個東方女人給他的影響;她則迷惘而困惑。
他是罪該萬死的毒梟,若是她還有一點道德良知,就應該徹底的鄙棄他,怎還能給他任何反應?她守不住身子,難道就連靈魂都要淪陷?從小受到禮俗的教育,她無法認同他的殘忍。
在兩人的沉默間,時間流逝得很快。隆冬的森林不再適合狩獵,他將她困在舒適的房間里,給予她充分的自由,甚至可以隨時去探望監牢內的巧芙。
巧芙背上的鞭傷痊愈了,只剩淡白色的傷痕。每次見到芷瞳,就不停的流著眼淚,她害怕這一生再也踏不出監牢。
芷瞳找不出話來安慰她。時間就像是凍結般,她的生命似乎已經停止流動,困守在瓦雷斯的古城里。
然而,當卡瑞洛再度接到「暗夜」領導人的命令,必須前往日本時,平靜的假象宛如春水上的薄冰,全然龜裂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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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芷瞳的強烈懇求,巧芙終于也能踏出監牢,跟著「暗夜」里最優秀的成員前來日本。
卡瑞洛對組織的能力太有自信,罔顧行動中可能發生的危險,而他也相信有了先前的懲罰,芷瞳沒有膽量再度逃離。他親手毀了她眼眸中的火焰,將她變成一個道地的奴隸,沉默的服從他的命令。但這些竟不能滿足他,她的沉默服從讓他憤怒焦躁,他隱約知道一切離他所要的結果愈來愈遠,那些懲罰的手段雖然有效,卻使得他永遠得不到他真心想要的反應。
他不習慣如此受制于一個女人,因為她的蹙眉而焦躁許久。為了保護自己,他不停的傷害她,在她身上予取予求,以為總有厭煩她的一日。奈何他就像是上了癮般,怎麼也離不開她。
所以當她開口要求讓宋巧芙也跟著來到日本時,卡瑞洛沒有思考多久就答應。她沉默得久了,更甚少要求什麼,寂靜得像是已經死去的花朵,陌生的情緒不斷從他原本冷酷的心中涌出,全都繞著她打轉。無可解釋的,他竟然如此擔心她的一切。
他們在深夜里到達日本,在黑暗中驅車前往「暗夜」設于東京的落腳處。
芷瞳離開所屬的木屋,在清幽的小徑上走著,日本式的庭園幽雅寂靜,溪水在夜里-琮地流動,偶爾一片楓葉旋轉掉落,被溪水帶離了所屬的樹木,不知飄蕩到何處。
她推開巧芙身處的木屋,門上精致的風鈴響動著。巧芙趴伏在榻榻米上,照例哭得有如淚人兒。她走進內室,在玄關褪了鞋,嘆息的走近好友。
「好不容易能夠離開瓦雷斯,你怎麼仍舊在哭?」芷瞳無奈的問,心中其實也知道好友哭泣的原因。只是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安慰對方,總不能上演新亭對泣,每每見到巧芙掉淚,她就跟著淚眼滂沱,危急的情況中,需要有人保持理智。
巧芙擦擦面頰上的淚痕。「要我怎能不哭?我想家啊!都來到日本,明明離家那麼近了,卻不能夠回去。」她睡著榻榻米上柔軟的椅墊,因為失望而萬分沮喪,甜美的臉龐埋在椅墊中,聲音暗啞。片刻之後她下定決心的抬起頭來,豁出去般說道︰「芷瞳,我們逃走吧!這里離台灣近,我們也都懂得日文,一定可以找到人幫助我們的。」
「要逃走並不容易,卡瑞洛是有了萬全的提防,才會答應帶著你前來的。」芷瞳理智的說,倚靠窗台。
過多的絕望讓巧芙失去冷靜,她尖叫著,不顧一切的指控,「是你不想逃走。你迷戀那個男人,過慣了安逸的日子,你已經被卡瑞洛迷得不想回家了。」
芷瞳的身子僵硬,半晌後才轉過頭來,烏黑的眸子看著好友,悲哀的情緒深埋在眸中。她不知道好友竟會如此看待她。她或許被迷惑,但從沒有想長留在卡瑞洛身邊的打算。她以為巧芙能夠了解,所以當听見這項指控時,她幾乎嘆息。
「巧芙,」她語重心長的呼喚好友的名字。「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也想回台灣。」緊握著雙手,指甲刺進柔軟的掌心,她用疼痛試著遺忘內心傳來的刺痛。
巧芙知道失言,眼前的好友是她唯一的伙伴,兩人這段時間里只能依靠對方,而她不希望在這危險的地方孤立無援。
她們是真的好友,走過青春歲月,分享過許多秘密與歡笑,是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但是友情在生死關頭會演變成什麼關系?
「對不起,我太過沮喪了。」她握著芷瞳的手,淚水仍舊鎖不住。攀住芷瞳,她軟弱的依靠著對方哭泣。
她也伸手擁抱巧芙,這些日子來,兩人之間的關系比以往更加親密,畢竟世上少有朋友會經歷如此詭譎的命運。她們更加友好,是因為所處的環境中再也沒有可以相信的人。
卡瑞洛走進屋子時,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景象。他沉默半晌,審視著兩個女人。
兩個都是他買下的奴隸,而在他心中的分量卻有如雲泥之別。他對芷瞳甚為重視,而巧芙只是他用來牽制芷瞳的工具。
彷佛感受到他的到來,芷瞳抬起頭來,接觸到他的目光。兩人之間似乎已經有了剪不斷的牽扯,她隨時能夠感應到他的到來,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緒。
她不斷的說服自己,這是因為長久待在他身邊,模熟了他的行為。她漠視心中奇異的感應,不願相信竟會與這麼一個可怕的罪犯心有靈犀。卡瑞洛在她心目中仍是個背負太多血腥的罪犯,接受他的珍寵時,她不斷听見良心的苛責。
「這兒的棉被難道準備得不夠,讓你們必須抱在一起取暖?」低沉的嗓音,平靜卻也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巧芙像是受驚的兔子,飛快的離開芷瞳,縮到角落去,臉色蒼白的看著他,身子不停的發抖。
他緩慢的勾起嘴角,笑容里有著嘲弄,邁開步伐,沉穩的走到芷瞳身邊。「為什麼沒有待在屬于你的地方?」回房後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有些不悅。
「我來看看巧芙,這是她幾個月來第一次離開瓦雷斯,再說她前些日子才生了一場大病,需要照顧。」她靜靜的說,隨著他的靠近,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氣味。男性的麝香味,以及淡淡的煙草味。
因為長久的監禁,加上心情的憂郁,巧芙生了一場大病,在悉心的調養照顧下才慢慢恢復健康。照顧好友時,芷瞳的心中始終有著罪惡感,忍不住臆測,若是那晚沒有要求卡瑞洛買下巧芙,或許她會有比自己更好的際遇,而非只是淪為一項威脅的工具。
「把照顧她的事情交給別人,你的工作是滿足我的一切需求。而我最基本的需求,就是要你隨時待在我看得見的地方。」他無情的下令,手落在她的長發上,緩慢滑動著。「我要出去一趟。」他宣布道。
芷瞳任由他撫著長發,秋水般的眸子澄澈無波。她習慣于封閉心靈,不再讓他的舉動觸及內心,只是這類消極的抵抗總因為他的堅持而失敗。
「何必特別前來向我宣告你的離開?」她看著那雙藍眸,詢問著。
他的手滑落她優美的頸項,摩挲那兒細致的肌膚。「我來警告你,因為上一次我離開時,你愚蠢的逃了出去。若是回來後看不見你,我會十分不悅。」藍眸里冰冷的視線落在巧芙的身上,帶著不言可喻的威脅。「記得我說過的話,你離開兩個小時,我就下令給你朋友二十鞭。」
芷瞳的身子瑟縮一下,筆直的看著他。「上次的懲罰我仍舊記憶猶新,你不必擔心我會愚昧的再度挑戰。」
「那就好,懲罰你並非是我樂見的。奴隸受傷只會造成主人的不便。」他低語著,將她帶進空虛的懷抱。知道這些話會對她造成傷害。
某些時候,他用傷害她來保護自己。芷瞳是他有生命以來,靠得最近的女人,他太過在乎她,縱然所有的直覺都在嘶吼著快些離開她,甚至毀滅她,以免成為他最大的弱點。他卻仍舊放不開她。
他低頭靠近她的臉龐,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貪婪得幾乎不願離開。他的唇落在她的肌膚上,輕輕觸著,吻上她柔軟如花瓣的唇,貪戀的吻著她。
「我並不愚蠢,懂得量力而為。」她輕聲回答,雙手擺放在他胸前,無力的抵抗著。她敏銳的感受到巧芙的視線如刀劍一樣緊緊盯著,無言的指控她不應該臣服。
卡瑞洛輕笑一聲,嘴角諷刺的勾著。「我喜歡聰明的女人。」
他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旁若無人的吻著她。熾熱的唇封住她的喘息,舌則深深的采入她口中甜蜜的天鵝絨中,探索著她的反應。不論她願不願意給予,他全都蠻橫的奪取。
當他松開芷瞳時,在她眼眸里看見些許恍惚與羞澀的。這個美麗的女奴對于他並非全無反應的,而因為那些反應,他更加的放不開她。兩人之間的情緒不斷加溫增幅,往未知的命運走去。
「記得這些,我美麗的女奴,我將會盡快的回來。」他低喃著,男性的呼息在她耳邊凝成別有所圖的親昵,暗示著夜晚時的徹夜纏綿。
她顫抖的離開他的懷抱,像是上癮的人般發抖著。跟隨在他的身邊太久,已經迷戀上他的一切,她痛恨如此,卻又無法自拔。心里有細小的聲音在尖叫著,警告若是再不離開他,內心勢必要有一番驚天動地的掙扎。
她太過柔弱,懼怕過大的改變。原本的生命是如此的平順,而遇上他後,她宛如落人大海中的淺流,因為驚濤駭浪而恐懼著,明知道不可以,卻還是依賴著他,這個讓她迷惑傍徨的男人。
他們猶如兩股不情願的繩,抵抗著對方,卻還是交纏在一起,怎麼也無法分開。
卡瑞洛最後看了她一眼,緩步走出房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黑暗的氣息卻仍舊揮之不去。她的身上仍留有他的氣味。
看著他的身影走過庭園,她突然沖動的走到窗前,看著他逐漸遠去。心中有奇異的情緒涌出,帶著不知名的預感,有種生離死別的悸動。她不明白預感從何而來,只是專注的看著他的背影離去。
庭園中的流水仍舊-琮,喃喃低語著無人听見的嘆息。
夜涼如水,雨落在屋瓦土,帶來更多的寒意。
芷瞳倚靠著暖桌,靜默的看著窗外的夜雨,听得仔細些,不確定那是不是冰雪在春雨里融化的聲音。她凍結的生命何時才會融解,突破如今的困境,回到原本的生活?
突然間,巨大的噪音打破夜的寧靜,整個庭園霎時充滿光亮,男人們大吼著日文,槍聲四起,紛亂不休。卻又在很短的時間內歸于平靜,庭園中有著死亡般的寂靜。
她疑惑的站起身,還沒走到門前,紙門徒然被拉開,一個曾經在瓦雷斯露過臉的男人緊張的看著她,疾步走來就想拉著她往外走。她心中隱隱知道發生了大事,以卡瑞洛的態度,這些男人平時別說是踫她了,連看她時眼光都是閃閃躲躲的,若不是發生重大變故,哪敢隨便觸踫她。
「怎麼回事?」她問道,發現對方神色緊張。
男人吞了口唾沫,警覺的看著庭園內的動靜。「日本警方得到消息,要擒拿卡瑞洛先生,在交易點設下圈套,不過好在他雖然受了傷,卻仍逃過一劫,沒有被逮到。他身負重傷卻堅持要回來接你,但是雷先生不允許,所以派我來。」
「他受傷了?」她驚訝的抬起頭來,心中-漫著微微的痛楚。就連自己都難以相信,她竟會如此在意一個可怕的罪犯。
「雷先生在替他急救,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日本。」男人說道,擎著槍闖進庭園中,企圖將芷瞳盡快帶走。
「芷瞳!」巧芙的尖叫聲引來眾人的注意。她正以日文與對方交談,喜極而泣的訴說著身分,眼光一瞄卻看見芷瞳被一個男人拖著走,她直覺的喊叫。
警方發現仍有余孽,不留情的上前圍捕。男人妄想著掙扎,護著芷瞳掙扎前進,在狼狽之間,警方的人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他原想做最後抵抗,又害怕傷了芷瞳,無法向卡瑞洛交代,才遲疑片刻,警方就將他制伏在地。他看著芷瞳,無辜的嘆氣,不明白組織里兩位高層管理者為何會如此的重視這個女人。
當巧芙沖進懷里痛哭失聲時,芷瞳顫抖著,直覺的擁抱好友。她應該要雀躍萬分,為了即將來到的自由而狂喜,但是一想到卡瑞洛身負重傷,她的心情就沉重至極。
她怎麼還會去想著他?她已經逃出魔掌,從此可以再度回到原本的世界里,與那個惡魔似的男人再也沒有半點關系。那雙藍眸再世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用復雜的情緒迷惑她,那男性的麝香和淡淡的煙草味再也不會糾纏著她……
難以解釋的,她心中浮現細微而持續的疼痛,猶如千萬根細小的針,正不留情的戳刺著,讓她無法呼吸。
「芷瞳,我們自由了,我們可以回台灣了。」巧芙喊著,淚中帶著美麗的笑容。
她點點頭,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她是應該要快樂的,不是嗎?
「是啊,我們要回家了。」她在警方的保護下離開那個庭園,在車上卻又忍不住最後一次回眸。庭園愈來愈遠,猶如他對她的影響,逐漸消褪。最後她終于嘆了口氣,將腦海中的擔憂與那個高大傲然的身影排除,頹然靠著好友。
她以為這個長達半年的惡夢,將隨著她返回台灣而結束。而卡瑞洛,從此將只會出現在她最私密的夢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