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輕柔的吹過,整個島嶼的玫瑰花在搖曳著,深紅色的花瓣被吹拂上殷殷的藍天,花兒在風中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極了竊竊的私語。私語的聲音蔓延了整座島嶼,花兒們知悉了人們不知的秘密,看見了那場如傳奇般的追逐,從久遠前而來,到此處將有一場驚天動地的轉折。
長久的追逐是否有到盡頭的一日?到底是誰會得到那個擁有奇異天賦的女人?
倉庫的木門被推開,傾國緩慢的走出倉庫,視線落在四周的玫瑰花田中。今日的風格外的癲狂,吹亂了她長長的黑發,以及素淨的棉布衣衫,窈窕的身段在風中宛如一幅美麗的畫。
傾國精致的五官上有著淡淡的微笑,白皙的肌膚有如上好的瓷器,就連澄澈的黑眸里也有著甜美的笑意。她一手攏握著長發,隨手抬起一支長睫玫瑰,無意識的撫著嬌女敕的花瓣,記憶回到昨夜,她想起花朵的花瓣,是如何滑過她的身軀,羞怯的嫣紅染上肌膚。
喘了幾口氣,她的雙手覆蓋在胸前,像是想安撫那兒激烈的心跳。她抬起頭來,轉頭尋找著熟悉的高大身影。
一夜的纏綿,耗盡了她初初恢復的些許體力,她在纏綿之後力竭昏睡,始終感受到他寬闊的胸膛,以及有力的心跳。屬于他的氣息,包圍了她一整夜,即使在睡夢中也始終護衛著她,仔細而溫柔的守護著她。不論是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夢,都在他的懷抱中安適。
她被照顧得很好,即使纏綿時的激狂,也沒讓他忽略溫柔,他小心翼翼的不弄疼她肩上的傷口。想起他的激情、他的溫柔,她的臉蛋變得更加嫣紅。
傾國還記得,在即將昏睡時,他取來扭乾的毛巾,輕柔而專注的照顧著她,之後將軟弱乏力的她牢牢地護衛在懷中,放置在胸前最靠近心髒的位子。
只是在清醒之後,她只身躺臥在滿是花瓣的馨香床鋪上,赤果的身軀有些許的酸疼,白皙的肌膚上殘留他昨夜的烙痕。她尋找不到他,心中有些許的失望,在發覺肩上的傷又被重新包扎後,她緩慢的下床,艱難的穿起昨夜因激烈的纏綿,而被拋擲在地上的棉布衣衫。
最私密處有著陌生的不適,提醒著她已經成為女人──他的女人。她緩慢的吁了一口氣,淡淡的笑意躍上嘴角。
她猜測陸磊驥大概身在主屋,打理好裝扮後就離開倉庫,緩緩的往主屋走去。海風吹拂著整座島嶼,在風中有令人焦躁的情緒,隱含著某種迫不及待的思念。
傾國站立在玫瑰花田前方,靜默的看著滿園的玫瑰花激烈晃動著,彷佛不是因為狂風,而是因為某種尋常人無法了解的緣故,花兒們激動的在風中發出無聲的鼓噪。
到底這個島國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花兒們在不安著,像是預言了這個國家難以平靜的景象。
「起風了。」傾國喃喃說道,縴細如水蔥兒般的指撩開臉頰旁一綹烏黑的發絲。
她站立在風中,緩緩閉起眼楮,傾听著花兒的細細私語。她听得見不安的鼓噪,卻無法知悉是什麼緣故影響了花兒。是因為楚依人嗎?那個有著奇異天賦的女子,身上系著眾多的芬芳魂魄,這些花草因她而生,也將因她而死去嗎?
想到楚依人,些許的憂慮蒙上她的雙眸,心中有著深深的擔憂。這幾天來不曾有過楚依人的消息,甚至連弗倫德爾的王族方面也搜尋不到楚依人。那個美麗而擁有神奇力量的女子,到底是逃月兌了,還是被居心巨測的某人私自囚禁了?
她的目光看著深紅色的玫瑰花田,難以解釋的想起了前不久看見的紅霞,隱隱約約的,熱烈而徹底的,在暗處開始焚燒,就彷佛是一把預知的火,即將燒毀眼前的一切。
高大的黑影無聲無息的出現,沉穩的腳步有如追尋獵物的野獸。他緊抿著唇,銳利的視線落在傾國身上,之後迅速的上前,堅實的臂膀握住她縴細的肩,急速的將她翻過身來,心急如焚的搖撼著她細瘦的骨架。
「她在哪里?告訴我,快告訴我!」他低吼著,原本俊美的臉龐帶著歷練的滄桑,還有著深切的焦急。他緊盯著傾國蒼白的面容,黑眸里有著隱隱焚燒的人,迫不及待的尋求心愛女子的下落。
傾國瞬間被驚駭吞沒,慌亂間只想快些逃離,但是肩膀被那人牢牢的握住,她怎麼也甩月兌不開,尖叫聲凝在喉間,她驚慌得只想求救。
她認得這張臉,雖然他的穿著不似先前考究,動作不似先前優雅,但是那張臉是絕不可能錯認的。握住她肩膀的男人是原滄海,是那個眼中只容得下楚依人的男人。
雖然與那危機四伏的黑夜比較,白晝的他看來較為落魄野蠻,但是那張俊美如惡魔的臉龐卻讓人只看一眼就魂飛魄散。他的黑眸焦躁,銳利的眼神以及動作都飽合著危險的氛圍,有著未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氣勢。她想起那一夜的事,眾多的恐懼又來糾纏,地無法細想,精致的臉龐變得蒼白。
她承受著他的搖晃,猜測著他是否會在此處殺了她。她對楚依人的下落一無所知,等于是沒有利用價值。
原滄海一心只想要得到楚依人,其他人在他眼中就等于是螻蟻。傾國根本沒有想到會再與這個惡魔接觸,必須承受著他焦急的詢問。
他的動作弄疼了她的肩,甚至撕裂了脆弱的傷口。她低呼一聲,感覺傷口被無情的撕裂,疼痛如刀,讓她眼前昏黑。溫熱的鮮血涌了出來,濡濕了淡紫色的棉布衣衫,也濡濕了他的手。
當鮮血涌出時,他徒然停手,眯起眼楮看著掌心的鮮血,之後低聲咒罵幾句。「你受傷了?」他詫異的詢問,一面扯開她的衣襟,想查看她肩上的傷口。
「住手!」傾國臉色蒼白的嘶聲喊道,先前因為恐懼而緊繃的嗓子,在此刻終于喊得出聲。她的衣襟被扯開,在雪白的肌膚上,除了先前的槍傷,還有著昨夜遺留下的淡淡吻痕,宛如雪地上的玫瑰花瓣。
他的動作讓她慌亂,想起了那一夜凱森可怕的踫觸。她握住衣襟,絕望的往後退去,卻意外的絆倒。在幾乎摔跌落地的瞬間,他迅速地攬住她的腰,穩穩的護住她,讓她免去掉跌的疼痛。
「別緊張,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我只是要知道她在哪里,他們說她是隨著你而來的,你應該知道她的下落。」他急促的說道。看見她蒼白如雪的臉龐,他緊皺著眉頭,伸手探向它的衣襟,那動作不包含任何的情感,純粹是想看看她的傷勢。
傾國因為恐懼而顫抖著,瞪大眼楮看著他,顫抖的感覺到帶著粗繭的男性手掌觸踫到傷口邊緣的肌膚。當他低下頭查看她的傷勢時,她能夠聞到在他身上有著劣質煙草的氣味。
某種奇異的想法閃過腦海,宛如電光石火般流竄,恐懼稍稍被掩蓋,她開始冷靜的觀察眼前這個男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的恐懼逐漸流散,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讓她看清了先前的盲點。
「放開她。」冷硬的聲音里有著激烈的殺意,以及埋藏得很深的擔憂。陸磊驥站在幾公尺外,因為看見傾國落入他人手中,全身的肌肉是緊繃的,銳利的眼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他走出主屋,心中還惦念著傾國,猜想她大概已經醒來。誰知在主屋之前,竟看見令他血液冰涼的景象,在看見心愛女人陷入危機時,他再也沒有半分的理智與冷靜,他緊盯著那個男人,那雙眼猶如嗜血的狼。
那男人看了陸磊驥半晌,將手移開傾國的肌膚,將她扶好。銳利的黑眸有幾分淡然,像是傾國的美麗也不能令他動心,他只是單純的當她是個傷患。
「我只是想看看她的傷。」他緩慢的說道,看著陸磊驥的眼神里有著不耐煩。
陸磊驥冷笑,那模樣符合他多年來的身分,任何人看見都會相信,他是個全然冷血的特務,在黑暗的世界里接受各類委托,做出各類匪夷所思的交易。
「她的傷全拜你所賜。」陸磊驥的視線往下移,看見對方手上沾染的鮮血,當視線落在傾國染血的肩膀時,黑眸里的憤怒幾乎可以殺人。「你染上她的血了。血債要血還,我會讓你還給她的。」
那人略微踫起眼楮,對他的話不以為然,轉身再度看向傾國,神情轉為先前的焦急。「我只是想向你詢問她的下落,你應該知道的,對吧?」他雙眼閃著期待的光芒,雙手往前探去,想再握住她的肩。
只是,陸磊驥無法允許。
那人的雙手還沒觸踫到傾國,陸磊驥就以詭異的速度欺近,轉眼間來到他身邊,手刃劈向那人,沉重的撞擊聲響起,听來今人心驚膽戰,暗示著最激烈的搏斗。
傾國還來不及開口制止,男人們已然動手。在攻擊的同時,他們不約而同的避開她,在爭斗時仍舊保護著她,不讓她遭受波及。
兩個男人都不是普通角色,都受過拳腳方面的訓練,互相攻擊的模樣凶狠而猛烈,看來有些可怕。男性的咆哮聲,以及與骨骼撞擊的聲音響徹四周。因為勢均力敵,兩人都挨了不少拳,有計畫的攻擊與打斗,很快的變成扭打。
傾國被推到一旁去,手足無措的看著纏斗的男人們,在擔憂著陸磊驥的同時,視線卻落在原滄海身上。她心里有著深深的疑惑,那有著粗繭的手掌,以及圍繞在身上的劣質煙草氣味……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那人忍無可忍的吼叫著,猛力揮出一拳,結實的打中陸磊驥的肋間。當陸磊驥沒有倒下,只是略微悶哼一聲時,他的眼中浮現敬佩之色。
陸磊驥冷眼看著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敬對方一拳。「為了知道楚依人的下落,你可以不顧其他人的生死。」他臉上浮現冷笑,那模樣簡直可以稱得上陰狠,看得旁人不寒而栗。「就算我知道她的下落,我也不會告訴你的。」他撂下狠話。
就像是觸及了不該觸踫的按鈕,那人的眼光變得憤恨,陡然間以巨大的力量壓制陸磊驥,危險的氣質在此刻成為凶惡的壓迫感,任何人都能夠感受到他的憤怒。
「該死的,我受夠了。」他咒罵一聲,迅速抽出腰間的一把匕首,那森冷的金屬襯著他的表情,看來格外的可怕。
陸磊驥勉強閃過,咬牙握住匕首,將銳利的刀鋒轉向對方,凶狠的微笑著,逼近那人的胸膛,他期待著這個傷了傾國的男人命喪當場。沒有任何事悄可以阻止他,縱然是多年縝密的計畫毀于一旦也罷,他饒不了這個男人。
她原本站在一旁,焦躁而無奈的看著,心中隱約有個聲音,提醒著一個她原先漠視的盲點。在最危險的一瞬間,她終于明白了先前的謬誤。
「磊驥,住手!」傾國徒然喊道,不顧一切的沖上前來,企圖阻止男人間的廝殺,長發在她背後飄散,雖然美麗脆弱,卻為了心愛的男人而勇敢。
她的手危險的握住陸磊驥的手腕,眼看著那把匕首就要沒人其中一人的胸口,她奮力的爭奪著銳利的武器。是不願意讓他隨意殺人,更是不願意看見他誤傷了無辜。
「讓開,你會受傷的。」陸磊驥嘶吼著,手中的力道因為她的干預而減低。他被報仇的恨意蒙蔽,若不是擔心駭著她,他大慨已經不擇手段的殺了對方。
傾國激烈的搖頭,視線落在那人臉上,更加確定了先前的想法。她所知悉的邪惡不見了,所存留的是一種較為內斂的危險。
「不,你不能殺他。」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因為用力而顫抖著。「他不是原滄海,我們認錯人了。」她喊道,說出驚人的真相。
「什麼?!」陸磊驥緊皺著眉頭,徒然間收回所有力道,後作用力震得嬌弱的傾國被撞出數公尺。
他還來不及反應,那個被誤認為是原滄海的男人已經收回匕首,迅速閃身到傾國身旁,扶住她險些摔跌在堅硬泥地上的身子。他俯視著傾國,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來有些無奈。「東方小姐果然聰明過人,很少有人可以分辨我跟原滄海的。」他將她扶好,送回陸磊驥的身邊。
傾國倚靠著陸磊驥,伸手輕撫著他濃眉間的結,示意他稍安勿躁,由得她先行探問。
「你跟他是不同的。雖然面容一模一樣,但是眼神卻有著巨大的差別,他的眼里有著驚人的邪惡,那些邪惡遮蓋了一切。」她想起在地牢中的種種,原滄海的邪惡讓她印象深刻,他甚至因為忍受不了煙草的氣味,輕率的下令處死一個人。「你身上有煙草的味道,而原滄海對于煙草全然無法忍受。」
對方勾起嘴角,那笑容看來格外的苦澀。「你果然跟她有過接觸,只有她會以氣味分辨我跟原滄海。」想起楚依人,他深邃的照眸變得有些黯然。
半晌後他撇撇嘴,收回那把華麗而犀利的匕首,直視著陸磊驥。「很抱歉傷了你的女人,是我太過心急了些。」他撫過刀尖,在欣賞對方身手的同時也有著期待。「你的身手不錯,若是有機會,或許我可以再向你討教幾招。」
陸磊驥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黝黑的掌探入傾國的衣衫中,查看她傷口的情形。他沒有心思理會這個男人,一旦確定對方不是深具危險性的原滄海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的傷口上,擔憂著她的傷口會因為先前的種種而惡化。
「傷口會疼嗎?」他問道,輕柔地拉開她的衣襟,看見紅得刺目的鮮血時,黝黑的臉龐陡然變得蒼白。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不想理會對方是不是原滄海,光是讓傾國再度流血受疼這件事,他就想要對方的命。
傾國搖搖頭,臉蛋有些嫣紅。她為著他的擔憂而感動,但是卻無法接受他竟在外人面前急著查看她的傷勢。拉開衣衫後,雪白的肌膚上不但有著槍傷,還有著昨夜他留下的烙痕。
她謹慎的看著容貌與原滄海無異的男人,發現那人完全無視于她的肩部,只是一臉的焦慮,在兩人視線接觸時,他又急切的開口。
「很抱歉弄傷了你,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你應該知道的,那些人告訴我,她是跟隨你來到弗倫德爾的。」他期待的說,銳利深沉的黑眸里有著火焰般的渴求,像是在沙漠中行走過人的人,在尋找著一口救命的甘泉。
同樣的面容,同樣的急切,兩個男人所尋找的,竟然是同一個目標。
傾國的身子更往陸磊驥的懷中靠去,在對方的眼里看見了某種似曾相識。她能夠輕易的看出,這兩個男人是因為深深的愛戀,所以天涯海角的追尋著楚依人。她也曾經如此的固執,罔顧所有難關,就是要來到陸磊驥的身邊。
只是當追尋變成苦苦相逼,追逐就會成為夢魘。
「你是原滄海的兄弟?」傾國詢問道,心中其實已經知道答案。那容貌、身形、甚至是某個不經意流露的特質,都宣告著兩個男人其實誕生自同一個家庭。
她仍記得關于原滄海的情報。原滄海是在贏得家族內斗後,才登上原家繼承人的位子。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那些家族內斗後失敗的原氏兄弟,流散到世界的某個角落,卻仍舊為了楚依人而奔波著。
「他是原碇天,原滄海的孿生哥哥,也是當初原氏集團的第一順位接班人。」沉穩的聲音山一旁傳來,先前沒有任何的預兆,聲音的主人就已經來到他們旁邊。
兩鬢有些灰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兒,不怒而成的氣勢有幾分的王者之風,銳利的眼神可以輕易的讓人臣服。他有著嫉惡如仇的性格,所有的恐怖分子听見他的名字,無不氣憤得咬牙切齒。
站在他身旁的,則是穿著貼身黑色皮衣的妙齡女子,高傲的神態與中年男人如出一轍,美麗而驕傲,睥睨世間的一切。烏黑的長發覆蓋著她修長美好的身段,黑眸在看向傾國時,有一抹笑意。
傾國循聲看去,在看見來者是何人時,原本嫣紅的臉蛋馬上變得蒼白。她倒抽一口涼氣,水蔥兒般的指緊握住陸磊驥的衣衫,一臉大禍臨頭的模樣。「爸爸,傾城,你們怎麼來了?」她直覺的更往他懷中靠去。
東方旭看著傾國,從來嚴峻的表情里有些微的柔和。旁人口中的「商業帝王」,在面對寵溺的女兒時,也只能露出無奈的表情。「不來行嗎?我在台灣就料到你來弗倫德爾只會壞事。這幾年來不停的阻止你到陸磊驥的身邊,結果百密總有一疏,還是讓你得知了他的下落。」
「爸爸。」傾國遲疑的喚著,心里七上八下。父親的態度有些奇怪,不似地想像中的激烈憤怒,她原先想好的對策完全派不上用場,一時之間陣腳已亂。
東方旭嘆息著,看著陸磊驥,再看看有些心虛的女兒,當看見女兒肌膚上不可能錯認的吻痕時,他反常的沒有憤怒,只是再度嘆氣。「她還是纏上你,不顧一切的插手,然後毀了一切,是吧?」他的態度不像是憤怒的父親,反倒像是在同情陸磊驥。
傾國眯起眼楮,為父親熟稔的語氣感到詫異。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被人欺瞞到最後?
「她的固執讓人印象深刻。」陸磊驥淡淡的說,神色有幾分的不自然,視線在有意無意間避開了傾國。
「的確,她若是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情,就絕對不可能失敗。」東方旭同意道,偏頭示意傾城上前。「帶她去敷藥,她的傷口必須包扎。」他有些心疼的看著傾國,雖然她有些咎由自取,但是身為父親,看見女兒受傷,心里總是不舍。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陸磊驥將她照顧得很好。剛剛陸磊驥與原碇天廝殺的情況,他全然看在眼中,陸磊驥是真的為了傾國而不顧一切,這個男人是真正愛戀著他那令人頭疼的長女。
傾城點點頭,輕盈的上前扶住傾國,小心翼翼的走入倉庫內。在傾國的指示下移開玫瑰花,發現那張凌亂而滿是玫瑰花瓣的大床。傾城挑起彎彎的秀眉,拿起一旁的棉布沾上藥膏。
「看來在我們還沒趕來的這段時間里,你把能做跟不能做的事情都做盡了。」傾城調侃著,拉開姊姊的衣襟。在看見雪白肌膚上的槍傷與吻痕時,她震驚的輕眨幾下眼楮。「天啊,我真的低估了你。苦肉計跟美人計雙管齊下,也難怪陸磊驥會乖乖由得你手到擒來。我剛剛在外頭瞧見,他看著你的眼神,簡直熱烈得過頭,只是看見你流血,就憤怒得要殺了原碇天。要讓陸磊驥失去理智可不容易,看來他真的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傾國露出甜美的微笑,澄澈的雙眸里有幾分的狡詐。「要讓他失去理智的確不容易,不過我很高興能夠打破他原先的冷漠。」她咬咬唇,臉蛋微微的嫣紅,柔軟的手掌覆蓋在胸前,想起前一夜他在激情時,是如何將吻痕烙印在她細致的肌膚上。
褪去那層冷漠無情的外衣後,他的本性熱烈似火。昨夜的纏綿已經足以證實一切,她所愛戀的男人,有著火焰般的人的靈魂,在給予的同時激烈的需索著她的所有付出。
傾城替她敷藥,在她疼得細聲哀鳴時挑起秀眉,好奇的問︰「能不能告訴我,難道連槍傷都是你當初預謀好的?」
「不,槍傷是突發事件。」傾國的手輕覆著那些吻痕,笑容有些神秘而羞怯。「不過,這些就真的是預謀的了。我知道你們會很快的趕來,如果讓他踫了我,我就等于全盤皆贏。」這才是她的如意算盤。
傾城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黑眸里卻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她動作俐落的包扎好姊姊的傷口,狀似漫不經心的說︰「你的確聰明,整件事情十之八九都被你料到了,短短的時間里就把陸磊驥從不情願轉變成死心塌地。」她觀察姊姊的表情,之後微笑著說出謎底。「不過,不知道你有沒有猜到,其實老爸本來就想把你許給陸磊驥?」
像是陡然間被雷電擊中,傾國的所有動作都凍結了。她極為緩慢的皺起眉頭,像是不太能確定剛剛究竟听見了什麼。父親先前的態度、陸磊驥的尷尬,以及傾城所說的種種,似乎暗示著某個更深遠的內幕。
「你最好解釋一下。」半晌之後,她十分緩慢的說道。本來就想?她思索著傾城話語中的含意,原本眉飛色舞的模樣,逐漸轉變成沉思。螳螂捕蟬,總忽略了黃雀在後,她多年的步步為營,舍棄一切身段,就是為了誘惑他愛上她,但是在處心積慮下,她竟沒有看穿有著更深層的內幕在運作著。
「需要我解釋嗎?你夠聰明的,一定能夠明了。其實你到現在還沒有看穿一切,這讓我十分訝異。真的是當局者迷啊,你眼里只容得下陸磊驥。換做是平常的你,可不會那麼容易被騙著。」傾城微笑著,難得看見姊姊困惑的表情。
傾國瞪視著妹妹,逐漸看清先前忽略的種種。
父親原本就想將她許給陸磊驥?那麼先前的反對,不願意讓她接觸陸磊驥又是為了什麼?她原以為父親是想保護她,不讓她涉入危險。但是從先前在倉庫外的談話看來,他們似乎早已熟識,而父親不讓她前來,除了安全上的顧慮外,更是為了阻止她干預陸磊驥的工作。
倘若陸磊驥只是一個為金錢而不擇手段的特務,怎麼會在她遭受危險時,遺棄了特務最重要的信譽,將她救出王宮。她早己知道他並非邪惡背德的男人,更從那些農家的口里得到證實,他其實有著關懷旁人的靈魂。
他並不邪惡,為何要在黑暗的世界里流連?他的行為,以及父親的態度,已經足夠讓她看清一切。
男人們緩慢的走入倉庫,三人高大的身形讓倉庫顯得有些狹隘。從他們的表情看來,似乎已經達成某種協議。
傾國看著陸磊驥,再看看父親,彎彎的眉緊皺著。「原來你們都在騙我。」她不悅的指控著。
陸磊驥微微一笑,走上前來旁若無人的輕吻著她光潔的額,安撫著她因為被隱瞞欺騙而產生的怒氣。他微笑著,知道能騙倒她,是最難得的事情。「傾國,彼此彼此。你也用那些傳說流言欺騙了我。而我,只是沒有透露底細給你,相較之下,你的罪應該比我還重才是。」他輕撫著她的發,笑意里有著深深的溫柔。
褪去冷硬的外貌後,他的溫柔全因她而生,而那些溫柔理所當然的只能用來呵護甜美的她。
他其實是東方旭手下「鬼魂」成員之一,在多年前接下任務,化身為黑暗中執行者。他的身手以及嚴酷,讓他聲名遠播,在十多年的時間里,一步步的接近各個恐怖組織的核心,收集著證據,轉交給東方旭。為了融入黑暗,他斬斷了與光明的一切聯系,變得冷酷而漠然,直到她的甜美溫暖,逐漸融化滲入他貧瘠空無的心。
就連多年前的那場見面,他也是為了保護她才現身的,但怎麼知道,初次的見面就注定了之後的糾纏。沒有人能夠拒絕溫柔而固執的她,他當然也不例外,就算是失去了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也好,他無法看見她受到任何傷害。
屬于她的甜美光芒,深深的烙印在他的神魂中,讓他將她記得那麼牢。她的溫柔與光亮,滲入了圍繞他的重重黑暗,給予他些許的溫暖。如同最溫柔的光芒,緩慢的包圍了他,替他趕去陷溺黑暗的夢魘。
傾國咬咬唇,轉頭看著父親,眼里有些微的埋怨。「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想起年少芳華時就對陸磊驥的愛慕,而父親全看在眼里,卻不曾透露過半句。
東方旭也皺著眉頭,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寵溺多年的長女。「這不能怪他,當然也不能怪我。誰要你眼光這麼高,一挑就挑中了我屬意的人,但是當時他身上還有任務,當然不能由著你胡來。我本來想再過一些時日,就安排他卸下任務,那時再讓你們見面的。」
「我知道你曾經派人潛伏在恐怖組織里,這些年來能夠順利的破獲一些恐怖活動,都是因為那人提供的情報。但是我從來不曾想過,磊驥就是那個接受命令,隱身于黑暗中的人。」她緊靠著他高大的身軀,緊緊的擁抱著他,身體有些顫抖。
傾國不斷想起,這個任務是多麼艱辛而危險,這麼多年來,他竟默默的承受著。她的眼里有著水霧,因為他這些年來的危險及孤獨而難過著。
「他是‘鬼魂’中最優秀的成員,經手的任務從不曾失敗。這一次若不是因為你的貿然破壞,他的身分也不會遭到原滄海的質疑。」東方旭責怪的看著女兒。兩個女兒都是他的心頭肉,從小就疼寵得不得了,使得她們根本不畏懼他的權威。
傾國甜美嬌柔,卻聰明固執得令人頭疼;傾城驕傲冷靜,有著睥睨人間的傲然。這對姊妹,若不是特別而優秀的男人,如何能夠擄獲她們的芳心?
「你早就知悉了原滄海的行徑,所以才接受他的委托,跟隨在他的身邊?而為了我,你拋下多年來經營的身分,暴露了與東方家的關系,在凱森的手上救了我。」傾國詢問著,逐漸明白為何當初在王宮中,他會硬下心來將她打昏,交給原滄海。
「你讓我別無選擇啊,我怎麼能夠眼睜睜看你受苦?」那時,他是承受著巨大的煎熬,在苦苦思索之後決定舍下多年來的成果,執意將她救出危險。
傾國的心是滿溢的,她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因為他為她所舍棄的,是多年來潛身于黑暗中的名聲。為了她,他將再地無法隱身于黑暗之中,任何人都會知道,他為了東方傾國而背叛委托者。
沒錯,這的確是她所想要的結果,逼迫得他不得不愛上她,不得不跟隨她回到光明的世界中。只是在知道他的付出如此龐大時,她竟有著落淚的沖動。
陸磊驥也緊抱著她,即使在她父親面前也不肯放手。他已經認定了她是他的伴侶,就算是東方旭不首肯也罷,在她再度闖入他的懷中時,就已經決定了,他今生是要定了傾國。
在感受到他的環抱時,她緊緊咬著唇,用盡力氣擁抱著他,暗暗發誓要與他共度一輩子。
「磊驥早就觀察出原滄海將在弗倫德爾建造出毒品王國,在我還沒有行動時,你就帶著楚依人冒險的跑來了。我憑著你體內的微型發訊器得知你的所在地,所以才能找到這里來。至于原碇天,則是在上岸之後才見面的,他急著尋找楚依人的下落。他跟我是舊識,只是多年不見了。」東方旭解釋道,在看見凌亂的床鋪時,濃眉緊緊的皺起。早就料到女兒會不擇手段,但是親眼看到「證據」時,還是有些怵目驚心。
「原滄海並沒有找到她,否則也不會發瘋般在弗倫德爾的各處尋找著。」傾國緩慢的抬起頭來,仍舊依偎在陸磊驥的懷中,看來就像是甜美柔弱的小女人,只是那雙澄澈的眼里,有著深思的光芒。
「那麼,她在哪里?」原碇天急切的詢問道,黑眸里的神色有些嚇人。他追尋了太久太久,縱然在玫瑰迷宮里的那一夜,她無數次的拒絕,之後駭然的離去,但是在得知她遭受危機時,他的心宛如被利刃刺穿。
「在這個島嶼上,有什麼人可以囚禁起她,卻不破原滄海發現?王家軍隊尋找了多日,竟也沒有發現楚依人的蹤跡,農民們似乎也不曾見過楚依人。」傾國沉思著,半晌後才抬起頭來,堅定的望向原碇天。「我猜測楚依人應該是被凱森囚禁在王宮里,一處尚未被原滄海發現的地方。」雖然知道他並非原滄海,但是看見那麼神似的眉目,她還是有些微的恐懼。
「凱森有什麼理由囚禁楚依人?原滄海是他的主子,他自然知道楚依人對原滄海有多麼重要。」傾城皺著眉頭,修長的身段站立在一旁,長發垂下的模樣冷淡卻美麗。
「野心。」陸磊驥淡淡的說,抬眼看著東方旭。潛伏在弗倫德爾數月,他自然觀察出不為人知的細節。「凱森不願意長久受制于原滄海。他是弗倫德爾的國王,當然想要掌握實權。他或許是想要以楚依人威脅原滄海,也或許是想要取得楚依人的幫助,將弗倫德爾建造成毒品之島。」
「你當初安排離島救治的那幾個少年,醫生證實是中毒過深,想來毒品之島的建造已經開始了。」東方旭緩慢的說道,不怒而威的面容上有著憤怒。他是個嫉惡如仇的人,怎麼受得了看見罪惡滋生。
傾國想起了在地牢中,原滄海取來的口紅。想到那個邪惡的男人,曾經替她描繪著唇形,她的胃莫名的痙攣著。「我記得在王宮的平面圖上,有著一處空白,听說是一座巨大的溫室。我猜想他們應該就是逼迫那些少年,在那里種植毒品,然後再以少年們做為實驗品。」她以顫抖的指輕觸著唇,想要抹去先前的記憶。「我看過他們制造出的毒品,要是真讓那些毒品外流,將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那就毀了它們。」東方旭簡單的說道,口氣不容轉圜。
「意思是,我們仍舊必須進入弗倫德爾的王宮內?」傾城挑起彎彎的柳眉,俐落的將長發束起,看著始終靠在陸磊驥懷中的姊姊,她在心中猜測著,安然度過此次危機後,大概會添一名姊夫。
「不論是為了毒品,或是為了楚依人,我們都必須再度進入王宮。」傾國說道,視線轉向原碇天,在對方眼里看見深深的焦慮。她不明白楚依人與這對孿生子的糾纏,卻直覺的感覺到,原碇天對于楚依人而言,應該是較為安全的歸宿。
「你不準去,好好的待在這里。」陸磊驥沉下臉來,低聲說道,不願意看見她再度涉險。
「待在這里也不見得安全,說不定在你進入王宮期間,我就會被王家軍隊給抓了。如果真的擔心我,就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傾國才不听他的命令,就算是有危險也罷,她就是不願意與他分離。她彎起溫潤的唇,甜甜的微笑著,雙手捧住他的臉龐,撫去他緊皺的濃眉,聲音放至最軟。「再說,楚依人是我帶來的,我必須親眼看見她安然無恙。而且我仍記得王宮的平面圖,別忘了我雖然手腳笨拙,但是過目不忘,能夠準確的帶領你們找到地牢或是實驗室。」
「你怎麼會有王宮的乎面圖?」陸磊驥筆直的看進她的眼里,心中有種不安的預感。他所愛戀上的女子雖然嬌柔甜美,但是絕對深知以柔克剛之道,她懂得以甜美的笑,融化旁人的拒絕。
她澄澈的眼里有著笑意,有些羞怯的滴溜溜轉著,看來宛如精靈般俏皮可人。「為了知道你是住在哪間房間,我買通了王宮里的僕人,讓她為我畫了張平面圖。另外,我連王宮外那座玫瑰迷宮的路徑也記起來了,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領著你們穿過那座迷宮。」她努力勸說著,笑容里有著把握。「帶我去吧,我很有用的。」
她猜測陸磊驥在弗倫德爾居住許久,但是未必能夠記住整座龐大迷宮的所有路徑,雖然她笨手笨腳,但是基于種種考量,末了他們還是必須帶著她前去。
果不其然,陸磊驥在半晌後低低的咒罵幾聲,之後筆直的看進她的眼里,無比慎重的說︰「我帶你去,不過千萬記得,絕對不可以離開我身邊,听到沒有?!」為了盡快結束在弗倫德爾的任務,他只能夠答應。
其實在他的心中,仍舊擔憂著她的傷勢。雖然簡單的包扎與上藥,但是他仍擔心著,急切的想帶她回台灣,接受精密的醫療。
「當然听見了。」傾國微笑著,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聆听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視線在與傾城接觸時,溫潤的唇彎成一個狡詐的笑,像極了剛偷吃完整碗女乃油的貓兒。
東方旭在一旁搖搖頭。除了感嘆女大不中留外,心中還有些困惑。
他突然不能確定,將最惹人頭疼的長女許配給陸磊驥,這封他最得力的部下來說,到底是一種獎勵,還是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