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PUB,武昭鈺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大街上閑晃,他知道一回家,免不了女乃女乃和長輩一頓好念的,想去方家找羽靜,又怕她不肯見他。
一直到深夜,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淡水的別墅,因為只有那曾留有她的氣息。
沿著寬敞的濱海公路,在謐靜空寂的夜襄,海濤的回音與颼颼的冷風交編蕭瑟的寒意,更增添他內心深處的惆悵。
遠遠望見遼闊的海岸上矗立久違的窩居時,他孤獨的心仿佛飄泊的船回到了熟悉的港灣,但奇怪的是港灣的漁火竟忘了熄燈。他想也許是打掃房子的菲佣忘了關燈吧!
將車子駛入別墅,他再度抬頭,原本亮著的屋子突然間暗了下來,該不會是燈故障了吧?或許是太久沒使用才容易損毀,待會兒得好好檢查。
他拿著鑰匙插入鎖孔時,敏銳的听到極微弱的腳步聲在屋內移動著,這間屋子除了他,莫非還有人……霎時小偷、土匪飛竄入他腦海中。
自幼跟混黑社會的祖父多少學了點功夫的他,戒慎的豎起耳朵,感覺人就躲在門後,他深呼吸的壓下緊張的心情,緩緩的轉開鎖匙,在推開那一剎那……
黑暗中某根長形物凌空朝他揮來,他想都不想即用手去抓,不巧踫到手掌上的傷,他悶嘶了一聲,勉強咬著牙忍住,沒有受傷的大手一伸,攫獲了對方的手臂,一個反箝制,用手肘的力量勒住對方的脖子,這不過是電光火石的瞬間,但——
「啊——」當那熟悉的味道飄入他感官,和那尖銳的叫聲險些震破他耳膜,他不得不松開手,擺月兌箝制的對方毫不留情舉起手欲攻擊時——
「京喜!」一個輕柔的低喚硬生生的將長狀物的攻擊停在半空中。
「你……鈺?!」
「先開燈好不好?」方才為承接她突來襲擊的手傳來灼熱的痛楚,大概傷口又裂開。
「啪」!室內一片光明,驟來的光芒刺目的讓他眨了好幾下眼才能適應,首先劈頭一句,「你怎麼會在這?」在他辛苦的奔波去找她,沒想到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方羽靜愣了愣,放下球棒,本以為是壞人闖空門,但警鈴沒響,她又不敢掉以輕心,於是找來球棒準備用作防身武器。
「你可知道我到處在找你?」他心疼的看著她蒼白的臉,這些日子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空曠的大房子一定很害怕,要是來的人不是他,而是真的盜匪——該死的!他不敢再想下去,「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愛惜自己,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非要一個人獨自離開?」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放下球棒,背過身不願看他柔情似水的關愛眼神,怕怯懦膽小的她會忍不住撲進他懷中。
「那你又為什麼躲到我家?」這時他才想起當初曾配給她一副鑰匙,難怪她也可以自由進入。
通常沒有鑰匙就會誤觸警鈴啟動防盜電門以及隱藏監控系統,這也是為什麼他可以放任他的家,不怕被人闖空門。
看她逞強的模樣,他不由得幽幽嘆了口氣,「你可知道我好擔心你。」
「是擔心沒有人當你在逼婚的女乃女乃面前的擋箭牌吧?」方羽靜轉身,冷冷一笑,早從幽姨、昭儀、張媽和佣人的口中約略知道他為何迫切需要一個妻子。
「你誤會了,的確,起初我是這樣想,但在遇見你之後,我就改變了心意,你是我的京喜,一輩子的京喜。」他走上前,深情款款的凝視她。
「我不是京喜,我什麼都不是!」她苦澀的笑了笑,踽踽的倒退,退到沙發擋住她退路,她才停下腳步,「求求你放了我吧!」注定愛上他是一條不歸路,她不能再陷下去了。
「我不放,不管你是一個驚喜,還是方羽靜,這輩子我都不會松手。」他大步的逼近她,緊抓住她手腕,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
她掙扎,「該死的,我已經有未婚夫了。」希望這一句話能讓他清醒。
「你是說那位劉賓嗎?他根本配不上你。」
「是嗎?嫁給他也總比嫁給你好。」方羽靜抬起不馴的下顎,眼中盛滿的卻是哀傷和絕望,至少她不會愛得那麼痛苦。
「你騙人,你從來就沒愛過劉賓?」一听到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如那個金玉其外的家伙,他還是忍不住吃醋。
「那又怎樣?至少那是一門好親事。」她淒惻的一笑,難道她的命運就不能由自己選擇?先是父親,後是她愛上的男人。
她要的不多,只是一份完整的愛,哪怕是卑微的施舍也好。但,卻是那麼難,權威式的管教讓她只能壓抑自己,而他卻愛天下女人,無法給她安全感,所以,她只能選擇逃避。
唉!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外表看似荏弱嬌柔的她,文靜平和的個性下隱藏著剛毅頑固的一面,尤其是對她堅持的原則,就像上次的穿耳洞事件隱約可以感覺出來,不過,最後還是不忍傷害旁人而寧願犧牲自己,這或許就是她為何會答應嫁給劉賓那大豬玀的原因吧!
瞧回復記憶的她為了躲避他,又不想回家,只好藏匿到他家,還好他今個兒心血來潮回家一趟,否則要找到她恐怕難如登天。
看她臉色失去紅潤的光彩,想來這幾天也吃不好睡不好,想到這他整個心都不由自主的擰痛了。
他深吁了口氣,「我不管你打算如何,但,今天晚上我已經沒有力氣和你爭辯了,走!上樓去。」一古腦兒的拉她上二樓。
她一面掙扎一面叫,「你想干麼?再不放開我,我要叫人。」
「叫吧!這裹只有我一個人。」他不理會她虛言恫嚇,帶她上了二樓後,將她扔在藍色大床上猶如扔一件包袱,然後轉身鎖上門。
「你……你想干麼?」見他反鎖起房門,駭怕緊張揪緊了她的心。
「放心,我對排骨的女人沒興趣。」看出她惶悚和忐忑不安,他自嘲一笑。她大概忘了這是誰的家了,鳩佔鵲巢了不說,還把他當成下三濫的,他武昭鈺豈是乘人之危的無恥之徒。就算需要女人,一通電話多的是願意投懷送抱、以身相許的,他沒有強暴女人的嗜好。轉身從衣櫃中取出換洗衣物,他從容走進浴室,到了門口,不忘回頭警告。
「別想動逃跑的念頭,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然後走入浴室洗個舒服的澡,也許是找到了她,緊繃的心得到了舒緩,他感到心情愉快,忍不住哼起歌來。
听浴室裹傳來陣陣水聲夾雜著他五音不全的小調,她感覺萬分不是滋味,憑什麼他那麼輕松悠哉,她就得擔心受怕?
趁他仍在浴室期間,她躡手躡足的走到上了鎖的房門想跑走,奈何身邊的鑰匙竟沒有一把是這間房間的鑰匙,偏偏只能從這惟一的門下樓梯。
正當她失望之際,無奈的回過身——
「你在做什麼?」
猝不及防的她嚇得背貼在門板上,睜大了眼珠子盯著剛從浴室跑出來的他,在偉岸的身軀上僅圍了條遮住重要部位的浴巾,他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可見是匆匆忙忙的跑出浴室。
不想迎上他凌厲懾人的黑眸,又不敢亂瞄,只能盯著他稜角分明的下巴,此刻,布滿了青髭,似乎好些日子沒刮胡子,留著短髭沾了水珠更凸顯他男性陽剛的魅力,害她不由自主的猛咽口水。
對她心虛的低著頭,他早有預感,不以為意的走向衣櫃室內的更衣間,不一會兒換上一襲輕松的家居服。一回頭看見心不在焉的她眼底流露失望的神情,他險些噗哧笑出聲。
好可惜喔!她還想偷瞄幾眼的說,不過,說實在的他的身材真是好得沒話說,雖沒有希臘大街雕像的糾結肌肉,但也勻稱結實,夠讓她臉紅心跳的。
當她回過神,卻發現他走近床邊,「你想干麼?」背貼著門板——若是他一有不軌的舉動惟一可以逃生的門路,但她忘了門是上鎖的,只想緊靠著物體尋求倚靠,而莫名的心跳陡然急遽。
他好笑的翻了翻白眼,「我只是拿枕頭,我睡地上。」為避免她三更半夜開溜。
「為什麼不去睡書房?」她戒慎的直視他。
在鋪好地鋪,他旋過身,幽暗似深潭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視著她,令她心咚了一下。
「因為我不想讓你再次從我身邊逃開。」丟下這一句,他躺進棉被-,不再理會她。
她怔了怔,不知怎麼搞的,胸口因他低沉暗-的呢噥而感到熱烘烘的,彷佛塞進暖爐似的,在這冰涼冷寂的夜,她感覺到了溫暖,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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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麗的朝陽自整片玻璃窗瀉入,灑下燦爛白熾的光輝,迫使她不得不抬起手肘遮住雙眼,擋住那刺目的陽光……猛地想到昨晚的事,她急忙彈跳起,左顧右盼,卻不見他人影,莫非只是南柯一夢?
無言的空悵襲上心頭,她沉重的走下床,緩緩走進浴室梳洗一番,心情卻怎麼也開朗不起來,才離開他幾天,她就得了嚴重的幻想癥?!
她自嘲一笑,走出浴室,嗅到空氣中飄浮著一股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是從樓下傳來,難道說——
她急忙的奔下樓,看見廚房裹忙碌的人時,她眼瞪大如牛鈴,嘴巴張大忘了闔上,連蒼蠅飛進來都沒感覺。
「早啊!我還在想要怎樣才能叫醒我的睡美人。」听到腳步聲,他轉過身,笑容可掬的說。
神清氣爽的他身穿著圍裙,一手拿著平底鍋、一手拿著鍋鏟,正悠哉游哉的做早餐。
「你……你怎麼會在這?」從震驚中恢復的她結巴的問。
「看樣子你還沒睡醒嘛!」
昨夜一切真的不是夢!奇異的她沉郁的心情競輕松了起來。
「來吧!吃早餐。」武昭鈺裝盛好最後一顆蛋,端到餐廳。
「你為什麼……」想問他為何來找她?
「一切等填飽肚子再說好嘛!」雖是問句,無形中卻有股不容置駁的威迫感。
她只好乖乖的坐下,一邊細嚼著早餐一邊卻忍不住偷瞄著他。
這一頓在兩人都沒開口的情況下倒也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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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早餐就是清算的時候,方羽靜有預感的瞟了瞟坐在客廳-他那張冷峻卓絕不失性感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她心髒卜通卜通的加快。
他怡然的看完了早報且折好它,不慍不火的問︰「為什麼要離開醫院?」
「不為什麼。」她遲早都要走。
「換個話題,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他深思的注視她,欲看穿她的心思。
「醒來的時候。」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感到不受信任的挫折和惱火,那時他就在她身邊,而她居然隱瞞著他。
「有必要嗎?」方羽靜哂然一笑。
「我是你的——算了,告訴我恢復記憶後你的打算?」他無力吁嘆了口氣。
「你不是都知道?」看來他調查過她了。
「我不準你嫁給劉賓!」武昭鈺咆哮,猛然起身。
「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只不過是像路上小狗、小貓因你一時好心撿回來,正好對你又有一點利用價值。」她含諷一笑。
「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那是怎樣?我想你身邊應該撿了不少小狗、小貓吧?」方羽靜咄咄逼人。「她們之中多的是自願獻身,願意以身相許,你何不去找她們?」
「她們只是普通朋友!」武昭鈺怒道。
「朋友,那我也是普通朋友嘍?」
「不對!你不一樣,因為……」他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解釋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因為怎樣?」瞧他被逼得無話可說,她有種想笑的沖動,但眼角卻不自主滲出了酸澀的淚光,「我在你心-就跟那些女朋友沒兩樣是吧?」
「不是!不是的!因為……我愛你!」激動的表達出肺腑之言,他總算松了口氣。
不諱言,因他這句告白,她胸口感到微微的竊喜,但想到他是那種兼愛天下的男人,她心情益發的感傷。
她不由得喟然幽吟,「這句話你對多少女人說過?」
她還是不信他!唉!「除了你沒有別人了。」看來他真的是壞事做太多,說真心話也沒有人相信。
「那莉兒呢?」
「我們兩家在商業上有往來,不過,我純粹當她是妹妹,那是兄妹之愛。」
「愛到需要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方羽靜不屑的撇撇嘴,心中泛著酸味。
「你是知道,外國人習慣用擁抱和接吻表達他們的熱情。」武昭鈺回答。
「那對你的女朋友法拉又怎麼說?」腦海中浮現他們擁吻的場面,她胸口凝聚著妒火。
「那……我們是基於商業利益下的結合。」此刻,就算說法拉和他之間只是純屬朋友,根本沒什麼,她大概也不會相信。
「那是不是說只要和你有商業上接觸的男女都跟你有一腿嘍?」她不是有意要說那麼毒的話,只是她真的氣不過他的花心濫愛,失憶之時她不知道也就算了,但如今她只想要一份全心全意的愛。
「沒有那麼夸張,男人都和我成為好朋友,至於女人我向來是你情我願,好聚好散,即使不當戀人也可以是朋友,可是,能真正讓我心甘情願的放棄單身生涯,走進禮堂的人只有你!」他霍地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柔荑,深情的凝望著她。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方羽靜不想那麼容易讓他好過,誰教他害她流了那麼多淚,還擔心受怕了好幾天。
她不著痕跡的縮回手,起身避開他與他保持安全距離,「我可是有婚約在身的。」
「那不成問題,我會請女乃女乃出馬提親下聘。」瞧見她態度軟化,他乘勝追擊,從她背後環住她的腰,感受溫香暖玉抱滿懷的滋味,才幾天沒抱她,他感覺像隔了一世紀。
他埋首在她肩窩,汲取那熟悉的發香和她身上散發的淡雅芬芳,在在的使他眷戀不已,他怎舍得她離去?
感受他碩壯強健的身軀正緊貼在她背後,她身子突然一僵,一種興奮的期待和害怕的戰栗在她血液裹奔竄,全身毛細孔彌漫,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古龍水,聞起來很乾淨而且不濃烈刺鼻,令她為之心蕩神弛。
她勉強斂住渙散的心神,以顫抖的口吻掙扎的道︰「我……我可沒說要嫁給你。」
「只要我娶你就好了。」武昭鈺輕撫她的秀發,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堅毅的嘴覆上她紅潤的唇瓣,輕輕的游說著,「我愛你!愛你……」
熱切的吻住她噘起的性感小嘴,讓她的抗議如艷陽下的雨滴逐漸的蒸發消失。
「咳!咳!」驀然一陣咳嗽非常不識趣的插入,硬生生的打斷他們的纏綿。
他霸氣的摟著方羽靜在身側,陰沉的瞅著倚門而立的不速之客。
「你們來干麼?」
方羽靜困窘的一股熱潮竄升自耳根。丟死人!居然被人瞧見,而且是武昭鈺的大哥和弟弟。
「擺平了?」武昭維劍眉微挑,深不可測的眼神如夜中獵獸的黑豹閃爍冷厲精銳的光芒,絲毫沒有生過病開過刀的跡象。
「二哥,你真不是蓋的!」武昭訓斯文秀氣的臉堆著笑,挨前拍了拍昭鈺的肩膀,「改天教兄弟我兩手如何?」
「你們是來搞破壞的嗎?」听出他們話中的諷刺,武昭鈺臉一沉,防衛性將方羽靜藏至身後,「不去上班跑來我家做什麼?」
「咦!你以前不是任我們兄弟來去,還怕我們會誤觸防盜器特地去配鑰匙給我們。」武昭訓用食指揮動鑰匙圈,皮笑肉不笑,一看就是沒安什麼好心眼。
武昭鈺戒慎的眯起眼,「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遺言趕快交代一下,沒事的話鑰匙放下,你們可以滾了。」以後這就是他和羽靜的家,怎能任人來去自如。
武昭維深沉的眸底閃了一下,「你來真的?」
「我什麼時候玩假的?」武昭鈺昂起下顎,與比他高半個頭的大哥探索的視線較勁。
「哈,太好了,這世上終於又少了個敗類。」武昭訓托了托眼鏡走回門邊,口吻下隱藏著對兄弟能尋到情人感到高興,他旋過身唇角微微彎起一道漂亮的弧度,「恭喜你被套牢了。」扔過鑰匙。
武昭鈺接個正著,「哪-,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你,所以,你別太得意。」這個小弟太囂張,一副老成模樣,從不把他做二哥的放在眼底。
「嘿……嘿……現在女乃女乃正忙著你的婚姻大事。」言下之意,武昭訓和武昭維還可以混上一些時日。
聞言,武昭鈺皺了皺眉,「女乃女乃怎麼會知道?」是他混得太回去了呢?還是有什麼事正在發生或已經發生而他不知道?
武昭維鼻哼一聲,搖搖頭的轉身喃喃低語。「真笨,連被人設計了也不知道。」
「唉!誰叫愛情是盲目的。」武昭訓下了結尾,臨去前丟下一句,「下個星期天家庭聚會別忘了。」
「喂!你們……」武昭鈺總算听出個所以然來,背脊竄升一陣莫名的戰栗,令他頭皮發毛,難道他的行動早在某人的掌控之下?想到「喜喜」的失蹤,還有太巧出現的調查報告,簡直是有人早撒下了網等魚兒入袋。
一旁的方羽靜一頭霧水,「他們在說什麼?」
武昭鈺苦笑,「沒什麼。」而他就是那只「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