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舒欣收到郵局領包裹的通知單,那地址她不熟悉,打開包裹竟是保溫罐,真不敢相信紅嚴會寄還給她。于是按圖索驥,來到了劍影住的大樓,管理伯伯被她的真誠感動還特地告訴她劍影的門牌號碼。
叮咚!
「啊……嗯啊!」婬湯的申吟被突來的門鈴打斷,「有……嗯……響……有人。」「不理他!」刀魅急喘的加快律動,緊抱著蛇腰美人不停挑逗,「大概是我朋友忘了帶鑰匙。」在猛烈的沖撞下,美人軟癱在他身下。
「你確定這個地方安全?」
他輕捏了把美人的臀肉,邪邪一笑。「珊珊,你是八卦記者中的紅牌,你怕什麼?」
「少來了。」寫多了八卦,她也會擔心哪天成為八卦主角。拍掉他的魔掌,「不去開門可以嗎?」
刀魅從床頭煙盒中取一根煙點燃,餃在嘴角,旁若無人、狂放不羈的披上一件大一號睡袍,一看也知道不合他精瘦的身材。
「你還回來干麼?又不帶鑰匙……」走到門口,他猛的拉開門,聲音剎那間卡在喉嚨,「你是……」
「我叫舒欣。」乍見不是劍影,她猶豫的看了下門牌。
打量了下眼前的小女生,不滿16O的身高,圓圓的蛋餅臉,清湯掛面,大T恤、牛仔褲,從外表看年紀很輕,該不會是影迷?他猜想著,沒想到台灣追星族那麼厲害,他的新公寓已被狗仔隊盯上,不得巳只好借住劍影家,好等排聞風平浪靜。說借,倒不如「霸」住。
「你是想要簽名嗎?」先打發這小追星族吧,看來這地方又不能侍了。刀魅倚門擺出最帥的姿勢,輕撥了下凌亂的劉海,展露憂郁迷人的帥氣眼神。
「什麼簽名?」從門牌收回視線的舒欣皺了下眉,地址沒錯啊?!「請問紅嚴先生住這嗎?」
「紅嚴?」他腳滑了下。不是找他?
她羞澀的頷首,瞄了瞄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子。沒半點肌肉卻袒胸露背,這讓她想起包裹在保鮮膜中放到砧板上的白斬雞。想著,她噗哧的忍俊。
「他在嗎?」她以話掩飾嘴邊的笑。
「是誰?」屋內探出身著半透明絲綢睡衣的妖嬈女子,曼妙的身材一覽無遺,乍見我見猶憐的舒欣時,不悅的沉下臉,「你不是說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嗎?那她是誰?」
砰!門當著舒欣的面甩上。
只听見里面劈哩咱啦及掀翻屋頂的爭吵,接著門刷的再度拉開,妖嬈女子已換上俐落大方的套裝,恢復精明冷傲之姿。
「你听我解釋,我跟本就不認識她。」刀魅換上休閑褲,上半身赤果,無形中流露慵懶感性的魅力。
「想玩人也得看對象,你等著明天上報吧!」珊珊使勁踢了他小腿肚後揚長而去。
他抱腿直跳,低咒一聲,一跳一跳地追到門口,遇到仍等在門外的舒欣。
「你還不快去追你女朋友跟她解釋?」她見他散漫的揉腿,有點為他心急。
「解釋什麼?」他意態闌珊。演藝圈中的男歡女愛、你情我願本就是那一回事,她愛寫就讓她寫,反正他也只是玩票性質。
「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小妹妹,你管太多了,她是不是我女朋友關你什麼事?」他不懷好意的噙著邪笑,毫無預警的勾起她低垂含怯的容顏。不出色的圓臉,卻有對明亮有神的雙剪秋瞳怔仲的張大。
她無措的避開,「我……我是來找紅嚴。」這家伙忒的無禮,三姑姑和媽說得沒錯,衣冠禽獸,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多是這般德行,她得小心提防。她倒退了一步,「既然他不在,那我下次再來。」有可能郵包上住址是假的。想著她的心瞬間跌入深谷。
「別怕嘛,我又不會吃人。」刀魅起了促狹之心,一步一步逼上前,驚得她直退後。
「你……你別過來。」心急于見到劍影,她卻忘了危機四伏。
「你們在干麼?」不卑不亢的低沉嗓音從踏出電梯的壯碩昂首七尺之軀傳出。
「紅嚴。」舒欣立刻跑到他龐大身軀後,鼻間充斥著他男性陽剛氣息,迷亂了她的呼吸,卻比那油頭粉面的男子身上一堆濃烈嗆鼻的粉味好聞多了。
「你怎麼還沒走?」劍影冷視著刀魅,不悅的郁悶壓著他心房。
刀魅皮皮的笑,「主人還沒說請,我怎麼好意思離開?」他決定死賴在這就對了。
「紅嚴,他真是你朋友?」兩個人性子真是南轅北轍。舒欣嫌惡的斜睨刀魅。
刀魅皺了下眉,「你真的是找紅嚴?」自戀的他還沉醉在她是瘋狂追星族,跟蹤他的幻想中,為了吸引他而故作矜持說找劍影。
怎麼現實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你不是來找我的嗎?」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又不認識你。」偎在劍影身邊,莫名的安全感包圍著她。
「小女孩,你叫什麼名字?」刀魅興味縈然。
「我才不是小女孩,我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媽曾說女人眼帶桃花是非多,男人眼帶桃花,就算守身正,妖狐鬼魅還是會找上門,何況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心術不正。
劍影不發一語,逕自走進家門。
舒欣戒慎的瞅著邪惡的刀魅,全身如張起刺的刺蜻般警戒,揪著劍影的衣角亦步亦趨。
好玩!刀魅挪揄道︰「二十二歲啦,怎麼看不出來,你是吃什麼長大?」一提到吃,舒欣肚皮不爭氣的發出咕嚕叫聲。為了趕來找他,從下班到現在都空著月復。
劍影側著頭,濃眉一挑,沒有表情的面孔活像審案的閻王,「你沒吃晚飯?」
「老大,你說話口無不能再好一點嗎?那麼凶,小心把她嚇跑了。」
「不用你多事。」劍影和舒欣異口同聲,讓刀魅一怔。
「對不起,我好像逾矩了。」舒欣與他相視一眼,面紅耳赤的低下頭發出如蚊納般之聲。
難得有人和他表達出相同想法。劍影唇角不禁揚起若有似無的微笑,為避免被眼尖的刀魅察覺,他沉聲的下逐客令。
「你還不滾?」
「閻帝又不是今天到。」因為閻帝要來住,刀魅只好另覓藏身之處。
劍影懶得理刀魅,走進廚房,觸目所及皆杯盤狼籍,水槽內蒼蠅、蟑螂東躲西藏,彌漫股惡心的臭酸腐氣味道沖鼻,連一旁的舒欣也不由得捏住鼻子,他壓抑不住的郁氣累積成火氣,但他仍強咬著牙控制。
「刀魅,限你三秒鐘之內消失。」劍影的話從齒縫中迸出。
「好啦、好啦!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刀魅一邊拾撿衣服塞進背包一邊嘟嚷,「枉費我們相識交住那麼多年。」
刀魅似是而非的曖昧言詞讓人想不誤會都很難,而劍影又悶不吭聲的收拾髒亂任他胡言亂語,更牽引出舒欣一絲絲好奇。
「你和紅嚴是很要好的‘朋友’?」她刻意加強了「朋友」兩字。
「沒錯!可是他討厭我。」一副小媳婦受盡委屈的模樣,刀魅唱作俱佳,不經意發現她小臉上寫滿驚愕,一抹狡詐閃過黑瞳,他立刻演出拿手好戲。
「我會和女人來往也不過是想引起他注意,哪知道他依然對我視若無睹,嗚!我不想活了。」接著抓著行李沖出門外,隔著門板是他佯裝抽噎的哭調和快笑咧嘴的得意,這下劍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哈……
「變態!」吝于開口的劍影對他的賣力演出送上兩個字評價。
「紅嚴,你不追去安撫他?」著手幫他清理的舒欣總算明白他們的「關系」,她的眼神黯淡無光。
雖怪當初問他是否有女朋友時,他也沒作解釋,無奈的是一旦動了情又豈是說不愛就不愛?愛情還在萌芽階段,就已經嘗到了苦果,難道這就是戀愛?
劍影嗤笑。刀魅要死要活關他屁事?若刀魅真的要上吊或服毒,他會準備粗一點的咪繩及連大象都毒得死的藥量相贈,喪禮時還會附上匾額恭祝刀魅下地獄。
「他說你討厭他?」舒欣忽然覺得刀魅其實不是那麼邪惡,只是付出了真心卻得不到回應而選擇墮落、放浪形骸的生活,換作是她不知道會不會和他一樣?她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嗯!」鼻哼了一聲。他自她說話的口氣和骨碌碌轉動惆悵的眼珠子中,旋即明了她這個單「蠢」的女人給刀魅的演技騙了。
他唇角微微輕扯了下難以察覺的冷笑,懶得澄清。他將水槽中碗洗好,正準備拿抹布擦時,才發現她已一一做好善後置入烘碗機中。
他一怔,驀然想起他回來是為了整理行李,那他進廚房干麼?這些髒亂大可請個菲佣收拾。
「要不要吃炒面?」月兌口而出的問話險些讓他咬掉自己舌頭。他沒事干麼沾這災星?
「你要煮東西給我吃?」他還會做菜?舒欣的小臉盛滿驚奇和期侍的光芒。
劍影僵硬的脖子微彎了下,該死的自找麻煩。從冰箱取出材料,他俐落的熱湯、下油,將另一鍋的面燙熟撈起擱涼,熟練的技巧恍若飯店師傅。
她不掩崇拜的凝視他黝黑的側廓。不帥卻有型,面惡心善的他只是不善言辭罷了,這樣全能又優秀的丈夫上哪找去?不管他是幾種戀性她絕不放棄。
「我……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他單手持鍋將面上拋翮動,不帶高低音調的道︰「說啊!」
「你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她一鼓作氣的問。
聞言,他險些岔無,手顫一下差一點翻鍋,這小女人腦袋瓜裝的是雜草嗎?
「女人!」他沉聲,接過盤子,她遞來時,他渾然未覺,仿佛自然而然的動作,直到面進了盤子,他才愕然在不知不覺中他們之間的默契毫無縫隙,連呼吸都一致,即使是搭檔數十年的伙伴也不可能配合得頻率如此相通,她是怎麼辦到的?
難以掩飾的竊喜明亮了杏眸,舒欣張了眼,「那他豈不是很可憐?」
「笨蛋,你給他騙了。」還同情別人,尤其是他最鄙夷的物種、敗類。胸臆有股悶窒壓迫著心髒,不想被這奇怪的情緒起伏紊亂了冷諍,他熄了爐火,端起面走向餐廳。
她立刻跟進,「我不是笨蛋。」
「那你同情他做什麼?」劍影坐下,盛一碗給她。
「感情的事不能說誰同情誰。」其實她也好矛盾!不過他的面炒得真香,飄溢著老爸的味道,不禁想起了家鄉的父母。
她咬著箸,目光迷離的飛向回憶,「我老爸和我媽是相親而結合的,我媽什麼都不會,煮菜、燒飯,就連最基本的洗衣也會把鹽巴當成洗衣粉、洗衣粉看成鹽巴,什麼油鹽醬醋全分不清。」
恐怖的女人,不吃死人才怪,虧她爸爸還能忍受。劍影咀嚼著面,竟不自覺的沉浸在她柔柔婉轉的嗓音之中。
「在那傅統保守的農村社會中,我媽只會念書,和鄰居玩泥巴、打架,野得像男孩,根本稱不上名媛淑女,而我老爸卻執意娶座內人稱‘猴妻’,也就是只會吃不事生產的她。
「所有的人都說我媽是三生修來好福氣,也有人說老爸是不忍見青梅竹馬的她年過二十還沒人要才娶我媽,事實上……對不起!我是不是話太多了?」舒欣羞赧的吐了吐舌頭。在他面前竟忘形的自顧自的話家常,他會不會覺得她碎嘴?
「沒有!」家庭?他從未有過的東西;父母?他父母又是什麼模樣?為何要遺棄他?想著,他深闋如子夜的黑瞳閃過兩道黯沉之光。「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松了口氣。好怕他會嫌她多話,每個女孩都希望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而她每次都失常,還好他不介意。
「那你呢?你父母、家人呢?」
「我是孤兒。」劍影說得輕描淡寫。
笑容僵住,她剛釋懷的嬌饜倏地失丟血色,「對……對不起,我不該多問的。」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道歉。」通常女人觸及他敏感的身世都會自動撇開話題,他早也習以為常這些問答與道歉,但……
「對不起!」
一滴晶瑩的眼淚如鑽石燦爛般,刺目得讓劍影幾乎睜不開眼。
她哭了!為什麼?
「我還說那麼多話來勾起你傷痛的回憶。」舒欣斷斷續續的啜泣,淚如斷線的珍珠般直淌下。
「我說過這與你無關。」該死的他竟因她抽搭的哭聲而煩躁。
「可是我不問的話,你也不會想起……」
「閉嘴!」他咬牙的擠出話。一個變態的花疑刀魅才走,又來了同情心泛濫的麻煩女人,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不是刀魅。
一想到她將他和刀魅放在同等地位,沒來由得一股不平之氣竄入他躁郁的心。
「不許哭了,我說別哭了!」
突來的雷公吼聲當下劈得她一怔,他也呆了下。他居然用吼的,而且對象還是談不上認識且是他向來避之惟恐不及的女人。
他悶咒的起身,「若吃飽了,你可以走了。」他隨即收起碗筷,頭也不回的走進廚房。
看著他的背影,舒欣納悶著。她該不會又惹他生氣了?
陰沉的天空降下霏霏霪雨,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舒欣將視線自窗外收回到桌上一堆的文件。不知是新人的關系,還是有人故意整她,別的行政職員已經下琉了,她桌上卻永遠有做不完的瑣事,讓她無法一展廣告設計的長才,或許是她經驗不夠吧!學了幾年的廣告設計卻落到行政助理一職,說不失望難過是騙人的。
好不容易忙完,雨也停了,她瞟了下表已經是十一點多。
拖著一身疲憊下樓去牽她的小綿羊機車,才啟動騎下人行道,忽然車子不穩的發出怪異的聲音,她蹲視察,赫然發現不知何時前後輪胎都沒了氣。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下教她上哪去修車,那麼晚了,也只有踫運氣。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手酸腳也酸,舉目四顧四周商家皆巳熄了燈,驀然「車行」兩個大宇在行道樹後的霓虹燈閃爍著,如溺水的人奮力游向浮木般,她不假思索的牽車進入。
「請問這有幫人修車嗎?」踏進敞開大門,猝來的亮光使她眨了眨眼。
忙碌修車的師博和閑聊的工人全停止了動作,看著她和她的車後迸出大笑。
好不容易適應光亮,又因這突然爆出的笑聲而愕然,舒欣環顧室內寬敞的空間中央懸吊了輛汽車,難道……她驚惶的倒退,想再把招牌瞧個仔細,不經意踢到橫梗在地上的物品,整個人往後傾,放手抓支持物的後果是機車也跟著倒。
待她發現後為時巳晚,她花容變色的只能揮舞著雙手,閉上眼等侍死神的宣判,卻又忍不住作垂死掙札的尖叫,在眾人駭然失色皆來不及出手相救的同時──
「閉嘴!」她嗓門還真大。
熟悉的氣息鑽入她鼻中,還有那結實的胸膛正傅送著似曾相識的溫暖。
「嚴哥,你回來得正是時候。」眾人松了口氣,同時給了她一枚原子彈。
舒欣霍然睜大了眼,望入一雙炯然有神又似浩瀚廣大如宇宙般,深不可測的深邃眸子。
「紅嚴!」她余悸未平的吐出他的名,原來他在車行工作。
「小姐,你搞錯了,我們這里是藍天汽車修理廠。」渾然未覺他們之間暗潮起伏的旁觀者好心道。
「是啊!機車修理店要到對面轉角那一家,不過,這個時候他們大概休息了。」
恍若未聞周遭嘈雜的人聲,仿佛天地只剩她和他,「真的是你?」她驚喜莫名,自上次被他趕……一記悶棍撞擊她胸口,她意識到她在他懷中,慌張得彈跳躲開,卻又不穩地踉蹌往後栽。該死的!怎麼到處都是東西?
她驚惶無措得恍若溺水的鴨子掙扎著,想抓住任何可依憑的物體,手心卻觸到一堵厚實堅硬身軀。
「不要叫!」
劍影大手及時攬住她柳腰,頭痛得眉毛幾乎糾結在一塊。怎麼也沒想到會再見到這麻煩女人,笨得跌一次不夠還跌兩次。
「你們認識?」旁人總算看出個所以然來。
「對……對不起!」舒欣怯生生的扶著他筆直挺立如山岳不動般的身軀,小心翼翼的站穩身子,才注意到原來她小綿羊沒倒下是給他的大手扶住,「我……我很重的。」他一手要扶車,一手還連救她兩次,不累嗎?
他政開她,將車子停穩。真佩服她的神通廣大能找到他住的地方,現在連工作地方也知道,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麼?想著他心頭就煩躁起來。
「你來做什麼?」無法平心諍氣的劍影,說話帶著冷漠的疏離感。
「我……我本來是來修車的!」回想起工作時及今晚發生的一切,一股委屈涌入喉頭,她鼻頭微酸,眼淚立即不受控制撲簌簌的抖落。
「嚴哥,看你把小女生弄哭了。」
「嚴哥,艷福不淺,才送走老板千金小芳又來個妹妹。」
一干人瞎起哄,又是叫囂又吹口哨,好奇著他和舒欣的關系,但在劍影厲眼一掃後全噤若寒蟬,乖乖回到工作崗位,還有些人心虛得直接下班。他那張閻王也怕的冷硬面孔不荏而厲、不怒而威,就算心髒強悍的男子也禁不住他沒有表情的瞪視。
于是,眾人跑的跑、下班的下班,偌大的修車廠內,只聞蟲鳴狗叫及她的哭泣聲飄瘍在風中。
「哭夠了沒?」他被她哭亂了心,連心跳也漸漸失去了規律。
「對不起!」她抽噎著說。
「你難道除了這三個字就沒別的話可以說了嗎?」他咬著牙,抑制煩悶的火氣。
「我對不起!」
「很好!至少加了‘我’字。」他臉頰肌肉微微抽搐,皮笑肉不笑,「你車是怎麼回事?」
跑來汽車修理廠修機車?虧她想得出來。劍影欠檢視。
「我……我不知道,我加班到十一點多下班去牽車的時候就變成這樣。」舒欣此刻恨不得有地洞讓她鑽。
「十一點?!」他皺了下眉,看了下牆上的鐘,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你從公司一路牽過來?」真是笨蛋,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他心髒驟的瑟縮了下。該死的他竟為素不相識的她擔心。他忍不住咆哮著,「你不會搭計程車嗎?」
「我……怕遇上計程車之狼。」報上社會版標題怵目驚心再加上爸媽諄諄告戒她,想不害怕也難。
「你……」該說是社會教育得好,還是說她杞人憂天?不能因為一粒老鼠屎就覺得整鍋粥都是臭的。瞧她膽小怯懦,但所做之事卻膽大包天得不怕死,一個人住、隨便跟陌生人進出、深夜一個人走路……細數下來,真不知她是笨,還是白疑?
台北車多,夜晚牛鬼蛇神又常出沒,她沒常識,至少要有一點安全知識,還是她有什麼本事?不過她笨手笨腳的實在看不出有半點本領,單蠢得像白紙,不懂人心險惡,遲早不出事才怪,這笨女人,災星!
「算了,我送你回去。」反正沒材料他也不能修車。
「可是我的車……」舒欣有點猶豫。
「放在這不會有人偷啦。」與其擔心車被偷不如多擔心她自己,子虛烏有的擔心那麼多,卻不注意鄰近身邊各種潛藏危機,也不怕他是壞人,要是他真想使壞,只怕她現在連尸骨都找不到,笨女人!
劍影逕自走到路邊一輛哈雷重型機車,將一頂安全帽扔給舒欣,散動引擎。
他力道之大,令她得用雙手才承受住那重量及飄溢著女人香的安全帽,心也跟著沉重。
「這是你女朋友的安全帽,我戴會不會不方便?我自己也有安全帽就放在車廂里我可以去拿……」
倏地,平地一聲雷響喝止了她的話。
「少-唆,叫你戴就戴。」他不耐煩的干脆自己動手。
當他迅雷不及掩耳的手伸向她,粗糙布滿厚繭的掌心踫觸她冰涼的臉頰肌膚,如帶電般通過她的毛細孔,所經之處留下一陣麻麻的觸電感,電得她腦筋空白。
「上車!」
他吼聲拉回失魂的她,心頭如小鹿亂撞般的慢慢跨上車,心髒在感受他強悍剛猛的體魄而加快,令她不敢靠太近怕如鼓聲的心跳會被他听見,更怕沉溺在那溫暖的漩渦中。她能愛他嗎?懷著既期侍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她遲疑的伸出小手扶著他的腰,冷不防卻被他大掌一撈……
「你還在蘑菇什麼?抓好,跌下去我可不負責。」他粗聲粗氣的口吻釋出無形的溫柔。
舒欣的心坪然一跳,挨著他的虎背熊腰,仿佛找到避風港不再茫然無措、迷惘、猶豫,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