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晴空,清風徐徐,祈雲一行人再次上路,不過,坐輪椅的人換成了路筱慈,而推輪椅的變成祈雲。
「我己經好很多了。」路筱慈橫了眼正竊笑的四個大保鑣和神喜。
「乖!等腳傷好了,-要去哪我陪。」祈雲旁若無人哄她這一幕讓神喜看傻了眼。
戀愛的力量真可怕,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神喜與四個人面面相顱。
前方出現十二個人。
神喜立刻飛到她前方保衛。
「沒事,退下吧。」祈雲淡然拂袖。
「大師兄。」路筱慈飛起撲到為首的白衣男子懷中。
祈雲臉上沒有表情,只有溫和的黑瞳底閃過一簇難以察覺的火花。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吃醋。
「筱慈,總算找到。」唐君毅絲毫不把祈雲這斯文儒雅的男子看在眼里,子夜的深眸盛滿了路筱慈的倩影。
「哎呀!別老是模我的頭,人家已經不是小孩子。」路筱慈接著跟其它師兄打招呼。
「臭丫頭,玩到忘了我們,害我們擔心得半死,為什麼不乖乖回客棧等我們?」
唐君明沒好氣的說。
「我不是飛鴿傳書跟你們解釋了?」
「-那鬼畫符的話誰看得懂。」唐君鈺搖搖頭,深沉的打量著祈雲。「閣下必然就是神算一言斷生死的望天門主。」傳言中神秘深居簡出的望天門主祈雲是淡泊名利,無噴無心無欲無情,沒想到居然從他眼中看到了溫柔。
「傳言夸大了。」祈雲淡笑一禮。
「多謝望天門主這些日子照顧唐家人,日後若有需要唐家的地方盡管說。」唐君毅很快的將路筱慈和祈雲間的關系撇清,不冷不熱的對高深莫測的祈雲道,「我們要帶她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路筱慈立刻掙開大師兄奔回祈雲懷中,「我喜歡祈大哥,我要跟他在一起。」
「攸慈,別胡鬧了。」唐君毅沉下臉。
「我沒有胡鬧,我已經跟祈大哥私定終身。」路筱慈眼波流轉愛戀的光彩。
「筱慈,-太任性了,婚姻大事乃父母長輩做主,怎可恣意妄為。」唐君毅臉色鐵青,難以相信自己呵護了大半輩子,生怕她有個萬一,視如生命的小女孩竟投入他人懷抱。
「大師兄,我知道你疼我、寵我,但這一次就讓我任性最後一次好嗎?」她想把握這未知的時間。
「-不會有事的。」異口同聲出自兩個大男人口中。
溫和沉穩的祈雲和冷傲霸氣的唐君毅相視一眼,暗潮洶涌的眼中都有對彼此的激賞,只可惜因為一個女人,他們是不可能成為朋友。
「我當然不會有事,我還要跟祈大哥共度白首呢。」路筱慈渾然未覺,偎著祈雲不掩小女人嬌態。
「-愛他?」唐君毅震驚,血色倏失。怎麼可以?
「大師兄,你臉色好難看,是不是胃痛了?你這胃痛的老毛病怎麼還沒治好,虧你自己是毒郎君,師姊,-那邊應該還有藥吧?」
「呃???還有。」唐君雨勉強一笑,這小丫頭該不會看出什麼來了吧?她應該隱藏得很好。
「她喜歡毒郎君。」祈雲在路筱慈耳後輕吹。
「你好厲害??????啊。」路筱慈回頭,不經意的臉頰被他的唇刷過,她臉霎紅,羞窘的垂下頭。他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薄她,而且還是在她師兄姊面前,她沒臉見人了。
「我沒有胃痛。」他是頭痛,心痛。唐君毅兩道濃眉打死結,「筱慈,-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怎麼可以跟個陌生男子在一起?孤男寡女,-不怕惹人非議?」
「祈大哥不是陌生人,事實上???我跟他已經?????已經??????」路筱慈紅著臉囁嚅,他們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只差拜堂。
「己經什麼?」唐君毅咬牙忍著勃發怒氣。
「啊???筱慈,-該不會已經跟他???」到底是姑娘比較細心。
「師姊,別說出來啦。」路筱慈頭埋入祈雲胸膛,不敢見人。
「什麼話不能說出來?」腦海閃過一種不祥,唐君毅胸口挨了記悶棍,刻意忽視心中的聲音。「-快過來,跟我回去。」
「大師兄。」唐君錘嘆息。情字難解。
「大師兄別逼我。」路筱慈緊摟著祈雲,生怕被拆散,她怕是這一別離恐怕相見之日遙遙無期。
「不會的!」祈雲安撫她,心里也有些不安,她十八歲生辰之日已近,卦象中顯示大凶,不知是何種禍事,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她在他身邊,他絕對可以替她保平安。
「路筱慈,-太讓大師兄失望了。」唐君毅眼神閃過一抹受傷。
「我知道我對不起大師兄,求大師兄成全。」路筱慈反身跪下。「從小我是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拔長大,在唐門中沒有人像你一樣疼我,不論我做錯什麼,闖了什麼禍,你就算很生氣也舍不得對我說一句重話,在我心中你就像我爹親一樣。」
他居然被當成爹!他不過二十有九,大她十二。唐君毅揉揉發疼的額,橫了眼背後竊笑的師弟們。
「難道-不知道我對-??????」唐君毅聲音梗在喉頭。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唯獨她?他懊悔不該沒把握時間,只因太君苦口
婆心的希望等她能平安活過十八再提親也不遲,沒想到等了十七個年頭卻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她遇上了祈雲,他失去了她。
「對我什麼?」路筱慈睜著無邪明亮的大眼楮。
祈雲真不知該笑還是該為唐君毅掬一把同情之淚。相處了十七載,等待了十七年卻被他這程咬金半路殺出。在筱慈心中唐君毅亦兄亦父,唐門的師兄姊們都是一家人,而在唐門嚴密保護下,單純天真的她足不出唐門,見過的男子少之又少,他是第一個和她相處這麼久,也是第一個對她好的陌生男子,要動心自然很容易,他該慶幸她先遇到的是他,要是她先遇到其它對她好的男人????-突然,他想起有次一些惡人請她吃飯喝酒的事,若非他及時趕到,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想著,他不禁為她太相信人性而捏把冷汗,也很高興在這濁世紅塵中她依然保有一顆赤子之心。
「算了!」一瞬間,唐君毅感覺老了許多。
「什麼算了?大師兄你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路筱慈仍不知自己就是禍首。
「如果-還當我是師兄就跟我回唐門。」唐君毅心中抱著一絲希望。
「大師兄,你不是常跟我說過自己人生自己決定,就算是算命之言也不可盡信之,算命也不過是預測和幫助我們趨吉避凶,真正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現在我就是決定自己的未來,我想跟祈大哥在一起。」路筱慈堅定的眼神讓唐君毅心寒透了。
「-當真不听我的話?」唐君毅-起眼眸。
「大師兄二這是筱慈自己的選擇,你別再逼她了。」唐君雨從容的走到他身旁,依戀的眸光一閃而逝。
「很好!今後-我恩斷義絕。」唐君毅拂袖絕然離去。
「大師兄,別走呀!」路筱慈驚駭的眼中蓄滿淚水。
「筱慈,不要緊,大師兄只是一時氣憤。」誰能受得了一手養大了的新娘投入別人懷抱的打擊?唐君鈺攙起她,「沒事的,-也知道大師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心情好一點,-再同他說。」
路筱慈點了點頭,驀地一陣昏眩襲來,讓剛站起的她又差點倒下,她及時緊抓住唐君鈺的手。
「-還好吧?」唐君鈺微蹙眉。
「沒事,可能是貧血。」路筱慈站穩身子後,冷不防腰被鐵臂圈緊。
「-小心點。」祈雲抱緊她,不安在心里擴大。
「我沒那麼脆弱,只是大師兄那邊?????」她好內疚。
「筱慈,沒關系,我們就住在前面鎮上的悅來客棧。」唐君文頗欣賞祈雲,朝他頷首,「我們先告辭。」
「謝謝你們。」路筱慈目送他們遠去,心中五味雜陳。
「別擔心,我們今晚也住悅來客棧。」祈雲附耳低語,因為他還有很多事要問唐門的人。
「祈大哥,我就知道-最好了。」路筱慈小臉綻亮,情不自禁的吻了下他的臉上思識到神喜和四大保鑣的曖昧眼神,紅潮倏地爬上她整張臉,她又做出丟臉的事,她沒臉見人了。
夜深人靜,祈雲獨自坐著輪椅來到唐君毅房門外,象征性的敲了下門。
「你想做什麼?」唐君毅拉開門,乍然一訝,旋即不擺好臉色。祈雲的修為看來比他想象的還高。
若非刻意的顯露行跡,恐怕連被模進了房都不知道。
「我也不習慣跟男人共處一室,我們外面聊。」祈雲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他莫名的背脊竄過一陣寒颼颼。
「你沒資格得到她。」她在唐門的保護下依然擁有純真自然的赤子之心,這是身為父兄的驕傲。
「她是濁世中的一顆明珠。」慧眼識得有幾人,天知道他當初還想跟她撇清關系,因為他俗事血腥未了,他不想牽連她。
「你知道就好,我愛了她十七個年頭,你才不過跟她相處了三個月,你憑什麼跟我搶她,你認為你了解她有比我了解深嗎?」唐君毅咄咄逼人。
祈雲轉動輪椅,慢慢走進月光之下,他仰頭望看光華照人的弦月,想起他跟師妹靈玉,他跟他不也是一樣,不同的是他沒辦法像唐君毅挑明了說,他只能默默的看她、等待她作出最後的選擇。
「你別以為你保持沉默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唐君毅一把糾起他的衣襟,「你可知道若不是為了她那個生命的預言,她早在及笄就是我的,根本不會等到現在,該死的!」
放開他,唐君毅抱起頭,自責有什麼資格責怪別人,如果不是因為听信江湖術士一言,如果不是遵從太君的約定,如果不是為了等她十八歲的劫難過去,如果他夠擔當,他應該毅然決然的????說這些都太遲了,這也是他為什麼無法有力的責備她,只能恨自己無能為力。
「她的確有十八歲之凶兆。」祈雲幽幽嘆道。
唐君毅一凜,「她告訴你的?」那他還敢和她在一起,不怕她突然香消玉損,他得承受哀莫大于心死的打擊?
「你忘了我是什麼人?」算命、改命,逆天行事乃他專長。
神算一言斷生死!「你有辦法?」唐君毅渾然忘了恨意和嫉妒。
「有,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忙。」祈雲溫文一笑。
「傳言你可以替人換命、改命,就連皇帝也為了長生不老而三顧茅廬。」
「傳言不盡全是真。」像對毒郎君憤世嫉俗,個性乖張上晉怒無常的描述就差多了,在他看來唐君毅只是狂放不羈,率性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好吧!如果你真的能救她,我願意成全你和她。」唐君毅咬了咬牙壓制胸口
撕裂的痛,是他自己沒把握住,怨不了旁人,而機會逝去不再回。
祈雲嘴角微彎,「你是筱慈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麻煩你告訴我人攸慈在唐門的成長過程。」
「要很詳細嗎?」
「巨細靡遺。」
唐君毅閉了下眼,腦海飛掠過往記憶,「我第一次看到筱慈是她剛出生的時候,她渾身是血的躺在太君,也就是我女乃女乃懷中,那時我女乃女乃也受了很重的傷,在大人們忙著救治女乃女乃和她的隨從,也就是筱慈的父母時,無暇照顧她,她被交到我懷中。那時候她好小,可是就算受到驚嚇,她依然睜著骨碌碌的大眼楮不停的東張西望,完全不怕生,沒被我凶惡的臭臉給嚇哭,反而還對我笑,那時候我就心動了,很奇怪是不是?」
「不會!」祈雲能體會那種感覺,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同的是靈玉拉了他一把,在那一刻他看到與她的未來沒有交集,即使師父遺言執意要將他們送作堆。
「後來?????」時光在他們交談中飛逝,直到天露出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