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僻靜的郊野上,矗立了一座豪華的巨宅,高聳的圍牆有一丈高,兩扇紅漆的門扉深鎖,高高的石階下有對威猛的石獅子,傲立的保護這座深宅,雖經風吹日曬,仍不容任何人小覷它的威嚴。
而巨宅周圍布滿了守候的丐幫弟子,他們見到楊凌築便立刻一擁而上,拜見叩禮。
「大伙辛苦了。」楊凌築受不了這大禮,趕緊拉著殷綠兒道︰「我們從後院進去了,你們忙你們的。」然後他挽住她飛檐走壁而入。
「好高啊!」殷綠兒緊攀著他的胳膊,壓抑內心的恐懼。她是來看凶手到底是什麼凶神惡煞的人,竟如此殘酷嗜血,連手無寸鐵的青悅都不放過。
「抓好。」楊凌築摟著她的縴腰,沿著屋脊越過主屋往偌大的後宅走去。
由屋脊上鳥瞰,後宅內有清湖、假山、流水、九曲橋,無比寬敞遼闊,比她殷家後院還大,可媲美皇宮深苑。其實她沒去過京城,當然沒見皇宮內苑,不過,憑著想像就是這番壯麗景色。
在九曲橋上,有兩名侍婢推著一個木輪椅,一名老嬤嬤站在坐木輪椅的小女孩面前。瞧木輪椅上的小女孩才約莫十二、三歲,卻像個小大人似的深蹙柳眉。
「我們坐在這邊看。」楊凌築壓低她的身子耳語著,「等一會兒幕後主謀者會出現。」
雖然偷窺、偷听是犯法的,但為了擒凶緝拿殺害青悅的壞人,殷綠兒暫且拋開澧教、道德,與楊凌築伏身在屋脊上靜靜等著。
「小姐,外面風大,快進屋里休息。秀梅、秀菊,快推小姐進屋。」老嬤嬤用眼神示意木輪椅後方的兩名丫環。
「王嬤,不要緊的,我想多待一會兒。」小女孩幽邈的眸光縹緲的落在寬廣的湖面,沒有一個焦距。「我也不知道還有多久的時間可以這樣優閑的坐著了。」說著,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小姐,你一定會好的。」王嬤微鼻酸,她掩著嘴,遮住哽咽的聲音。「你都熬過十三個年頭了,一定可以活到長命百歲的。」
「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小女孩有超乎常人的成熟,但瘦弱蒼白的身子如風中的蒲柳,彷佛風一吹就會折斷。
「咳……咳!」果然,風迎面吹來,小女孩立刻咳個不停,咳得很吃力,咳到臉漲紅,氣喘個不停。
「快!快推小姐進屋,秀菊,快去請大夫。」王嬤驚慌的逕自推小姐進回廊。
進到屋檐下,小女孩的氣息漸漸緩和,她按住輪子,「別這樣,王嬤,拜托!我想多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小姐!」王嬤拗不過小女孩懇求的眼神,心軟的停下木輪椅。
這時,一大票人從秀菊離去的拱門奔來。
「小若、小若!有沒有怎樣?」一個富泰的中年人倉皇的叫,「張大夫、吳大夫呢?快去叫!」他那八字濃眉在見到小女孩慘白如紙的臉時全擰在一起。「王嬤,你是怎麼顧人的?居然讓小姐出來,萬一吃到風怎麼辦?」
「爹,別怪王嬤,是我的意思。」小若笑道。
望著威猛的中年人正大發雷霆,殷綠兒想到自己的父親,在那張嚴厲威武的面孔下藏著一顆溫柔慈祥的心,同樣的父子親情,她卻從未替父親想過,體諒父親的辛勞,也未曾以言語行動表達對父親的敬愛,長久以來,一直以為爹娘對子女的付出是理所當然,此刻她不禁想,自己到底為爹娘做了什麼?
而今看到小女孩安慰父親,干瘦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撫去父親臉上的擔憂,她的心也為之揪緊,感同身受的熱淚盈眶,對小女孩的好感油然而生。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咳……咳!」小若放下手時,又禁不住一陣喘息而咳嗽。
「來人哪!那些庸醫都死到哪里去了?」中年人驚惶失措的咆哮。「我養你們這些人是干什麼的?還不快去找大夫!」一陣吆喝、怒罵後,他身後所有的侍從立刻打躬作揖,慌張的告退去找人。
「爹,別怪那些大夫,我的病是自生下來就有,怨不得他人。」小若的臉紅通通,費氣的喘息道,「我命中注定活不過十五……」
「不許這麼說!」中年人雙目泛著血絲。「上次京城來的賈大夫說,只要炖了熊掌熬百川、八味,就可以補虛勞、益精氣,你會好的。」
「爹,不要為了我再濫殺無辜好不好?」小若清澈的眸里含著淚光。「我的病不是進補、吃藥就能醫治的,每次吃那些血淋淋的補品,我于心難安,求求你,別再抓動物了,它們也是有血有淚的生命哪。」
中年人不置可否,只是慈愛的望著木輪椅上瘦弱的女兒,「我知道,只要能醫好你,不管是什麼草藥靈石、山珍野禽,爹只要能醫好你……」說著,他伏在女兒的雙膝上泣不成聲。
一個高大威猛,看起來強悍似猛虎的大男人,卻無力救自己的女兒,那種痛苦、沮喪的哭聲令在場的人為之鼻酸,連殷綠兒也不禁動容。
「誰?」
殷綠兒的低泣引起中年人的注意,他雖然悲慟,但靈敏的耳朵仍警備著四面八方。
「綠兒,被發現了。」楊凌築知道遲早要面對面的,他環摟著她道︰「走吧!我們下去。」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闖進周家,來人哪!」中年人——周大富恢復自制,瞪視從天而降的男女,經他一吆喝,長廊立刻擁出數十名穿黑衣的護院師。「你們是何人?」
「爹,別這樣。」小若扯扯父親的袖子,睜大晶亮的眼瞳,好奇的打量眼前登對的組合,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屋子以外的人,男的俊朗灑月兌,女的靈秀慧黠,有著大家閨秀的氣度。
小若感覺得出在他們之間流動的情愫,教她好生羨慕,如果她能活過及笄的話,是否也能像這位美麗的姐姐一樣擁有一位如意郎君?想到這,她的小臉不由自主泛起紅潮,心跳加快害她喘不過氣,「咳……」
「小若!」周大富大驚,連忙以掌貼著小若的胸口,度內力給咳過不停的她,暫時抑制她的發病。
「這位姑娘得的是九陰絕脈,外加先天性心疾。」楊凌築倏地抓住小若的腕脈,周大富根本來不及阻止。
「你……這位大俠士,你看得出小姐的病?」王嬤驚喜交集的問。「那你一定知道怎麼救小姐!」不管他們是非法入侵,是好人、是敵人,只要能救小姐都好。
楊凌築松開手,「我不知道,不過天下有三大神醫,你們為何不去找他們呢?」
周大富看出楊凌築與殷綠兒並沒有敵意,也卸下防備,斥退護院師,冷哼一聲,「你們以為我沒試過嗎?天下三大神醫,李家堡病諸葛連自己都治不好,哪能救我女兒。」
楊凌築保持沉默,心中卻在偷笑,這些世俗之人眼光淺薄,豈能識豪杰,病諸葛只是稱號,其實……嘿嘿,很多事不為人知呀!
「還有……還有那個毒手怪醫薛原,老怪物一個,全身是毒,萬一心情不好偷偷下毒,誰會知道?而且要請他醫病還得答應他一件事。」周大富恨恨的說。
楊凌築險些失笑出聲,看得出這位綠林大豪吃過薛原的苦頭。
「要我女兒拜那老怪物做師父,門都沒有!」周大富吼了出來。
「那神醫丁劍秋之女呢?」楊凌築憋笑的問。
「她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婦道人家,能有什麼本事?」前些年他好不容易有了歸隱山林的神醫丁劍秋的消息,立刻派人去探听,結果卻只探听到個女娃,丁劍秋之女,而丁劍秋已去世了。
唉!想想,女的就女的,聊勝于無,他又遣人去邀請,誰知那位女神醫剛巧懷孕,飛龍堡保護得緊,連拜見遞帖的機會都沒有。
「誰說婦道人家就不能有作為?」正和小若打交道、作朋友的殷綠兒回過頭听到周大富重男輕女的說法,不平的道,「你娘就不是女的?你女兒也是女的。女人生兒育女本是天下最偉大的事,我就不信你會生!」
她的坦率直言令在場的人都忍俊不住笑出來,楊凌築更是肆無忌憚的大笑,絲毫沒形象可言,更別提保留點顏面給窘迫得漲紅臉的周大富。
「姐姐,男人怎麼可能會生小孩?」小若淺淺的微揚嘴角,不敢笑出來,免得心髒負荷不了。
一個大男人被後生晚輩嘲弄,周大富的老臉當然掛不住,他困窘局促的低吼,「你們到底來我家做什麼?」他試圖轉移話題,挽回一點顏面,卻渾然未覺氣氛一下子陷入沉寂。
「綠兒,你的決定呢?」楊凌築面色凝重的瞥一眼遲疑的殷綠兒,他知道她內心的恨意和善良正在交戰。
殷綠兒絕不願傷害小若那麼孱弱瘦小的孩子,她怎麼能告訴小若吃進的熊掌是她的朋友,是陪伴她成長的動物親人?她又怎麼忍心把小若父親誤殺她的丫環、她的姐妹的事說出來?萬一小若情緒激動,脆弱的心髒絕對禁不起刺激,她何忍將血腥暴力的罪惡加諸在小若那無邪純淨的靈魂上?
小若是無辜的,有罪的是人類的無知、庸醫的誤醫。其實天下間良藥又豈能用活生生的生命來替代?什麼虎鞭、熊掌、鹿茸等等,是為了進補、滿足口欲而抹煞了其他生命的生存權利,這樣值得嗎?即使獲得強健的體魄又于心何安?
「我們回去吧!」殷綠兒搖搖頭,淒惻慘淡的一笑,笑的是人類的無知,笑的是自己的心軟。
「姐姐,你怎麼了?」小若幼小的心靈脆弱而敏感,她覺得一定有什麼事。
「你們到底是何人?」周大富也感覺出不對勁,提高了警戒。
「放心,周老爺,我們無意與你為敵。」楊凌築擁著飲泣的殷綠兒,拍撫她的背。「我是丐幫的楊凌築,若有空不妨來君山,我們再把酒言歡。」至少在小若面前不能毀了小若心目中好父親的完美形象。
「凌築,我們走。」殷綠兒眼眶中蓄滿了淚水,不願別人看見她悲傷的模樣,她埋首在他懷中低語。「我要回去,一刻也不要留下。」
瞬間,楊凌築朝眾人點點頭道別,然後提氣躍上屋頂,消失無影。
「爹,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若隱隱不安的問。
「沒什麼。」周大富牽強一笑,其實,前些日子他就注意到宅子周圍出現許多丐幫弟子的不尋常現象,他早該想到丐幫是為何而來。
他知道他們是為了盜獵的事而來,只是沒想到他們追查得那麼快,第一次熊掌都還沒砍下就被攔截救走;第二次直接砍下熊掌帶回,欲誤傷了一位姑娘家……唉!都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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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人總是事後才來後悔?不論事情是對或錯,是為正義、為真理、為權勢名利,或為生存的目的、保護的東西,為什麼沒有人認真的為對方考慮,真切的關心別人的感受,只知道在事後道歉、補救?為什麼事前不能多為別人想一想呢?殷綠兒悲傷的想。
「他來道歉。」寶大娘看著獨坐鏡妝前的殷綠兒道。「我說你身體不適,不方便見客。」
「謝謝寶姨。」殷綠兒投入她的懷中放聲大哭。
「你是該好好哭一場,別壓抑自己的情緒,也別再自責了。」寶大娘拍拍她的背,柔聲呢喃。「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寶姨,我想去山里探望小狗的墳。」殷綠兒嗚咽道,「順便去找失蹤的小貓。」自小狗命喪人類之手,小貓便逃竄入深山野嶺,不再在殷家山林出現了,這讓她感到愧疚和遺憾。
若非人類為一己之私而殘殺無辜動物,動物們豈會對人類充滿敵意?即使在人類之中還是有許多善良溫柔的人,但它們一見人類便紛紛走避。可惜,時光不能回到從前,小狗也不會死而復活,一切惡夢還是在她內心刻下傷痕。
她為人類的罪向小狗道歉,為人類的錯而自責。
寶大娘端詳她眼中散發堅決的光芒,看來是阻止不了她,因此只好無奈的點頭道︰「你當然可以去,不過,至少等楊少幫主來,你一個人上山我不放心。」
殷綠兒聞言始破涕為笑,只是笑中帶著淒楚、悲哀。她自嘲生為人,竟連個朋友的命都救不了。
「還有,」寶大娘輕輕以手絹拭去她的淚,真切的叮嚀,「別再自責了。」這孩子太善良了,發生過錯就把一切的罪往身上攬,以至于鑽牛角尖,會逃避、選擇遺忘也是無可厚非,只是怕她會想不開呀!
想著,寶大娘的內心蒙上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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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當楊凌築來到殷宅,立刻與寶大娘私密協商,欲帶殷綠兒到江湖見識面,拓展視野,期盼能化解殷綠兒自責的心結。
「但是你們必須先成親完婚,這是我惟一的條件。」寶大娘堅決的說。要讓綠兒離開她身邊已經很痛苦,如今還要分離東西,說不定大半年甚至數年都不能見面,這教她這做母親的怎放心的下。
楊凌築能體會為人爹娘的苦心,他誠懇的道︰「寶大娘,你放心,君山畢竟是我老家,每年我還是會回來一趟。」
「那就好。」寶大娘含笑的點點頭想,有這個人中龍鳳的丐幫少幫主保護照顧,她可以安心的將綠兒托付給他了,此生已無憾。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她的思緒。
「綠兒在等你,去吧!」
「謝謝寶大娘。」他起身,抱拳一揖。
「該改口了。」寶大娘慈祥的笑著。
「謝謝寶姨,那我和綠兒走了。」說完楊凌築推門而出,迎向他的是殷綠兒那張帶笑的嬌顏。就是她了,此生惟一的愛。
「你跟我寶姨聊些什麼?」她跟在他身後,好奇的探問。
「寶姨說你不乖,要我不理你。」他輕擰了一下她嬌女敕的臉頰。
「我哪有不乖……等等!為什麼你跟我一樣叫寶姨?」
「這有什麼關系,反正以後你的不就是我的?」說著,楊凌築乘機在她微怔而張開的朱唇啄了一下,然後在她回神過來時跳開。
他……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下偷親她!殷綠兒感覺兩頰發燙,低瞟一旁竊笑的奴僕和立于門口的寶大娘那曖昧的眼神,她頓時覺得羞得無地自容,連忙追趕上去。
可惡!他又害她在眾人面前出糗,而且還是在她最敬愛的寶姨眼前丟臉,臭凌築,這輩子她跟他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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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美的山林景致依舊,人事全非。
許多在這丘陵湖畔嬉戲的動物們自從人多之後,全都躲到高處的深山里了。燕鳥啾叫,秋蟬低鳴,只是地上奔馳的動物都不見蹤跡,讓人感慨萬千。
殷綠兒望著從小伴她長大的山林,林木森森、碧草叢叢,秋老虎仍猛烈的照射著湖面,映射粼粼波光,有如灑下銀粉般璀璨耀眼。
算算從山林賣給丐幫,到她遇見凌築,匆匆光陰已過了大半年,這些日子有歡笑、有悲傷、有痛苦、有愛嗔……不期然的,觸及他那真摯柔情的深邃眸子,她心下一動,自己何其有幸,讓她遇見他。
歷經這麼多風風雨雨、大風大浪,因為有他相隨,她才能堅強的熬過來。
好幾次生死開頭,多虧有他舍命相救,她才得以安然度過。他外表看似漫不經心,行事豪邁不拘小節,換而言之就是粗魯的江湖莽夫,可是,偏偏這無賴偷去她的心,也許愛情就是那麼不可思議。
「你再看我,我就要吻你嘍。」楊凌築沙啞的低喃,黝黑的眸子透露著,灼灼的凝視她氤氳的秋瞳。這小妮子又在勾引他。
聞言,她的心漏跳一拍,連忙收回視線,囁嚅著轉開話題,「小狗的墓在哪?」
「我把他葬在湖邊。」楊凌築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下澎湃的情潮。
隨著他的手遙遙一指,殷綠兒注意到湖岸大樹下除了木碑外還有……「小若!」那坐在木輪椅上瘦小的背影是她一輩子忘不了的。「小若怎麼來了?」那意味著小若已了解所有事情的始末。
「這小姑娘敏銳且聰穎,不必我說,她自己也猜到七、八分,後來是她老爹自己招認了。」楊凌築兩手一攤,與殷綠兒並肩走到小若身後。
在小狗墓前有一束小白花與香燭,以及一些金紙灰燼堆成一座小山。
殷綠兒嘆了一口氣想,看來小若來這已好些時日了。
「姐姐,咳……」小若含淚的哽咽,咳得無法開口說話。
一觸及小若那布滿水霧的蒙朧眼神,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著實讓殷綠兒心碎且不忍,她心中再多的恨意都融化了,想刻意偽裝冷漠也禁不住小若梨花帶淚的乞憐道歉。
「一切都過去了。」殷綠兒蹲,拿出手絹替小若拭淚。「真的沒關系了。」
「我……咳……」
「別開口,你沒有錯,也毋需道歉。真的,我不怪你。」殷綠兒真誠的握起她瘦骨嶙峋的小手,「怎麼沒有人陪你來?」照理說,周老爺絕不可能放任小若單獨外出的。
「對不起!」冷不防,一聲艱澀蒼老的道歉在殷綠兒背後響起。
殷綠兒的呼吸一窒,是那個主謀,殺「熊」凶手。她不敢回頭,怕恨意會凝聚在眼中,失去的椎心刺痛誰能了解?
「因為姑娘一直不肯見我老人家,所以……」周大富布滿皺紋的老臉浮上尷尬的紅暈。
「我說過,我沒怪任何人。」她試圖裝出平靜的聲音,不經意瞥見一旁楊凌築深思的凝睇時,霎時,她恍然大悟了,「這些都是你安排的?」她微慍的走到坐壁上觀的家伙面前。
「這沒什麼不好。」
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殷綠兒的悲憤轉為怒火,她一手擦腰,一手戳著他的胸膛,恨不得打出洞來。
「誰允許你那麼做?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她愈想愈火,所有事皆因他這臭叫化而起。
打從丐幫買下山林,她被綁架至君山,麻煩也隨之而來,如果沒遇見他,說不定情況會改觀。
「因為愛你,所以希望你擁有一顆快樂的心。」楊凌築雙手包裹著她的柔荑,舉至嘴邊,輕輕的印下細碎的吻。「綠兒。」他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哽咽。
霎時,天地萬物仿佛僅剩他們兩人,深情關愛,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是如此愛她,她怎能讓所有愛她的人為她擔心受怕?
「對不起、對不起。」殷綠兒嚶嚀的低泣,偎入他寬闊的臂彎中,那里包容了她所有的喜怒哀樂。
「沒事就好。」楊凌築注視著她酡紅、嬌艷欲滴的臉頰,情不自禁的將唇印上她紅潤的朱唇時,才注意到還有旁人在,他連忙退開。當眾接吻可是大膽放蕩的行為。
看著旁人張口結舌的表情,似乎被嚇得不輕,想著,他不禁有些得意,連忙介紹,「她是我娘子。」
周大富始回過神來,與小若相視一眼,不禁笑了出來。
「姐姐,恭喜你。」小若由衷的祝福,對未來產生美麗的憧憬,如果……她能活過及笄的話就好了。
「謝謝。」殷綠兒覺得全身像著火似的,彷佛連發根都冒煙,她窘迫得恨不得找地洞鑽下去,但沒洞可鑽,只好將頭拼命埋入他懷中掩飾燥熱。
都是他害的,又害她在眾人面前丟臉!就算不用發喜帖,恐怕天下人都知道他們關系匪淺。
她悄悄的由羽扇般的睫毛縫瞟視,看到楊凌築笑得合不攏嘴,肆無忌憚的樣子,她不禁惱羞成怒。
「當那麼多人的面無禮,你還好意思笑。」明明不知羞恥的是他,但卻是她臉紅心跳。
「我親我娘子,沒什麼不對呀!」楊凌築邪邪的笑道。「到時歡迎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看到她嬌羞的模樣,他更是笑不可抑。
枉他生為丐幫少幫主,猖狂的模樣全然沒形象、氣質可言,殷綠兒有時真懷疑,她怎麼會愛上這種無賴?不過已經回不了頭了,誰教他綁架了她的人,偷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