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燦的星光與萬家燈火將黑夜點綴成白晝,坐落在陽明山數棟華廈中某棟頂樓,聚集了天地門的精英份子
佔地百來坪的寬敞空間僅有一套電腦配備及高科技的周邊設備,一組黑色特制真皮沙發桌椅圍著長型玻璃茶幾,還有小型吧台及廚房,此外少不了豪華浴室,簡單的擺設使得偌大的屋子顯得有些空蕩蕩,一種詭譎的氣氛流動在每個人心中。
「文魁,鬼夜跟你聯絡了嗎?」
電梯門甫開,擁有一張女圭女圭臉的少年隨意將背包扔向沙發,走進所有人中心。
「帝節!」沙發上或躺或埋頭手提電腦中的男子全停下手邊的工作。
這陽光少年正是天地門新一任領導人天地之暗帝,看似無害的笑容擁有無法預測的實力,年方弱冠的稚氣外表
無形散發王者的尊貴威嚴,相信假以時日他將蛻變成雄霸天地之帝王。
文魁搖搖頭,自電腦桌後抬起頭。「幽皇呢?」
「她跟冷絕還在意大利。」
「鬼夜可能失蹤了。」收起手提電腦的陽剛男子托了下金邊眼鏡。
「武閻,你調查的結果如何?」暗帝轉向他問。
「我剛才查了下鬼夜最後出現的場合是和泰國幫對上,鬼夜殿後以掩護所有暗之親手撤離之後便斷了音訊;從泰國幫內部傳來的消息是鬼夜有可能中彈。」
暗帝低咒一聲,鬼夜畢竟是自幼跟著他的影子護衛,和他如影隨形,吃喝拉撒睡都一起,說沒有感情是騙人的,可惜鬼夜忠心到主從輩份嚴明,活得像他的影子,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他想當鬼夜的朋友,而不是鬼夜的神祗,他想改變鬼夜,才指示鬼夜接掌暗之殺手,以為這樣鬼夜至少可以活得像自己一點,卻沒想到會將鬼夜推上地獄鬼途。
「泰國幫個個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殺手。」星龍曾在泰國考古一陣子。
「而泰國拳凶狠凌厲,有些殺手甚至是泰國拳的高手,我曾和幾任泰國拳拳王交鋒過,不好對付。」飛虎沉吟。
「還有泰國幫內不少殺手是雌雄難辨的變性人妖,我和飛虎去香港一趟,就遇到幾個泰國幫的人妖也在找丁宏。」刀魅自信瀟灑的撥了下劉海,那些人妖豈比得上他。
「除了泰國幫,還有呢?」暗帝環顧沙發上文魁、星龍、飛虎、武閻、刀魅、劍影,暗忖文武匯聚,笑傲天地。
「毒蟲金蛇頭也在台灣出現。」劍影簡要的報告。
「就是那個狡猾的毒品中盤商,國際刑警始終抓不到他小辮子,頂多以私通幫派的共犯罪名關他幾個月。」文魁彈指如飛,在各人面前的玻璃茶幾上立刻浮現虛擬螢幕,投影出金蛇頭的近照和他生平資料及犯罪紀錄。
「另外還有這幾個幫派要特別注意。」武閻按了下桌面,玻璃茶幾出現電腦鍵盤,按了幾個鍵,投影熒幕迅速閃過密密麻麻的資料,「除了哥倫比亞的毒梟、泰國幫不用說,我們要特別注意黑手黨,還有南美大毒梟克羅埃及毒蟲金蛇頭,我們必須早他們一步找到丁宏。」
暗帝深思了片刻,「克羅埃由文魁負責,金蛇頭那方面由武閻你去明查暗訪,泰國幫方面,星龍、飛虎你們繼續監視,而黑手黨那一邊小幽會注意的。」
「黑手黨那個吸血鬼知道小幽的身份嗎?」星龍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我不過問小幽的事,我相信她會處理得很好,她可是天地之幽皇。」暗帝老神在在的笑。小幽是他的妹妹,唯一繼承前任天地門幽皇的血統,也是收養他的義父義母之掌上明珠。「另外劍影,你和刀魅一起找鬼夜的下落。」
「為什麼我要和他一道?」刀魅怪叫,他最討厭像劍影這樣生性耿直,嚴謹得完全不懂生活樂趣的家伙。
「和狗都比跟個小白臉好。」相同的劍影也鄙視愛賣弄色相、吊兒郎當的刀魅,
「你說這什麼意思?」敢說他不如狗!
「人話!只有狗才听不懂。」劍影說得更毒。
「夠了!你們兩個。」武閻好笑又好氣,對于個性呈極端的兩個部屬感到頭痛,這也是為什麼每次分派任務,他都會盡量將刀魅、劍影隔離。
一旁看戲的暗帝抿了抿嘴憋住笑道︰「你們各有各的人脈,刀魅在演藝圈內可善用新聞媒體的力量,而劍影就在市井間問查訪,拜托你們了。」
「是!」不甘願的兩人對瞪了一眼,哼一聲後各自撇開頭。
「星龍,我們的新身份資料要在最短的時間出來。」暗帝轉向收拾文件的星龍。
「小Case。」
「飛虎,多留意警局方面。」
「沒問題。」
「剩下的就等鬼夜跟我們聯絡了。」暗帝帶笑的星眸掠過一抹深沉的憂慮。
文魁長吁了口氣,「有鬼夜的地方就會有死人,只是不知道死的是誰。」
瞬時,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起來,空氣陷入一片死寂。
***
反射神經敏銳的察覺輕如貓足的腳步聲接近門口,鬼夜高大的身軀立刻如鬼魅般閃到門後,直到那清脆的敲門
聲和稚女敕的嬌音響起。
「陸大哥,你睡了嗎?」
他卸下雙肩的緊繃,拉開了門。
「太好了,你還沒睡,最近媽咪好奇怪,都不讓我和陸大哥獨處,害我都沒機會和陸大哥說話。」不是媽咪在就是要念恩哥哥盯著她,讓她覺得自己變成了囚犯。
他能體諒李冠燕的作法,誰會放心讓自己小孩和黑社會的殺手在一起。
「今天上媽咪還沒回來,念恩哥哥說要去找媽咪,家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念婷癟著小嘴,毫無危機意識的走過鬼夜的房里。
難道她沒警告念婷他的身份嗎?看來答案是肯定的,她為什麼沒說?
「我猜媽咪一定又是去見楚儀叔叔那個家伙,我一點也不喜歡他,他看起來像推銷員。」念婷跳上椅子,趴在桌上,望著正在穿衣服的鬼夜,「與其他來當我爸比。我倒寧願陸大哥來當我爸比。」
她童稚之聲敲擊他的心髒,她知道她在說什麼?他可是個沒有明天的壞人。
「陸文哥,你怎麼都不講話?媽咪說你不太愛講話,可是我覺得還好啊!」
李冠燕沒將他是殺手的事告訴她孩子,為什麼?她為什麼那麼在乎他的感覺、他的想法,他對她而言是個陌生
人,是個冷血的黑社會殺手。想到她的一顰一笑、溢于言表的溫柔關切之情,一點一滴的像初春的朝陽融蝕他心中的冰塊。
「陸大哥,我來幫你扣。」念婷見他手停在手腕處的袖上,以為他傷口痛所以手不方便,于是自告奮勇的上前,「我以前也幫爸比扣扣。」
「爸比?!」他心為之抽緊了下。
「嗯!我媽咪說爸比和媽咪去了遙遠的天堂,在天堂里看著念婷,由媽咪代為當我媽咪。」
他頭昏了!「你另一個媽咪是?」他隱約猜到念婷不尋常的身世。
「天使媽咪花了九個月的時間,為了保護念婷不受惡魔侵擾,將念婷藏在肚肚里。」
原來李冠燕不是她的生母!這個念頭在鬼夜平靜的心湖投下一顆小石子,激起一圈圈快樂的漣漪,他奇怪自己居然有了快樂的情緒?
「後來念婷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媽咪和爸比就回到天上了。」
「那年你幾歲?」
霍念婷伸出五根白皙的小指頭。「接下來就是現在的媽咪照顧我,媽咪說等念婷變成大女孩,她就可以卸下媽咪天使的工作,到時念婷也會變成媽咪天使。」
可是還有可疑點,為什麼念恩姓唐,而念婷姓霍?霍!這個字閃入鬼夜腦海,一絲不安索繞心頭。
「媽咪說我還會遇見爸比天使,不過我已經決定好我的爸比天使。」
「誰?」他又起了好奇心。
她很認真的說︰「念恩哥哥,我將來要嫁給他。」
「他不是你哥哥嗎?」
「才不是哩!我回到天上的媽咪和爸比都沒告訴我,是我偷偷听到的,念恩哥哥是爸比的小孩,而我是媽咪的小孩。」
單親家庭?!「那你媽咪和生你的媽咪是什麼關系?」
「我媽咪沒說。」念婷扣好兩個袖扣,轉開話題,「陸大哥為什麼你跟媽咪都不講話,用紙傳什麼?你是在練劃劃給媽咪看嗎?念婷也很會劃劃唷。」
鬼夜別下腰,揉揉她的頭,「念婷乖,可不可以幫陸大哥一個小小的忙?」
「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的,我一定幫陸大哥,」念婷興致勃勃,難得有人重視她,她不希望變成老是被家人過份保護的脆弱花朵,她想變成媽咪,想變成能匹配念恩哥哥的新娘。
「我會說話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連我媽咪也不能說嗎?」
「嗯!這是屬于我們倆之間的秘密。」
秘密?念婷小臉發亮,「那表示是要藏在心底,不能讓別人知道的東東?」
鬼夜冷硬的嘴角別起一抹弦月,「就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那我們打勾勾。」好棒!她也有秘密了。
「念婷!你在做什麼?」正當一大一小正在蓋手印,歸來的李冠燕看到這一幕,心髒蹦到喉頭。「快過來!」她防備的拉過念婷。
「媽咪,你怎麼了?」
「念恩呢?」
「念恩哥哥說要去找你。」
「該死的!」回避鬼夜犀利的審視目光,李冠燕抱起念婷走出房門。
「媽咪說髒話,要罰喝牛女乃漱口。」
「抱歉!媽咪回來沒看到你們一時慌了手腳。」她得盡快送走這個危險人物,不只因擔憂念恩、念婷,還有要阻止心靈深處那危險的情火蔓延開來。
「不行?還是要罰。」
「念婷,可不可通融一次?」
隨著那銀鈴笑聲漸行漸遠,鬼夜的世界又恢復冷語寂靜。照理他應該習慣這種孤獨感,可是為什麼心跳的頻率
不由自主的追尋那溫暖的笑語呢噥。
***
「蛇娃乖。」李冠燕抱著足以讓眾人驚慌走避的巨蟒,替它打了針安胎劑後放回籠中。
「霍姬。」驀然的叫喚讓她渾身肌肉僵了下,緩緩轉過頭,憔悴的楚儀正推門而入。
「我不是說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嗎?」
「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你到底想怎樣?霍姬已經死了。「」
「死的是你姊姊,不是霍姬,」他目光銳利的瞅著她僵硬的背。
她旋過身,無奈的逼視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還好這里除了她和他外沒有別人。
「你姊姊出殯那一天,丁宏也有去。」
「他害死我姊姊還不夠,他還想干麼?」李冠燕咬著下唇,強咽下過去的傷痛。
「他想懺悔。」
「別笑死人了。」
「霍……冠燕,他畢竟曾經是你姊夫。」知曉她不願重提那個名諱,楚儀轉口好言相勸。
「那是曾經,我真正的姊夫姓唐,不姓丁。」
「好吧!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你能不能和我去見他一次?」
「這話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不是霍姬,霍姬已經死了,很抱歉。」她轉身走到電腦桌後,以筆盤髻,在電腦鍵盤上彈指如飛起來。
「嘟!」冷不防的他大掌一壓鍵盤,「麻煩好好听我說行不行?」
「該死的你,你差一點毀了我病人的病歷紀錄。」李冠燕趕緊補救。
「丁宏他染上了毒瘤,生命垂危。」楚儀失控的低吼。
她手指微顫了下,推高眼鏡掩飾紛亂的心情,「那關我什麼事?」
「你不會不知道丁宏愛的人是你。」
「那又怎樣?」
「難道你非那麼冷血不可,連一面也不願去看他?」
李冠燕深吸了口氣,「霍姬已經死了。」
「但你可以讓她重生,因為你和你姊姊像是同個模子印出來,他當初會選擇你姊也是因為……」
「我不想听任何解釋,我只知道他傷害了我姊姊、害死了我父母。」
「那是意外,李伯父本身就有心髒病,李伯母年邁體虛,丁宏哪里知道他一提出離婚,伯父、伯母會受不了刺激。」楚儀忍不住要為為情所苦的朋友辯護。
她父母傳統正直,生活嚴謹守分,自己疼愛的女兒受了委屈,還被男方嚷嚷要退婚,當然無法承受這打擊,偏偏強硬剛直的丁宏得知娶錯了妻,也無法平心靜氣,更糟糕的是他抖出了她在PUB擔任歌手化名霍姬的事。
保守的父母受這雙重刺激而一命嗚呼,雖她不是元凶,但也是罪首之一,若她不要瞞著父母在PUB打工,若她不
要扮演霍姬就不會認識丁宏,一切就不會發生,霍姬,果真是「禍」姬!
霍姬之名來自從母姓的姊姊霍玉姬,她和姊姊是孿生子,雖然母親偏愛姊姊,但她一點也不引以為意,因為姊姊嬌柔荏弱,惹人愛憐,連她這大女人都忍不住想將姊姊呵護在掌心一輩子,而這一切幸福全被丁宏給毀了。
「不管如何,你終究欠丁宏一份情。」
「楚儀,我告訴你別在我面前提到那個人。」李冠燕火了,走到門口拉開門,「沒其他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霍……冠燕,難道你真的有那麼恨他?」楚儀走到玄關,幽幽的凝視她。
她陡然一震,恨嗎?如果恨的話,她應該會拿把槍斃了丁宏,只是她若真動手,丁宏恐怕死而無憾,正稱了他贖罪的心,她才不要讓他好過,她要他背負著一輩子的內疚……
想著,她心不禁駭然,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絕情冷酷?是因為恨嗎?有愛才有恨,但她一點也不愛丁宏,有的只是愧疚無法償還他深沉的情債,那太重了,壓得她透不過氣,她該去見他嗎?
她萬般無奈的長嘆口氣,「他在哪?」
「楚儀、冠燕,我們回來了。」
站在門口的兩人同時轉身,慢車道上除了鬼夜和黃曉筱騎的摩托車外,還有輛黑色轎車正快速駛近,墨黑的車窗縫一道銀光引起楚儀的注意,他直覺的反應動作撲向李冠燕。
「小心!」
獸醫院數面玻璃應聲破碎,霎時驚叫和閃躲的行人慌亂成一團。
轎車快速的駛離,留下一片狼藉,黃曉筱待鬼夜停下車便飛奔到李冠燕和楚儀身邊。
「楚儀、楚儀,你要不要緊?」顫抖的聲音流泄出李冠燕心底的恐懼,不自覺的撫向他背脊,意外模到黏黏又濕又熱的液體,她攤開掌心,映入眼簾怵目驚心的艷紅鮮血使她腦子刷的空白——
「冠燕,楚儀怎麼了?」黃曉筱的關切拉回她的失神。
「楚儀,你在跟我開玩笑的吧?」李冠燕試圖攙起他,乍見他胸前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衣襟,她嚇慌了手腳,「曉筱,你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黃曉筱反射性跑進獸醫院,走進屋才想到自己身上有行動電話,頭一次目睹災難現場也讓她亂了方寸。
「我沒事。」楚儀痛苦的申吟,感覺身體刺穿分割。
「你別開口,我得先幫你急救。」李冠燕力圖冷靜的回頭喊,「曉筱,順便幫我把急救箱拿出來。」話聲未完,手被他緊緊握住。
「不用了,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他艱難的喘息透著漸漸接近的死亡氣息。
「你現在什麼話都不要說,你流了好多血。」她惶恐的淚涌入眼眶。
「就這一次讓我把話說完……咳……咳……」楚儀綻開淺淺的笑容,恍若夕陽一抹殘紅掛在蒼白的唇畔。「從初次相遇我就不知不覺中被你燦爛的笑容吸引,可惜我不善表白,老是抓朋友一起才敢約你,沒想到拉到丁宏作伴,他竟對你一見鐘情,他的勇氣是我沒有的,只不過他的運氣不好……呵呵……居然錯娶了你姊姊,本以為幸運女神眷顧我,誰知道你到了台灣……咳咳!」
「你別再說了。」尷尬于眾目睽睽之下,她兩頰微燒,眼眶發熱,「你傷得很重。」
總算听到警笛聲,黃曉筱扶她站起。「冠燕,救護車來了。」
「冠燕,原諒他吧!不管他對你做過什麼。」在醫護人員將楚儀抬上擔架,他緊抓著她的手,撐著最後一絲力氣道,「他在陸安療養院……」說完,便失去意識。
「楚儀!」李冠燕驚恐的低喚,「我得去陪他。」她也想上救護車。
「冠燕!」黃曉筱扯了扯她的衣袖,指著救護車後緊跟而來的警車。
「誰是這里的負責人?我們必須做一下筆錄。」兩個穿制服的刑警上前攔下她們。
「是我,可是我得去醫院。」李冠燕憂慮的望著了無生氣的楚儀被送上救護車。
「冠燕,我去陪楚儀好了。」黃曉筱自告奮勇的上了車,「有什麼消息我會立刻打電話通知你。」
「那麼一切就拜托你了。」她雖然擔心,但別無他法,只能看著救護車離去。
做完筆錄後人潮散去,李冠燕筋疲力竭的開始整理獸醫院,安撫受驚嚇的動物,這時她才想到一件事,啞巴殺手不見了!她心頭沉甸甸的像壓了千斤頂,各種不祥的陰霾兜上心頭,他會不會也出事了。」
心中千頭萬緒的她一邊扳下門上破裂的大片玻璃一邊擔憂的想,渾然未覺鬼夜已站在她身後好一會兒,深思的注視她縴細的背影。
李冠燕拿著沉重的玻璃,旋過身,「啊!」被無聲無息如鬼魅的他嚇得手一松。
眼看玻璃就要砸到她的腳,他大掌單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止住玻璃下墜之勢。
他突來不顧己身安危的舉動又再次嚇到她,「你在做什麼?你的手會被玻璃割傷。」
她彎,只見汩汩的鮮血自他掌心滲出,艷紅似火的顏色映在透明玻璃上,灼燙了她的心。
「你快放下來,你手在流血。」驚惶浮在她的眉梢,而他卻像沒事人的不疾不徐的放了玻璃,「很痛吧?」執著他的手,她小心翼翼的呵氣。
她溫溫的氣息宛若春風輕輕拂過他的肌膚,女性的馨香鑽入他鼻腔,滿胸充塞著她清雅的味道,連他冰冷的血液也變得暖烘烘的。
「都是我害的。」
瞧她自責的眉間打了死結,這結勒緊他的心髒,他不想見她愁眉不展,無意識的手伸了出去,輕撥開她垂在臉頰的發絲。
李冠燕微愕的水眸眨了眨,波光瀲灩,與他四目相鎖,曖昧的情絲一圈一圈的繚繞著他們,宛若時間靜止,天地間只剩他倆。
「叭!」天外插入不識時務的喇叭聲,驚醒了迷情凝眸的兩人,鬼夜縮回手,她則面紅耳赤的垂首斂目。
她回避他兩潭幽闃不見底的黑色漩渦,「你等等,我去拿急救箱。」她狼狽的落荒而逃,逃開那無法預知的情網。她是「禍」姬,只要和她扯上關系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父母因她而活活氣死;她親愛的同胞姊姊和姊夫也因意外而喪生;愛她愛到發狂的丁宏也是;還有楚儀也是,她是個不祥之人,她還能有愛,她還能去愛嗎?更甭提他還是個黑社會殺手,她能愛他嗎?
拿著藥箱回到鬼夜身邊,李冠燕默默的替他挑去掌中的玻璃碎屑,輕柔的替他上藥包扎。詭譎的氣氛交錯在兩顆驛動的心之間。
***
「這是怎麼一回事?」傍晚,念恩和念婷下課來到獸醫院,滿目瘡痍的現場已被處理干淨,徒留下空洞的門檻和殘破的窗欞。
而屋內寄放的動物們多被飼主領回家而顯得寬敞寂靜,蕭瑟的晚風自空蕩蕩的門窗吹入,旋起一股淒涼之感。
「媽咪,門怎麼破了?」念婷一蹦一跳,伸手欲觸踫門扉。
「念婷,小心。」怕門縫還有未消除干淨的碎玻璃,李冠燕一把抱起她,轉向念恩道︰「我們恐怕要休業個幾天,等門面重新裝修好。」
「好捧喔!那媽咪可以每天在家陪念婷。」
一旁的鬼夜正不疾不徐的將一袋袋垃圾自店里清運出來,刻意的回避李冠燕,感情不是他這殺手踫得了的。
「這是彈痕。」念恩深眸眯起一邊冷銳的細縫,觸踫牆上被子彈擦過的凹痕。他雖然沒看過真槍實彈,也至少看過電視、電影槍戰過後的現場。
李冠燕心陡的漏跳一拍,「念恩!」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畢竟念婷年幼,不適合听這些社會黑暗面。
念婷圓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什麼是彈痕?是雞蛋的「蛋」?嗎?媽咪,是不是有人用雞蛋打我們的店門?」
「雞蛋?!」李冠燕哭笑不得。
「對呀!電視上新聞都有報,常常有好多人拿雞蛋扔立法院、大企業、大公司的,幾箱幾箱的丟,好浪費喔!你不是說雞蛋是雞媽媽辛辛苦苦生下來的,而這些大人一點都不會愛惜,雞媽媽看了一定很傷心,它生那麼多蛋是希望造福人群,卻被人給糟蹋,真是太不應該了,我們老師也說在遙遠的非洲還有人沒有東西吃呢。」
「念婷長大了,雞媽媽知道你這份心意一定很高興。」李冠燕揉了揉她的頭。
念恩冷哼的嗤笑,「拜托,那些是壞掉的雞蛋,不丟還拿來孵不成?」單「蠢」白「吃」的小女生。
「念恩哥哥,你怎麼知道?你去看過他們要丟的雞蛋嗎?」念婷清澈無邪的眼眨呀眨,直勾勾的望著心儀的念恩哥哥。
「哼!我才沒那麼無聊。」他別開了臉。
「好了,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家吧!」一抹飄然的柔笑浮上水眸,掩不去晶瞳曾盈著的淚光,化不開內心的憂愁。楚儀不知道如何了?李冠燕擔憂不已。
念恩注意到了,「你還沒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是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多管。」她微慍的警告,明明叫他不要,還拼命追問。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他目光熾熱的直視著閃過他的李冠燕。「我已經十七歲,而且你也不過大我八歲而已,更何況你不是我母親。」
「念恩!她早看穿早熟的他闃黑的眼神隱藏著狂烈的慕戀,但這不是愛,他還太小,遲早地會遇上令他心動的女孩。
「念恩哥哥,你怎麼了?」念婷小手欲模念恩的肩,卻被他拍開。
「不要踫我!」
「念恩!」
念恩雙目瞬也不瞬的瞅著李冠燕的心卜通一跳,「我不曾放棄的。」說完,轉身離去。
看著他為仿佛當年的丁宏,難道悲劇還要再重演一次嗎?李冠燕垮下沉重的肩,放下念婷。
「念恩哥哥,等等我。」念婷立刻去追負氣而去的念恩。
而這一幕全落入鬼夜眼底,原來李冠燕至今單身,其一是兩個小孩嚇跑不少男士,另外最大的原因是來自念恩的心結、就算有人想追她、光念恩這一關就很難過了。
不知怎麼的想到她心無所屬,他躍動的心髒像從冰層底沉睡中蘇醒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