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回蕩在通道中的水滴聲飄入步驚元有如雷達的耳里,宛若天籟。
「有水聲。」意味著出口到了。
「有嗎?我怎麼沒听到?」季雅苓豎起耳朵。
「你可以慢慢走沒關系,我可不奉陪。」他不自覺的加快腳步。
「等我……啊!你干麼停下來?」她慌忙的追上,冷不防他煞住腳,她則撞上他的背,揉了揉撞痛的俏鼻,她不期然瞥見那渾然天成的遼闊洞口,遂興奮的大叫,「哇,出口,是出口!」她一古腦兒的沖出洞口。
「小姐,你看路!跑那麼快趕投胎嗎?要是這回掉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看她莽撞得像山豬橫沖直撞的,實在叫人不禁捏把冷汗,沖過了頭就是斷崖,她這次掉下去他可不奉陪。
「知道啦。」站在洞口,她忍不住伸個大懶腰。
夕陽斜曳入洞穴的出口,就像是紅霞之刀在凹凸不平的洞口鏤刻下黑暗與紅光的斜切口,燦爛的彩霞映射在漆黑的岩壁上,赤紅如血,隨著夕陽西斜,光芒漸漸的投射在他們身上……
感受到陽光的溫暖擁抱著她,喜悅慢慢染紅了她的臉,季雅苓轉身忘形的抱住閑踱出洞口的他。「太好了,我們終于得救了。」出其不意的在他冷毅俊美的臉頰大大一啵。
步驚元錯愕的瞪著她這放肆的一吻。她濕熱的唇烙印在他冰冷的臉頰上,隱約還可以感受到她嘴唇柔女敕細致的觸感,像是羽毛輕飄飄的落在他平靜的心湖上,激蕩出一圈圈的漣漪。
「抱歉。」她意識到自己的大膽,羞窘的放開他,轉而望著天空,悄悄的偷覷他,不知是紅霞的倒映,還是他真的臉紅……忽然他轉過頭,她神情慌忙的轉頭活像做壞事怕被逮到。
彩霞滿天,一條垂直瀉下的白色涓瀑被夕陽暈染成金黃色的緞帶,隔著溪流,懸崖的對岸是濃密蔥郁的林海正沐浴在夕陽余暉中,沒想到他們在山洞中已經走了半日。
步驚元神色沉著從容,仿佛剛剛的插曲不曾發生過,指著水流的方向淡道︰「別高興得太早,要下山還有段路,從這邊走,沿著這溪流下去就可以看到一座吊橋,過了橋約莫再走半個鐘頭就可以看到最近的村子。」
「真的?」季雅苓激動得差點又沖動的抱住他,勉強抑制胸口激蕩的喜悅。多虧了他,要不然她一個人只會膽小的蹲在洞里哭。
「走吧,我送你下山。」步驚元率先走向前,留神的注意到濕濘的泥地黏粘在鞋底拖累了行動。
「好。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你現在才知道自己很麻煩。」
季雅苓俏皮的吐了粉紅小舌,斜睨著英俊挺拔的他沐浴在夕陽余暉中,她胸口猛地被撞了下。不知道怎麼地,念書的時候在其他男生面前她就是無法放輕松,總是結結巴巴的不知所雲,可是在他面前她卻可以毫無拘束,一點也不畏縮,這該不會是心動吧?
「這路有點濕滑,可能是剛下過雨,你自己多注意一點。」山區常有暴雨,來得快去得急。
面紅耳赤的季雅苓試圖找話題來緩和自己騷動的心,「你怎麼知道這山洞會有出口,你好像對這附近的環境很熟?」她跟上他的腳步。
當一個人在陌生的山里掉落深坑中,而四周舉目漆黑一片,直覺的反應是呆在原地等待救援,很少有人會大膽的闖入更深的通道中,就算走進通道,也會因為太黑不敢貿然闖進而放棄折返,因為誰也無法預料黑暗的洞窟里潛藏著什麼樣的危機?萬一遇到如迷宮般的地道而迷失了方向,那就真的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從在荒廢的城堡時我就覺得奇怪,我跟朋友是誤打誤撞的迷了路,但你呢?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你是來登山的登山客嗎?」
「不是。」
「想也是,怎麼可能有人穿著擦得發亮的皮鞋來登山。」此刻他光潔的皮鞋已經布滿泥濘。
「我是來看山。」看童年的回憶。
「看山,為何?」山不都一樣,只是听山腳下居民說這座山是私人的。
「那座山是我的。」他語氣輕描淡寫。
「你的?!」季雅苓驚呼,「你發什麼神經,沒事干麼買一座山?」
「這與你無關。」他沒必要向她解釋。
「好吧,你錢多你高興就好。」她聳了下肩,現在社會有錢人怪癖多如牛毛,上流美都可以當明星了。
他又不講話了,氣氛一下子又陷入窒人的安靜。晚霞滿天,倦鳥乘風晚歸,山清水綠……不對,水是渾濁的,看來暴雨才下過。
她不習慣這種沉悶,「這座山有多大呀?」
「你看到的都是。」
「啊,你該不會要告訴我那邊的山頭也是吧?」她指著滾滾翻騰著酡紅雲靄的遙遠山頭,火輪慢慢滑落兩座山凹。
「嗯。」早期日據時代,柳家稱得上是南部地方上顯赫大地主之一,買下山頭不足為奇。
「天哪,你真的有毛病,有錢沒地方花,嫌錢太多就多做一點善事,要不然拿來我幫你花。」
她好像越來越不怕他了!步驚元冷冷給她一眼,不發一語的走在下坡泥濘地,不時注意著溪流,水勢似乎比早上來時湍急。
「步驚元,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山地?不會拿來建什麼高爾夫球場還是買來亂蓋什麼吧?」不知道買下這一大片看不到止境、峰峰相連的山脈要多少錢?她家田地也不過才一甲,這里大概有幾萬公頃吧!
「我還沒想過,我今天也是第一次來勘查。」步驚元不冷不熱的道。原本他根本不想來,是驚奇一直打電話來騷擾,催他要到現場點收,他被煩得只好放下工作,大老遠的到這蠻荒的山區采勘。
「也就是你買這座山並不久?」
「我有說是我買的嗎?」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樣質問他,女人果然是會得寸進尺的生物。
「啊,不是你買的?那你還說是你的,害我誤會,以為你發瘋了。」她沒好氣,「想想也是,一個人怎麼可能辦得到,要買下一座山至少要資金雄厚的財閥才辦得到,你是被派來勘查這座山的吧?」
這女人太小覷他了,如果他想,就算買下一座島也不成問題。「這座山是我外婆名下的,她去年過世了。」
「啊!抱歉。」原來他真的是山權者。
「你干麼道歉?」
「我不該害你想起傷心往事,我想你外婆一定很疼你,要不然她也不會把這座山留給你。」
「或許吧!」其實在母親離家出走後,他去探望外婆的次數是屈指可數,即使見了面也不知該說什麼。
後來他出國念書,外婆身體每況愈下,拿到英國建築師執照時外婆已經躺在醫院里,拖了幾年的孱弱身軀終究還是躲不過病魔摧殘而撒手人寰。
他雲淡風清的語氣,和一張漠然線條構成的英俊側廓沒有任何表情,季雅苓實在無法看透他內心的想法,可是她胸口卻悶悶的像壓了塊大石頭。
「看來我們得渡河了。」
步驚元站在岸邊,黃上的河岸被強勁的水流沖刷崩塌,導致河面擴大,那條吊橋一半被河水淹沒,可能是年久失修,在湍急的河水中搖搖欲墜,隨波逐流隨時有沖毀的可能。
「哇,我們白天開車經過這山區的溪流,那時候幾乎每條溪從橋上往下望都是干涸見底,我本來跟朋友還打算戲水抓魚,溪里連小魚小蝦都看不到半尾,沒想到半天的時間就暴漲成洪水。」
「山里不像平地。」這也是為什麼每次台風,平地沒什麼下雨,山區卻爆發土石流的原因。
季雅苓看著牛仔褲和足下的運動鞋,遲疑的問︰「那我們現在要怎麼過去?我要不要月兌掉鞋子?」水聲嘩啦,澎湃的河水猶如萬馬奔騰,她感覺腳底下的地也跟著在震動。
「不要月兌掉鞋子,鞋子濕了沒關系。」污濁急流下漩渦危機四伏,要是被尖銳的石頭扎傷容易細菌感染。
他月兌下大風衣,用袖子當繩索一邊綁住她的腰,一邊繞在他的手腕上,以防被急流沖走,接著,他握住她的手。
她一愣,感受到他溫熱厚實的大掌緊緊的包裹著她的小手,瞬間如受電擊的灼熱感從肌膚通過脈搏,她心髒漏跳一拍。被高大的他護衛著,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怕這看起來像要把人給吞噬的惡水。
她戰戰兢兢的踏入冰冷的河水,突來的沖擊讓她險些站不穩,他鐵鉗的大掌及時繞過她的腰箍得牢實,突然的觸踫令她身子一僵,知道他是怕她跌倒,她回他勉強一笑,深呼吸的試圖和緩急驟的心跳,她慢慢的移動腳步渡河。
滾滾河水凶猛的推晃她腳下的立足點,讓她舉步維艱,還好有支撐點,河水像拳擊般拍打著她的腿部,合身的牛仔褲濕透的黏著她的腿部曲線,也變得有點緊。
蹣跚的走到河中央,水深及腰,她看到渾濁的洪水夾雜上石朝他們滾滾沖撞,她可以感覺自己的腳被巨大的力量撞擊著,又痛又濕冷的感覺竄過背脊,從沒想過膽小又怕痛的她居然能冷靜沉穩,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他在身邊……她情難自禁的偷窺了眼神情嚴肅的步驚元。
一滴水珠自他額際淌下,分不清是汗還是水,他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如履薄冰的移動腳步確定安全後再帶領她,一步一腳印,莫名的安全感在她胸口蔓延開來,就像是小時候撐起一片天的父親,她覺得可以全然的信賴他,他威嚴冷毅的臉龐是如此英俊迷人,她感覺心頭如小鹿般亂撞,忘形的看得人迷……
「小心!」
他大叫的同時,她回神已晚,腳沒站穩,身子打滑,被沖倒的匍伏在污泥的水中,急涌的河水夾雜土石沖擊她的臉,淹沒了她的口鼻,她感覺肺部快爆炸,幾乎無法呼吸,還吞了好幾口惡水。
「你還好吧?」他連忙抱起她。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但她卻覺得像是從地獄走一遭般,她掙扎著亂抓住他的手臂,拚命的大口呼吸。
「咳咳……我沒事。」被嗆得喉嚨有如火焚一樣難過,她忍著痛朝他擠出虛弱的微笑。
「我們就快到對岸了,你忍耐一下。」顧不得男女有別,步驚元干脆打橫的抱起她過河。
「好。」季雅苓眨了下濕黏的睫毛,意識到臉頰正貼著他的肩膀,近得可以听到他濃濁的呼吸聲,她心跳如鼓,困窘的扭動身軀,「步驚元,我已經沒事了,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身子一晃動,頭也跟著天旋地轉。
「吵死了。」
「步驚元,我……」快如閃電的吻封住她接下來的話,她杏眸圓瞠,眼前的他放大好幾倍。
猝不及防,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鼻端,呼出的男人氣息飄滿她的胸腔,她感覺心髒猛烈得像要撞出胸口,她腦袋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
他……他吻了她!
步驚元猛抽身,警告著,「女人,再讓我听到一句廢話試試看。」沒半點建設性,也不想想現在他們還在河中央。
看她似乎是受到驚嚇的一臉呆樣,他刻意忽略吻上她甜美柔女敕的唇瓣那一剎那一道閃電的戰栗通過他脊椎末梢,點燃了他下月復的火苗!
從小到大,七情不動,六欲無感,幾乎以為沒有任何人能夠撩撥起他的波動。小時候外婆帶他去算命,算命仙鐵口直斷他前世是和尚,今生不會結婚,簡直氣惱了外婆,嚷著要拆掉那個算命仙的招牌。
因為算命仙斷言大哥要以女兒身來養,否則活不到十八,而他是和尚,那不意味著步家兩個男孩都無法傳宗接代?而那時候老三和老四還沒有出生。
他對算命不像老一輩那樣熱中,隨便那些半仙說得天花亂墜,他覺得人生是自己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長大後,青春期過了,他依然是心如止水,縱使被同儕拱上校花男友的寶座,然後被那個自稱他女友的女人吻了,他仍是漠然的任她亂吮著他的唇瓣,然後說了一句「你嘴巴好臭」,結束了不算初戀的初戀。
曾經在大哥的服裝展中看過許多世界名模不分男女環肥燕瘦,月兌光了在他眼前扭腰擺臀,而他也只是無動于衷的看完秀。
還有些發騷的浪女幫驚奇暖床之余,也當他是肥羊的挑逗他,在他面前大跳艷舞,還放肆的坐在他的大腿上,偷襲的撫模他男性部位,他也只是冷冷一瞪,起身走開去換掉被弄髒的衣服。
他也不是沒看過Playboy、情色電影、煽情小說,可是他就是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
也許真如算命仙的斷言,他前世真的是六根清淨的佛門子弟,他甚至以為這輩子可以保有他的童貞到出殯入殮,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對一個又丑又髒的女人起了不該有的?!
算命仙曾說他前世有一次桃花劫,前世幸運躲過修成正果,但今生還是會遇到,該不會就是她這禍水吧?
「你……你吻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頭,季雅苓結結巴巴的問。她的心急驟的猛跳,幾乎快喘不過氣,感覺頭好昏。
「有意見嗎,你不覺得你很吵嗎?」他以沒有溫度的語氣道。就快到對岸了,他快可以擺月兌她了。
她喜歡他的吻!
雖說他是想要她閉嘴才吻她,讓她心底感到微微受傷,不過她仍不自覺的揚起嘴角,表面佯裝羞澀的低語。
「你怎麼可以偷吻我?你至少要先預告,讓我準備一下。」她的臉不知道有沒有髒掉,她的嘴巴里還有泥沙,他就這樣吻了她?縱使是蜻蜓點水而已,卻讓她心頭的小鹿不住的蹦蹦跳。
還預告?要不要順便捻香擲-來個求神問卜?
瞪著她嘴角漾著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笑容,步驚元抿緊唇,眉頭打了死結,「你看起來病得不輕。」心底閃過一絲迷惑。
她到底在想什麼?明明看起來怕得要命,還笑得出來?看她蒼白的俏臉泛著異樣紅暈,令他胸口一窒。
「那……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可是頭好昏……」
「該死的,笨女人,你在發燒。」顧不得全身泥濘,他快速爬上岸。
「你變成好多個……嘻嘻嘻,你別跑。」毫無預警的捧住那亂動的英俊臉龐,視線朦朧中,她毫不客氣的相準目標吻下去。
這突然的一吻震撼了他,他感覺如受電擊,腦中那條名為「冷靜」的鋼弦啪的一聲斷了。
他被強吻了!
他驚愕的看她迷蒙的眼眸漾著狡黠得逞的微笑,嘴唇上敏銳的神經被她柔女敕的唇瓣摩挲著,原本悶熱的下月復泉涌出奇異的熱流至男望,他感覺渾身血脈僨張,這親吻的感覺真是他媽的好極了。
他喉中發出悶吟,情難自抑的想取回主控權的那一刻,她的唇離開了他……
「我喜歡你!」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識。
唧唧、咕咕、呱呱……不同的蟲鳴聲交織仲夏夜的交響樂,悠揚得令人沉醉其中不想醒來。
但傷口的些微疼痛令季雅苓悠悠的撐開眼皮。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偏過頭,發現身形高大的他站在門邊跟人說話,一股心安涌入她心扉。他還在!
「你醒了。」聞聲,剛送走醫生的他回過身,見她清醒過來後松了口氣,看了眼腕表。「晚上十點。」
「我怎麼了?」她撐著床坐起身,目光片刻未離開他。
此刻他換上潔白的休閑服,樸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霎時變的高貴,無形流露出王者的自信與優雅,而她身上也是一樣干淨清爽的衣裳卻顯得相形見絀。
「你昏過去了,醫生說你有點發燒,傷口也有點感染。」
不疾不徐、沒有高低起伏的磁性嗓音輕輕敲擊她的耳膜,敲入她心窩。
「這里是哪里?」
她喜歡上他,可是站在眼前冷漠高貴得如神-的他,看起來像天邊的星星般如此遙不可及,她能跟他說愛嗎?
膽小的她咬著下唇,惶惶不知所措。
「柳岳村。」由此足以見柳家家族當年的顯赫,這也是唯一被允許在柳家的勢力內建造的村落。
「我從掉進河里之後就沒有印象,是你帶我來村里的?」季雅苓覷了覷神色平靜不起波瀾的他。見他從容的倒了杯熱水,拿著藥來到床邊。
他該不會就這樣獨自抱著她翻山越嶺的走一大段路吧?想到這,火辣辣的熱潮撲上兩頰,她心跳得急促。
「嗯。吃藥。」他將藥遞給她。
季雅苓羞澀的伸手去接,倏地,她的手指不經意的踫到他粗糙結實的指關節,宛若被熾熱的火燙了下,她驚慌的縮回手指。
「抱歉。」她心跳如擂。
步驚元搖搖頭,若無其事的將杯子放在床頭櫃,淡漠的臉龐沒有表情。
「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記得了?」他銳利的眼眯成一道縫,她竟敢忘記她撩撥起他的欲火卻昏了過去那一吻!
季雅苓心里打顫,「對不起。」
「很好,非常的好。」女人果然都是一樣的笨,而為她心猿意馬的他更蠢!步驚元轉身,看也不看她一眼,「藥我放這里,吃完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叫人準備吃的。」說完將門帶上。
他走掉了,頭也不回的,一點眷戀也沒有。她微愕,她不知道做錯了什麼?為何他突然變得冷冰冰?
他的冷酷無情仿佛給了她胸口狠狠的一記重拳,她心頭緊糾著,鼻頭泛著酸澀,不受控制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邊吞咽著藥邊啜泣……
「砰!」突然門被撞開,打斷她難過的心情,她抬起泛著水霧的淚眼。
「雅苓,太好了,你沒事!」驚喜的叫聲伴隨著腳步聲沖上前。
「美玲!」聞聲,季雅苓雀躍的跳下床,卻因為過度虛弱而站不穩險些摔倒,幸而路美玲及時抱住她。
「小心。」
她噙著淚,「我好想你!」久別重逢的喜悅讓她忍不住緊緊抱住路美玲,激動得淚涕泗流。
「我也是,別哭了,你先躺好,別亂動,醫生說你還發著高燒,需要多休養。」路美玲扶著情緒激動的她躺回病床上,眼楮瞥見床頭櫃上有面紙,連忙抽了幾張遞給她。「把眼淚擦一擦。」
「謝謝。」季雅苓點頭的接過,看到好友,她安心了不少。
路美玲坐在病床邊,微慍的道︰「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從我听到你的尖叫聲後從古堡跑出來就到處找不到你的人,我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山我就打你的手機,但你的手機又收不到訊號,我本來打算再上山找你,可是村莊的人說天快黑了很危險,叫我在村里等。我好擔心你是不是跌下山谷了,害我著急得差點報警。」
「我……嗚……對不起。」季雅苓哭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手機……我掉到河里的時候沖不見了。」
看她哭得柔腸寸斷,路美玲不忍心苛責。還好她夠冷靜,先行下山並到最近的村莊等待,沒多久就有消息說有個女孩子掉落河中被人救起剛送到村莊的診所,只是不確定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沒想到真的是她!
雖然不知道意外是怎麼發生的,但看到她平安無恙,路美玲心頭的大石塊終于落下,深深的吐了口氣,放松心情的她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病床邊。
「好啦,人沒事就好了,你先好好靜養,我會在這里陪你,還好我沒真的報警,要是讓你家人知道,我不被罵到臭頭才怪。」
哭過以後,季雅苓心情慢慢緩和下來,擦去臉上的淚,鼻音濃厚的吐出歉意,「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別道歉了,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事情過去就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傷養好。」路美玲安撫她,順手撥開她垂在臉頰邊的一綹亂發。
「嗯。」她咬著下唇點了頭。
「對了,是誰救了你的,我得好好謝謝人家。」
「他……」她遲疑了。
此時敲門聲再度響起。
「我去開門。」路美玲動作比聲音快。「這位阿姨,你是……」門外站著個身材圓潤的中年婦人。
「我是在診所煮飯的幫佣,就住在隔壁,你們叫我張大媽就可以了,我是步二少找來照顧你的人。」跟路美玲點一下頭,張大媽越過她,笑咪咪的捧著熱騰騰的食物進屋,「季小姐,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好一點?」她將食物放在床頭櫃上,順手在季雅苓額頭上模了下。「燒退了。」
季雅苓點點頭,淺淺一笑,「謝謝張大媽,我已經好多了。」
張大媽話匣子一打開,即熱情的道︰「那就好,我在這村里住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跟長大後的步先生踫面,他長得真像我們柳老夫人……真抱歉,我一直自顧自的說話,忘了你身體還很虛弱。」
季雅苓羞赧的低語,「沒關系。」像柳老夫人?
她無法想像步驚元變成女人的模樣,的確,他如果不是老板著一張臉,俊秀細致的輪廊是可以媲美雜志上的名模。
張大媽繼續道︰「柳老夫人以前是我們村里的大善人,造橋鋪路捐地蓋小學,可惜好人不長命,柳老夫人去年過世了,想想真讓人懷念呢!啊,真不好意思,我又在盡說些無聊的廢話,人一上了年紀話就多了起來。」
「張大媽,哪里的話,我還要謝謝你的照顧呢。」她溫柔的巧笑。怎麼不見步驚元ㄋ?可是她沒有膽把話問出口,只能望眼欲穿的瞄著張大媽身後敞開的門扉。
張大媽笑著,「對了,這些飯菜是剛才步二少臨走前交代我弄好送過來的,他對你可真好,你快趁熱吃了吧。」正要將盛好粥和將菜肴裝得像小山的碗遞給她,卻被一旁的路美玲接過。
「讓我來。」
張大媽無異議的交給她。
「臨走?」季雅苓緊揪著床單壓抑心情再度的激蕩,若無其事的邊吃著粥低問,不想被好友發覺她的異樣。
「嗯,步二少有事已經先行下山了,他沒跟你說嗎?」張大媽挑了下眉,錯愕閃過眼底。本以為她與步二少關系匪淺,因為步二少難得回村子,而且還帶個不曾見過的女孩,怎麼不叫人吃驚。
冷眼旁觀的路美玲嗅到一股異樣,而這話題的主角就是那位步二少。
他走了!「沒有。」強忍著胸口空蕩蕩的失落感,季雅苓緩緩的吃著粥。
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尷尬。
張大媽干笑著安撫,「我想他可能是怕你擔心所以沒提吧。那我不打擾了,飯菜用完就放在桌上,明早我會過來拿,我先出去了。」也意識到氣氛不太對勁,她隨即轉身離去並帶上門。
「那位步二少是誰呀?」她敏銳的察覺這位步二少似乎和好友之間有曖昧關系。
「我的救命恩人。」季雅苓神色黯然,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不告而別。
感受她不願多談,路美玲轉移話題,「好了,別說那些了,多吃點,別辜負別人一番心意。」
她小口小口的吃著,「我可以自己來。」又不是缺手斷腳。
確定她吃完後,路美玲端了杯開水給她。
季雅苓喝下開水順便漱口,把杯子放下後她說︰「美玲我有點累了,想先睡一下。」說完即躺平,拉起床單蒙住頭。
「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過來。」路美玲也不說破,識時務的離開,心底盤算著要去調查清楚那位步二少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