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雷塹名下總共有三棟房舍及兩筆土地;而他只留下位于內湖的這棟別墅,其他的地產全都租出去了。
他不想去麻煩老同學或是朋友,所以選擇住在最近的一間旅館里,給她跟這棟房子足夠的距離,卻又不致遠得無法彌補那鬼小子的惡劣行徑。
良心難得持續顯現的姜文瑩誠心誠意的要替他付住宿費,他拒絕了;連借口都沒給,他就只是將帥眉一挑,看也不看她扁扁的錢包,直接搖頭了事。
他越善解人意,她越過意不去。
「只要兩三天就可以了。」
「好。」
見他和顏悅色,她將那盤特地買回來巴結他的起司蛋糕往他身前再推進幾寸,笑靨嬌如芙蓉。
他目不轉楮的凝望著她的羞笑,他將蛋糕推回她面前。「你吃吧。」
她不客氣的吃了,反正是他棄權。嘴在動,眼在望,心在算計,她忍不住貪心的想擴權了。
「或許,三四天?」
「好。」
她笑了。
嫣紅的嬌顏在他眼前晃動,然後,她像是下定決心盈盈水眸瞅著他,伸出四指。
「我保證,最多四天。」
只要她永遠對他笑得這麼甜蜜愉悅且精神奕奕,就算姜老先生要住上一年半載都不是問題。
這個念頭在雷塹的腦海里掠過,他微驚,迅速壓下它。
看吧,他就知道惹上大麻煩了!
在雷塹的高度配合下,隔幾天,姜鴻濤左手一箱肥肥女敕女敕的白蘿卜,右手一籃碩大的土雞蛋,站在新換的大門外。
「女兒呀,這環境真是好呀。」
忙不迭的迎進父親,听他連聲贊賞,姜文瑩的笑容很復雜。
看得出來爸爸也很喜歡這棟房子,這麼一來,她更不知道該如何啟齒跟他坦白了……幸好,爸爸決定當天來回;她心疼老人家來回奔波的辛勞,可是多待一天,秘密曝光的機會就多了一份,而她還不知道該怎麼跟爸爸坦白呢。
早該听從雲薇的建議,別當鴕鳥,現在好了吧,拖一天算一天的下場就是她陷入進退維谷的慘狀了啦!
「夭壽哪,客廳這面大窗戶看出去的景觀美得可以當明信片的封面了。」
「是呀。」只可惜,再怎麼好的山光水秀,也是別人家的呀。「爸爸,你以後別這麼辛苦的提東西上來啦,台北不是沙漠城,這些都買得到。」
「可是,這自家出產的東西,吃了也比較安心呀,我都是用自制的有機肥料呢。」
說的也是。
知道爸爸節儉的天性,姜文瑩早早就去市場買了一堆吃的。近午,父女倆窩在廚房切切洗洗,和睦融融。
見爸爸真的很中意這房子,她的笑容越來越苦澀。
唉!
「怎麼成天老見你嘆氣?」
「沒什麼啦。」她勉強朝關切盈面的爸爸笑了笑。「只是舍不得你這麼快就要回去了。」
時間過得快,傍晚了,而爸爸決定要搭七點多的火車……
「傻瓜,你最近不是比較忙嗎?等你忙完了,爸爸會上來小住幾天啦。」姜鴻濤好奇的視線不動聲色的瞄向樓上。「這房子我越看越喜歡,這次,你的決定很對!」
嗚……
心里百感交集,被蒙在鼓里的爸爸越夸贊,她的良心越不安,終于,她決定坦白招供。
「呃,爸爸,我得跟你說……」她又惱又松了口氣的瞪著電話。
誰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亂事?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哩!
「你不接電話?」
「要。」她悶悶的走向放電話的桌幾。「當然要。」
讓她驚訝的是,雷塹打來的,不是催促著要收復失土,而是想提供運輸服務。
「要不要我送你爸爸去車站?」
「你?方便嗎?」
「反正沒事。」
「可是……不用了啦。」抓抓頭發,她猶豫不決。「要怎麼跟爸爸解釋你是誰呀?」
「朋友。」
「朋友呀?」她傾向拒絕。「爸爸一定會想東想西,目前,還是避免橫生枝節吧。」畢竟,她都還沒跟爸爸說這房子的事,突然,她拉長脖子東張西望。
咦,爸爸呢?
「怎麼了?」他輕易的便從她口氣里察覺不對。
「我也不知道。」拎著無線話筒,她四下找人。「奇怪了,明明還在呀,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一旁,蘇熒雞婆的指向樓上。
偏雷塹不在,沒人看得見他的指引,這讓他惱得跳腳,像個游魂般的繞著她亂走亂轉。
「會不會在廁所?」
「廁所沒人。」站在敞開門外,她有些緊張了。「該不會是跑到樓上了吧?我已經很努力阻止他上樓游覽了說。」她邊說邊問。「唉,你房門有沒有鎖呀?」
「為什麼要鎖?」
為什麼要……噢,爸爸一定跑上去了啦,剛剛就發現他的眼光有點賊……
急呼呼的跨上樓梯,一到二樓,她傻了眼。
果然!
「爸爸!」她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姜鴻濤太專心于他所發現的事物,沒听到女兒急促的腳步聲,再被她一喊,嚇了一跳,一轉身,低抽了口氣,忙不迭的湊到牆邊撐住微弓的身軀。
「嘖……」
「爸爸?」她慌了,將話筒往玄關的桌面一放,沖上前去。「你怎麼了?’
「夭壽,大概是扭到腰了啦。」
「啊,扭到腰?那你還敢亂動?」一把托住爸爸的臂膀,正想將他攙扶到自己房間躺一下,忽然她瞧到他緊握在手的東西,倏時張口結舌。
這……雷塹曬在後陽台的四角內褲!
「這是你的?」
「呃……」
「你穿的內褲這麼大?」
「呀……」
見女兒支支吾吾的漲紅了臉;姜鴻濤人老心不老,立即猜到大概;他沒吭氣,只是感嘆的晃著腦袋。
女兒長大了,這是必然會有的情況吧!
蘇熒在一旁早已經雙拳在握,本以為會引爆的軒然大波卻平平靜靜的落幕了,望著姜爸爸的沉默認可;再瞪向嬌羞滿面的小瑩,他磨著牙,準備找人干架了。
而雷塹是當然的第一人選!
「這……爸爸;你干嘛自己跑上來隨便亂逛?」
姜鴻濤聞有微愕。「這是你買的房子,我為什麼不能四處看看?」
她語塞。
凝窒的氣息只持續幾秒,瞧爸爸強忍著痛苦,她頓時消了氣焰,擔心的攬著他的背腰。
「我送你去醫院。」再怎麼桔據,這筆醫藥費她絕不省。
「不用了啦,扭傷腰罷了,躺一下就好了。」他推開女兒執意要攬他下樓的手。「去去去,你別盡站在那里發呆,去替我獰條熱毛巾來敷敷就行了,我還得趕夜車回去呢。」
爸爸傷了腰,還讓他一個老人家奔波回台南的郊區?
她的良心沒被狗啃掉!
「這怎麼可以!」
「你說什麼?」
「爸爸,你留下來往幾夭吧。」
話一月兌口而出,父女倆同時愣了愣。
姜文瑩是嚇掉了下巴,而姜鴻濤卻是眉開眼笑,迭迭點頭。
「這倒也是可以啦,我呢,就留下來住個幾天,順便瞧瞧你的男朋友。」
「瞧……瞧瞧我的……男朋友?!」
「是呀,他應該偶爾會住在這里吧?」善解人意的老手輕拍了拍她聞言僵直的縴手。「爸爸年紀是大了,但還算不上是老古板,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呀,怎麼管得住呢。」
「呵呵。」
「這幾天,邀他過來聚一聚嘛,別因為我在,害他得在外頭混日子。」
除了咧齒,笑得很虛假,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待會兒就跟他連絡,叫他晚上過來噢。」他趕盡殺絕的催促女兒,心里決定了,非得見見那拐了寶貝女兒的男人不可。
木然的點頭干笑,她攙著爸爸走向自己的房間時,整個人都麻痹茫然了,尤其,瞥見話筒還可憐兮兮的擱在桌面,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她似乎只將電話一放,忘了要先收線……
頓時,她的肩膀完全垮下。
噢……喔!
~X~
「求求你啦。」
「不行。」
「你就好人做到底,再委屈個幾天……」
「不行!」
雷塹沒提高嗓門,平平淡淡的拒絕.可那氣勢硬就是唬人的很。
姜文瑩沒轍了,可是,偷瞄了眼靜寂無聲的樓上.除了將傲骨彎得更低、更軟,別無他計。
爸爸在她房里休憩呢,她非得說服牛脾氣的雷塹不可,總不能為了要一勞永逸,干脆叫輛救護車直接將爸爸送回台南去吧!
「事情你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又不是我故意在算計你的房子……唉,我突然想到,你干嘛老愛偷听我講電話?這種行徑很不光明磊落耶!」
「我偷听?」
「不是這樣嗎?」
「是你沒掛上電話!」他好氣又好笑的提醒她,躺在旅館的床上,驚見蘇熒突然從牆壁逸出,一臉的怨氣……不由自主,他笑得很囂傲。
鬼小子又吃味嘍!
「你在笑什麼?」「有人吃癟了。」他在心里更正,不是人,是鬼呀。
「誰?」
「不關你事。」他輕描淡寫的帶過,也不去管蘇熒听了他的嘲諷又在瞬間換上了駭人的鬼魅陰影。
在小瑩面前吃的悶虧,蘇熒想在雷塹這里搏回一些自尊,但雷塹的神情變都沒變。
眸,死人一個,何來之懼!
「哼,淨在那里裝神弄鬼,我才懶得管你這麼多呢。」沒錯,得先將事情搞定她才能安心。現在她沒他這麼好心情,她笑不出來。「別小氣啦,我也只是帶個朋友回來做做樣子,又不是要在這屋子里開應召站,你就幫幫忙啦。」
「男的?」
「廢話,要演我的愛人當然得找男的呀。」她問聲駁斥。「如果我找個女人來愛,我爸爸八成會爆血管!」況且,有哪個女人可以穿他那條特大的四角內褲呀?
神經的問題!
「那是我家。」
姜文瑩挫敗的一嘆再嘆。「我知道,我知道,我記得清清楚楚;雷先生,雷大爺,我又沒有要你一輩子都將殼捐出來,我只是希望你能寬宏大量,讓我情商我的朋友回來客串嘛。」
「休想帶別的男人進我家大門!」
啊,不會吧,他言下之意莫非是指,除了他,不準別的男人任意踏進那棟房子?那……那,做客一整天的爸爸算什麼?
紅頂藝人?!
緊握著話筒,姜文瑩再也吭不出話來了;想放棄游說,卻又不甘,可是,還能拿什麼話來激他點頭呀?
她的頭好痛!
「既然地點在我家,既然你需要一個男人做做樣子,那,我就回來了。」
「咦?」
她的遲疑與微愕讓蘇熒頓然開懷,卻讓雷塹的神情陡然陰沉。
「你有異議?」
「我……自然是沒話講。」隔著電話線,她慶幸雷塹看不到她臉上突然綻放的微笑。
他在毛遂自薦呢,呵呵,他肯跳進來客串男主角,她當然是順水推舟,舉雙手贊成呀,這下子,她不必煩惱該哄誰去穿他那條四角大內褲了。
雖然,她也好奇,這些天他鐵定中邪了,稱得上是對她言听計從,還傾全力配合她的突發狀況。
達成協議,兩人同時收了線。
^V^
一入夜,雷塹帶著她欽點的幾樣餐點,扛著一大箱的補體素,精神奕奕的登門拜訪,名正言順的「回了家’!
甚至,雷塹不由分說的插手大局,吃喝閑聊中互探底細後,將扭傷了腰的姜鴻濤安頓得舒舒服服,在老人家不太贊成但也沒開口反對的注視下,他禮貌的跟他道晚安,推著扭扭捏捏的姜文瑩回到他的房間。
「我可以去客廳睡呀。」她小聲的建議。
不是她突然保守,也不是她惺惺作態,而是她忽然有點怕了;萬一,事情弄假成真呢?
萬一,就只有她當了真,而雷塹無心參與呢?別忘了他在不久的將來就要回紐約呼風喚雨去了,如果她一頭栽進去,可他從頭到尾卻只是窮極無聊的呼嚨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近來,太常跟他有親密的肢體接觸,他只做,卻從來不說,可她開始胡思亂想了,若再不理智一點,她怕自己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還是睡沙發好了。」
「你不怕你爸爸懷疑?」
姜文瑩無言以對。
是呀,她的房間讓給爸爸住,她的男朋友上門投宿,而她睡在各廳的6。夕發上7沒情人關系,後陽台卻咄著他的問周內褲,還一基了他的私人物品’!
爸爸一定會犯疑心的。
「媽則,你干嘛不多買幾套寢具呀?至少有客人來時,客房也可以打.個一下暫時充數呀。」她嘴里怨他,心里是越來越不屑自己的鴕鳥行徑了。
應該一開始就將被人騙錢的事實跟爸爸招了,現在也就不會接二連三的被迫以謊圓謊了。
是她歪種,隔了幾百公里,她可以借由聞聲不見人的電話線跟爸爸吐實,心虛的不去想像爸爸失望的神情;可一旦面對面,她就成了啞巴,什麼實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吞吞吐吐的任由爸爸繼續誤會下去!
「我沒預備有客上門。」
雷塹持平的口吻堵死了她的嘴,進了他的房,才察覺他的手始終輕松,卻帶著讓她緊張的堅持攬著她的肩膀。
她扭首,瞪著他的手。
「你有必要做得這麼傳神嗎?」算啦,不過是在他的大床睡幾個晚上,她應該不會控制不住對他的紊亂情緒。
「要做,就做到最好。」
喝,客串演出,他也做得這麼認真?
「反正你理由特多。」扯扯身上的睡衣,她打了個哈欠。「睡覺時間到嘍,困死了。」
雷塹扯開被單,像往常他們同床時那樣先拍松幾個大枕頭;因為她跳上床後,總喜歡將腦袋靠在一堆柔軟的枕頭堆里磨磨蹭蹭,然後他開始月兌自己的衣服。
他習慣果睡,但為了配合對他的仍舊靦腆的她,他只得留下那條四角內褲。
走到床邊,她頰面嫣紅的偷瞥著逐漸光果的他,身子突然微微起了哆嗦。
「怎麼了?」他沒盯哨,卻總留意到她的一舉一動。
「我先上個廁所。」
「緊張?」
「呵呵。」他還真是一針見血呀。「剛剛喝太多水了。」她快步踱向洗手間。
瞧他們眉來眼去的曖昧樣,蘇熒越瞧越不是滋味,鬼影淡出不悅的陰森寒氣。
「雷塹,你真敢!」
「我已經做了。」
走到洗手間門口的姜文瑩沒聾到忽略雷塹嗓門微大的自言自語。
啊,又來了!
「你別又犯神經了好嗎?」停步佇立,她神情憂慮的望著他。「這幾天你就忍著點,盡量別在爸爸面前起乩好嗎?被他知道我們住在一起已經夠要命了,如果他知道你有幻想癥,絕對會拆散我們。」
「拆散我們?」
「沒錯。」
雷塹一挑令她越看越順眼的劍眉,無聲詢問。
「呃,我是指演戲的我們。你在客串的角色,記得嗎?」迎上他默然專注的目光,她的笑容端的很勉強。「你別會錯意呀,我沒別的意思。」說完,她像陣風似的閃進洗手間。
偏偏,雷塹放任自己會錯意。
拆散他跟她?
不知怎地,他笑得合不攏嘴,尤其,在見著幾近透明的鬼影在剎那間扭變成駭人的黑影,笑聲更狂妄了。
人鬼大戰,他又扳回一城了!
oo
隔天中午有人按門鈴,姜文瑩正在廚房忙著切切洗洗,做牛做馬。
不知道安了什麼心眼的雷塹一早就硬拖著她出門,買了一堆補品回來;他掏的錢,要她炖煮給爸爸吃,然後氣定神閑的他丟下一句有事待辦,晚點回來,就奸詐的閃人了。
哼,存心想坐享其成嘛!
「小瑩?」
噢,忘了雖然爸爸人就在客廳,可是扭傷的腰沒有奇跡似的在一夜之間完全康復;她仍心疼,可這也證明,爸爸是真的受了傷,不是借機留下來探探虛實。
問題是,那又怎樣?
「秘密,遲早會曝光的!」她低嘆。
門鈴又響……
「小瑩,有客上門了。」
她擱下菜刀,順手取過毛巾擦手。
「客?」
「你是沒听到門鈴聲呀?」
「听到了啦!」鐵定不是找她的,因為她又沒約人。「誰呀?」
「小瓜呆,我跟你媽給你一雙漂亮的腿,就是要你別暴珍天物,你呀,走到門口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一早就將一對小鴛鴦吵醒的姜鴻濤笑道,啜了口女兒泡的人參茶,舒舒服服的斜躺在長沙發上,听門鈴再響,他順口一提。「應該是你周叔叔啦。」
她微怔。「住在村口的那個周叔叔?」她月兌口問道。「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
「我跟他說的呀。」
她聞言嚇得停下腳步,難以置信的瞪著爸爸。「你?爸爸,你干嘛跟他說呀?」
「女兒在台北買了房子,這是好事,街坊鄰居當然都會問上幾句嘛,他們又不是不認識你呀。」老眼未昏的眸神炯利利的瞅著她。「怎麼你一臉的青哪?」
青?才只是青?她還以為自己的臉色已經發黑了!
就說不該當鴕鳥的,看吧,她替自己勾勒了一個教她頭痛不已的大謊呀,這下子她更難以啟齒了。
「呵呵,大概在廚房間到了。」強迫自己放柔口氣與神情。她再問︰「周叔叔來做什麼?」
「也不知道門外的人是不是他呀,我只是順口提到他今天會過來一趟。」
「你確定周叔叔今天會過來?」她捺著性子追問。
不是她不好客,可是她又沒派帖子,也沒四處宣揚,這些從小看她長大的街坊鄰居未免也關切得太快了點吧。
「會吧,他說要上來的呀。」
會吧?!「爸爸,你也不太確定?你們到底連絡了什麼?」
「他說要幫我帶黑屎上來的呀。」
「黑屎?黑屎!」她大驚失色,臉色當真變黑了。「爸爸,你叫周叔叔把黑屎帶上來?」
「嗯。」
爸爸的頭才點下,隱約就听到屋外傳來幾聲熟悉的狗叫。
她要暈了!
「黑屎在外面,它真的就在門外了!」嘴里輕喊,她拿著毛巾猛擦臉,因為,冷汗開始直冒上來了。「爸爸,你為什麼要叫周叔叔帶它上來?」
「什麼為什麼?反正你周叔叔也剛好要上台北來呀,順路。」
「不是啦,你為什麼要叫他帶黑屎上來?」
「唷,我要在這里住上個幾天,你叫我放它一只狗住在家里?」姜鴻濤不滿的嘀咕。「平常就它跟我做伴,你不是常說我跟它相依為命?現在我不在家,它孤零零的很可憐哩,不弄上來,你要它活活餓死呀?」
姜文瑩翻眼白了。「它是狗,不會餓死的啦。」
「夭壽,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它是只狗又怎樣?狗就不需要吃飯呀?‘謀采’黑屎它對你這麼好,每次你才走到村子口,黑屎就已經像看到肉骨頭似的朝你撲過去了,你全忘了呀?」
又怪她了?「我……」
「你不喜歡它來這里?」
「我……又沒有這樣說。」她應得有氣無力。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來湊熱鬧她都無所謂,但是,前提是這房子得真的是她的呀!
見女兒一臉為難,又結結巴巴的像吞了幾斤黃連,姜鴻濤的微笑黯淡了些。
「要不然,我看我還是回家去好了。」他作態要起來。「沒人喂它,我放不下心。」
「爸爸,別這樣啦。」她強壓他坐回長沙發上。「我什麼話都還沒說,你干嘛反應這麼大呀?」
「你在想什麼,那張臉都寫得明明白白了。」「爸爸!」她無奈到極點了。
門鈴又響,再響,一直響;這次,來者已經開始借由鈴聲來傳達不悅了。
「快去開門了啦,老周已經火大了。」
「好,好好好,我這就去開門。」她走向大門的腳步越來越沉重,也越來越無力。
幸好雷塹不在家……正拍胸慶幸,她旋即又垮下臉。
她高興個什麼勁兒?他現在是不在家,到了晚上,他還是會回來呀!
嗚……誰來救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