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柏熙坐在客廳里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前方失神著。听到門被開啟的聲音,他馬上跳了起來往門口看去。
是一臉垂頭喪氣的左仲森,他手里還抱著那兩只兔子。
「還沒有人回來?」姜柏熙了然的問。
左仲森默默地點點頭,感覺到懷中的兩只兔子在蠢動著,便傾身將它們放在地板上,自己走到冰箱里拿出一個大白菜撥了幾片葉子給已經饑腸漉漉的大牛、小牛,然後眼光瞄向已跑到樓上來的螃蟹。
注意到左仲森的眼光,沒待他開口問起,姜柏熙就已經先開口說;「螃蟹我已經喂過了。」
「一定出事了。」左仲森失魂落魄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捧著低垂的頭。「珊珊不會讓大牛它們隨便在外面游蕩的。」
「阿森,你早先下去找她們時,就沒人在家了嗎?」姜柏熙不死心的問著。
「我剛剛就只看到這兩只兔子窩在門邊。」左仲森疲憊地搖著頭。「我之前下去看了好幾趟,門是虛掩的,屋子里沒有半個人。」
「連小琳跟小軍也不在?」姜柏熙疑惑的問著。
「嗯。」
忽然猛地捶了下桌面,左仲森心情惡劣地低吼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珊珊也不會打個電話過來?」
深吟了許久,姜柏熙心里想到了些什麼似的,微皺著眉問︰「阿森,你今天看到珊珊時,她有沒有什麼不對勁?」
想也不想地,左仲森就直截了當的說︰「她氣色很不好。」然後不安地看著姜柏熙,「柏熙,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意味深長的注視左仲森,姜柏熙語氣沉重的提到一件事。
「我記得小琳有一次聊天時說溜了嘴,她有提到珊珊的健康情形很不好。我再追問下去,她又顧左右而言他不給我答復,不知道會不會是……」
見到左仲森的臉色,他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
听到姜柏熙說出自己的隱優,左仲森不自覺地緊繃著一張臉。
「因為女乃女乃的事,我今天對她說了一些重話,我……」左仲森陰沉的說︰「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她好像快暈過去了,而且好像開始有些心神恍惚……」粗聲地懊惱著自己的莽撞及大意。「本來我要跟過去的,但是被女乃女乃叫住說了一下話,等我趕到樓下時就沒看見半個人了,只有螃蟹在門外跑來跑去。」
「你責怪珊珊?」姜柏熙驚訝而不信地問。
明明是關心她的安危,但是心里一急說出口的竟然會是不堪入耳的責怪。左仲森一想到自己對珊珊愚蠢而惡毒的指控,心中就直想切月復自殺算了。
「因為女乃女乃……我擔心下一次會變成珊珊。」左仲森悔恨地無法原諒自己。
「我想……我只是猜測,會不會珊珊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見左仲森听到自己的揣測,臉色一下子全都刷地白掉了。姜柏熙趕緊聲明,「阿森,我只是這樣想,或許並不是這樣子。」
紊亂的心緒已經完全听不進姜柏熙說的任何話,左仲森的一顆心開始擔心著姜柏熙的猜測。
因為以今天珊珊的模樣看來,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
他無法坐著等消息了,突然站了起來,左仲森往門外走去。
「阿森,你要上哪兒?」姜柏熙追過來問。
「我到樓下問管理員有沒有看到珊珊他們。」頭也不回地只丟下這句話,左仲森就用力地拉開大門。
對啊,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如果珊珊真有什麼事的話,管理員在樓下應該會看到才對。姜柏熙的腳也不由得跟著左仲森的步伐走向電梯,在等電梯的同時,左仲森想到了一個人在家的張鳳儀。
「柏熙,女乃女乃…」
給了他一個無礙的表情,「我剛剛有進房里看過,她這會兒睡得正熟。」姜柏熙說著。
左仲森不再吭聲,姜柏熙也只是輕拍了拍他的背,但也沒說些什麼話。電梯一到一樓停下,左仲森不待它完全開啟就往管理室沖了過去……
不到半個小時,兩個人都垮著一張臉頹喪的走了回來。
他們才剛一前一後地走進大門,就發現張鳳儀正一臉擔憂的在客廳坐定的等著他們。
「女乃女乃,你怎麼不在房里躺著?起來做什麼?」左仲森著急的走上前說。
先嘆了聲,張鳳儀幽幽地說︰「我怎麼躺得下去呢?」然後帶著一臉期盼地問︰「阿森,你們是不是到樓下去看過了?珊珊他們回來了嗎?」
左仲森沉重的搖搖頭重重地坐了下來。
「那……」張鳳儀心里發急的靠了過去,一只手擱在他手臂上。「阿森,你有沒有出去四處找一找?」
「女乃女乃,我們剛剛是去問管理員。」姜柏熙回著話。
心里又燃起了些許希望,張鳳儀將臉轉向姜柏熙。「管理員怎麼說?」
這回嘆氣的換成是姜柏熙了,他看了眼陰沉的坐在一旁不說話的左仲森,然後才回著張鳳儀的話。
「他今天是來代晚班的,他也不太清楚白天有沒有出什麼事!」
哎!三人異口同聲地都呼出一口大氣,沒有人再開口說話了,他們的心頭都盤據著一個憂心的問題。
毛家的人到底都去哪兒了?
一夜無法入睡的左仲森,一反平常的早早就到了公司。
但仍是愁眉不展地看著落地窗外晴朗的天空。好一會兒了,還是無法專心辦公,左仲森的腦子里只不斷地想著一件事。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珊珊他們都跑到哪兒去了?
失魂落魄的他沒注意到紛紛上班的同仁,也沒有注意到大伙投射過來的納悶眼光,更沒注意到有個遲疑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走進自己辦公室的同事,直到那個同事站在他桌前等了半天沒見他有反應,才敲著桌面引起左仲森的注意。
「阿森,你怎麼啦?我在門外就看見你一直看著窗外發呆。」
「沒什麼。」聳了聳肩,左仲森無精打采的將身體轉向他。「怎麼,阿彬,你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啦。我只是想問問你現在住的那棟大樓好不好?」
這個問題終于令心不在焉的左仲森有點反應了,稍微坐正了身體,他懷疑地反問著坐在對面的同事。「你為什麼問這個?」
「你也知道我最近在留意著想買層公寓,昨天有個朋友打電話過來,說有間公寓還不錯,業主急著想月兌手。本來我听了只是有些興趣,結果一問地址,竟然就是你們那棟大樓,真巧。」
原來只是有人要賣房子,左仲森百般無聊地順口問了一句,「是幾樓?」
「十樓,我記得你不是住在十一樓嗎?就是你樓下呀,我想……」
十樓!左仲森突然站了起來,臉上的顏色一下子全都變了。
十樓不就是珊珊的房子?珊珊他們為什麼要賣房子?
昨天晚上到今天清晨沒見到他們姐弟任何一個人回家,他們似乎都將螃蟹與大牛、小牛給遺忘了。一大早听到的消息竟然是他們要賣房子,他們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阿彬,是誰跟你提起這事的?」他傾身盯著被他這突然出現的舉動給嚇了一跳的同事。「他什麼時候說的?」
莫名其妙地看著左仲森,阿彬不解地說︰「昨天晚上我有個朋友打來的,說是那個業主家里出了些事需要用到錢,所以低價出售,問問看我有沒有興趣。」
家里出了些事?左仲森的心里開始急了,會不會是珊珊出事了?
「阿彬,要怎麼樣聯絡到那個業主?」左仲森急得連聲音都大了起來。
「你想買?」話才剛說出來,見左仲森眼里投射出來的噴火烈焰,阿彬馬上將念頭導正。「我幫你聯絡我那個朋友好了,他才知道怎麼通知對方。」說著便站了起身。「你什麼時候要回答?」
「馬上。」
只再看了左仲森一眼,阿彬就一頭霧水地走了出去,在上司心情明顯暴躁的時候,他可不敢隨便去拔虎須。
不到十分鐘,阿彬就已經回復消息了。說是幫左仲森約好了他那個朋友一起到業主那兒談談。
一掛上話筒,站了起身飛快地抓起椅背的外套,左仲森正要往外走,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姜柏熙。
「我正要聯絡你……」
才說到一半的話讓委柏熙打斷了,他語氣急切的跟左仲森說︰「阿森,是珊珊。我找到那個管理員了,他說昨天見小軍他們將昏迷不醒的珊珊給抱上計程車,我已經查到是哪家醫院了。」他馬上說了醫院的地址。「我現在就過去,我們在那兒踫面。」說完就立刻掛斷了。
左仲森沖出自己的辦公室,剛好見到阿彬只對他簡短的說了句︰「替我聯絡你的朋友,房子的事暫時止住。」然後就火速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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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大男人才跨進加護病房的家屬守候室,就吸引了所有病患家屬的眼光。這其中也包括了毛沛軍與毛沛琳。
左仲森幾乎也是立刻就看見了他們,因為毛沛軍的瘦高個兒就算是坐在牆角也還是挺惹人注目的。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左仲森面色凝重地走向他們,身後跟著姜柏熙,當雙腳在也已經站了起來的毛沛軍身前站定時,他恐懼地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小軍,珊珊她……」
「還不知道,能不能度過要看這幾天的情形了。」沉重的幾乎感覺不到的微搖了搖頭,毛沛軍的聲音有著濃得化不開的絕望。「你們怎麼知道的?」
「你要賣房子的消息……」
「樓下管理員說的。」
左仲森跟姜拍照不約而同的開口說。
耳里將三個人的對話听著,听著,毛沛琳忽然低低地哭出聲來,雖然是盡力地壓抑著自己,可是第一滴淚流出來時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涌得更快更急了。站在左仲森身側的姜柏熙毫不猶豫地上前就將她擁進自己懷里,雙手保護似的將她緊緊環住,語氣輕柔地安慰著她。「噓,小琳,別哭了,珊珊不會有事的。我們都會在這里陪你的,別哭了,乖。」
在接觸到左仲森絲毫沒有一絲詫異的眼神時,姜柏熙臉上的表情升起了細微的警戒。
自己這個不加考慮的動作透露了什麼?
待懷中的毛沛琳漸漸地控制住情緒時,姜柏熙仍沒放開她。
他知道自己應該將手松開讓她離開自己的懷里了,但是他還不願意。他在心里勸服著自己是因為小琳現在心里正難過著,她需要有個強壯的肩膀可以倚靠。而自己可以提供這項她所需要的幫助。
「小軍,珊珊她還好嗎?醫生是怎麼說的?」左仲森語氣激動的問。雖然心里有著許多問題想問姜柏熙,但是他的事可以等,現在珊珊的事情是排第一。
毛沛軍還來不及回答他的話,毫不客氣地繼續將毛沛琳安頓在自己溫暖懷里的姜柏熙也將眼光看向毛沛軍,心平氣和地問︰「小軍,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我也不知道我姐姐昨天怎麼會突然發病的。」他疑惑的想著,「昨天我跟二姐回家時剛好就看見她在門外昏了過去。」
昨天的事?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左仲森倒抽了一口氣,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的臉色倏地轉白,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那就是在她慘白著臉離開自己家里不久之後的事羅?
抖著聲音,他咬著牙問︰「發病?珊珊是什麼病?」
左仲森的反應讓毛沛軍納悶地看著他。「阿森,你還不知道我大姐有心髒病?」瞧他仿佛受了偌大打擊似的跌坐在椅子上,毛沛軍恍然大悟地說︰「我姐姐終究是沒有跟你提這件事!」
「沒有。」他啞著聲音說。
珊珊有心髒病!
難怪她沒有體力好爬山,難怪她動不動就臉色蒼白,難怪她會……這都說明了認識她之後的種種不對勁的地方。可是為什麼她不坦白對自己說呢?
而他竟然都看不出來?昨天對她說了那番混帳加三級的話……
他不能原諒自己的愚蠢。
低垂著頭,左仲森將雙手握成拳喃喃地說︰「她為什麼不說?」
「她怕你會因為這樣而疏遠她。」從姜柏熙的懷里抬起頭,毛沛琳感傷地說。
「我會疏遠她?」左仲森猛地將頭抬起來,一雙灼人的目光里寫滿了不解。「為什麼她會這樣想?」
為難地看了毛沛軍一眼,毛沛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將姐姐的隱憂說出來?雖然她贊成讓左仲森知道姐姐的心里是怎麼想的。
「阿森,因為女乃女乃曾提到你母親喜歡未來的兒媳掃有副健康強壯的身體。」
听到毛沛軍的話,左仲森直視著他的雙眼不加思索地說︰「那是我媽媽她的想法,這並不能代表也是我的想法啊。」
懷疑地搖搖頭,毛沛軍也是不甚了解的神情回視著他。
「本來她已經決定第二天就要告訴你了,她也終于答應要開刀,我們還決定要盡快排好動手術的時間。」毛沛軍低吁了口氣。「你應該也看出來,她的身體越來越弱了。」
「結果?」左仲森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為什麼她又沒有跟我說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對我們說第二天就要告訴你的。」毛沛軍也不甚了解的搖搖頭。
「大概是剛好那天你爸媽來看你,她心里一慌就忘了這件事了。」是毛沛琳的聲音在解釋著。
爸媽來的那一天?真是那麼巧?他的腦子里很快想到了那天的一切。樓下電梯的巧遇、愉快的一餐,爸爸的滿意、媽媽唯一的些微不滿,在客廳的那一席話……
天哪!珊珊不是忘了,她是听到媽媽提到她的身子骨弱的那些話。
「她不是忘了提。」左仲森不禁黯然若失地又將頭垂下。「珊珊是在那一天听到我媽有說到她的身體太單薄了,怕她不能替左家多生幾個胖女圭女圭……」他的聲音消失在難以掩飾的痛楚中。
其他的三個人全都 聲地怔忡在那兒。
「難怪她一直都不敢對你提起這件事,你是家里唯一的兒子,但是她……我姐一定是想到你們家媳婦所需要的條件她一項都沒有。」掙月兌開姜柏熙緊擁住自己的雙手,毛沛琳悵然的說。
「小琳,你說錯了,她有一項要成為我的妻子最重要的條件。」左仲森突然開口反駁她的話。
「是什麼?」
望著三雙睜大的眼楮,左仲森以一雙熾熱的眼眸回視著,語氣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她有我全心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