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
听我唱著MyHeartWillGoOn
聲聲椎心、句句斷魂,
卻再也喚不回沉睡顏容,
鴛鴦瓦冷霜華重,
翡翠衾寒誰與共,
莫非當真天地悠悠、此恨綿綿……
某日清晨,洛寒如往常般梳洗完畢,依例下樓想與耿皓耘共進早餐,然後
一同上班,但出乎意料的,向來比她早起的耿皓耘卻不見蹤影。
「耿大哥呢?還沒醒嗎?」她隨口向管家問了聲。
「喔!他一大早就醒了,而且也出門半小時了,他交代我向你說一聲,他
今天有事,要你自己坐計程車去上班。」
「一整天嗎」她-悶的問。
「據說是。」
她不解地蹙起秀眉。耿大哥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不會無故蹺班一整天,是
什麼重要的事呢?
另一件她突然想起的事,令她驚叫出聲︰「哎呀!糟了!」
耿大哥一定忘了,有個重要的數據報表今天要交財務部審核評估,昨天她
整理好交給他過目時就提醒過他了,記憶力向來好得驚人的他怎麼會如此
失常?究竟是什麼事,讓冷靜過人的他也亂了方寸?
「可能在他房里吧!我記得昨天看他帶進去的……」她喃喃-著,放下手
中吃了一半的土司往樓上奔去。
「應該──沒關系吧?」事出突然,情非得已嘛!她給了自己一番心理建
設,然後才開了耿皓耘的房門,進到這間她從不曾進入過的房間。
赫然印入眼簾的,是一-掛在床頭的甜蜜婚紗照,她發現自己的眼眶莫名
地霧成一片,心口緊緊揪了起來,這心痛是否來自嫉妒,她分辨不出。
她不由自主地來到梳妝台前,-抖的手一一撫過靜置桌上的素雅發-、發
梳、耳環……-痛的心,幾乎透不過氣來。
最後,她的目移向收音機旁成列的卡帶,潛意識里定格在右側的某一個定
點,酸楚而恍惚地輕吟淺唱︰「Andmyheartwillgoon……」
不授控制的手,取下架中的錄音帶,-抖著放入收音機-,按下了PLAY-,
短暫的空白過後,耳邊——起耿皓耘低沉而扣緊了她心弦的深情嗓音,寄
訴于詞曲間的泣血悲痛,莫名牽動了她靈魂深處的情悸──
將醒未醒的夢中你幽幽對我訴說
此生無悔此生無悔
卻將無邊的悔恨苦從徒留我悲痛一生
迷離蒼茫的夢中你含淚對我訴說
來生再續來生再續
卻將無邊的遺憾——徒留我斷-一世
多想與你生死相隨天上人間
然而天地蒼茫上-碧落下黃泉如何尋你——芳魂
比翼雙飛魂夢相依
如今已成遙不可及
听我唱著MYHEARTWILLGOON
聲聲椎心句句斷魂
卻再也喚不回沉睡容顏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莫非當真天地悠悠此恨綿綿
刺骨糾-的悲-是如此深刻而撼動人心,她直覺認定這是他在失去可岑的
為傾-心中狂痛所完成的作品,更直覺認定這卷帶子不僅僅如此
而已,一定還有什麼等待她去發掘……
果然,在長長的一段空白後,耳邊再度響起她所熟悉的溫柔呢喃──
岑,在走遍了千山萬水,觀盡了-海巫山的今天,我仍是回到我的最
初,因為這些年來,我始終找不到人來將你替代;想必你也知道,有
多少次午夜夢-,我由著狂-的悲恨將我淹沒,枕畔少了你的空-,
使我幾度為你垂落椎心之淚……
我始終不願相信,我兩的故事已成歷史回憶,于是執著的將你等待,不願
片刻忘懷,而你,又你,又怎麼忌心讓我年復一年,活在沒有你柔情笑語
慰藉的哀愁歲月?
悠悠生死別經年,白首夢已殘,這該是你、是我這輩子最深的憾恨,
然而,岑,你知道嗎?縱然情隔陰陽,愛分兩界,我卻始終難忘你燦
亮的笑顏……天上人間,你是否也不曾忘懷過我?
我曾數度揪心地渴望著、幻想著種種不可能實現的美夢,期待有一天,
你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再一次柔情萬縷的對我說句︰「我愛你。」然
後,我們一同听著這卷充滿我深情守候的錄音帶,緊緊相擁,笑著流
淚,然後告訴彼此︰「你(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執著……」
很傻對不對?會不會連你也這麼笑我?還是,你會心疼我對你的痴?
我曾為你痛不欲生,也曾為你哭盡一生血淚,時至今日,我只剩滿腔
刻骨相思,如果你感受得到,就讓我藉由接下來的這首歌,為我們這
段感情做最完美的-釋,代我訴盡未能出口的一切……
然後,傳入耳畔的多了——、令人酸楚欲雨的幽柔琴音,-琴向來是
耿皓耘最拿手的樂器──別問為什麼,她就是知道。
滾滾紅塵中我遇見了你
匆匆相戀來不及多寫幾筆屬于你我的浪漫
便又注定陰陽兩分離
猶記昔日你純淨的笑顏彷-只是昨天的事
而今卻成我最痛的傷痕從此不再擁有快樂的權利
眼淚滑落仍泛有你幽香的枕畔
我的悲傷你應該懂我的絕望你無法回應
不信命運殘酷人說天若有情天亦老
為你我願與天相爭
不怕空守候-此一生只為尋-遺落在天地間的情緣
不信今生難聚人說天若不老情難絕
為情寧願累此生
歲歲年年今生來世有你的日子才是人生
愛你今生我無悔盼你來生我無怨
任憑時空流轉你眼中的柔情是我最深的依戀
任憑容顏非昨你澄淨的靈魂是我不悔的執著
任憑-海桑田不忘相約永世的纏綿
這像是數年之後,他再加進去的,由一字一弦律中所流露的綿綿思念可以
肯定。
听著、听著,她再也不能抑止的悲泣出聲,哭出了心頭的泣血哀-,哭出
了-入骨血的酸楚悲然……
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而哭,靈魂深處的震撼是如此揪-刺
骨,她無法思考,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的淚,不為嫉妒、不為真情成空的悲
哀,單單是一種直接的心靈反應,她心痛,為他的深情心痛,為他所承受
過的悲苦心痛!
深深吸了口氣,她感覺到心口也因她的抽氣而沉沉地揪疼著,連呼吸都覺
困難,好似她遺落了什麼,而這對她非常重要……
不、不!窒痛感令她喘不過氣,一陣暈眩感襲來,她按住太陽穴,卻仍甩
不開那股恍惚昏沉的感覺,甩動的頭-無意間瞥向一旁的資料-,她迅速
取過,踉踉——的奔出帶給她沉重壓迫感的房間。
轉身的瞬間,牆邊日-高掛的數字清晰的撞進腦海,敲痛了心房。
二月十六日!
可岑姐姐的──忌日。
雖然晴空萬里,但寂靜的墓園中仍顯得有幾分-清。
墓前,一束美得令人心悸、美得奪人心魂的白玫瑰靜靜躺著,更有一個悲
然神傷的男子靜-于前。
不曾移開的目光深情——地與墓碑上的照片緊緊交纏,左下角立碑人的名
字是耿皓耘,碑上所刻的工整字體為「愛妻項可岑之墓」。
十年了,可岑離開他的時日至今已整整十年之久!每一年的這個日子,無
論他人在天涯的哪一角落,都會趕回來陪伴她,對她細述整年來的相思之
情,十年間無一次例外。
也只有在今天,他會容許自己卸去堅強的表相,為失去的摯愛流下悲絕而
軟弱的珠淚。
起初的幾年間,他會很溫柔、很幽-的喃喃對她訴說著他們過往的種種甜
美回憶,好似怕她遺忘般,往往,本來打算給她甜蜜愉快的聚首的他,最
後仍是不能自己的猛掉淚,縱然含笑對她,笑容卻仍是-人斷-的-絕;
後來,他改為告訴她一年間他所發生的事,向她招供多少女孩傾心于他,
但又傻氣的一再保證他沒受影響,心里始終只有她,要她放心;最後,他
能說的只有綿綿刻骨的思念之情……
「岑,我來看你了,想我嗎?我好想你,今年,已是第十個年頭,你竟是
在十年前的今天離我而去的。你還要我等多久呢?會不會另一個十年過去
了,而我能擁抱的依然只有悲-?每年看你,我總是期望明年會有所不同,
不再有淚水的點-,但是一次一次,我總是失望,然後,便再也不敢期待
什麼了。
「知道嗎?每回想你想得痛苦時,我都沖動的想來看你。但,我沒有,因
為我害怕,真的好害怕!怕一見著你,我便會痛哭失聲、會絕望、會崩-、
會……再也沒勇氣熬下去……若非強自抑住,我早就隨你而去了,你知
道嗎?所以,我只敢在你的忌日來看你,因為只有在今天,我可以恣意的
發-一整年來壓抑的苦楚,只有在今天,我讓自己有軟弱的權利,而不必
怕崩。
「每年、每年,我總是告訴自己,這一次我一定可以含笑面對你,我絕不
會再掉一滴淚,但是……岑,你一定沒看過這麼愛哭的男人吧?今年,我
還是落淚了。」
哀-的淚滑落頰邊,他沒拭去,任拂面的微風將它風干,好似可岑溫柔而
心疼的小手在為他拭淚。
「于是,我終于看清,不論再過幾年,失去你的悲-永遠一如最初的椎心,
我永遠都無法平靜的面對失去你的事實。
「有件事,我必須向你坦承,是關于……洛寒。她身上有太多你的影子、
有太多我所熟悉的情感歸屬,對她,我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岑,你
會怪我嗎?不……別生氣,我會盡速——清不該有的悸動,相信我,我絕
不會對不起你,因為我承諾過,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唯一的執著,誰
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就算小寒也一樣。」
纏綿的目光,深深地、痴痴地凝望依舊笑得純淨飄柔的她,她不語,他卻
已心滿意足,溫柔的喃喃對她傾訴刻骨相思。
一如往年,由清晨到夕陽西沉,他除了訴說心事,便是輕輕唱著MYHEART
WILLGOON及那兩首以他的柔情、相思所譜成的曲子給她听,渾然忘了時
光的流逝。
掏出-匙開門,里頭傳來的清靈笑語令耿皓耘一怔,走入客廳,他見著了
抱著抱枕-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得津津有味的洛寒,他反射性地瞥了一眼電
視,然後,電殛般傻住,沙發上那張恬靜而開懷的小臉,令他一時有了恍
惚的錯覺,好似回到了十年前……
「回來啦!耿大哥。」洛寒沒察覺他的異樣,隨眼瞥了他一下,又將目光
定在電視的螢光幕中。「你要不要一起看?好好笑哦──哇,哈……美朱
怎麼這麼搞笑啊!」
他神情復雜,狂潮般的撼動教他不知該如何反應。
「小寒,你愛看卡通?」他的聲音竟飄忽得有些不實在。
洛寒還是沒注意到,全副心思都投注在卡通影片中,她漫應道︰「對呀!啊
──哈哈……好白痴的表情喔!」她又笑得東倒西歪。「陪人家看啦!不看
是你的-失哦!」她抽了個空檔對他說。
他跌坐椅間,閉了閉-澀的眼,狂-而來的過往思潮淹沒了他悲楚的心。
多久了?整整十年,家中不曾再傳出卡通片的聲音。
可岑最愛看卡通片了,特別在這個時候,她就像個童心未泯的孩子,總是
撤嬌的拉著他陪她一起看。
堂堂一個大男人看卡通片成何體統?但看著心愛的女子那令人憐惜的純真
嬌-,他卻一次又一次甘之如-的擁著她,讓她-在他的懷抱,舒適的看
著卡通錄影帶,舉凡迪士尼卡通系列,什麼鐘樓怪人、美女與野獸、睡美
人、仙履奇緣……他家中應有盡有,全是他嬌-她的鐵證,甚至是她最鐘
愛的「夢幻游戲」,也全成列的擺在-中,足見他-她到什麼程度。
而現在洛寒所看的,便是可岑最愛的「夢幻游戲」。
「哇!耿大哥,你看,男主角的眼神好深情、好感人喔!」她又鬼吼鬼叫
了。
他按按腦際,阻止自己胡思亂想,但是,洛寒的神情及反應……太像當年
的可岑了!
「一個卡通人物,眼楮能深情到什麼程度去?」不管當時或現在,他都是
這麼回答。
「你少一臉不以為然了,卡通可以淨化心靈,懂不懂呀!老人家。」
這……他再也受不了了,閉上眼拒絕思考。
不、不是……她不是可岑,不是他的可岑……
「快啦!快啦!沒看是你的-失,到時別懊惱的找我哭訴,我可不理你。」
「小寒!」不,別說了……
終于,影片看到了一個段落,她關上電視,轉首正視他,「咦!耿大哥,你
怎麼了?不看就算了,我又不會逼你,干嘛一臉要死不活的悲慘樣?」
她蹲身在他面前,細細打量他。
「小寒……」他深深地注視著她,似乎……
他究竟想找些什麼?又能在洛寒身上找到些什麼?這太荒唐了,會是過度思
念可岑的錯覺嗎?-那間,他竟……
「不認識我啦?干嘛見鬼似的表情?」洛寒眨眨靈眸,無邪的回望他。「你
是介意我看你的錄影帶嗎?」
不會吧?耿大哥才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今天一整天,她照常上班,準時下班,但自他房中出來後,心頭那份沉窒
的悶痛感卻是如何都揮之不去,于是她打開-櫃,想欣賞幾卷影片,看能
否使心情稍微愉快些。
一打開櫃子,她完全沒有猶豫,目光往卡通帶那一區梭巡,然後,歡天喜
地的取下了「夢幻游戲」的帶子,興致勃勃的由第一集看下去,時而感動、
時而捧月復,看得不亦樂乎,哪還有一丁點哀愁的影子啊!
這種感覺……很奇怪,並不是很陌生的情緒,就像──重溫舊夢!但問題
是,她從前根本不曾看過這些片子啊!
「想到哪去了,當然不是」而耿皓耘也否認了。
「那麼,你不介意我明天繼續看完它羅?」她期待地問。
「帶子本來就是讓人看的。」他極自然地輕撫她柔滑的秀發。「你很喜歡看
嗎?」
她重重點了一下頭,「嗯,好有趣喔!可以讓人忘卻煩惱耶!你也試試。」
他搖搖頭,「我的煩惱,是怎麼也無法忘卻的」除非……
她若有所悟,「你今天去看可岑姐姐了?」
他一震,而後黯然點頭。
「能不能……耿大哥,以後不要獨自一人悲傷,讓我陪你去好嗎?」她幽
幽低問。
「不,我不想讓任何人分享屬于我和她的一刻。」甜蜜、悲愁,他願獨自
承受。
她落寞地垂下眼臉,「我懂。」
「早點休息,我回房了。」他匆匆起身。
心太亂,他需要獨自凝思的空間,-清千愁萬緒。
望著消失在樓梯轉角處的-長身影,她-然地一嘆。在感情方面,他把關
得太過嚴-,對可岑姐姐,他能傾注狂熾灼熱的情感,但是除此之外,他
將所有的愛密密封鎖,涓滴不露,無心到近乎冷酷,任何人-此一生都無
法走入他心中。
可岑姐姐,你是幸運的,能擁有一個男人如此全心全意的摯愛,死又何憾?
若能選擇,我情願與你交換,你知道嗎?我們愛的是同一個男人,想必你
也很清楚,他是一個多麼令人心疼的男人,就算用一生的時間來愛他,我
仍覺得不夠,你是否也是如此呢?我好想知道,如果現今你仍在世,我們
會不會有著同樣的心情?
清冷的夜,依然幽深,無人回答她,只剩-苦纏-心房。
就有人可以這麼大膽、這麼不怕死兼厚臉皮!
洛寒已經煩到快要叫救命了,偏偏這個叫什麼碗糕的張順和還不放過她,
一路由企劃部纏她纏到十五樓來。
「張先生!」她很無奈地回首叫道。
「順和。」牛皮糖展開一抹討人厭的大笑臉更正,害洛寒拚命忍住翻白眼
的沖動。
「好吧!順和。」她勉為其難的改口,畢竟大家都是同事,她生性又溫和
恬靜,主張以和為貴,不願破壞同事情-,于是一再捺著性子忍受他的糾
纏。
「你沒事做嗎?」除了糾纏她之外,「我想你們企劃部應該還有什麼事等著
你去做吧?」
「洛寒,你真是善解人意,不過沒關系的,你別太擔心我……」自作多情
的男人淘淘不絕的說著,這回她想不翻白眼都不行了。
誰擔心他呀!她是不想被煩死!
如果每個人都像他這麼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她懷疑耿氏如何生存至今,
還換來商場上屹立不搖的地位!
「可是,我有事!」她真期待他快點滾蛋,「你在這里我無法專心。」
「我讓你分心了嗎?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存在。」張順和急切的想握
住她的手,嚇得洛寒退了一步,差點倒頭栽,還好始作俑者有點良心,懂
得適時伸出援手扶她一把,在站定後,她慌忙推開他,與他保持距離。
「拜托你先回去好不好?有事下班再說,你這樣人家會說我們公私不分。」
她幾乎要哀求他了。
真的,她發誓,她不只一次的自我反省,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做了容易引人
誤會的言行,但就算想破了一顆小腦袋瓜,她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麼,這個自以為是的牛皮糖又怎麼會說這些足以讓她吐個三天三夜的-
心話咧?真傷腦筋!
「你是說,你答應了我下班時的約會?」
去你的狗屎約會!
她無力地笑著,「再說啦!如果你現在離開,還我安靜的工作空間,我就考
慮。」
所謂烈女怕纏夫,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不敷衍他都不行了。
「好、好,我下去!」眉開眼笑的張順和立刻滾出了她的視線。
唉!三聲無奈。她要是會跟這種俗不可耐的人出去,她就不叫岑洛寒。看
來,今天得早點閃人了,沒辦法,耿大哥今天有事,她要自力救濟。
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她拿起桌上成疊的資料,正欲前往耿皓耘的辦公室時,
抬眼便見著了倚在門口的耿皓耘。
「耿大哥,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聲?」
「你眼里、心里只有某人,哪會注意到其他。」他淡嘲著,察覺自己的話
語太過尖銳,忙住了口。
「耿大哥?」他在說什麼呀?她不解地回望他。
「沒必要隱瞞,只要你喜歡,耿大哥會支持你。」沒由來地,這話卻令他
的心口狠狠一抽。
他已在遠處觀望多時,見洛寒和企劃部的張順和談笑風生的畫面,不知怎
地,竟讓他一顆心-了起來,感到陣陣刺痛,尤其他看到洛寒在張順和走
後,搖頭溫柔地笑著……
甩甩頭,他-開不該有的-惘與落寞,強自笑著。
「耿大哥,你究竟在說什麼呀?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什麼東西?」無邪純
真的小臉更是迷糊了。
「張順和。你不是喜歡他?」
「我?他?」她愣愣地張大了眼,回過神後,是驚天動地的爆笑,「我……
和張順和……哇,哈哈哈……」
這是什麼超世紀爛笑話?!
「小寒?」他說了什麼嗎?怎麼她笑得東倒西歪?
他愈是茫然,她愈是想笑,「哈……算……算了,一個火車頭、一個城門樓,
我們不對盤,你別惹我笑,會有皺紋的。喏!這些資料在等你過目,快回
你的-去吧!」
她一股腦兒將成疊的檔案-往他懷中塞,趕鴨子似的將一頭霧水的耿皓耘
轟出去。
木頭男人!我喜歡的人是你啦!對著他的背影,她又好氣又好笑地在心底
說道。
連續幾日下來,他真的快受不了了!狂蜂浪蝶一群群-向洛寒,而心頭的
痛楚也愈來愈清晰、愈來愈難忍受。
他想要眼不見為淨,但偏偏愈是刻意避開了她與別的男人相談甚歡的惱人
畫面,心中反而愈慌,逕自揣度的情景令他更煩躁、更愁苦。
怎麼回事?他對洛寒的在乎及佔有欲竟強烈到不可思議,一如當年對可岑
……心頭狂猛一震,俊容倏地刷白。
若在從前,他會瀟灑的承認自己的感情,反正是甜蜜、是心碎都已注定了,
可是現在……他有了可岑、有了世間最深摯的感情,他怎能……
該死!耿皓耘,你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你忘了可岑、忘了對可岑的承諾了
嗎?你的心不能屬于其他女人!
不,這不是愛情,這不是!對可岑的愛如此刻骨-心,他不可能再愛上其
他女人,這大概只是一種移情作用,因為洛寒太像可岑了,所以他才會有
這種錯覺,對,就是這樣!
深吸了一口氣,他努力平穩思緒,想定下心來辦公,但-釘截鐵的說詞,
卻說服不了兀自疼痛的心……
「耿大哥,我能進來嗎?」隨著敲門聲,洛寒甜美的嗓音飄入耳畔。
他抿緊了唇,俊容寒峻。
錯覺!又來了,又是錯覺!近來腦海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浮起洛寒嬌柔
的嗓音。
「耿大哥?」得不到回應,她逕自開了門,見著他冷得令人退避三舍的俊
顏,不禁疑惑的俯近他。
怪哉,他-啦?!
哇!連幻影都出來了!他瞪大了眼,望著她波光流轉的靈燦雙眸,才發現
這不是幻影。
「小寒?」
「懷疑呀?」他的口吻好像不怎麼確定似的,奇怪,她又沒整容。「耿大哥,
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又青又白的。」
「沒……沒事。」他忙掩飾。
沒事?這樣叫沒事?秀眉擔憂的蹙起,洛寒靠近他,小手關切的探向他額
際,另一手模模自己的額頭,「奇怪了,沒發燒呀!」
他不禁為她的用詞而失笑,「因為沒發燒,所以你很失望?」
小臉不好意思地紅了紅,「人家沒這個意思,我不是咒你生病,但……為什
麼不燒,反而有點-?」
「我要是知道就去當醫生了。」他拉下她的小手。「到我這里來有事嗎?」
「喔!避難。」她皺皺俏鼻,「只有在你的地盤,他們才不敢放肆。」
明白她所指為何後,一股尖澀的酸意狠狠戳入心扉,他就是不喜歡一群人
纏著她不放,不論基于什麼原因。
「寒,你喜歡他們任何一個人嗎?」在來不及阻止的當口,話已飄出唇畔。
洛寒呆了呆,然後據實搖頭。「我心里有人了。」
猶如挨了一記悶棍,他俊容慘白得嚇人。「誰?」
「耿大哥?」她被他蒼白的神色-著了,「你真的生病了,我陪你去看醫生。」
「我要知道是誰!」他狂吼,無名的怒意與驚痛令他失去理智,無法思考。
她神色一黯,「我不想對你說謊,我發過誓,要永遠對你坦白真誠,所以,
你確定你要知道?不後悔?」
「是,我要知道。」
她默然了,退了兩步,靜-窗前,目光幽幽的凝望窗外的街景。
良久,悠然-美的聲調飄入他耳畔。
「很久、很久了,他只是將我當成妹妹般的愛護,看著我長大,以往在桃
園,最快樂甜蜜的日子便是見著他,能與他難得聚首的時刻,然後,再重
復著酸楚的漫長等待與盼望,年復一年……
「在我成長生涯中,他的溫柔是我唯一的依戀,我對他傾注了所有的感情,
愛得無怨無悔、心力交瘁,因為,不論我再怎麼愛他,這都是一段無望的
感情單行道,他心里早就有了深愛的女孩;但她已離他而去,他用了十年
的時間等她,正如我也用了十年的時間在愛他一般,一樣的刻骨-心,一
樣的無怨無悔。
「我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早就不敢再奢求什麼,也不曾想過要說出來,一
開始,它就該埋藏在靈魂深處,既然無力回頭,就愛到底吧!他堅持他的,
我堅持我的……」她回過頭望進他震驚的黑眸深處,眼眶中淚光閃動,「是
你要我說的,否則,我到死都不會讓你知道。」
太大的震撼,令他腦海一片空茫……
老天!小寒在說什麼?!她……她竟愛了他十年……老天爺!
好一會兒,干澀的喉頭才勉強擠得出些微聲音,「小……寒……你知道自己
在說什麼嗎?」
「知道,十年來,我一直都知道,就像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對可岑姐姐的感
情一般。」
他跌靠桌邊,緊握住桌沿的十指緊得泛白。「這太……我……」
「你不愛我,我知道。」她——楚楚地一笑,「我說過,我清楚自己愛的是
什麼樣的男人。可岑姐姐的死,也一-奪走了你愛人的能力,你已無心可
愛;我並不奢求什麼,只知道,你能為可岑姐姐痴,我也能為你傻一輩子。」
哦!亂了、亂了,一切都亂了……怎麼辦?這場情感的糾纏,如何了斷?
「小寒……」
好似知道他要說什麼,她阻止了他,「你沒權利叫我放棄,你既無法放棄對
可岑姐姐的追憶,又憑什麼叫我停止愛你?」
「我……」他啞然了,心口-起陣陣悲戚酸楚,那是源于對洛寒的心疼。
原-我,小寒,我無力愛你、我沒資格愛你……
他也發過誓,此生只為可岑而執著,他無法背叛可岑!
「我說完你要的答案了,但一切都沒變,你還是我的耿大哥,我依然是你
的小寒,你選擇了繼續追憶你的可岑,而我,會不會繼續愛你,對你而言
都無所謂。」她笑得悲-,卻不知,這樣的她是如何-痛耿皓耘的心。「我
出去工作了。」
有那麼一-那,他沖動得想留住她,但殘余的理智,又教他硬生生的將話-
了回去。
猶如失了魂般,他感到心頭空空洞洞,一片-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