緲杳深幽的蒼穹中,蒙蒙地泛起光亮,莫芷柔輕啟明眸,緩緩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鬧鐘——五點整。
坐起身子,她掀開薄被下床。多年來,她習慣了少眠,父親剛去世的那幾年,睡眠于她是奢侈的,不分晝夜地忙碌,令她的時間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珍貴,片刻也不得喘息。
而今,再辛酸難挨的過渡時期,她終究還是熬了過來,只是習慣性的少眠卻反倒改不回來了。起身走向窗邊,遙望著無垠天際,幽幽的嘆息不自覺出了口。如今再回首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深沉的倦怠涌滿空洞的心房,她漸感力不從心的疲累。
當年,環境遇得她必須早熟,褪去十七歲少女的無邪與純真,割舍在陽光下無憂歡笑的權利,扛起父親所交付的沉沉重擔,身兼數職地模索、適應著每一個角色,不敢絲毫懈怠,只有在入了夜,獨自面對自己的無助及脆弱時,才會任淚水盡情奔流,傾出內心的淒楚迷恫。她的惶然,沒有人懂。然而天一亮,她又得武裝起自己,堅強而完美地扮演著每一個角色……
白天,她到父親留下的公司學習一切事務,努力吸收各種艱深難懂的商業知識,這一切早超月兌了一個十七歲少女所能承載的範圍,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必須辦到;而未竟的學業,她利用夜晚時進修,期許自己吸收足夠的知識,能夠獨當一面地撐起父親交付予她那間規模不小的廣告公司。
所有的淚水,她往月復里吞,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軟弱的權利,她是妹妹們的精神支柱,別無選擇地扮演起堅強勇敢的角色,幸而十五歲的婉柔知心懂事,並曉得體諒她、減輕她的負擔,代為照顧海柔及年甫八歲的小湘柔,否則,分身乏術的她,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一轉眼,十年都過去了,三個妹妹已能獨立自主,初時茫然淒惶的淚眼相望,似乎已是好遙遠的事,姐代母職了好些年,她總算可以放寬心,一路走來,點滴悲歡,個中辛酸只有局中人才了解,才二十七歲,心境的滄桑卻已令她疲憊不堪。
收回遠眺的目光,視線落在垂掛胸前、小巧細致的心型鏈墜,神情轉為幽淒。她惟一的春天,如夢般來得浪漫,卻也煙逝得突然,只留下縷縷哀傷任她獨自品嘗,悲愁的心,從此有如蕭索的秋,只剩一片淒風寒雨。
也許,這便是她的命吧!老天虧待了她,但她無法向他抗議什麼,曾經懂過刻骨銘心的滋味已然足夠,盡管未來僅余的人生只能在追憶中度過,她也只能認命。
三年了,她任自己的心冰封了三年,只為了那段人生中最美、卻也帶給她刻骨悲痛的愛戀,她甘心為他埋葬一生的情,因為,失去他,今生的她已然無心。
想起了妹妹們多次憂心的勸慰,她露出昔澀的淡笑。
她知道她們關心她、希望她早日走出哀戚的過往回憶,重新迎接全新的感情天地,然而在這方面,她已是流盡淚、傷盡心,再也無淚無心的斷腸人,平寂無波的心湖,再無人能激起絲毫的漣漪,而她也無力去經營任何
一段感情,曾經擁有,夠了!她懂刻骨銘心,夠了!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她,甘心用一生的青春去憑吊那段逝如雲煙的深情摯愛。
「君衡——」不知不覺中,她月兌口喚出了藏在靈魂深處的名字,淒迷的淚意涌上靈眸。
這一個名字,詮釋了她-生的痴戀。
她不是不清楚公司的員工、客戶,以及所有與她相識的人是如何看待她,在她背後又是如何地議論她。「冰霜美人」?!呵,也許吧!她冰凍冷凝的心,已不再為誰而牽動,當個精明干練的女強人又有何妨?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幸運,得以沉浸在深愛的男人懷抱中,當個柔情似水的小女人,享受被人驕寵的甜蜜。
緊握在手中的墜飾緩緩松了開來,她再一次將目光投向鬧鐘,又是一天的開始,她壓下萬般思緒,周而復始地重復著一成不變、平板而公式化的生活,早已不該再有任何感覺。
望著鏡中反映出的影像,淡淡的粉妝掩去了她渾然天生的柔媚,凸顯幾分疏冷凝肅,燦亮得連夜空中的寒星也相形失色的靈眸,被刻意地掩藏于無度數的鏡片之後,波浪般流瀉出萬種風情的嫵媚長發綰成了優雅的髻,她又回到了那個果敢而自信的莫芷柔,一個堅毅得不懂柔弱為何物的女子。
行經海柔房間,她敲了敲門,「海柔,你醒了沒?」
開門的是衣著微亂、睡眼惺忪的盂稼軒,「芷柔啊?」
他揉了揉眼,一臉的倦意,「有事嗎?」
一個大男人大清早衣衫不整地出現在莫三小姐的閨房,還大搖大擺、堂而皇之地問人家的大姐「有事嗎」,一點也不曉得心虛,這樣會不會囂張了點?
只不過,芷柔看來似乎已很能習慣,見怪不怪了。開始的那幾年,她忙得暈頭轉向,無法全然兼顧時,孟稼軒的存在幾乎讓她感謝起上蒼,他對海柔無微不至的呵疼與關懷,著實減輕了她部分的負擔,十二年下來,連她都要很慚愧地承認,她這個失職的大姐對海柔做的,遠不及他的付出。
在海柔成長過程中的每一個重要時刻,陪在她身邊的永遠是盂稼軒,不論是身體病痛、重要節日,甚至參與未來規劃、傾听她每一份悲歡心事……他甚至比當姐姐的她還要清楚海柔的需要。所以,老實說,就算她不滿孟稼軒當她的妹夫,她也沒半點立場反對。
「怎麼?又被海柔熬夜‘操勞’了一晚?」她微含趣意地取笑道。
曖昧的口吻倒沒令他臉紅,反正事實的真相全世界都清楚,他君子得簡直不像男人。孟稼軒苦笑著暗想。
「海柔今天早上有課,別讓她睡過頭了,我去弄早餐。」通常,海柔房里的鬧鐘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每每吵死人的噪音一響,她莫三小姐的反應一概是很酷的「啪」一聲——按掉它,然後蒙著棉被繼續睡她的,芷柔只好委屈自己當她的活鬧鐘。
「喔。」孟稼軒模糊地應了聲,踅回床邊,側身橫過猶有他余溫的床位,勉強支起上身輕拍好夢方酣、睡得正沉的海柔面頰輕喚︰「該起床了,海柔,別再睡了。」
「唔——」沉重的眼皮連撐都撐不起,但海柔卻能準確地伸出玉臂勾住親親男朋友的頸子,拉了下來隨便給他一吻。
「拜托,讓我再睡十分鐘。」她迷迷糊糊地說著。
這一吻——勉強算是賄賂吧!
「噢。」他也無意識地應了聲,很自動自發地在她柔軟的胸前調整了個最舒適的位置,陪她一同夢周公去也。
倒不是說她這招一點誠意也沒有的「美人計」有多少效果,而是孟稼軒本身也困得半死。
芷柔準備好早點,踅回沒半點動靜的房間,見著眼前的景象差點失笑出聲。
唉!這孟稼軒真不值得委托重任,瞧瞧,一點也靠不住!
「喂,你們兩個睡死啦?」這畫面簡直像極了交頸鴛鴦,小兩口濃情蜜意得好似存心想羨慕死她老人家。
考慮了一下之後,她打算先解決孟稼軒。「嘿,先生,軟玉溫香的,很爽喔,都舍不得起來了。」
「別吵。」孟稼軒咕噥一聲,翻了個身,「一心一德、貫徹始終」地睡他的覺,而海柔倒也默契十足地偎進他胸懷,配合他的動作,睡性堅強的小兩口,是多麼合作無間啊!
他們將來一定會是一對嫉妒死全天下人的好夫妻。芷柔又好氣、又好笑地下子個結論。
她索性拉開被子,「你們到底起不起來?別丟死人好不好,人家湘柔都起來了,你們這麼大個人居然還賴床。」
這會兒,海柔茫然地微睜開眼,「幾點了?
「七點。」
「還早嘛!」
看出她又想往孟稼軒誘人的懷抱里鑽的意圖,芷柔立刻很有先見之明地拉起她,「少來,你這花痴!不要成天往男人身上粘,去刷牙洗臉,瞧你這邋遢樣,要讓稼軒見著,被拋棄可別哭給我看。」她知道要是不在自己出門前把她拉下床,這小妮子絕對有可能睡到日上三竿。
「才不會呢,他只會獸性大發。」海柔隨口說著,拉好春光大泄的睡衣。
「他對你獸性大發啦?」耳力極佳的芷柔挑起眉,訝異地問。
「就是沒有才失望嘛。」她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只有蚊子才听得清楚。
「什麼東西獸性大發?」半夢牛醒、猶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孟稼軒看著轉身進浴室的背影,顯然還不清楚自己正是話題中的男士角。
「你呀!我在懷疑,你上輩子到底是聖人還是和尚?」
這-回,卓眾出色的俊容浮起了絲絲窘意,」芷柔,你別挖苦我行不行?」
「我挖苦你?」她還沒婉柔毒哩!「某人還懷疑你不能人道,我這麼說簡直是善良過頭了。」
「我就知道!」孟稼軒嘴里不曉得叨念著什麼。這話千萬別傳到他老媽耳中,否則,她不嚇得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和海柔立刻「洞房」才怪,早知道就不要向她們澄清他和海柔的謹守禮教了。
天曉得他有多冤,心愛的女人在他的懷抱,氣氛又浪漫得半死,每每害他心猿意馬,尤其那小美人海柔衣衫不整,星眸如夢如幻地望著他,無盡春光盡收眼底,害他差點噴出一大桶的鼻血,偏偏他就是見鬼地太有君子風範,下場是差點整死自己,要是再這麼讓她搞下去,他要是英年早逝也不是太意外的事。
結果呢?他換來的不是謙謙君子的美名,而是不能人道的污辱。想到這里,他忍不住自哀自憐地嘆了口氣。
「要真這麼想朝朝暮暮,長相廝守,為什麼不快點將她娶回家去?」私底下,芷柔曾如此問他。
他只是淡淡地搖頭虛應︰「海柔還年輕,又還在讀書,我想多給她幾年自由,不想這麼早綁死她。」
這是他一貫的應對說詞,雖然並不是實情。
這是他對誨柔深切的愛,也是對她的包容諒解。多年的毗鄰而居,他比誰都了解莫家四姐妹深摯濃厚的手足之情,不用海柔說,他也明白芷柔為了三個妹妹付出了多少。所以,當海柔告訴他,她們三姐妹在私下協定,除非大姐情有所歸,重新拾回她的幸福與快樂,否則,她們絕不能自私地先行離她而去。
听完之後,他沒有第二句話,立刻點頭允諾了。擁著他愛了多年的女孩,輕聲告訴她︰「我等你,永遠。」
認了吧!誰教他要為她掏盡一生的情,涓滴不剩呢?就算要他等她一輩子,他也無怨無悔。
敗在莫三小姐手里,他是徹底認栽了,等她一世又何妨,只是,不曉得還有沒有與他一樣命苦的男人?
他太了解莫家美人的魅力了,盡管年紀最小的湘柔美得不同凡響、絕塵無雙,足以擄獲任何正常男人的心,但畢竟太過單純天真,只能算是稚氣未月兌的大孩子,不太可能墜人情海。
至于整死人不償命的婉柔,那就更不可能了,有哪個腦袋正常的男人敢愛她?又不是自找苦吃。而且,她看待愛情的態度也很不以為然,雖說她是個杰出的言情小說家,還覬覦他與海柔的故事,妄想「染指」已久。
好啦!這下終于讓她得到她要的纏綿悱惻,此刻正歡天喜地地包袱一背,快活地窩到鄉村「孵」稿去了。瞧她那神情,活似頭可斷,血可流,擠不出那本醞釀已久的《忘憂愛情海》便誓不甘休,哪還管得了她的好男人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冬眠。
而芷柔………唉,他就更不敢想了,若能對她抱予期望,她又何來「冰霜美人」之稱?所以啦!可想而知的,本世紀最最值得同情的歹命男人也惟有他孟稼軒一人而已,天曉得他得等到何年何月才盼得到他的小女人。看破之余,他又連連嘆了好幾口氣。
確定那對小鴛鴦不會再度手牽手、心連心地賴回床鋪後,莫芷柔才啼笑皆非地開車上班去。
雖說身為老板,她卻從不曾遲到或早退,更別提無故蹺班了,有如以尺規劃出的生活模式也許規律、也許有條不紊,但卻平板得少了那麼一點點的——人性化!
是的,人性化。一成不變的生活,無波無瀾;心,也漸漸地死寂,不復知覺,惟有她的三個寶貝妹妹才能勾起她柔軟的溫情,除此之外,再無牽動她心緒的人、事、物。
她將目光定定停在前頭的路況上,腦海迅速整理過今天的重要例行公事——九點開業務評估會議,十點半作總決策,敲定幾宗重大企劃的方案,十一點聯絡客戶研討商議,溝通企劃理念以確定最後的定案,然後,下午又是一長串將行事歷填得滿滿的事務………
看來今天是沒得清閑了。
眼看前頭的號志燈轉換成她所等待的顏色,她手控方向盤,沉穩地啟動車子。
誰知,車子才剛啟動,右方一輛速度極快的藍色轎車,竟直直朝她沖來,芷柔心下一驚,立即作出反應將方向盤一轉,避過了對車的沖撞,卻別無選擇地撞上了慘遭池魚之殃的黑色轎車。
幸虧她車速不快,又及時踩了煞車,再加上對方反應也夠快,只造成輕微的踫撞;在這同時,刺耳的煞車聲伴隨著凶惡的叫囂怒罵響了起來,一名凶神惡煞般的男子以著興師問罪的姿態下了車,來勢洶洶地朝她走來。
「真是的!查某人開什麼車,回家上男人的床去!」
老天,這就是這里的交通、這里的人文素養嗎?展拓凡不敢恭維地搖搖頭,目光由那名怒氣沖沖、顯然沒什麼水準的男人身上移向南下車的女子。
她的態度是那麼的優雅從容,盡管面對的是一名凶惡得好似要將人生吞活剝的粗漢,她依然臨危不亂地保持鎮定,不禁令他十分贊賞。
那男人看來橫眉豎眼的,應非善類,她有足夠的能耐獨力應付嗎?棄這麼一個弱女子于不顧,似乎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所應為之事,何況,他也算是「當事人」之一。他想起了差一點就與她難分難舍的車身。
于是他下了車,正巧捕捉到漠淡平穩的女音,及她秀眉微蹙的冷然面容。
「先生,請注意你的措辭,如果我投記錯,橫沖直撞的人是你才對吧?恕我直言,你那飛車速度,趕投胎是綽綽有余了。」
「臭婊子,你說什麼,老子一向是用這種速度開車的,你不爽是不是?」
粗俗的措辭,令展拓凡擰起了眉,正欲仗義執言一番,芷柔冷靜地回了句︰「哦,是嗎?那麼我恭喜你如今依然健在。」
也就是說,老天沒開眼,這人沒死實在令人失望。
展拓凡差點失笑出聲。我的老天,這女子不簡單,喜怒不形于色不說,連罵人也可以不帶髒字,只是不知這水準超低的仁兄听不听得懂。
「賤女人,你咒我是不是?」果然,這男人也沒辜負芷柔的「期望」,領悟了她言下之意,氣得臉紅脖子粗。
芷柔沉下了臉,俏容冰冷。「請容我再-次提醒,注意你的措辭,我恐怕無法容忍你一再地口出穢言。」
此人該慶幸他遇到的是端莊且冷靜自特的她,要是換了婉柔,恐怕早月兌掉腳下的高跟鞋往他頭上敲了。
「嘸你想要按哪?」對方操著方言,擺出一副地痞流氓樣,十足仗勢欺人樣,「我給你警告,這個修車費的損失你要是不負責,我不會放過你。」
「是這樣嗎?」芷柔不怒反笑,「經閣下一提;我才想到我也有修車費需要某人負責;如果閣下懂得基本常識;應至前頭待轉區等待吧?更別提當時你那方是紅燈,以及足以媲美飛車的驚人車速。」
「你——’男子一窒,答不上話。
「或者,」她微微一笑,雖然臉上完全沒有笑意,轉頭望向身旁的陌生男子,「先生,介意充當目擊證人嗎?」
「不,當然不介意。」展拓凡很配合地助她一臂之力,「或者,你會需要我通知交通警察前來解決?」
「是的,麻煩你。」
那男人-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自知站不住腳,連連咒罵了幾聲,趕緊逃之天天,臨走前還在一長串穢言後加了幾句︰「臭三八,老子不跟你計較……」
芷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只好自認倒霉。要不是多年培養下來的沉穩自制把持著理智,她老早就學婉柔破口大罵了。
「從容不迫,冷靜犀利,好風範.」展拓凡激賞地開口,露出一抹笑。
芷柔像是終于想起他的存在,回過身,「我造成了你什麼損失嗎?」
「只是虛驚一場。」
她目光落在差點就「你儂我儂」的兩輛車,語調仍是-貫的淡然,「關于你,我很抱歉,這樣的意外實非我所願,如果有任何因我而導致的損失,我願負起全責。」
他訝然地挑起眉,「我以為你會沿用剛才那副咄咄逼人、強悍犀利的方式對待我。」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與方才那名推卸責任、睜眼說瞎話的無賴又有何差別?」她一向唾棄沒擔當又死不認錯的人。
好個是非分明、理性自律的奇女子。展拓凡對她的好感與贊賞不自覺又加深許多。
「小姐貴姓?」
細致的容顏在此語一出後,更顯疏冷,「既是虛驚一場,那又何必說名道姓,若確定沒有任何我該負的責任,我先走一步了。」以著十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轉身上車,離開展拓凡錯愕的注目之外。
一會兒過後,他低笑出聲,有些無奈,又帶點自嘲。
老天,展拓凡,人家鐵定把你當成了當街搭訕的無聊男子了!
他苦笑地撇撇唇。天曉得,除了禮貌性的應酬外,他從來不曾主動開口詢問陌生女子的芳名,光主動粘上來的女人就夠他頭疼了,他哪還有心思去招惹女人。
可是這女子那與生俱來、獨特而自信的豐采卻令他難以忽視,同時,她也冷若冰霜得教人近不得身,他不過問個名字而已,結果卻踫了個不重不輕的軟釘子,嘖,要說她是塊千年不化的寒冰,一點也不為過。
這女子,是他回來以後,踫過最奇特的一個,實在令他印象深刻。
經過于這麼一段插曲,芷柔總算順利踏入新揚廣告公司大樓。
一坐下來,她立即按下內線,以著一貫公式化的沉著語調說道;「江秘書,麻煩進來一下。」
「好的。」另一頭傳來溫和的回應。
不一會兒,她的私人秘書抱了一疊公文夾進來。
「通知各部門,業務評估會議在二十分鐘後召開。」她習慣性地推推鼻梁上的鏡框,「還有,最近有什麼要特別留意的重要大事嗎?」
「噢,有的。企業體系遍布歐亞且財力雄厚的跨國集團展氏,在本地成立了分公司,還出動了展氏總裁的次子親自來此坐鎮,而近期,他們將推出耗費巨資研發的系列香水,此案對展氏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極獲重視。所以,在挑選負責的廣告公司上面,也格外地要求嚴苛,在一番強烈的競爭下,我們成了展氏所挑選保留的三家公司之-,這同時電是公司今年最看重的一筆生意,連帶的也對本年度的營運利潤有著絕大的影響力,所以我們新揚也是勢在必得,這件事,你沒忘吧?」
那當然,這麼大的事她怎可能忘記。芷柔斂著眉,「他們怎麼說?」
「這項企劃案非同小可,是由展氏的總經理——也就是展氏總裁的次子展拓凡親自負責,至于最後的決案,他說要看過三家廠告公司的企劃方案及行銷理念後才能作最後的定案,您必須親自出馬,與他約個時間面談。」
「oK!我了解了。江小姐,麻煩你將所有相關資料整理好交給我,並傳達下去,請公司最具創意頭腦的幾名企劃人員企劃出他們最滿意的廣告方案交給我,我自有定奪。」
說完,她立刻聚精會神地埋首于卷宗之中,完全將外在的干擾阻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