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篤的腳步聲,疾走過醫院的長廊,推開頂級單人病房的門,趙棠雍臉色凜冷的不發一語。
瞅向床上沉睡不醒的女孩,他靠上前去,居高臨下的探出手,撫上病床上那巴掌大的白淨臉龐,幽黯的雙瞳藏著叫人無法判讀的情緒。
「傅筱安……」低喃著她名字的同時,趙棠雍的臉色是陰沉的,有種山雨欲來的態勢。
生平第一次,他看走眼了,他以為的小雛菊,其實是心機深沉的女人是嗎?
車禍極有可能是假的,在知道他是身價上億的趙棠雍後,她異想天開的制造一樁完美的假車禍想訛詐他,索取天價賠償費是吧?
病床上的女孩沒有回答他內心的疑問,蒼白的臉也看不出轉醒的跡象。
意識到有腳步聲接近,趙棠雍飛快抽回手,當張秘書領著醫生跟護士出現在病房時,他恢復原來的冷漠神態。
「聯絡上她的家人沒有?」
「報告副總裁,還、還沒有。」張秘書挫敗的低下頭。
他們在她包包里的皮夾找到身分證,並且連夜循線找人,可老舊的門鈴按得他手指發麻,卻始終沒人應門,向鄰居問起她家人的去向,大伙拼拼湊湊也說不齊。
總結,大部分的時間,鄰居都只看過她本人進出那間公寓。
趙棠雍點點頭,轉而問向穿著白袍的男子。「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沒事,除了有一點淤青跟擦傷外,沒什麼大礙。」醫生走上前又看了病人一眼,但那一眼像是在打量,不像確認病情。
「趙棠頤,你不需要我質疑你的醫術吧?沒事,為什麼人還不醒?」他眯眼瞪向身為主治醫生的堂弟。
「不知道。」趙棠頤露出笑容。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要跟我嘻皮笑臉的。」趙棠雍低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意思。」笑容不變,更多了看笑話的意味。
「如果我再听到一句不知道,你就自己去太平間躺平。」眯起銳利的眸子,他留下警告。
哦?生氣了?「我只負責她的身體,不負責她的心理,昏迷也許是車禍受到驚嚇導致,也有可能……」
環視一周,這是一間設備齊全,給貴賓專用的單人病房,病床上的女人睡這,實在令人質疑。
他最後將目光落在堂哥身上,「她太瘦了,營養不良,加上睡眠不足,也可能是太累,加上這張席夢思大床太舒服,才會睡沉了。」
語意里的揶揄,趙棠雍听得很清楚。這家伙是想探听八卦吧!
他聰明的不多說,僅是回以微笑,「你的回答沒有建設性,可以走了。」
對方倒是吃了一驚,「怎麼?你不走?」嘖嘖嘖,不簡單,那女孩到底是誰,重要成這樣?
不搭理他,趙棠雍自顧自的跟秘書交代,「張秘書,有事就打病房的專線,該批示的公文,中午以前通通送過來,今天我在這里辦公。」
「可是……」他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老板不是一般的市井小民,而是集團中日理萬機的副總裁,每天掌控的可是全球幾億元的生意,現在要屈身在病房里當看護,怎麼說都說不過去吧?
「今天的會議改期,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你可以離開了。」
不讓別人有質疑他決定的機會,趙棠雍打開筆記型電腦,輸入個人密碼,連線上了公司電腦後,眾人有志一同的退出病房,寂靜,成了唯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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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三點,傅筱安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像是要把什麼煩悶都吐盡了似的,驀然,她感覺胸口發沉的厲害,好像有什麼東西壓住她,難受得想吼叫宣泄。
勉強動了動身子,從四肢百骸傳來的酸疼又讓她皺了眉,她反復深呼吸幾次,直到適應了,才嘗試睜開眼楮,只是刺眼的光線讓她接連幾次皆不由自主的闔上眼皮。
終于,她睜開眼,一縷金黃的光暈下,她依稀看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正背對她向屋外遠眺。
「你是誰?」她問,聲音听來很虛弱沙啞。
對方似乎沒有听見她的呼喊,仍是背對著她深思。
她奮力掙扎的爬起身,未料,那股梗在喉嚨的刺激迫使她發出一陣劇咳,「咳咳……」她咳得心肝脾肺腎都受到震動,痛苦不堪。
男人听見了聲響,在第一時間走上前,高舉的大掌輕輕落在她的背上,溫柔的幫忙緩解她的痛苦。
傅筱安咳得漲紅了臉,怔愣的望著眼前的男人……他很眼熟。
對了,上個周末,她在兼差的餐廳見過這張臉,他是趙棠雍,同事口中的黃金單身漢。
她剛好是他們那個包廂的服務生,他長得帥又多金,只要是女人,看過他一眼都不會忘記的。
但她倒不是因為這樣記得他,只是那時正好瞧見他和女友分手的場面,那尷尬的感覺她到現在都沒忘——
「恭喜你要結婚了,找到新郎通知我一聲,我會記得送厚禮的。」
「趙棠雍,這意思是說你不跟我結婚是嗎?」
「我喜歡你的聰明跟自知之明。」
「你會後悔的,你以後找不到像我這麼優秀的女人了!」
「那倒不會,我們的服務生小姐就不錯,干干淨淨的像朵小雛菊,至少我不用擔心一早起床就要跟卸妝棉討枕邊人的臉。」
之後,把粉餅當面膜用的富家千金丁莉嵐狠狠瞪了她一眼,氣急敗壞的走了,趙棠雍隨後也結帳走人,但臨走前,頗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好多了嗎?」
男人的聲音喚回傅筱安的神智,她輕應一聲,「嗯。」
隨即避開他探索的視線,環顧四周一圈。
她抿了抿干澀的唇問︰「你……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昨天晚上,你莫名出現在車道上,我煞車不及,所以撞上你。」他簡單扼要的說明事發經過,但說到這件事,眼中的溫柔已被冷淡取代。
「這麼說,我被送進醫院了?」
「如果你是想被送進太平間,很抱歉,我沒能完成你的希望。」
傅筱安被他的嘲諷口吻嚇了一跳。他干麼說得好像她是故意的?「你說,是我自己闖入車道的?」
順手拉過一張椅子,他坐到她面前,「沒錯,當時我的方向是綠燈,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車道上?」盯著她蒼白的臉,他想要從她細微的變化里理出一點蛛絲馬跡。
傅筱安努力回想,可記憶卻是殘缺破碎的。她怎麼會闖入車道?雖然現在她諸事不順、債台高築,但要跟死神道歉了,她實在是一個很樂觀又愛惜生命的人,並不想死!
也許……想起來,她的眉頭就自然的皺在一起。也許是因為想父親的手術費想到失神的吧。
這下糟糕了!如果這男人所言屬實,一切責任歸屬都是不利于她的,是她違反了交通規則,才導致車禍。
不說自己的醫藥費付不付得出,在她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下,倘若他向她提出賠償索求,天啊,她拿什麼還?
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她根本沒有多余的錢去負擔這些!
「小姐,你到底是為什麼跑到車道上的?」他試探的問。
心虛了一陣,傅筱安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落跑,「先生,非常謝謝你送我來醫院,現在我人平安,可以離開了,再次謝謝你。」話落,她馬上就要下床。
先生?她是故意跟他裝不熟?
這認知讓趙棠雍頓時怒火中燒,他站起身,單手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離開,「傅筱安,你還不能走。」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難道被他認出來了?希望不是,如果讓他知道她就是那個服務生,除非她不去上班,不然他一定找得到人。
「我翻了你的皮夾。」他亮出被他保管一整晚的皮夾。
在他翻找證件的時候他也發現,里頭鼓鼓的東西不是鈔票,而是她日積月累的折價券,這讓他更可以肯定這女人很缺錢。
傅筱安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皮夾,孰料卻被他搶先一步收回手,直接放進口袋里。
「喂,那是我的皮夾!」她驚呼。
「多少錢?」趙棠雍開門見山的問。她否認兩個人見過面時,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啥?」她不解的望著他。什麼多少錢?不會是想問她皮夾里還剩多少錢,要她賠償吧?
「我問你,你想要多少錢?」皺著眉,他的雙瞳迸射出叫人畏懼的冷冽。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一臉迷惘。
趙棠雍眯起眼楮看著她。多棒的演技,他幾乎都要相信她的清白了,可惜,論手段她還太女敕,他不會上當的。
「知道我是誰嗎?」
傅筱安心一驚,打算來個打死不承認。跟錢相比,無恥一點沒關系。
「不知道耶。」她揚起天真的笑容。
他眼神陡黯,手掌強勢的扣住她的下顎,「好一個不知道!我們上周末才在古苑餐廳見過面,如果我沒記錯,當時還稱贊你像小雛菊呢,你失憶了嗎?傅、筱、安、小、姐。」
她當場臉色刷白。死定了!
「我……」
「我大膽假設,你不妨听听看。」他露出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在經濟上有困難,上周末遇到我,認出我是震達集團副總裁,靈機一動,覺得我是你扭轉命運的契機……」
他在說什麼啊?怎麼她一句也听不懂?
「所以你冒著生命危險,自己闖上車道讓我撞,想趁機跟我勒索一筆為數豐厚的賠償金,對不對?」他加重手上的力道,冷酷的問。
她奮力推開他,「不,不是這樣的!」
她還以為他是要索取賠償,沒想到他竟然誤會這是她策劃的假車禍!那眼中的鄙夷,讓她的心悶痛。
「不要再演戲了。」趙棠雍輕蔑的撇唇,「富貴險中求,你會有這種計劃,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沒有,我才沒有……」她瞪大眼楮,完全不敢相信他對她的指控。
她窮,她需要錢,但是,再怎麼樣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這也是侮辱她的人格。
「那你為什麼說不認識我?」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你想要讓這個低劣的計劃更天衣無縫,我說的沒有錯吧?」
他的詆毀,讓傅筱安氣得渾身發抖,她以為她會哭,但是卻沒有,因為,她很清楚,哭泣並不能改變什麼,只會讓這個自大男更堅信對她的無理指控。
不想尊嚴被踐踏,她翻開病床上的被子,飛快的下床,「隨便你怎麼想,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這是欲迎還拒嗎?
「工作!誠如你的認知,我很窮很需要錢,但我是一個有工作能力的人,不需要也不允許自己用這種低劣的手段行騙!」
趙棠雍直勾勾的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眼中,看透她是不是在說謊。
「趙先生,我不是為了要敲詐你才被你撞上的,你的指控,太侮辱人了。」傅筱安的腳踏上冰冷的地板,低頭尋找她的平底鞋。
「真的不要賠償費?你知道我付得起的。」他的聲音像拿棒棒糖誘騙小孩的壞人。
閉上眼楮,傅筱安讓自己冷靜須臾,睜開眼楮後,她凝望著眼前人。
「趙先生,容我再一次說明,我真的不是你以為的騙子,這起車禍純粹是個意外,絕對不是我心機算盡一手策劃的,要不,我現在大可假裝殘廢或者失憶,好徹底賴上你。」
「那是因為我揭穿了你的偽裝。」
她失望的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們沒有共識,那就算了,但是,我還是非常謝謝你送我到醫院,救了我的一條小命。」她向他行一個禮,「倘若昨天的車禍造成你的損失,我願意負起一切賠償,但是,請你能夠答應讓我分期攤還,這是我最後的、小小的請求。」
他依然盯著她不放,但似乎不這麼憤怒了,像是在思考什麼重大決定。
「不打擾了,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車子維修好之後通知我一聲,我會慢慢償還你的損失。」就算要離開,也要從容。傅筱安挺起身子,決計不讓自己看來卑微。
她現在好想趕快抵達工作的貨運行,好求老板娘寬宏大量,讓她能夠保留這個工作機會。
「車禍的事就算了,我可以換個方法給你賠償金。」突然,趙棠雍露出獵豹看準獵物時的精利目光。
這是什麼意思?她猜不出來,但他的眼神讓人覺得危險,她隱約有被算計的感覺。
傅筱安搖搖頭,「是嗎?謝謝你的慷慨,但是我真的不需要,麻煩你把皮夾還給我,我要走了。」
趙棠雍沒再多說,歸還她的皮夾後,繼而拿出名片,並且在後面飛快的寫下一組號碼。「這是我的手機號碼,等你考慮好是否想要賠償金後,隨時都可以跟我聯絡。」
望著硬塞來的名片,她好奇的問︰「你不是說車禍的事算了,為什麼又一直提到賠償金?」
「你冷靜的考慮考慮,再跟我聯絡吧!」一反不久前的暴怒,他對她露出一抹微笑。
「如果我開的金額很夸張的話,你也願意給我嗎?」她忍不住挑釁。
趙棠雍沒有答腔,始終保持著那抹別有深意的笑容,笑得她寒毛都豎起了。
此地不宜久留啊!傅筱安在心里想。
他是個可怕的男人,盡管俊逸的臉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卻讓人心里發毛,感覺像被一只慵懶的獅子盯上,看起來在假寐,實際上是眯著眼鎖住他的獵物,伺機而動。
于是,她加快速度離開。
沒多久,連走廊上都沒她的身影了。
「傅筱安,我等你電話。」她應該沒听到他的話了吧,畢竟,她走得那麼匆忙跟……緊張。
哈哈,真是太好了,看來她還是那朵小雛菊,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如果要讓心中的計劃成行,這個傅筱安是不錯的人選,至少她還挺有趣的。
再說,她好像頗缺錢,這對他來說更好,各取所需,就不會有麻煩。
下定決心,趙棠雍取出手機,直撥給張秘書。
「是我。馬上找人調查一下傅筱安的身家背景,我要知道所有跟她相關的事,一項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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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開除了,這是預料得到的,畢竟還在適用期就遲到近半天,還能有什麼奢望?
如果她還有條三角巾吊只胳膊,或多或少可以博取一點同情,但不知該說可悲還是可幸,車禍在她身上留下的傷口,跟太笨走路跌倒的差不了多少。
上個公司倒閉,她有兩個月薪水沒拿到,這次因曠職被辭退,也只能拿到幾千塊,存款幾乎用光,若再繳掉爸爸的病房錢,她連買炭自殺的權利都沒有,真不知是可憐還是幸運。
傅筱安吐出胸口的郁悶,趕緊振作精神,把握時間找新工作,連自怨自艾的時間都沒有,像顆陀螺似的持續轉動幾個小時,直到晚上十點鐘,結束餐廳的兼差工作,她才疲累的回家。
只是打開信箱,里頭的一封通知信函,把戶籍已經遷入地獄的傅筱安又狠狠的往下打了一層。
是銀行的查封通知。欠款多時未繳,銀行決定下最後通牒,近日要封了他們傅家僅剩的公寓。
查封等于沒住處,沒住處等于即將流浪,腦袋經歷一連串A等于B、B等于C的推論之後,她盡管臉色蒼白,卻不顯意外。原來,漂浪之女的生涯早已跟她的人生不謀而合。
真的就要屈服了嗎?不,她告訴自己,還不是絕望的時候,這世界應該還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跡,就等著她去尋覓,她不該狼狽的去死,她的命格不該只能這麼愚蠢!
沉靜了幾秒鐘,她打起精神,走進住處,累得側躺在沙發上,決定打電話給半個多月沒見面的男朋友。
原諒她不是超人,只是個女人,所以有時候,她也想要當個稱職的菟絲花,輕松依附著男人續命。
堅強真的太辛苦了,軟弱或許還容易些,她不是想要拖垮另一個人,只是需要滿口宣示要愛她一輩子的男人,能夠在這種時候挪個肩膀讓她依靠一下。
當然,能借點錢讓她撐過明天更好。
然而一分鐘不到的對話內容,讓她整個人呆住了,因為她男朋友竟然有膽子在電話里對她坦承劈腿,說他已經愛上別人,還要她好聚好散不要糾纏。
這是怎麼一回事?有沒有搞錯,她是要借錢的,不是要分手的!
看來,她真的不是菟絲花的命,合該是女超人的命格啊!
苦笑未歇,門外就響起了一記聲響,原本她不以為意,但緊接著又是兩聲、三聲……
「有沒有人在家?快開門!到底有沒有人在家?都死光了嗎?」屋外的人惡劣的咒喊著。
糟糕!是討債公司的人!她急忙起身,關掉家里電燈,輕手輕腳的拖了一張桌子擋住門,完全不敢出聲。
屋外的人等不及,也不管有人沒人,拚了命的撞門,老公寓的門發出嘎吱嘎吱的哀嚎,嚇得傅筱安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門鎖著,應該進不來吧……」她在沙發上屈著身體,喃喃念著。
就在那幾個流氓要闖進時,她听到警鈴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鄰居報了警。
除了她,門外的人當然也听到了,隨即威脅一句,「死查某呀,好膽你明天別給偶找到,阿不然,偶一定把你抓去抵債!」
傅筱安又抖了好大一下。
隔了一會,傳來電鈴聲,有人大喊,「小姐,我是管區警察,你沒事吧?可以開個門嗎?」
她這才搖搖晃晃的起身,拉開桌子,開了個門縫,茫然的應付員警,沒多久,室內又恢復寧靜。
沒事,她只是死不了,她沒事,只是需要錢,她沒事,沒事……
但她的耳朵有事,一直听到對方說要抓她去抵債的事。
如果、如果有一天,對方提早撞門進來,而警察來不及救她,那是不是某個晚上,她就要變成一個墮落風塵的苦命女子,只能在酒酣耳熱的時候,對著上門的恩客訴說自己不幸的一生?
如果真是那樣,她只能說這一切實在是太慘了。
和衣躺在屋內的地板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看著充滿回憶的屋子多久,也不知道還能繼續這樣苦撐多久,不曉得是不是哪天社會版上,會為她和病重的父親選擇了死亡而勉強記上一筆?
她笑,笑得眼淚都止不住的從眼角流出來。
然後,她開始唱歌,唱出來的全是孩提時,媽媽編織甜蜜的歌聲。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騙人!哪有亮晶晶?根本是前途無亮。
媽,你騙慘我了,這世界哪有什麼滿天的希望之星?一顆也沒有。
她應該怎麼辦?
躺在地板上,半夢半醒的她,突然想起一張狂妄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