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好像有點僵。
挺直背脊,臉上勾著親切的笑,凌千絹看著眼前正優雅淺呷咖啡的朱汶,等她開口等到快要地老天荒。
說呀,不是要跟她談嗎?
談呀,她等著。
像是等了一世紀那麼久,朱汶抬眼,輕輕打量過她。「看來,你似乎已經跟正揚和好了。」
「夫妻嘛,總是床頭吵床尾和的。」她笑呵呵地說,大剌剌的,半點心眼都沒有。
但看在朱汶眼里,像是在炫耀他們夫妻恩愛。「若我說,我要搶回他呢?」她挑釁著,亮麗的面容有著絕不退縮的霸氣。
「不可能。」
朱汶微挑眉。「這麼有自信?」
「這算是自信嗎?」她輕勾笑。「我是不知道,但我相信他。」
「你昨天明明轉頭就走。」正揚向來不是會安撫人的男人,怎麼可能才一晚,就把眼前的這女人安撫得如此服服帖帖的?
凌千絹赧然地垂下臉。「嘿啊,我吃醋嘛,不過他跟我解釋過了。」
「他解釋,你就相信?」朱汶很惡意地想要挑起兩人之間的戰火。
「信啊。」語氣就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他相信我,我當然也要相信他,本來夫妻之間就該如此的,不是嗎?」
「那麼你的意思是在責怪我當初自私地拋下君君?」朱汶臉色微沉。
凌千絹松口氣,開心總算進入主題。「我覺得,你想看君君,應該先問君君要不要見你才對。」
「你要幫我問?」
「如果有機會的話。」得先閃過老公的眼線,然後她得要好好地想想,應該怎麼跟君君說。
那小家伙很聰明的,提點一下肯定就懂,但就怕君君往後不會親近她,唉,後母難為。
「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沒要幫你。」純粹只是就事論事。「我老公甚至也說了,絕對不允許我私下跟你見面,但我想,有什麼不可以?有些事情說開了,大夥心里還比較痛快。只是,我沒有辦法百分之百地答應你,你一定可以見到君君。」
「若我說,我一定要見呢?」
凌千絹皺起眉,湊近她一些。「你能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急著想見她?」若想見,七年來都有機會,為何偏要挑在這當頭?
「因為正揚結婚了,而我年底也要結婚了。」
「等等,我可以理解你為了年底要結婚,所以決定見她一面,但跟正揚結婚有什麼關系?」
「總有一天,你們會有自己的小孩,那麼君君怎麼辦?」
「關於這點,你就不用操心了,因為我很有可能不孕。」凌千絹毫不隱瞞。「其實我待會要到醫院跟醫生會診,想確定我是否還有懷孕的機會。我希望可以,但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救君君,因為一樣都是正揚的小孩,臍帶血移植比較不會產生排斥現象。」
「君君嚴重到要用手足臍帶血移植?」朱汶呆掉。
「嗯。」凌千絹觀察著她的表情,心想,也許她曾是個自私的母親,但與生俱來的母愛還是存在的。
「沒有用的。」她突道。
「嗯?」
「君君不是正揚的小孩,」
凌千絹驀地瞪大眼,十分懷疑自己听錯。「你說什麼?」
「君君根本就不是正揚的女兒,她、她是我跟另一個男友的骨肉……」朱汶抱著頭,強悍的女強人形象瞬間萎縮。「那時,正揚忙著要接手連久,根本沒時間理我,所以我……」
「你出軌?」
「所以當君君一出生就罹患那種病,我就認定那一定是我的報應,經過血液檢查,正揚馬上就會知道我出軌,我不敢面對,不想面對,所以我逃得遠遠的,可是……我還是想見君君,哪怕只有一面就好。」
凌千絹無力地軟倒椅背,難以置信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正揚知道嗎?」
「大概不知道吧,否則他不會一直照顧君君。」
「那就千萬別讓他知道。」凌千絹的嗓音好乾澀,眼眶卻熱了起來。
如果他知道了,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太過份了,竟然把跟別人生的女兒丟給正揚照顧,如果她都覺得痛心,那麼正揚呢?君君呢?那孩子那麼敏感,她會很自責,覺得很痛苦吧。
「你可以讓我見君君一面嗎?我知道自己很失職,但她病得那麼嚴重,我卻不能見她,我……好難過。」
凌千絹眉頭緊攏著。她答應正揚不能讓朱汶看君君,但是要她怎能拒絕一個母親的請求?
早知道就不該來,她並不想知道這些內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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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輕輕地被推開。
君君在病床上沉睡著,乾癟的手上正插著點滴。
朱汶還未走近,眼淚已決堤。
「天啊、天啊,怎麼會這樣?」她近乎歇斯底里,一下抱頭,一下搗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噓,別吵醒君君。」凌千絹將食指擺到唇邊。
這是她想到的折衷辦法,趁著君君睡覺的時間過來,朱汶可以見到君君,但卻不會產生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她、她……」她像是有一口氣梗在喉頭,痛得她淚水直流。
「過來這邊坐吧,君君還不會醒,所以你可以再待個十分鐘。」凌千絹抓來一把椅子擱在床邊。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剛出生時是很可愛的。」朱汶坐在床邊哭泣。
凌千絹不悅地瞪著她。「你在胡說什麼?君君現在一樣可愛!」
「可是,你看她……」手一指,聲音突地停住。
凌千絹側眼探去,難以置信君君竟然已經醒來,凹陷眼窩里的大眼緩慢地轉著,來回看著她們,然後輕輕抹開笑靨。
「媽眯∼」聲音是粗啞的,但在她心里,那是最甜美的呼喚。
「君君。」凌千絹出於本能地回答著,卻瞥見朱汶淚水掉得更凶了。「她、她是媽咪的……」
呃,可惡,沒料到君君會醒來,現在怎麼辦?該怎麼介紹朱汶?
「朋友?」君君甜甜的接話。
「對!」對對,可以算是朋友,說過話、打過招呼,就是朋友。
「爹地呢?」
「他還在公司忙。」
「喔。」話落,大眼骨祿祿地轉到朱汶身上,彷佛打量,又像是覺得有趣。「阿姨,你是媽咪的好朋友嗎?」
「……嗯。」朱汶用力地把梗在喉頭的酸楚咽下,努力地扯開笑臉。
「我媽咪人好好喔。」
「對啊。」
君君聞言,笑了,輕輕地閉上眼。
「君君,怎麼了?不舒服嗎?」凌千絹很自然地撫著她的額,發覺她的熱度似乎不太尋常。
「不是,我只是有點累。」
「你等一下,媽咪叫醫生過來。」
凌千絹如風般地沖了出去。正揚交代過的,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必須立即通報醫生,免得錯過黃金治療期。
瞬間,病房里就只剩下朱汶和君君。
朱汶看著她,其實有想過很多話要說,但當她真的坐在這里,卻沒辦法說出口,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君君只是看著她,淡淡微笑著,也沒再開口。
是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從君君的眼楮看見了不屬於這年紀的堅強和世故,像是要透析人心,看穿她靈魂似的,朱汶突地打了個寒顫。
她想開口逗她,卻意外听見外頭傳來腳步聲,其中還挾雜著凌千絹拔尖的嗓音,「茂洋進去就好,你跟我在這邊。」
「那怎麼可以?你先過去莊醫生那邊,明明約好四點,結果你居然沒過去。」是利正揚低沉的嗓音。
朱汶開始緊張了,而君君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你跟我約五點在君君病房見的,是你偷跑。」凌千絹哇哇叫著。
「那是我要給你的驚喜,誰要你這麼不听話……」最後一個字說出口的瞬間,利正揚也剛好推開病房門,一眼看見站在床邊局促不安的朱汶。「她為什麼會在這里?!」
他問的是凌千絹,但如刀眸光卻是殺氣騰騰地射向朱汶。
「那是因為、因為……哎唷,先讓茂洋進去看君君比較重要啦。」她的頭已經要爆炸了,可不可以同情她一點?
就知道不能做壞事,第一次出手就被抓包。
「正揚,先讓我進去。」被擋在門外的賀茂洋也試著打圓場。
利正揚側過身,讓賀茂洋和他帶領的團隊入內,冷眼瞪著朱汶。
朱汶移到床腳,瞥見他們拿著極大的針筒,一下子就要往君君那乾枯的小手扎,淚水瞬間涌出。
「那個針不會太大嗎?」天,她的手那麼的小……
「出來,不要在那邊妨礙治療。」利正揚沉聲喊著。
看他一眼,又回頭看著女兒,瞧她大眼直瞅著自己,就連針扎入都沒哼聲,朱汶不敢再看下去,回頭要走,卻听見她喊,「媽——」
朱汶胸口一窒,酸楚從胸間不斷地泛濫。她叫什麼?她叫媽?不是叫媽咪?
緩緩回頭,瞥見她就看著自己,小嘴喊著,「媽∼」
鼻頭抽動,斗大淚水不斷地滑落她雙頰。「詠君……」不是說沒告訴她的嗎?為什麼女兒會知道她是誰?
「狀況不對,請家屬先到外頭等候。」賀茂洋在簡單的檢查過後,立即下令。
「不好意思,請先到外頭等。」護土小姐馬上執行。
「詠君、詠君……」
君君沒再開口,而朱汶也被推到門外,房門輕輕地掩上。
「你居然跟君君說?!」利正揚惱火咬著牙。若她不是女人,他絕對不會這麼簡單放過她!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她卻突然叫我,是媽,不是媽咪,她知道我是誰。」朱汶哭得彩妝褪盡,那是張憔悴不堪的臉。
「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利正揚完全不采信她的說法,就連凌千絹也存疑。「你在撒謊!給我滾!我會直接下達命令,加強巡邏,絕對不允許你踏進連久醫院一步!」
「正揚,你不能這麼殘忍。」
「這萬萬不及你當年做的萬分之一。」他抿著唇,目光如刃。
「不要,我要在這里!」
「你想把她害死嗎?你想要摧毀我的努力嗎?難道你會不知道君君得的是什麼病?你會不知道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她的心肺功能並不完整,血液存氧量不足,你知道只要她一哭,我就要花費多大的心力去搶救她?!」
朱汶听得呆愣,完全沒有想到那麼小的生命竟被框在這麼小的世界里,用力地呼吸才能存活。
「正揚,你冷靜一點。」凌千絹忍不住安撫著他。
「你也一樣!我不是跟你說過了,絕對不能讓她見君君?後果會有多可怕你難道不知道?!一旦見過之後,君君如果跟我吵著要媽呢?她要是哭了呢?要是悲傷了呢?你要我怎麼去安撫她?」利正揚聲色俱厲地低咆著,這是凌千絹從未見過的沉怒,像是從地心竄起的火焰,野烈狂然。
「對不起。」她真的沒想那麼多。
「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利正揚疲憊地倚向牆面,閉眼等待著結果。
沒人再開口,醫院長廊像是冰冷的地窖,沒有聲音,安靜得教人發毛,冷得教人打顫,時間緩慢得像是欲走還留,分分秒秒地折磨著人心。
突地房門打開——
「茂洋,怎樣?」利正揚一個箭步沖向前。
賀茂洋向來自信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無能為力。「狀況不好,你要有心理準備。」
利正揚回拔的身形跟蹌了下。「怎麼會這樣?她最近的狀況不是有很轉好嗎?怎麼可能突然……突然變成這樣?」他的聲音不自覺地陡高。
「其實,打從你們帶君君到外頭玩後,她的狀況就開始不穩定,但我覺得還可以掌控,卻沒想到惡化的速度比我想的還要快。」賀茂洋沉痛地說。
「是因為公共場合里有太多的懸浮性細菌?」利正揚斂眼,開始回想每個段落。「還是因為她手上的彩繪有致病的化學劑?」
並不是不可能,那些東西對一般孩子可能沒太大的作用,但是君君不同,她免疫系統不好,極有可能因為任何細菌感染,或因為化學劑滲入皮膚底層而發病。
「沒有辦法確定主因,但她現在是因為心肺功能衰退而引起的並發癥。」
「抗生素呢?」
「沒有用,她太虛弱了。」
「她怎麼會變得這麼虛弱?」利正揚幾乎發狂地掄著牆面。
「正揚,你冷靜一點!」賀茂洋趕緊抓住他。「君君是重度地中海貧血,死胎與不及周歲的死亡率極高,能夠活到這個年紀,已經……」
利正揚一把揪起他的領口。「我要她繼續活下去!」紅了眼眶,他像只困獸般地發出悲鳴。「茂洋,算是我求你,你救救君君吧,你可以讓她活到七歲,就可以讓她活到十七歲的,不是嗎?讓她撐過去,抗排斥移植的藥就快要可以上市了,你不要連一點希望都不給我。」
「不是我不給希望,而是沒有希望。」賀茂洋也紅了眼眶。「君君是從三個月大就交給我主治到現在的,你以為我一點都不痛嗎?」
「她還那麼小!」利正揚吼著,頸項爆著青筋,想狂吼,卻又怕驚醒了女兒,他壓抑得好痛苦。
「你冷靜一點。」
「你要我怎麼冷靜?」這七年來,是君君給他歡笑、教他快樂,她第一次開口喊爹地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得到全世界了。
用盡心力呵護的女兒命在旦夕了,要他怎麼冷靜?
「正揚……」早在一旁哭紅眼的凌千絹怯怯地走到他身旁,想給他一個擁抱。
「走開!」
「你不要這樣啦。」被拒絕的難堪讓她淚如雨下。「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
「你懂什麼?!你只認識君君多久,你會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利正揚像是只發狂的野獸,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嗜血地傷人。「還有你,哭什麼!你在哭什麼?你當初都不要君君了,現在又有什麼好哭的!」
朱汶聞言,搗臉低泣而去。
「賀主任,君君醒了。」突地,房門再次被打開,護士一臉焦急地報告著,
「怎麼可能?」賀茂洋一愣。
「她說她餓了。」另一個護士也走來,淚如雨下。
她們待在醫院太久了,看過太多生老病死,太清楚每一個生命在離去前的特有徵兆。
賀茂洋喃喃自語。「怎麼可能這麼快?」
「君君醒了不好嗎?她會喊餓不好嗎?」凌千絹急急問著。「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利正揚神色有點恍惚,旋即低低笑開,笑聲悽愴。
「正揚?」他笑得太吊詭,低沉笑聲在她心里卷成一股不安扎下根。
「去幫君君準備一點吃的。」他突道。
「那、那應該準備什麼?粥類嗎?」凌千絹心跳得很急,惶恐莫名。
「買君君愛吃的。」利正揚像是下定了決心,催促著她。「要快。」
「好,我馬上去!」飛也似地跑了,她知道要快,君君餓了,當然不能讓她餓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好害怕好害怕。
凌千絹離開後,利正揚抹了抹臉才推門而人,揚起懶懶的笑。「君君,有沒有舒服一點?」
「爹地。」君君甜甜笑著。
「嗯,我的寶貝君君今天好乖。」坐上床畔,他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動手拔掉還插在她腕間的點滴。
「媽咪呢?」
「媽咪去幫君君買最愛吃的東西。」那是哄小孩的口吻,他把她貼向懷里,眸底是化不開的悲和淚。
「嗯,我好餓喔。」她撒嬌著,直住他懷里蹭。
「媽咪馬上就回來了,你要等她喔。」聲音有點顫抖。
「嗯。」用力點點頭,她把全身的重量地偎給父親。「爹地,我的媽媽呢?」
利正揚一震。「君君,不要听阿姨亂說話,她不是。」
「她沒有亂說話,是我自己知道她是誰的。」她抬起小臉。「爹地,你不覺得我跟她有點像嗎?」
他垂眸瞅著她,一顆淚水無預警地落在她的臉上。「爹地,你怎麼哭了?」
他咳了聲,笑說︰「爹地太高興了,我的君君好聰明,居然認得出自己的媽媽。」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淚。
「所以我才要你別惹媽咪生氣啊。」她嘿嘿笑著,一副我很聰明吧。
「你……」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她疲累地閉上眼。「她不是媽媽,可是她卻比我的媽媽還要好,所以我決定要她當我的媽咪,這樣子的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爹地還有媽咪啊。」
「你在胡說什麼?不許你亂說話。」利正揚難得的厲聲低斥著。
她吐了吐舌頭,嘿嘿笑著。「我有跟媽咪約好喔,下輩子,她還要當我的媽咪。」
「那我呢?」
「當然也是我的爹地啊。」她努起嘴,疲憊地張開眼。「爹地不要嗎?」
「……我當然要。」他咬緊牙關,嗓音低嘎,不允許淚水再滑落。
「那就打勾勾喔。」她伸出手。
「嗯。」他回應著她勾著尾指。
「媽咪怎麼還不回來?我想睡覺了說∼」她又困乏地閉上眼。
「不可以喔,你要等媽咪,媽咪特地去買你愛吃的東西,你一定要等她。」輕撫著她瘦削的頰,他寬大的肩隱隱抽動著。
「可不可以等我睡醒再叫我吃?」
「不可……」
「我買回來了!」凌千絹像風般地刮進房內,直瞅著君君。「君君,媽咪買了好多你愛吃的,陪媽咪一起吃好不好?」
她知道了,都知道了!外頭好多護士都掩嘴低聲哭泣,她瞬間明白了。
「好啊。」君君笑著,努力想要坐直身子,卻發現一點氣力都沒有。「爹地,扶我起來。」
「沒關系,今天給你特權,讓你躺在爹地的懷里吃。」凌千絹說著,快手打開食盒。「喏,你看,你最愛的炸鱈魚片。」
「我可以吃嗎?」她問著。
「可以。」利正揚笑道。
今天,他的君君想吃什麼都可以,只限今天。
「啊∼」凌千絹夾起一片塞進她小小的嘴。「還有君君一直好想喝的可樂喔。」
「哇,好像又跑去樂園野餐一樣耶!」她呵呵笑著。「對了,爹地、媽咪,要記住喔,我生日那天,一定要再帶我去那家樂園玩喔。」
「那有什麼問題。」凌千絹拍著胸,一言九鼎。
「要記住喔。」
「好。」她又夾起鱈魚片。「君君再吃一口。」
「我想喝可樂。」君君搖搖頭,看著可樂。
「好。」凌千絹快手拿起可樂要打開,卻該死的怎麼也扭不開,不禁壓低音量低咒著,奮力地扭開瓶口,趕緊倒上一杯。「君君,可樂好……君君?」
利正揚攢緊眉,咬緊牙根,低聲哭泣,而懷里的君君就像是沉睡著一般,唇上還勾著彎彎甜笑,笑得好滿足好幸福。
麻慄感撞擊著凌千絹的腦門,她的胸口不斷地收縮,喉頭不斷地抽搐,整個身體是停不住地抖,可樂灑落一地,她也不管了,抓起被子往君君身上蓋著,輕拍著她瘦小的胸膛,用淚水洗滌悲傷。
她的天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