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錢婢 第十二章 作者 ︰ 綠光

捂看發燙的臉,耳邊是他看衣的窸窣聲,上官凜滿腦子綺思,才剛睡醒,就覺得很不清醒。

「小二。」

「咦?」她略回頭,瞧見他坐在床榻邊,橫過身子,極貼近她的臉。

「幫我束發。」

「呢?好。」她點頭,想要起身,才猛然想起被子底下她不著寸縷。「呢……爺,你要不要先回房,我待會就過去。」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道。

上官凜馬上撇起嘴。他不知道她沒穿衣裳嗎?難道就不能避開一下?

「起來。」夏侯懿連人帶被將她摟起,拎起她太輕松,抱著她感覺就像抱個娃兒,壓根不費力,

但現在是大白天好不好?她拉緊被子瞪著他,表情卻很羞澀,半點殺傷力都沒有。

「衣裳。」她一手抓被,一手要衣裳。

夏侯懿彎,替她抬起一地散落的衣裳,里頭不乏她的貼身衣物。

她飛快地搶過,整個人像毛蟲般躲進被子里,在被里快手快腳地著裝,然而抹胸和裹褲才剛穿好,她掩蔽用的錦被隨即掀開,她氣得哇哇叫,想搶被,卻剛好自投羅網,被他鉗制得不得動彈。

「羞什麼?昨晚不是都被我給看透了?」

「爺,不是要我幫你束發?」不要一大清早就窩在房里,這樣很羞人。

「嗯。」他略松開她,把月牙梳和綁繩遞給她。

「我的衣裳。」

「綁好了,才有農裳可以穿。」他背過身,就坐在床榻邊。

瞪著他的背影,她沒轍地跪在床榻上,抓起他柔順的發讓王亮的月牙梳滑過。

從未想過有一夭,她竟會和他演變成這樣的關系,如果她現在跟他坦承自己的身份……

「爺,你在這兒嗎?」門外響起翁老的聲音。

「有事?」夏侯懿懶懶啟聲。

上官凜沒力地垂下眼,快手幫他束起發,真是的,這人真不知道避嫌,居然如此理所當然地響應!

「有位黃老板要找爺。」

她立刻知道對方是上門來干嗎的,幫他束好友後,她迅速搶過他握在手中的衣裳,快快穿上,免得待會他徑自開門離開,她會羞得無臉見人。

豈料,她才剛要橫過他跳下床,卻被他一把撈進懷中,隨即听他說︰「要他在廳里等著吧。」

「是。」翁老快步退下。

「爺,我已經幫你束好友了,你還想要做什麼?」上官凜索性放棄掙扎,由著他又摟又抱。

「你幫我束發,我幫你挽髻。」他說得理直氣壯。

她驚訝地挑眉。「爺會嗎?」

「試試吧。」他說著,拿起月牙梳替她梳發。軟細的發就像娃兒般柔膩。黑亮如緞,在他指尖閃耀著光痕。

上官凜背對他,只感覺他的指尖在她發間不斷游移,抓了發卻又不斷滑落,弄了好半天,什麼發樣都沒有,反倒像是在玩她的發。

「……爺,好玩嗎?」她面無表情地問。

「怎麼身材像個娃兒,就連頭發也像個娃兒?以往我替人挽髻時,也沒這麼難。」他懶聲回答,索性放棄挽髻,改幫她扎辮。

她頓了下,抿了抿唇。滿嘴澀意。「原來爺以往常幫人挽發。」她偷偷拉過自己的發,不願借他玩了。

未完成的辮被她拉走,夏侯懿不由得低低笑開。「原來你也會吃醋」

「哼,有什麼好吃醋的?」上官凜鼓著腮幫子駁斥。

「我替我娘挽髻,也由得你介意?」

咦?原來是替他娘親挽髻啊——「……我哪有?」她心虛地把玩著自己的發。

「小二。」他貼在她耳邊喚。

「干嗎?」她偷偷離他遠一點,總覺得耳朵讓他的氣息吹拂得很癢。

「記住,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

「听見沒有?」

「嗯。」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也不能去,听見沒有?」

雖覺話里透著古怪,但上官凜還是乖乖地點點頭。

「我去哪,你就跟到哪,不管往後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守住今日的誓約,記得不?」

她愈听愈古怪,不解地點頭後,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囑咐她待在房里,隨即便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上官凜偏著頭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于是乏力地倒回床榻。

不可否認的是,他真的好貼心,定是知道她渾身酸痛得難過,所以才要她待在房里就好。

也好,她需要時間好好地想個辦法,唉,他們之間非想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才成……

在愛情與恩情之間,上官凜不斷重復思量,而過了幾天之後,她終于找出一個堪稱兩全其美的法子。

若當年老爺沒將她撿回家,她早已餓死在外頭了,又怎會有今日的上官凜?所以,不管如何,上官家的產業她都要取回,但她也知道兩家之間定有誤會,所以她會找時間查個明白,而所有的一切,就在她計劃完成之後冉跟夏侯懿表明吧。

若是他因此而恨她怨她……那也是她的命。

自古忠孝難兩全,在愛情與恩情之間,若硬要她選擇……她還是會選擇恩情,盡管她已經那麼地喜歡這個人了——

「你不覺得你穿這樣,挺像戲樓雜耍的小孩?」

為什麼她都已經成為他的人了,他說話還是這麼毒舌呢?

「爺不是說,不愛我上妝嗎?」她是為誰扮男裝啊?說話可不可以客氣一點?

「更不喜歡看小猴子扮男裝。」他垂眼瞅著她身穿大一號的交領青衫,看她頭戴軟巾覆住細發、掩至眉眼,手拿折扇,腰束革帶,怎麼看都覺得半點英氣皆無,只會更顯出她的縴瘦無骨。

「我不是小猴子」他到底喜不喜歡她啊?天底下有人會這樣損自己喜歡的人嗎?

夏侯懿看了她半晌,很勉強地妥協。「小娃?」

上官凜淡眉顫票看。「是誰夜夜抱著小娃睡覺的?」不要以為她只守不攻,惹毛她,殺他個措手不及!

微揚眉,他似笑非笑地撇唇。「我喝醉了。」

「你有沒有喝醉,我會不知道嗎?」他明明就只有喝茶而已!「哼,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愛我上妝,根本就是你吃醋!你听別人夸我,就覺得很不是滋昧,所以才不準我上妝的,對不對?」

她自個兒有幾兩重,她可是一清二楚,他再辯白,就太虛偽了。

上官凜一臉驕傲地看著他,卻見他明顯怔了下後,放聲大笑。

這還是她頭一回听他笑得如此豪邁,酉享厚的聲響恍若從厚實的胸腔震出,爽朗得讓人如沐春風。

只是……他也笑太久,笑得太忘形了吧?她臉上的笑慢慢僵硬,最後冷眼瞪著他。

「有意思,有意思」夏侯懿拍案叫絕。

深吸口氣,上官凜真有股沖動想要沖上前去掐住他的脖子,捂住他大笑的嘴。「你到底走不走?不是說要趁著黃老板還沒上門,要我陪你去走走嗎?」

話落,見他還在笑,她干脆扭頭就往大門的方向走。

她大步走著,听見後頭笑聲逼近,立即拔腿快跑,而夏侯懿也在後頭追,府里的下人見到這一幕,莫不震懾得說不出話。

然而等她跳上馬車後,直至下馬車之前,她完全都沒有抱怨的時間。

當馬車抵達目的地時,上官凜仍是一臉傻愣,女敕頰排紅。

「小傻子,還不下來?」早已下馬車的夏侯懿好笑地朝她招手。

她這才回神,抿了抿唇。滿嘴都是他的氣昧,忍不住又羞又惱地瞪他,可最後還是把手遞給他,借他的力下馬車。

馬車停在一家藥浦面前,原屬于上官家產業的藥捕位于十字大街轉角,上官凜看了眼早已候在門口的藥浦掌櫃。

「你不是說要去渡口?」她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水眸落在年過半百的掌櫃身上,心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總覺得夏侯懿像是在試探她什麼。

「嗯,突地想起有件事,想要先跟掌櫃確認近來的進貨。」他眸色墉懶地看著她。

「呢。那我到附近走走吧。」她揚揚手,打定主意不介入其中。

「別走遠。」

「是。」她笑著握扇拱手,隨即刷開扇面。邊搖邊走。

夏侯懿看看她轉過轉角,許久才拉回心神,問著掌櫃。「可認識她?」

「小的不認識。」掌櫃畢恭畢敬地遭。

「真不認識?」他微眯起黑眸。

「不認識。」掌櫃斬釘截鐵地重申。

夏侯懿緩緩勾笑,眸露欣賞,「老掌櫃,我真喜歡你這樣的性子。告訴我,近來南方藥材入城了嗎?」

「尚未。」

「不是已經催了好一陣子了?」

「不知怎的,南方的藥材似乎被人給壟斷了,叫不上貨。」

「是嗎?」他沉吟了下,正要再說些什麼,便見有個看似十歲大小的男孩一身破爛地走進藥鋪。

「掌櫃的,我娘生病了,能不能再給我一帖你上回所開的藥方?」男孩一臉髒污,滿是驚慌。「等我攢到銀兩,定會把先前欠的一並還給你,求求你幫我」

掌櫃頓了下,偷覷夏侯懿,正不知該如何處置,便听他說︰「不管要幾帖都給他,直到醫好他娘親的病。」

「爺?」掌櫃明顯錯愕。

「不,弄上好的藥,全都記在我賬上。」他直看著那男孩說。

看看他,恍若看到當年的自己,若當年有藥鋪掌櫃願意幫他,他的娘親又豈會病重而死?

掌櫃听得傻眼,不敢相信使計香下上官家產業的賊人,竟有如此善心。

「掌櫃的,這孩子正等看救命的藥。」夏侯懿凋回視線,看著他。

「是,小的馬上準備。」

「謝掌櫃、謝掌櫃」男孩開心地跪地道謝。

「謝這位爺吧。」掌櫃的趕緊走進櫃台後方抓藥。

夏侯懿看了那男孩一眼,一把拉起他,順便在他手里塞了幾兩黃金,回頭對掌櫃說︰「幫他找個棲身之處,再差人去頭些補身的東西給他娘親吃。」

掌櫃一再錯愕,卻在他的注視之下,連聲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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