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火急自工部府邪被人請來的風指柔,在一抵達後。便由雲掠空領著她到廳後的廂房里火速救人。
風指柔坐在床榻邊緣,小心翼翼地為似印翻過身,一雙水眸緊盯著她背後那道又長又深的傷口。
「指柔。」雲掠空站在她的身邊,很難得看見妻子的面色會如此凝重,「她怎麼樣?」
有一雙能夠治愈百疾神手的風指柔,除了無法治療自己外.無論任何藥石罔救的重傷重癥她都能治愈。
她不但是雲掠空珍愛無比的妻子,還是江湖朝野都想高價聘請的珍貴大夫。
「傷得不輕。」風指柔嘆了口氣,邊說邊挽起衣袖,準備先處理似印身後的傷口,再治療她體內的重創。
段凌波憂心如焚地望著她,「你有沒有辦法治好她?」
「以我的能力,應該可以。」風指柔溫婉地向他頷首,微笑地給他一個保證。
風指柔攤開兩掌,掌心幽幽地冒出了兩叢柔和明亮的光芒,她將雙手輕按在似印身後的傷處,全神貫注地使上力氣,讓似印自肩頭劃至腰際的傷口,一點一滴地緩慢愈合。
守在似印身旁的段凌波出聲輕喚,「似印……」
花容修白得無絲毫血色的似印,依舊靜靜地合著眼臉,听不見段凌波的聲聲呼喚。
段凌波忐忑不安地看著她,「似印?」為什麼在有一雙神手的風指柔醫治下,她還是不睜開眼來看看他?
是不是風指柔來得太遲了?
「段大人……」眼看擔心的段凌彼在似印耳漫不停的呼喚,這讓風指柔一再地分神,忍不住想要請他走遠一點,免得她無法全心全意地醫治。
「你不能死……」段凌波緊握住似印冰冷的小手,殷殷地在她的耳邊懇求,「無論如何,你不能拋下我,你一定要活下去。」
「掠空。」趕不走段凌波,風指柔只好向杵在一旁的雲掠空求援。
雲掠空馬上強硬地拖著段凌波離開床榻,「你在這里只會妨礙指柔救人,跟我過來。」
眼看著氣息孱緩、血色盡失的似印像個木偶般地動也不動,段凌波的心就忍不住陣陣絞痛,絕望感像張大網般緊纏住他,在他的腳邊系上了沉重的枷鎖拖曳在地,在他的心版上響起沉重的拉扯聲,讓他每一個想靠近似印的腳步都走得那麼地辛苦。
雖然他們兩人就近在咫尺,但他卻覺得命運將他們兩人分隔得遠遠的,彷佛永遠也靠近不了她,而他再也不能將她攬在懷里,也來不及告訴她還來不及听到的答案。
時間像流水般地緩緩流逝,廂房內的燭火燒完了一根又換上了一根,不但躺在床上的似印動也未動過,額間沁滿汗珠急著救人的風指柔也一直不出聲,這讓段凌波愈等愈沒耐性,也愈等愈絕望。
無法忍受下去的段凌波禁不住地問︰「風指柔到底行不行?」
雲掠空陰沉地扯過他的衣領,「你敢懷疑我老婆的能力?」佔有欲和嫉妒心極重的他,讓老婆拋頭露面的在外頭救人就已經讓他很不滿了,再加上這個段凌波又三不五時地盯著指柔,這更是讓他的心頭老大不爽快。
「你看看。」段凌波一手指向床榻「都過這麼久了,似印還是動也不動,就連眼楮也不睜開來!」
雲掠空用力拉他坐下,「指柔還未為她療傷完畢,你就捺著性子再等一等。」
「等?我還要等什麼?」段凌波將指埋進濃密的黑發里,絕望地低喃,「等我心碎?」
「姓段的!」雲掠空因他心火都冒上來了,「我老婆那雙可治百疾的玉手,可從未讓任何一條性命從她的手上溜走過,你再敢低估看輕她,當心我對你不客氣!」
段凌波緊閉著雙眼。無論雲掠空怎麼安慰,他的耳里就是听不進只字詞組,只能在心底拚命祈求似印能夠攀過生命這一座高不可攀的高牆,再度睜開她那雙柔媚似水的眼,好好的再著他一眼。
「是誰傷了你的女人?」為了不讓段凌波繼續胡思亂想,雲掠空干脆轉移他的注意力。
埋首在掌心里的段凌波,身子猛然一震,目露凶光地抬起頭來。
「司馬拓拔……」那個老家伙殺他不成,就連連派人來殺似印兩次,他若不去找他算這筆帳,他段凌波這三個字就倒著寫!
雲掠空愈看他的眼神愈覺得不對勁,「凌波?」糟了,他該不會是起錯話題了吧?
「掠空,我想起還有一件事沒辦,在我回來前,請你和風指柔代我好好看著似印。」段凌波一改前態,面無表情地立身站起,轉首對雲掠空交代。
「你想去哪里?」雲掠空警戒地在他移動腳步前先一步攔住他。
「相國府。」
雲掠空立刻反對,「不行!」養有食客三千、人力眾多且太子黨的高官們全都聚集在那兒的相國府,哪是他一個人說闖就能闖的?
段凌波沒理會他的話,自顧自地走至似印的身邊,在她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你等我回來,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雲掠空看他與似印道別完後就義無反顧地邁向房門,才想要攔住他的腳步,段凌波卻緩緩地將伏議劍拉劍出鞘。
他將劍鋒對準雲掠空的頸項,「你要是敢攔我,可別怪我無情。」
「你……」沒想到他轉眼間就翻臉不認人的雲掠空,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像只索命的獅子大步去找仇敵。
「凌波!」雲掠空跟在他的身後追出去,但在跨出門檻後,卻被某人一掌攔住去路。
雲掠空訝異地看著來者,同時也對他的阻攔大惑不解。
戰堯修含笑地目送段凌波遠去的背影,「讓他去。」
「什麼?」
「讓他去鬧。」戰堯修微笑地撫著下頷,「我想看看那只獅子睡醒後,將會是什麼模樣。」
***
依照著戰堯修的命令,封貞觀在觀測完今晚天色的變化後,不動聲色地命人在相國府的府邸內外四處,堆置好了許多易燃的干草柴枝。而後蓋上漆黑的油布掩蓋起來,然後再靜靜地坐在相國府的屋檐上。等著某個人的到來。
在屋檐上簿待了大半天後,噠噠的馬蹄聲讓等得快打磕睡的封貞觀睜開眼,低首靜看著那個疾馳如電的段凌波,在相國府的大門前猛地停下馬勢,拉緊疆繩讓馬匹揚站起前腿,仰天嘶嘯長鳴。
風生、雲起,皎潔的月色頓時被急卷而來的黑雲遁入黑暗里。
急急從雲端竄起的狂風,吹亂了段凌波的發,長長的發絲在他的臉上飛縱,他定定地轟立在馬背上,目光炯炯地盯著府邸的青銅大門。在相國府內所蒙養的食客、刺客、得力部屬們紛紛點亮了燈火,準備出來察看外頭嘶嘶的馬鳴聲時,段凌波手中的韁繩一扯,帶著胯下的神駒直沖向青銅大門。
甫開啟大門的司馬相國門人,在疾馳而來的馬匹威脅下,紛紛閃避讓出路來,忙提起長刀或劍御襲。
段凌波自奔馳的馬背上騰身躍起,任無主的馬兒足下不停地繼續往前沖,以蹄踩中了數名不及反應的來者,就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擺在那匹馬兒身上時,段凌波定身落地,隨即抽出伏議劍,以秋風掃落葉的姿態一步步往府內走去。
「大事不好了……」躲在遠處觀看的封貞觀,在看了段
凌波怪異的模樣後,忍不住為司馬相國的人捏了把冷汗。
封貞觀頭痛地撫著額,那個堅信若不殺人絕不輕易讓伏議劍出鞘,出鞘就必定殺盡的老友,以他今晚沖冠一怒為紅顏的火氣看來,他似乎是被司馬相國的人給徹底惹毛了,不但大刺刺地就這樣闖到人家的地盤上,還提著要人命的家伙登堂人室,完全把刺殺朝廷命官是死罪的顧忌全都置之下理,一心就是要進去找人算帳……要命,照這種情況,他怎麼去幫那個人氣上心頭,殺起人來六親不認的段凌波收拾後果?戰堯修是嫌他的命太長嗎?
只管要找到司馬拓拔清仇的段凌波,一踏人相國府內,也不管在他面前有多少從小就被教養成視死如歸的刺客們,一徑地直朝府里前進,見刀就擋、見敵便殺,眼中熊熊竄燒著火光,心底只記得似印在他面前垂死掙扎的模樣,而眼前的一切他一概看不清,他只知道,迎刀向他者,便是敵。
劍在手中,劍是人,人是劍。段凌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覺得神智很飄忽,毫無意識地揮劍劈砍,無法遏止自己胸口那將他焚毀殆盡的激憤,手中的伏議劍早已主動地接掌了他的理智,就像是被禁錮已久的雄獅,終于自劍鞘中被釋放出來,回到了這個可以讓它恣意馳騁的天地,將那個長久束縛住它的段凌波驅逐到最遠處,由它來面對所有的血腥風雨。
封貞觀袖手旁觀了好一陣子,仔細估算完司馬相國大約有多少門人已經倒下後,終于自屋檐上站起,準備執行戰堯修給他的第二道命令。
他動作迅捷地躍下屋檐進入府內,首先就拔出腰際的龍吟劍,試圖去鎮壓已然不能分辨是非來者的段凌波。
龍吟劍一出鞘,嘶嘯震天的龍吟聲便立刻引起伏議劍的共嗚,龍吟劍壓倒性的氣勢令執劍的段凌波身子猛地一震,差點就握不住手中的長劍。
「凌波。」以為自己已稍稍鎮住段凌波的封貞觀,邊抵擋著砍殺而來的刺客們,邊走向他。
在段凌波的眼中,一切盡是浮光掠影,在他的耳里,所有的聲音都模模糊糊、雜沓紊亂,就像是急卷的狂風在他耳邊呼嘯著,任何事物都是那麼地無法辨識。
封貞觀一把拉往那個已經殺紅眼的段凌波,「住手,已經夠了!」
段凌波極為緩慢地回過頭來,以森怵的眼眸鎖住他。
封貞觀被他的怪模怪樣嚇了一跳,「凌波?」
伏義劍似是找到了敵人般,不經過段凌波的同意,直接就朝封貞觀襲來。
「你這只笨獅……」封貞觀氣急敗壞地抄起龍吟劍格擋,並且在他的面前大吼,「看清楚,我是封貞觀!」
段凌波兀自朝他凶猛地攻擊,逼得封貞觀不得不自衛,還得時時提防旁人乘機對他們兩人偷襲。
就當封貞觀忙得喘不過氣來時,晚一步趕到的雲掠空連忙加入戰火中,急拉出封貞觀讓他退出那片刀風劍雨之外,讓失去對手的段凌波又提著伏義劍去找站立在一旁的他人。
「你攔不住他?」一到相國府就看到死傷慘重的雲掠空,指責地瞪著封貞觀。
封貞觀揮去一頭的大汗,「你自己看看,他已經瘋了,有誰攔得住?」若是全心全意的對付段凌波,他又怕會傷了那個老友,但若是不全力以赴的話,他又怕他自己也會不小心的死在那已經目中無人的段凌波手下。
雲掠空看著那個四處尋找仇敵的段凌波,「他是想殺了這里所有的人嗎?」
「不能讓他殺光這里的人。」封貞觀直搖著頭,「主子交代我,只要凌波大開殺戒一削去司馬相國大半的勢力後,就一定要讓凌波住手,不能讓司馬相國的勢力全滅。」
「為什麼?」這不是讓太子黨的人全滅的最好時機嗎?
為什麼反而不要段凌波殺光太子黨的人?
「我哪知道?」封貞觀翻了個白眼,一手將他推向段凌波的方向,「現在只有你的火雲掌能夠擋往他的伏議劍,你去攔著他,我還有事沒辦完。」
「我?」雲掠空指著自己的鼻尖,「慢著,貞觀……」
一發現又有人靠近他的段凌波,怒紅著一雙眼,改把目標訂在無辜的雲掠空身上。
雲掠空嘆了口氣,攤開兩掌的掌心,自掌心中放出紅燦的火焰,專心地對付那柄由他親自打造出來,會奪人心智的伏議劍。
封貞觀把握著搶來的時間,尋來一把弓,將數把箭尖縛上油布能點燃火苗,朝外頭己準備好的方向台台射出火箭,使得整座相國府瞬間陷入火海里,狂猛的火舌急躁地焚燭著數棟大院,煙霧裊裊上升,在靜夜里,烈焰沖天的景象,顯得格外耀眼美麗。
「貞觀,你到底好了沒?」與段凌波纏斗了許久後,雲掠空緊緊握住伏議劍,回頭問著那個動作慢吞吞的封貞觀。
「可以了。」一放完火,封貞觀便忙不迭地趕回他們的身邊,站在段凌波的身後眨著眼向雲掠空暗示。
「凌波!」來報消息的雲掠空,立刻掌握時機地對段凌波大喊,「楚似印醒來了!」
似印的名字,瞬時劃破了段凌彼腦海里迷茫無海的昏沉,他勉強地回過神,意識不太清楚地眨眨眼。
「似印?」讓他這麼痛苦的人,醒來了?讓他心房就像遭受千刀萬剮的女子,又可以回到他的懷里來了?
封貞觀趁著段凌波心神不定的當口,立即以劍柄重擊向他的後腦,而雲掠空也飛快地奪走伏議劍,並且順道在他胸口送上一記能讓他清醒的掌勁。
「你們……」嘗到口中血腥味而醒來的段凌波,一手捂著捂腦,一手捂著胸口,一點也不曉得他們干嘛對他出手。
封貞觀抬頭看著快被火熱燒垮的大廳梁柱,「快走,這里要塌了。」
雲掠空一手架起頭暈目眩的段凌波,與封貞觀及時逃出火窟,招來快馬,在相國府外的人們都還沒有發覺此地已慘遭祝融前,趕緊離開此地。
就當他們離去的同時,一名身著紅羅輕紗的女子,緩緩地踱至相國府前,面無表情地抬首靜望著已被火海吞噬的相國府,而後踩著輕盈的步伐,消失在黑夜里。
***
同樣也是奉命行事的宮上邪,站在皇宮外的高樓上,遠眺了相國府的火勢好一會兒.靜心等待著那些匆忙進宮,準備向宮中之人傳達相國府被燒毀的消息的人到來。
莫約過了半刻鐘,皇宮深院里的三大殿,紛紛打亮了燈光,人們忙進忙出的,這讓苦候已久的宮上邪心神一振,瞇細了眼眸,將目光定定的擱在皇上三位皇子中,最幼的皇子亮王所屬的太極殿內。
他緊盯著太極殿內的一舉一動,和來來去去的人影,終于在那些人影中,找到了他的目標。雖然他一點也不明白戰堯修為什麼要派他來殺那個向來不問朝事的亮王,可是戰堯修既已下令了,他也只好照辦。
一鎖定了亮王的身影後,宮上邪立即搭弓上箭,奮力拉開長弓,準備一箭直取亮王的心房,可是就在這時,一只潔白似若無骨的柔夷卻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手緊握住他的長箭,讓他不得發箭而出。
宮上邪迅即轉首,不可恩議她看著那名在夜色里看不清面孔的女子,對她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旁,感到訝異萬分。
紅衣女子輕輕對他開口,「宮大人,在你想殺亮王之前,你不認為該先問問我?」
「你是誰?」宮上邪甩去手中的長箭,改抽出腰間的瑯牙劍握在手上。
紅衣女子卻沒搭理他,反而轉過頭看著遠處火勢盛大的相國府,自言自語他說著,「沒想到那個封貞觀居然會去相國府縱火?這大不像他的風格了。」
對于這個行徑怪異的紅衣女子,宮上邪直覺就認為她是敵不是友;尤其在她的兩手手腕上,還各戴著一個紅澈似火,像是腕環的東西,就在他看得更仔細時,卻發現它是一具手銬。他當機立斷,迅即運起丹田內火,準備速速打發她時,赫然發現她竟也自身後取出一把通體紅艷的劍來。
他瞪大雙眼,「女媧劍?」那柄就連雲掠空也無法打造出來,傳說消失已久的神劍,居然會在她的手上?
「不過那把火燒得倒挺好的,還真像五百年前的赤壁之火。」紅衣女子邊欣賞著遠處的火勢,邊舉劍朝宮上邪進攻,後邊還泛著淺淺的笑意喃聲自語,「燒呀燒的,燒出了一團亂子,也燒出了另一個新局勢。」
「你……」被她那種無影無形的劍法攻擊的宮上邪,光是避開她的劍就已經很辛苦了,沒想到她居然還能在與他開打時和他閑聊。
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他從來不知道在這京城里,會有這一名功夫深不可測的女人存在?
紅衣女子輕松地以一劍將他震開了老遠,抬手扳扳縴細的頸項,像是才剛做完暖身動作而已,但她的對手官上邪卻早已是滿頭大汗。
「宮大人。」紅衣女子忽地轉過頭來朝他婷婷婉笑,「我不管你是奉了何人之命而來的,但我告訴你,你若是想殺亮王,那你可要先過我這一關。」
宮上邪心頭猛然一震,「你究竟是誰?」
紅衣女子緩緩地揮舞著艷麗的女媧劍,在此時,她手上的劍身就著遠處的火光,映照出她那張清麗似印的容顏。
她干脆回答那困在他心頭的問題,並且將女媧劍直指向他的頸項,朝他漾出絕麗的笑容。
「奔戰將軍,恪一一一未一一一央!」
***
被兩個朋友用力架回戰堯修府邸的段凌波,在一回到府邸時,不再像只火爆獅子,已然全部清醒,可是就在他一清醒過來後,他那顆因為似印而緊扯的心,又使得他慌亂不已。
不顧雲掠空的反對,他才踏入府內就急急忙忙地沖入廳後的廂房里。去尋找那個幾乎快讓他發狂的似印。
風指柔愣愣地看著廂房的大門,像被道強風般地使勁開啟,而後那個把她和似印嚇了一大跳的段凌波,就只是睜大了兩眼,目不轉楮地看著躺在床榻上,用那雙水盈盈的眼眸看著他的似印。
見她又再度睜開了雙眼,段凌波幾乎忘了呼吸。「似印……」她活著,她還活在這世間,沒有把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拋下來。
「她沒事了,不過要休養數日。」累了一晚,總算是大功告成的風指柔,不負她神醫的美名,和閻王老爺硬搶人也是把似印的小命給搶了回來。
段凌波壓根就沒听見風指柔說了什麼,兩眼只是游移在似印的身上,過了好長的一陣子。他才不確定地朝她走去。
「你先等等。」雲掠空一把拉住他,並且回頭對風指柔交代,「指柔,先幫他把身上的傷治一治。」這只又變得像只大貓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身上受了多少的刀傷?
雖然說都是些小傷,但他就不能先把那個女人擱下,先來看看自己的傷勢嗎?
「他……」風指柔看了那個心思早就飛到似印身旁的段凌波一眼,朝雲掠空微微一笑「我看不必了,他好得很。」
「算了。我們先出去。」雲掠空沒好氣地翻著白眼,將辛苦了一晚的愛妻摟至懷里,帶著她一同走向廂房外。
在其它的人都己離去後,段凌波艱辛地踩著腳步;惶惶若失地靠近那個原本還面無血色,無論怎麼呼喚她都不理的似印,此刻她小臉上又有了光彩,伸出小手將仍不能安心的他拉至床畔坐下。
「看你,一身的傷。」似印帶笑地瞅著他的面容,訓斥地輕敲著他的額,「你這只不乖的大貓又上哪兒去野了?」
「似印……」失而復得的段凌波,小心翼翼地輕喚,踫觸她的指尖忍不住地顫抖。
「怎麼了?」似印關懷地看進他的眼底,輕握住他抖顫的雙手,用自己的體溫讓他冰涼的手心溫熱起來。
段凌波伏身在她的身上,緊緊捉住她的腰肢不放,「我害怕。」要不是因為她的體溫暖和了他,他還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在作夢還是己心碎至最深處,所看見的幻象。
「怕什麼?」似印柔柔軟軟地在他的耳邊輕問,邊拍撫著他極需要她撫慰的背脊。
他絲毫藏不住眼中的悸怕,「怕你一聲不響就丟下我走了。」
世界之大,若是無她,這世間就像是早調的杏花,轉瞬間就會失去了顏色。而他若是無她,他這顆空曠卻又因她而填滿的心,又要遺落在人間,四處飄零。因此他害怕,他過于害怕失心的痛楚,害怕那令人痛不欲生的哀淒會重演一回。
「我怎麼舍得走呢?」似印不舍地撫著他的臉龐,微笑地提醒他,「我還要和你一起變成老公公和老婆婆。」
回憶像潮水般猛然倒灌進段凌波的腦海,他想起在她允諾他的這個希望後,她也對他許下了一個希望。
他還記得,她在他懷中閉上眼時,一直想問他的一句話。
「記得嗎?我還沒回答你的問題。」段凌波埋首在她的發際,「在我回答之前,你哪兒都不許去。」
似印的心不禁緊縮起來,有些害怕去面對,但又好想知道。
「你的回答是什麼?」她幽幽的問,聲音里充滿了期待。
段凌波掬起她的手心,款款地告訴她,「我願舍棄生命、舍棄一切,只求能愛你一生。」
似印的眼眶中淌出熱淚,第一次,她感覺這淚是如此的溫柔,沖刷掉了她心頭所有遮蔽她的黑暗,為她帶來了明亮的光芒,而那光源,就是段凌波。
她感謝地棒著他的臉龐,淚濕了他的衣衫,「謝謝你」
「不要再為我挨刀,不要再把我的心割。」感覺自己像是已經死過一次的段凌波,拉著她的手貼近他的胸膛,殷切地向她請求。
「不會了……」她頻頻對他搖首,淚眼模糊地向他保證,」我不會再讓你傷心。」
「留在我身邊好嗎?」他在她的身邊躺下,拉她入懷,與她心貼心地攬抱在一起,並且在她的耳邊請求。
「好。」她含笑地應允,「我哪兒都不會去了。」
得到了她落實的答案後,段凌彼感覺從未有過的舒適感緩緩地充斥著他的全身,他緩緩地將那顆屬于他的心擁至懷里,讓似印再一次地回到他的身邊,讓他再次地因她而完整。
似印輕輕拍撫著因為疲累而漸漸睡去的他,在他溫暖微燻的體溫下,她意識也逐漸變得朦朧,隨著他逐漸往睡海里沉去。但在她睡去之前,她彷佛又听見了那已降臨在她身上的希望歌謠,又在她的耳邊依稀響起。
春日游,有花吹滿頭。
誰家陌上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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