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
邵震廷睨著像雕像一樣站在他辦公桌旁的刑宇凌,他很確定她鐵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從沒見過她茫茫然、如此不專心的模樣,最近臉上時常布滿詭異紅霞,像是剛飲下一整瓶女兒紅。
「你喝酒了?」
終于,邵震廷發問了,他不能忍受上班無法專心的下屬。
「啊?什麼?」刑宇凌猛地回神,正正神色後冷靜的說︰「當然沒有。」
「你最近上班總是恍神,雖然沒影響到工作,但自己還是要小心注意,別給公司惹麻煩。」邵震廷一向公事公辦,他平日無暇理會下屬的心情問題,但要是影響到公事,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刑宇凌點頭,暗自咬牙。
都是那個可惡的連顥!害她在主管面前有了污點。有本事就不要讓她遇到他,要不然非得剝他的皮、喝他的血不可……
秘書敲門進了辦公室,露出她專業到一絲不苟的發型與表情。
「執行長,連先生來了。」她微低著臉,態度尊敬。
「請他進來。」邵震廷輕輕擺手,簽下最後一筆文件簽呈,雙手在桌前交握,冷峻的臉轉向滿臉驚愕的刑宇凌。
他來做什麼?這個男人來這里做什麼?
刑宇凌前一秒鐘還碎念著要啃他的骨、剝他的皮,下一秒鐘卻因他即將出現而慌亂起來。
邵震廷的眉頭皺得更緊,卻仍是不動聲色。
「執行長,那我先退……」雖然不想承認,但刑宇凌真的覺得自己跟只縮頭烏龜沒兩樣。
話還沒說完,連顥就已經大跨步入內。
「退去哪里?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我跟執行長有合約上的事要談,到時還得麻煩刑小姐幫忙處理。」連顥爽朗的聲音出現在耳際,臉上是她最熟悉、也最厭惡的款款笑意,高大身軀擋住她的去路,讓她想走也走不成,只能乖乖的留下。
邵震廷站起身朝連顥走過去,禮貌的伸出大掌與他握手。
「連先生,歡迎,請坐。」邵震廷帶著他到角落的沙發里落坐。
「謝謝。」連顥回以最熱烈的微笑,目光掃了掃眼前西裝筆挺的男人,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仍舊能感覺到男人黑眸里最深沉的冷漠。
或許是這里的工作文化吧,階層由上到下,由執行長到秘書,甚至是他美麗的公主,都給人一種深沉的距離感,這些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從事藝術工作的人。
「執行長欣賞畫嗎?」連顥莞爾一笑,雙手擺在沙發的兩側,態度自在。
邵震廷眸里閃過一抹訝異,但他很快掩飾住。
「當然。」邵震廷答得自然。」公司每年辦許多畫展,我都一定會出席。」
「出席開幕、銷售畫作……」連顥挑眉笑得很張狂。「營利之用,對吧。」
有了之前的微怔,這一次邵震廷甚至沒挑動半根眉毛,只是淡笑。
從事這行多年以來,接觸不下數十位自認為高貴的藝術者,連顥還是第一個敢這麼直接戳穿他營利本質言論的人。
看得出連顥的挑釁,這是身為藝術工作者特有的狂傲,邵震廷絲毫不以為意,但也不甘處于挨打的一方。
「沒有這些營利場所,畫者等于沒有展覽的空間,沒有營利人的炒作,畫者的名氣無法達到高峰,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為了錢,還能為什麼?」邵震廷悠閑的將長腿交迭,氣勢不下于他。
連顥笑了,對上已經一臉冷漠的邵震廷,絲毫沒被他的氣勢壓倒。
雖然對連顥沒好感,但刑豐凌還是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這人是沒神經,還是沒大腦?哪有人一開口就說這麼尖銳的話,像是故意挑起戰端似地。
空氣里一片沉靜,兩個男人互視著,讓一旁的她不禁做起比較來了。
邵震廷很沉穩,濃眉中有著逼人的氣勢,讓面對他的人,都不自覺地嚴肅了起來,相較于穿著休閑的連顥,一派自在輕松,微長且亂的發尾有些濕意,還聞得到剛沐浴完的清新肥皂香,看得出他在出門前才剛洗了個澡。
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一個氣勢逼人,一個溫和文雅,卻在對峙時同樣散發出讓人忌憚的氣息。
「我今天來,是想請執行長幫個忙。」連顥保持微笑,決定插入主題。
「請說。」
「對于畫展,我有個新的想法,保證能讓執行長增加更多的收入。」連顥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針對剛剛對話的內容,提出「有力」的左證。
「在合約里,除了簽定畫展的日期之外,我們還定下了畫作的內容,是我專長的風景畫,但這幾天我想了想,有個更棒的想法,就是想加入一些人物畫。」
邵震廷微微挑眉,他了解連顥專長的是風景畫,從來就不是人物畫像。
「這樣會有風險。」邵震廷就事論事。
「有風險才會有利潤。」連顥直起上身,意味深長的解說道︰「你的專長是炒作,自然能將我的第一次炒得沸沸揚揚,人物會比風景更加貼近人心,相信這次的風險值得試試看。」
連顥幾句話就分析了利弊,而邵震廷不是迂腐八股之人,自然也能將他的話听入耳里,加上連顥自信的態度,相信他有把握,能交出完美的作品。
「沒問題,我可以請刑顧問修改合約內容。」邵震廷慷慨應允。
「還有個問題……」連顥滿意的笑了笑,突然將興味盎然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美麗的小臉上,意味深長的瞅著。
接收到他的目光,刑宇凌全身的寒毛又豎立起來。
邵震廷疑惑看著兩人的目光交流,他沒錯過刑宇凌那張一貫冷然的臉上,出現了瞬息萬變的表情。
邵震廷在商場打滾許久,看著兩人若有似無的目光交會,想起這些天來她的奇異反應,腦子里有了幾近不可能的聯想。
「什麼問題?」邵震廷仍是不置可否,表情沒有改變,倒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
刑宇凌的額頭開始冒冷汗,連顥的眼神讓她心底的警鐘直作響,預告著大難即將臨頭。
「我想跟執行長借個人,希望刑小姐工作閑暇時能挪個時間到工作室來,我想請她當我的模特兒……」連顥悠閑地說道,眼中閃爍笑意,還是那種可惡的邪惡微笑。
刑宇凌雙眼圓睜,水晶般剔透的眼珠差點沒跌出來。
他、他說什麼?
不過沒關系,這種過分的要求,邵震廷是絕不會答應的,從以前到現在,有許多想藉工作之名接近她的男人,都被邵震廷直接拒絕,公歸公、私歸私,他從不允許私事去沾染到公事的邊。
「這個我不能作主,得問問看刑顧問的意思,不過,我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邵震廷難得勾起薄唇,露出一抹淡得幾乎察覺不到的笑,沒有半分詫異,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種要求。
刑宇凌全身凍結,張大了嘴,差點沒嚇掉下巴。
邵震廷深吸一口氣,看了她一眼,對她做出解釋。
「你這幾天心神不寧,做事老不專心,難保不會出什麼問題,趁這幾天好好收心,把事情‘解決’再回來上班比較好。」邵震廷冷冷的說著。
像是被一本厚重的六法全書砸在頭上,她一陣暈眩。
邵震廷表面上尊重她的意思,但幾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必須接下這個苦差事,而且……順道警告她,她的工作態度已經惹惱他了。
該死……該死的……男人!
她猛地轉頭,瞪向仍帶著溫柔笑意的連顥!
「好!我跟你走。」她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都像是含著無比的怒氣。
「看樣子,刑小姐是同意了,瞧她愉快得連眼楮都紅了。」連顥刻意誤解她,把她氣得通紅的眼硬是解釋為興奮。
邵震廷對兩人的對話沒什麼興趣,雖然連顥的來意未明,但他跟刑宇凌月兌不了關系,甚至還影響了她的工作態度,事情既已演變至此,那事情就得明快解決。
「那就這樣吧,我讓刑顧問帶你到她的辦公室去,討論一下合約的事。」邵震廷站起身準備送客。
達成目的的連顥,也沒有多留的意思,他愉快的起身,對佳人又是迷魂一笑。
「走吧!現在是我們倆的時間了。」
刑宇凌咬著牙,忍著不在主管面前發作,他是嫌她丟臉丟得還不夠嗎?
他們倆的梁子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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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刑宇凌過分用力的甩上辦公室大門。
她生氣地在辦公室里踱步,來來回回,努力壓抑她的怒氣,思考著要怎麼「對付」這個臭男人。
一起進入辦公室的還有那個「罪魁禍首」,他噙著笑意、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從容漫步。
被氣得失去理智、來回踱步的她,沒注意他已經加入她「漫步」的路線里,險些害她迎面撞上他偉岸的胸膛。
「你!你不能閃遠些嗎?」她揚起下顎,認定他是居心不良。
連顥攤攤手,一臉無辜。
「看你走得這麼愉快,我也想試試看是什麼滋味啊!」
他的話惹得她更加生氣,這個人就是能扭曲她的話、曲解她的行為。
她紅顏一怒,用力推了他一把,害沒有防備的他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整個背貼在牆上。
「你!閉嘴!」她追了上去,一手壓住他的胸口不讓他閃躲,另一只手的食指則抵在他的鼻子前端,眸光滿是怒氣,卻讓她一張小臉散發著更加紅艷的光。
「不要。」連顥笑得惡意,細長的眼凝視著她,不遺漏她任何一點美麗。
「你!」此時的她哪還有什麼距離感,看起來充滿了鄰家女孩的稚氣,連顥滿意的笑著,覺得這樣的表情才適合她。
看著他莞爾的神情,無疑是在宣告他很得意他的「杰作」,讓她在主管面前丟盡了臉。
「你!可惡、可惡!你知道你讓我多丟臉嗎?」刑宇凌怒聲大喊,氣憤地在他的胸膛上猛戳幾下,他只好將雙手高舉,由著她在他胸口蹂躪。
「抱歉。」連顥順著她的怒氣說著,想起邵震廷所說,她最近心神不寧,工作不專心……那是為了他?!
想著想著,他的笑意更深了。
「哼!」她的不屑從鼻端噴出,這男人嘴上雖然說抱歉,但他臉上的神態可看不出半點罪惡感,沒半點誠意。
「凌兒……」連顥輕輕喚道。
「什麼?!」刑宇凌正在氣頭上,惡聲惡氣的應聲,一下子竟也忘了糾正他過于親昵的稱呼。
「你真的為了我心神不寧啊?」連顥嘴角一勾,啞聲緩緩開口。
刑宇凌晶眸一瞇,剛要消退的怒氣又冒了上來。
「是啊!我是心神不寧,我整個腦子都想著要怎麼把你丟人十八層地獄,怎麼好好折磨你。」她不客氣的潑了他一大盆冰水,冷死他最好。
不過,連顥的臉皮大概是天下無敵厚,仍笑得無害,好整以暇的說道︰「只要你有想著我,想把我怎樣都無所謂。」
刑宇凌猛然抬頭、一臉錯愕,幾秒鐘之後,她決定不再與他爭辯。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這張嘴不要說話!」
她準備回到辦公桌拿出合約,把該修改的地方修改正確之後,就把男人趕出她的辦公室,至于當模特兒這件事,她會當做沒發生過。
「有的。」
他沒頭沒腦的突然從她身後冒出來,她怔了一下,還沒搞懂男人的意思。
「什麼?」
「我說,要讓我這張嘴不說話,是有個法子,一個萬無一失的好法子。」他裝出一臉真誠,很有良心的做著建議。
刑宇凌黛眉微蹙,輕哼一聲,否決他的這白與誠懇,將之歸類為居心叵測。
不相信他有這麼好心,她搖搖頭,決定不理會他,繼續往辦公桌走去,他只好跟了上來。
「原來,你這麼喜歡听我說話,舍不得讓我閉嘴呢!」連顥神色自若,把扭曲她的話當成一件大事,很努力的執行著。
刑宇凌拉回視線,惱怒的瞪著他。
「好!那我請教你,怎麼樣才能讓你閉嘴,讓我好好工作?」
此刻只怕她說什麼都沒用了,還不如听听他有什麼「建議」,能讓她耳根子清靜一點。
他不慌不亂,薄唇一勾,眸光黝亮得像深夜里的星光,細長黑眸里,閃過一抹計謀得逞的詭笑。
「真的要我閉嘴?」他緩步朝她走來,讓屬于他的呼吸與氣息慢慢充盈她的感官。
她心口驀地一熱,粉臉燙紅,無法轉開視線……不,應該是說,她不敢移開視線。
畢竟,這男人有太多‘前科’,不時時注意他是不行的,只是……這麼盯著他看,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法子,她慌亂的心情不減反增,像是遇著天敵的小動物,被那深邃的視線催眠,無法反抗,只能束手就擒。
「你想做什麼?」捉住最後一絲理智,她警戒的問,雙眼瞪得圓圓的。
「吻你。」他微笑開口,低頭看著她長發綁成的髻,微微皺起眉來。
什、什麼?
他們不是正在討論,怎麼樣才能讓他閉嘴嗎?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拔尖,腦海閃過微怒,但憤怒不是因為他說出輕薄的話語,而是……她竟然對他產生了期待?!
「你不是要問我,怎麼做才能讓我閉嘴嗎?」
他的話入了耳,她再怎麼遲鈍也終于明白他的意思,小臉倏地爆紅,眸子瞬間瞪大,腦子里只有片刻的空白。
這男人果然一肚子壞水,就連在她的辦公室里,還是淨想著要吃她的豆腐。
「先生!你搞錯了吧?」她插著腰,昂頭瞪著他。
上次被他擁在懷中,是因為她太過驚愕,才會被吻得七葷八素,這次可不同,這里是她的地盤,她不會再失去理智。
「沒錯!怎麼會錯?」他似笑非笑地湊上前,牽起她插在腰間的白皙小手,輕輕啄吻了下。
望著被輕吻的小手,刑宇凌咬著牙沒有大喊出聲,一句咆哮涌到唇邊,卻又被她咽回肚子里。她主要是不希望門外的秘書聞聲沖進來,察看是否發生了凶殺案。
如果這家伙是存心想要氣她,那麼,他成功了!她快氣炸了!
「你這!」她猛地抽回手想甩他一巴掌,但他的動作更快,輕易地把那雙揮舞的小手反鎖在身後。
「你快放手,要不然我不客氣了。」
「你告訴我,你要怎麼不客氣?」連顥不以為忤,只是淡淡一笑,勾著薄唇,看著她雙頰因為憤怒而嫣紅。
「你該不會是想大聲喊叫求救,叫警衛、甚至是外面的秘書沖進來救你吧?」
他故意裝出一臉訝異的神情,黑眸里卻滿是惡意的笑。
認識她雖不夠久,但卻早巳模清她的脾氣,如果她是輕易求救的女人,就不會築起一道道心牆,將他人的關心拒絕在外。
刑宇凌秀眉擰緊,氣憤他聰敏的觀察力,卻又無技可施。
「好,只要你放手,我答應不叫人,不讓你難看。」刑宇凌落于下風,卻還要擺出故意施恩般寬容。
連顥聳肩,面對她的嘲諷仍是落落大方。
「沒關系,你讓我難看,我無所謂。」他還一副很歡迎的模樣。
「夠了!你閉嘴!」真難以想象,竟有人能夠不要臉到如此地步!要不是雙手被扣在身後,她好想用力打掉他臉上的笑容。
「不要生氣了,我正等著呢!」俊臉浮現一絲期待。
等著?等什麼?
她先是一怔,而後小臉出現明白的神色,氣得咬牙切齒。
「用不著,你愛怎麼講就怎麼講,那個讓你閉嘴的高招,我不屑用!」她傲氣十足地轉頭,在可能的範圍里遠離他性感的薄唇。
不屑用?
連顥忍不住扯唇,無聲地一笑。
多少女人排隊要當他的女朋友,她倒好,一句不屑,把他貶成乏人間津的那一類人物。
「那不行,我必須確定你真的明白如何讓我閉嘴,怎麼可以連試都不試呢?」俊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敢?」刑宇凌杏眼圓瞪,憤怒地瞪著他。
「別生氣了,我想,我真該閉嘴,要不然你就要冒火了。」他體貼的點點頭,
看得出一絲悔意。
听到他這麼說,她的怒氣總算消去了些。「知道錯就好,你快放開我……」她冷冷開口,打算繼續柔性勸說時,一張小嘴就被突兀地封住了,她來不及發出尖叫聲,只能用一雙大眼死瞪著他。
這個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不行!不能罵自己是屎。
小腦袋里還在轉著,該怎麼形容這個惡質的男人時,身體卻已經比她的理智更早投了降,由著男人熱燙的唇舌勾纏著女敕女敕的舌尖……
她果然讓他閉了嘴,不用再听見他可惡的言辭,只是相對之下,她也被吻了個透徹。
愛情讓入迷惑,總發生在不知不覺間,猛然驚覺時,愛情已滿溢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