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一個上帝用音符裝扮而成的國度,浪漫的音樂、璀燦的星子,柔情的溫存纏繞著美麗的夜,釋放出意大利浪漫、熱情又古典的情韻,讓身處在此地的人不自覺的深深迷醉。
走累了,刑宇凌倚著牆,開始後悔選了這一套華麗卻笨重的服飾,威尼斯的冬天很冷,讓人覺得累,頂上的頭飾讓她肩頸酸痛,卻不想卸下來。
她轉頭看著一身輕便的男人,無意的撇了撇嘴。
「累了?」連顥轉過頭來,露出了然的笑。
刑宇凌皺起眉,瞪了他一眼。
這男人總是笑,有事也笑、沒事也笑,那樣一派的輕松自在,恐怕是她一輩子也無法享受到的。
縱使如此,她嬌瞪他一眼的動作,有種不曾出現在她身上的驕縱與撒嬌意味,在他的眸光下,她不自覺的開始柔軟起來。
「後悔了?」連顥接過她手上的緞扇,聊勝于無的替她分擔了些重量,由她的眼神,他能輕易察覺,就算他建議她恢復輕松的裝扮,大概她也不會同意。
她接受了他,卻仍是提防著他,天生的警戒,無法在一個小時內卸除干淨。
「坐一下吧。」連顥指著不遠處的堤防建議道,而她也沒有推阻,她的確是快走不動了。
才移動幾步,幾個年輕人疾速的朝兩人跑來,邊叫邊追逐,眼看就要撞上刑宇凌……
她知道危險逼近,無奈全身裝束重如鉛錘,竟無法移動半步,怔怔的看著他們沖了過來。
連顥趕忙拉住她的手,將她往身旁一帶,讓她跌進他的懷里。
「這些小鬼!」刑宇凌皺起眉來,瞪著遠去的幾個男孩。
她的眼眶泛淚,撞得鼻尖好疼,真看不出來這男人的胸膛挺硬的,撞了還會痛咧。
連顥但笑不語,嘉年華會的熱情會讓人失了分寸,何況是幾個血氣方剛的小男生,自然無法控制情緒。
他拉著她的手往堤防走去,掌心里的手冷冷小小的讓他舍不得放,而刑宇凌則是眷戀著他手心里的溫度,也沒有掙開他,兩人到了堤防邊,她隨即癱坐下來。
「好累。」終于,刑宇凌卸下堅強的面具,吁了一口長氣。「真是活受罪……」她搖搖頭,望著遠處人滿為患的廣場。「這些人哪來那麼多體力,玩了一整天,還在玩?!」
連顥唇邊的笑一直沒停過,佳人抱怨的模樣,讓她多了些人氣,少了些疏離的感覺。
「休息一下吧。」連顥略略偏頭,唇角微勾,模樣竟有幾分莞爾,平淡溫和的開口,嗓音十分醇厚。
「我已經在休息了。」刑宇凌不解的回頭,隔著面具對著他說。
「我是說……卸下偽裝的一切,休息一下吧!」連顥指著她臉上的面具,淺淺的笑容,在看見她表情的那一瞬間褪去,被濃濃的興味取而代之。
刑宇凌挑起眉頭,好奇他眸中的光采。
「你是指?」
「把面具拿下來吧,戴了一天了。」他面帶微笑,口吻又輕又柔。
兩人之間,一陣沉寂。
「不、不、不好吧?」刑宇凌清了清喉嚨,沒料到會听到這樣的建議。
打從兩人打開話匣子開始,他們便很有默契的不問對方的名字,不聊對方的私事,她以為他們都有共同的想法,會把這愉快的下午放在心底深處,記得模糊記憶中有那麼一個人,而不是清清楚楚知道對方的長相……
「妳的表情像是擔心我會吃了妳。」他對著她輕笑。
刑宇凌紅唇微張,支吾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小手則像毛毛蟲般,不安分的扭絞著。
看著她,連顥扯出淡淡笑容。
她不想拿下面具的心情,他隱約能感覺得到,那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動作之一,雖然他一向不強人所難,但是這一次他難得的堅持起來。
「就只是拿下面具而已,妳看起來像是我叫妳去跳火圈。」他微皺起眉,露出無辜的神情,這個表情逗笑了她,讓她緊張的表情有些松懈。
「我先拿下我的面具,表示我的誠意吧。」語畢,連顥主動拿下他的面罩。
刑宇凌僵了僵身,直愣愣的看著他。
果然,他有一雙湛亮且正直的雙眼,方正的臉型微瘦卻有型,挺直的鼻梁讓他的臉整個都立體起來,他……還真好看。
或許沒自己的主管邵震廷好看,但眼前的男人親切得讓人感到舒服。在他的身邊,一切似乎都自然得可以,心情也輕松愉快許多。
「面具節不只一天,妳如果把頭飾戴上一個晚上,明天妳的肩膀會非常難受,面具也是,臉沒辦法正常呼吸。」連顥邊說邊抬手,大掌來到她的小臉旁握住她的面具。
刑宇凌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作……
他的聲音醇厚溫和,像燙熱的好酒,令人听了心頭就暖暖的,有著說不出的舒服,但這不是她預計的一切,她沒有露出真面目的打算,只是……那雙眼看來好真誠,他的話又好像很有道理。
「拿下來吧,我又不會吃了妳。」連顥溫柔卻篤定,知道拿下面具對她只有好處,于是他很堅持。
第一次,她被說服了,被他那雙眼楮說服了。
她慢慢放手,由著他卸下面具,那幾秒的時間里,她注視著他的雙眼,竟突然緊張起來。
在他的眼里,她美麗嗎?
在這麼一個自信率性的男人眼里,她是屬于怎麼樣的女人?
不知道她的律師顧問職業、不知道她的個性尖銳固執,是否就能用純欣賞女人的眼光來欣賞她?
刑宇凌緊張地咬唇,訝異自己竟在乎起他的感覺來了?
他不可避免的觸踫到她花瓣般的柔女敕肌膚,他的指間頓了頓,竟有些留戀起來,呼吸有些不穩。
動作間,繩線勾起她的發,他輕柔的將之撥在耳後,有種屬于他的溫柔,他的目光無法離開她,饑渴地欣賞著她美好的容貌。
「妳很美,真美。」連顥發自內心的夸獎著。
刑宇凌的臉乍紅,突然變得害羞。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也的確希望從他口中听到贊美,不過……這麼直接,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熱燙的感覺隨著那抹笑容再度涌進胸口,高溫在身體里亂竄,再次染紅了她的粉頰。
「妳是怕撥不走我這只蒼蠅,所以不敢拿下面具嗎?」他靠在她耳邊說道,聲音極低,語氣輕柔,有如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
語畢,他那高大的身軀便往後斜倚在堤防上,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勾起的薄唇帶著十分寵溺的笑。
她被看得臉都紅了,幾乎不曾出現在她字典里的「害羞」兩字再一次侵襲她,他的目光簡直就像火焰般燠熱,燙得她想跳進水里,看看冰冷的水能不能替她降溫。
沉默了半晌,刑宇凌覺得尷尬,忍不住輕咳兩聲,率先開口。
「好了,面具都拿下了,這假發也卸下吧。」刑宇凌裝忙,將身上的行頭一件件拿下,想藉這忙碌的動作,掩飾她比紅隻果還艷的臉色。
拿下那金色的假發,她隨風揚起的烏黑長發,有種東方女子的典雅,已經深刻在連顥的心中。
威尼斯的夜里又干又冷,小販推著車,販賣著熱口也熱心的咖啡,連顥買了兩杯,遞到她的手中。
「暖暖身子,妳的手很冷。」
一個小小的動作,刑宇凌卻莫名的怔忡起來。
她總是堅強,無論何時何地,她總要求自己要獨立處理所有的事,久而久之,沒人把她當女人看,只把她當成萬能的律師顧問,這是她要的結果,但為何在這浪漫的威尼斯,她卻開始遺憾起來,只覺得他是那麼高大挺碩,像是能替她擋去一切的風雨,讓她不自覺的想依靠。
能不能……就由著她軟弱一個晚上?
她低頭啜著熱咖啡,一顆心蠢蠢欲動著,莫名的羞赧襲上心頭,貝齒咬緊女敕女敕的唇,亮眸盯著手里的咖啡,為了自己的狂想而覺得不可思議。
她真的瘋了!是因為這里的迷亂氣氛嗎?她竟然會有這麼嚇人的想法?!
只是……這個想法沒讓她不悅,她甚至還躍躍欲試。
今晚是她人生的唯一一個變量,既然已經走了樣,何不讓它發揮到極致?
她太清楚自己,一旦離開這個地方,她又會變成那個冷血自制的刑宇凌,她的人生會一輩子無趣,除了今夜……
她緩慢轉頭,看著就在身側、幾乎可稱之為陌生的男人,兩人靠得不算近,卻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那張俊臉上還是有著溫和的笑,像是在鼓勵她。于是,她鼓起所有的勇氣,開口便問︰「你喜歡我嗎?」刑宇凌放下手中的咖啡,主動靠了過去。
連顥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訝異,平日理智冷靜的腦子,難得有瞬間空白。
「你喜歡我嗎?喜歡嗎?」刑宇凌湊得更近,幾乎就要靠上他。
「只要是男人,都會喜歡妳。」連顥微微一笑,避重就輕。
她突來的問句與舉止上的主動,讓他微怔,那盈在鼻間的淡淡香氣,也讓他心神一蕩。
刑宇凌搖頭,再搖頭。
「不,沒有男人喜歡我,我想問的是,你喜歡我嗎?」
他們靠她處理事情,但並不喜歡她,他們說她沒有半點女人味,他們都說——她總是板個臉,讓他們不舒服。她不曾在意過這些,卻真的在意眼前的男人是否喜歡她。
「是,我喜歡妳。」他點頭,他的確是喜歡她,喜歡她的發、喜歡她的孤傲,喜歡她偶而出現的小女人嬌態。
「那好。」刑宇凌很認真的跟著點點頭。
好?好什麼?
連顥還不知道她所謂的「好」是什麼意思,她已經主動的吻上他。
他先是一怔,繼而凝望她,沒有任何動作,邢雙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發光,瞅著她良久良久。
基于訝異,他僵硬得像石雕,而她義無反顧,執意加深熱吻,雖然生澀卻無比堅持,柔女敕的唇摩擦著,丁香小舌羞澀的探入他口中,全心全意的誘惑。
從她堅定的美眸里,他看出了她的堅持,也看出她想放縱的意圖,他很心動,但是……不想佔她的便宜,于是推開了她,他氣息微喘。
「要玩,別找我!」連顥欣賞她的孤傲,遺世獨立像水仙,他想靠近,卻不是用這樣的方式。面對女人的唐突表現,他語氣有著難得的冷冽。
刑宇凌沒預期會遭到拒絕,她輕咬貝齒,用力得幾乎要咬出血來,小手緊握成拳頭。
該死!該死!就知道她沒有男人緣,卻硬是要自取其辱……
她霍地站起身,扯起裙襬,顧不得散落一地的行頭拔腳狂奔。
連顥一怔,沒遺漏她澄眸里一閃而逝的倉皇,他知道自己語氣過重,已經傷了她。
連顥自責的暗咒幾句,一向平淡自制的自己,怎麼會突地出口傷人,但就是不喜歡看她自我放縱的態度,才說話重了些。
顯然他做錯了,看到她受傷的眼神,他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看著她跑走,兩人的距離逐漸拉開,連顥驚覺她就要消失了,彎身替她將行頭拾起,火速的追了上去。
過度的羞辱感,讓她忘了腳下的疼痛,刑宇凌一直跑、一直跑,試圖將連顥丟在身後,她不想看見他,再也不想看見他!
直接沖回飯店,拿著房間的鑰匙,她按了電梯,等候電梯門一開,就往電梯里跑去,直接按了「關」,她要將這男人隔絕在她的記憶外。
電梯門緩慢關上,她看著男人沖進飯店來,她的食指在「關」鍵上拚命按,試圖要將電梯門給關上。
像是要跟她作對一樣,電梯門以極緩慢的速度合起,卻已經來不及了。
連顥就這樣「撞」進電梯……
刑宇凌氣喘吁吁的瞪著他,羞憤交加,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他。
「你跟來做什麼?」她咬著牙,很想破口大罵,這男人覺得她丟臉丟不夠嗎?
連顥瞅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幽暗的黑眸里燃燒著兩把火炬,有著復雜難解的光亮,與他往常的平靜形成強烈對比。
「你看什麼看?!」被他這樣盯著,刑宇凌慌了,顧不得什麼禮貌,只想快點離開他,正巧電梯到達她的樓層,她自顧自的走出去,拿起鑰匙開了房門,準備把他丟在門外。
正當她準備大力把門關上時,男人卻以極飛快的速度竄入她房中,還順勢關上門。
「啊!」她發出一聲低呼,眼楮陡然睜得老大。
「妳不是問我——跟來做什麼嗎?」連顥以低沉嗓音輕聲說道,呼吸在她的肌膚上拂過,擾得她的輕喘更加明顯。
他的眸光令她益加慌亂,原有的怒氣已消失無蹤。
連顥深刻的五官在燈光未開的房里,從窗外滲入的月光照映下,白日的溫文蕩然無存,反倒顯得有些冷戾嚇人。
「讓我告訴妳,我來做什麼?」月光下的黑眸略略一瞇,那樣的神情,讓她更加驚慌起來。
「我追來的目的,就是……」黑眸鎖住她,徐緩宣布。「吻妳!」
腦袋里像是炸開一朵煙花,砰砰亂響,她眨著眼楮,心跳如擂鼓,腦子里亂烘烘的,無法理解連顥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可能,你剛才才拒絕我……」她吞吞吐吐,好半晌才把話說完。
「我後悔了。」連顥回答得肯定,沉重的呼吸靠得好近,在黑暗里包圍她。
他從不曾對什麼事感到後悔,唯獨剛才,他真的想賞自己一巴掌。
生氣,是因為她的放縱,但如果這是她選擇的方式,他寧願自己是她選擇的對象,他不要她的唇再主動湊上任何一個男人。
連顥的話語讓她目瞪口呆,腦中一片空白,心跳突然加快。
那他、他真的是、真的是……來吻她的?
這個想法,讓她驚慌的踉蹌,他扶住她,眼神幽暗,拇指輕拂過她的唇。
連顥輕撫著那粉女敕的肌膚,以掌間厚厚的繭反復摩挲,流連輕觸著。
趁著她還在發呆,連顥把握機會,再不遲疑的發動攻勢,圈住她的縴腰,俯身就封緘了那柔女敕的紅唇。
「不……」她的話被吞進他嘴里,她更加驚慌,想推開他卻無能為力。
他的手臂強而有力,圈得好緊,高大健碩的身軀將她往牆上壓去,沉重而扎實的觸感,令她在他的熱吻下喘息,感受著種種陌生的刺激。
她幾乎癱軟在他懷中,只覺得熱。激情加溫,她的耳中嗡嗡作響。
她好香、好甜……連顥停不下吻她的動作,由她的唇吻上她的頸,輕舌忝著她的耳垂,將兩人的身子貼得沒有一絲縫隙。
身為一個畫者,他見過許多迷人的女人,卻不曾有人能讓他情緒如此波動,光是靠近她,他的氣息就變得急喘,迫不及待想更加偎近。
想要她的來勢洶洶,像利刃一樣貫穿他的身體,他輕啃著柔女敕的肌膚,引發她強烈的戰栗。
「天啊,我想要妳……」他低沉的嗓音揉進濃濃的,他輕咬著被吻得紅潤的唇瓣,筆直的黑眸直望進她的眼底。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更何況是對一個女人的渴望。連顥想停下,他真的想,但是他的手、他的唇卻不像是他的,怎麼也離不開。
望著他深邃的黑眼,知道他侵略的意圖,刑宇凌緊張,卻奇異的不感到害怕,健碩的男性身軀緊密貼合著自己,讓她難以呼吸,她可以听到狂亂的心跳聲,卻分不清那是誰的心跳。
「把妳交給我,我會照顧妳一輩子,讓我保護妳。」連顥輕吻著她的唇瓣,誓言慎重從他的口中說出。
這話不是說說而已,他,很認真!
他眼中的專注讓她震懾,刑宇凌回視著他,感動在心口翻攪著。
老實說,她不相信他。
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竟然對她說起「一輩子」這個可怕的字眼,但不諱言,她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在內心深處,她隱約知道,他絕對不會傷害她。
她自己知道,當她從威尼斯離開,就再也不會與這男人有所接觸,有可能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她猶豫了,輕咬唇瓣,感受屬于他的熱氣包圍著她,銅牆鐵壁似的雙臂環著她……
原來,當一個男人要一個女人的時候,再溫柔的男人,都會變得跋扈、霸道起來。
于是這一次,她的原則再次被她丟至九霄雲外,主動獻上熱情的吻,連顥沒再拒絕,被她的吻撩得無法自制,冷靜與優雅,全被摒除門外,他的唇狂野而霸道起來。
熱吻未曾稍歇,親吻已經無法滿足彼此,他溫柔的解開她的衣扣,她微怔,卻沒阻止。
熱情震碎了一切禁忌與包袱,她在他的身下迷醉,坦然接受他的所有,心神飛去老遠,再也無法自制,低沉呼喊更加劇兩人的心跳。
一個……瘋狂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