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山的某個小村落里,幾位鄒族婦女帶著面色黝黑的小孩們,在廣場里嬉戲,歡笑聲打破山林中的靜謐。
丁璟莎坐在民宿的庭院里,望著他們自然真誠的歡笑,想起之前跟夏誠亞的甜蜜時光,唇邊揚起一抹哀愁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已經逃出自己所設下的圍籬,她應該雀躍萬分才對,但是一想起關于他的種種,心中就溢滿失落,有一處空白始終無法填滿。
她不願承認,自己仍在想念著他、記掛著他,但是……幾天過去,思念的心情卻一直沒變。
撫著平坦的小月復,她的心仍舊抽疼,她想要忘記他,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但是她的心早已遺落在一個不懂愛、不想愛的男人身上,她無法忘了他……丁璟莎深深的嘆了口氣。
一個小男孩摘了朵花,咚略咚地朝她跑了過來,將花遞到她面前。
「謝謝!」她露出笑容,欣慰的收下。
小男孩是民宿老板的小兒子,一雙大眼楮明亮又有神,笑起來很陽光,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
「妳在這里好幾天了,怎麼不到處去走走逛逛?」老板娘親切地笑問。
「我只是休息幾天,然後……」丁璟莎話說一半,頓住了。
然後呢?她該有什麼打算?
店已經頂給別人了,現在連家都不敢回去,怕遇到他……唉!把自己搞到這步田地,她還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原以為自己來這里清靜幾天,可以厘清自己的思緒,只是……腦子里除了他,還是他,幾天來一點進展也沒有,她仍記掛他記掛得緊。
她嘗到了愛情的痛苦,卻沒辦法收回已經付出的真心。
「怎麼了?」老板娘好奇的看著她,而後視線越過她,朝她身後點了點頭。
「你好,要住宿嗎?」民宿老板娘有禮的問。
「不,我來找人。」
身後傳來的熟悉嗓音,讓丁璟莎僵直丁身子,出于直覺,她起身就往前跑,不敢回過頭看他。
男人的動作更快,飛快的從後方緊緊抱住她,制住她的逃月兌。
「妳還跑?都讓我找到妳了,妳還想跑到哪里去?」夏誠亞又急又氣的在她耳邊低吼著,沒想到直到現在,她唯一的念頭還是想離開。
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氣息,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依戀,丁璟莎驚覺自己到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留戀著他身上的氣息。
不解與緊張的情緒在心中交錯,她用力地眨眼,在心里命令自己絕對不許哭。
當他稍微松開對她的箝制時,她遲疑地轉過身--
他看起來有些不一樣,眼眸里沒有一貫的溫文,反倒充斥著激烈的情緒。
「妳還想躲?」夏誠亞幾乎是握著摯的瞪著她。
這些天來,他用盡關系,終于查出她行動電話的發話地點在阿里山附近,他找過每一家的飯店、民宿,終于讓他找到她了。
夏誠亞渴切的望著她,他如今才知道,他已經想念她到接近瘋狂的地步了。
「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講的。」丁璟莎退後幾步,拚命的搖著頭。
她的心在動搖,她的意志在搖擺,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軟弱,雖然被他徹底傷害,雖然知道他不可能給她一個未來……但是只要他一句話,她很可能就會不顧一切地跟他走,縱使自己會傷痕累累。
「妳為什麼不讓我知道……關于我們小孩的事?」他艱澀地開口問,一直到現在,他還不能接受,他的骨肉竟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已經失去。
夏璟莎臉色刷白,虛弱地晃了晃,他戳中了她最痛的那一部分。
「已經沒有小孩了。」她抬眼望著他。「沒有未來,也沒有所謂的『我們』了。」
「璟莎,我們之間還沒有結束!」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看見她的眼里閃著痛苦的神色。
「你還想怎麼樣?」她緊咬著唇。心里有難忍的痛苦,他到現在還沒放棄游說她,希望她無怨無尤的留下嗎?
不行!她不能答應他!
就算她能欺騙自己,讓自己留在他的身邊,但是將來呢?要是她想要擁有一個屬于兩人的小孩時,小孩的身分又該怎麼辦?她該怎麼對孩子交代?
「妳必須留下來。」沒有她的日子,他才知道她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她!
「我做不到!」她全身顫抖,忍住淚轉過頭去。
「可以,妳可以的!」他大聲的吼著,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丁璟莎含著淚回頭看他,見他一臉的狼狽與疲憊,她搖搖頭。
「我們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我知道你也很難過,只是……行不通的,沒有未來的日子,我不想再來一次。」
教訓,一次就夠了,她實在怕極了受傷的痛苦,身體好痛;心里的痛,更是熱法形容。
「不會了,我不會讓任伺人再來傷害妳了!」他急促地說,兩道如火般灼熱的視線緊盯著她。
「能傷害我的人,一向只有你。」她無助的回視著他。
如果不在乎,就根本不會在意,就是因為太過愛他,她的心才游移不定,這是最痛苦的折騰。
夏誠亞的心里揪疼著,因為她說出口的話是那麼真切,他的確傷她太深。
「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寵妳、疼妳、想好好憐惜妳,只要妳別逃開……」他被她嚇到了,這一次,他心魂俱散,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的話緩緩滲入她的心中,震驚與喜悅交戰著,讓她快要說不出話來,她的臉色變得蒼白,這輩子從來不曾這麼心亂過。
夏誠亞伸手擁住她,這一次她沒再退開,只是繃緊身子,無法抑制的顫抖著,即使他抱住她,卻還是不能停止她的顫抖。
「那個女人……你不能娶我……」她語無倫次的說著,之前他說過的話像刀般刻在她的心口,她忘不掉兩人之間的鴻溝,那種「互惠」的商業行為,是她無法給他的未來。
「是我自私,是我傷害了妳,我知道那不能成為借口,但……我只求妳留在我的身邊。」他捧起她美麗的小臉,以拇指撫著她柔女敕的紅唇。
「可是……可是……」她無法置信的搖頭,仍無法接受這突來的轉變。
「沒有可是了。」他托起她的臉,凝望著她,不許她轉開視線。「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相信我一次!」
「我沒有辦法……」
「我知道我傷害了妳,但是我求妳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妳,難道……我說什麼妳都不願意相信了嗎?」他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發誓這一輩子都會珍藏這個令他心醉的小女人。
從他的懷里掙月兌,丁璟莎遲疑地抬頭看他,看出他跟過去有很大的不同,那雙黑眸里,毫不保留地盈滿對她的溫柔,還有--對未來的肯定。
「我知道妳現在將心鎖得很緊,但我對妳是有情的,請妳相信,我不會再傷害妳了,請妳,別再逃開……」他輕吻著她顫抖的唇,對她低聲下氣的請求著。
「有情?」在她愛他愛得這麼深、這麼苦的時候,他對她只是有情?
「妳一定要我說出那句話嗎?」他望著她受傷的神情,他無法繼續維持男性的自尊。
「難道我的要求太高?」她回問道。
夏誠亞咬咬牙,他從未將那句話說出口,但是面對心愛的璟莎,他沒有辦法再遲疑。
「我愛妳,我承認,我愛妳!」
他傾身靠在她的耳朵旁,輕柔地說著,那溫柔的語氣是他鮮少展露,卻又分外真誠的。
丁璟莎咬住了唇,激動的幾乎要哭出來,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知道王欣惠對妳做了什麼事,我沒在第一時間保護妳,讓妳、讓我們的孩子受到傷害,我對妳做了那麼多錯事,妳是不是恨我?」他輕吻著她的耳垂,把令她心傷的事情娓娓道出。
她只是搖著頭,任由淚水流泄。
她想恨,好想好想恨他,再也不想留在他的身邊,但至今,她對他仍然只有掛念,也只有愛……
「不恨我,就別走,留在我的身邊陪我。」他溫柔地對她笑著,用手指摩挲她細致的臉龐。
胸口好痛、眼眶好熱,丁璟莎淚流滿面的抱緊他,澎湃的情意壓得她不知所措,只是不斷流著淚。
丁璟莎吸吸鼻子,問出一直盤踞在心底的問題。
「可是……她怎麼辦?你家里又該怎麼辦?」她想起那個傷害她的女人,雖然她不能原諒那個女人,但是他又該怎麼跟家里交代?
「我家里的事妳別擔心,我已經跟他們說過,讓他們選擇是想多一個媳婦,還是失去一個兒子,他們當然沒有選擇的余地。至于王欣惠,她對妳做出那樣的事,我沒剝去她一層皮,對她已經算客氣了!」他咬牙切齒的說,要不是王欣惠,他也不會失去他的孩子。
夏誠亞俯下頭,真誠地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眼里柔情萬千。
「同樣的一句話……留下來,別走,好嗎?」
之前要求她留下,是自私的想要擁有她,卻不願付出任何種種,現在留下她,是真心的想要補償她。他想要對她好,讓她能有更美好的未來,希望兩人能攜手白頭。
丁璟莎顫抖著,她當然能看出他語氣、態度的種種不同。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落下,她咬著唇,想要罵自己懦弱,偏偏又克制不住投入他懷里的沖動。
「璟莎,答應我,別走!」他的聲音粗啞而低沉,因為波動的情緒而暗啞著,他已經努力做到他能做到的一切,卻開始擔心她不再愛他。
「好……不走,不走了……」她終于承認對他的感情。
听到她的回答,他感動得只能一把擁住她,緊緊的像是再也不願讓她離開。
「我想要妳。」這是她離開之後,一直在他心頭纏繞的一句話,「我想要妳的喜,想要妳的怒,想要妳未來的後半余生。」
丁璟莎怔了、傻了,回望著他而說不出話。
她曾經以為這是她永遠得不到的夢想,而如今竟然從他口中听到這樣的話,叫她怎麼能不心神憾動。
「嫁給我,好嗎?」他托起她的下顎,望進她淚漣漣的雙眸里,就是這雙眼,讓他甘心臣服。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她緊緊地擁抱他,淚水不停地流著,仰起頭承受著他雨點似的吻。
她無法否認,只要他說他也有一點點在乎她,那麼她就願意什麼也不顧地跟他走,就算遍體鱗傷仍無怨無悔,更何況,他還這麼低聲下氣的要求她留下,她還能說什麼呢?
她的雙手緊緊地圈在他的腰際,依偎在他胸前,傾听著他的心跳,唇邊揚起滿足的微笑。
原來,她長久的愛戀也能開花結果,雖然來得遲些,但是,她終究是等到了。
午後,微風輕拂,她的發絲在風中揚起美麗的弧度,也在兩人的臉上添了幸福的表情。
夏誠亞緊握著她的小手,體貼地將她被風吹亂的秀發拂到耳後,他微微傾身低下頭,薄唇刷過她嫣紅的唇,那香甜的氣息沁人心脾,叫入迷醉。
「為什麼帶我到這里?」丁璟莎淺笑著,眼里有著滿滿的幸福,甘心醉倒在他的溫柔里,完全沒有掙扎。
今天,他神秘兮兮的說要給她-個驚喜,她雖然好奇,卻間不出個所以然,只好乖乖的跟著他來到這里。
夏誠亞笑著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指著前方,聲音低啞而溫柔。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對不對?」
順著他指的方向往前看,看到圍牆邊有棵樹齡頗長的大樹,長長的樹須正迎風搖擺著。
「你想起來了?!」美麗的紅唇揚起驚訝的弧度。
「是,我想起來了。」他復述著她的話。
風輕揚,葉紛飛,她的心也因為他的笑容而悸動。
「我一直覺得我見過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後來才知道,原來妳就是那個在午後出現的精靈,逗弄我一次,讓我心癢癢的,之後卻消失無蹤,讓我的心缺了一角。」
那日的點點滴滴,在想起她之後全清楚起來,掀動著平靜的心湖,加深了對她的愛戀。
「說謊!」她笑道,縴手戳著他的胸口。「你明明就忘記我了,還說什麼缺了一角!」
「我真的來等過妳!只是妳這個乖寶寶,從此沒再蹺過課,我又忘了問妳的名字,久而久之,自然就忘了。」他無賴的辯解道。
對于她,或許沒她記得他這麼清楚,但是在他的心里,曾經留了痕跡,讓他再見到她時,仍舊覺得熟悉。
她嬌瞋地睨了他一眼,不與他在這點上爭論,走到大樹底下,仰起頭看著。
「大樹又長高了。」她撫著樹干,想起那一次的甜蜜相遇。「都那麼多年了,我以為大樹早被砍掉了。」
「還好沒有。」夏誠亞慶幸道,做了個手勢,一群學生突然沖了出來,將兩個人團團圍住。
「這、這是做什麼?」丁璟莎怔怔的望著他們,美麗的眸里有著疑惑。
「沒做什麼。」他朝她走了一步,伸出手將她困在他的胸膛與大樹中間。
丁璟莎瞠大眼,不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藥。
夏誠亞額頭滲著汗,心跳幾乎要跳出胸口。想他經商多年,面對再大金額的案子,再手段高明的對手,也從來不曾緊張過,但是面對這個小妮子,他第一次覺得沒有半點把握。
他深吸一口氣之後,幾乎是凶惡的瞪著她。「妳沒答應嫁給我!」
她是回到他的身邊了,但是對于要不要嫁給他這件事,卻一直沒給個答案。
丁璟莎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了出來。
「所以?」叫這麼多人來,是想威脅她嗎?
看出她眼底的笑意,夏誠亞覺得真沒面子……
他請這麼多人來,不是為了威脅她,而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多的勇氣,增加求婚的成功率,
他突然蹲子,在她的面前呈高跪姿,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快被他捏爛的精致盒子。
她倒抽了一口氣,突然驚覺他所謂的驚喜是什麼了--
「我知道妳一直很擔心我家里的狀況,擔心我父母不同意我們的婚事,現在,妳再也不用擔心這些了。」他慢慢的打開手里的盒子,端放在她的面前。
她凝眸注視,看到盒中是一顆晶亮澄澈的黃鑽,戒身看來年代有些久遠,卻仍舊保持良好。
「這是……」她驚懾于戒指的美麗,也懾于他的用心。
「這是我媽媽結婚時的戒指,是我爸送給她的。」夏誠亞解釋著戒指的由來。
「她說,希望用這個戒指讓妳知道她的心意,她只希望有個好媳婦,這是她送給妳的見面禮,希望我能早點帶妳回家。」
丁璟莎摀著嘴,說不出話來。
午後的鈴聲突然響起,悠揚的鐘聲在風中飄揚,學生們興奮的鼓掌、吹口哨,丁璟莎低頭望著高跪姿的他,看得出他的緊張。
她突然覺得很想笑,也覺得很感動。
曾幾何時能見到一個風度翩翩、自視甚高的男人,跪在自己的面前,用著虔誠緊張的心態看著自己,這真能滿足一個女人的虛榮心。
「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鈴聲響起的時候,是我們說再見的時刻。今天,同樣的鐘聲下,我,夏誠亞,在這里向妳求婚,我要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夏誠亞一口氣說完背了幾天的誓詞,將戒指送到她的面前,黑眸炯炯有神的注視著她,好像她是他所有夢想的全部。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學生們突然鼓噪起來,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拉炮,開始劈哩啪啦的響起來,滿天飛舞著浪漫的彩帶,讓她看不清他的容顏,只能感覺他的真心包圍住她,那專注炙熱的眼神,讓她粉頰燒燙︰心頭既慌又甜。
「誠亞……」她咬了咬唇,凝視著緊張的他︰心里早已同意他的求婚,紅唇卻還緊咬著。
「安靜安靜安靜!」夏誠亞揮揮手,讓鼓噪的學生們安靜下來,找這些人來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吵得他根本听不清楚她要說的話。
「璟莎?!』薄唇動了動,黑眸緊鎖著她,語調里有滿滿的不確定與驚疑。
「你真的……你是認真的想娶我?」她屏住呼吸望著他,發現自己真的好愛好愛他。
夏誠亞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這個小妮子到現在還在間這個問題,難道非要把他搞得顏面無存,讓他在這些學生面前,完全喪失男人的尊嚴,她才高興?
「是!我愛妳,我好早好早之前,就愛上妳了!」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夏誠亞如雷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大聲說出愛的宣言。
大家很有默契的再度熱烈鼓掌歡呼,同樣的鼓噪聲又一次響起。
「嫁給他!嫁給他……」
「好。」
細細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被周遭的聲音掩蓋過去,只是她臉上的紅霞泄露她真正的心情,也讓夏誠亞知道她的決定。
「妳答應了!妳答應了!」他跳了起來,猛然將她抱進懷中,欣喜地將臉龐埋進她的黑發里。
「是,我答應了。」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但是她卻幸福的不想掙月兌,甘願在他的懷里,沉溺一輩子。
鐘聲停了,眾人鼓噪的聲音持續著,在兩人甜蜜的笑容里,大家分享了他們的幸福,見證他們的愛情……
全書完
◎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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