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松開對她的箝制,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知道,這個女人並不屬于他。
他一向為所欲為,無論公事或私事,他想要的東西,他從來就不會手軟,無論用什麼方法,他會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但是對于她,他卻舉雙手投降。
于公,她是老頑童的孫女,而老頑童則是他的恩人,他不能勉強她。
于私,就算勉強把她留在他的身邊,她也不會快樂,自始至終,她掛念在心上的,永遠是另一個人。
而他,不願意看她不快樂。
「你真的願意敦我?」阮青疑惑的問,訝異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當然!」閻中杰笑了笑,唇角卻帶著一抹酸意,但是他並不理會。「我大你十歲,做你的爸爸嫌小,不過,做你的哥哥應該還不為過,當兄長的人,怎麼能不幫妹妹一把?」
阮青仔細想了想兩人的關系,他是爺爺養大的人,而她則是遺失在外的小孩,以兩人相差的年紀來說,他的確可以自稱為哥哥,但是,這樣的稱謂卻讓她覺得不是滋味。
「你不會是有什麼奇怪的企圖吧?」阮青才不信他會突然轉了性。
「擔心什麼?我對你已經沒什麼興趣了。」閻中杰言不由衷的說。
她睜大了眼,表示不滿。
沒什麼興趣?那些吻又算什麼?
讀出她眼中的不情願,閻中杰聳了聳肩。「那時我以為你跟姓梁的沒什麼,誰知道,你早愛他愛的要死,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
阮青心頭一揪,沒來由的一陣悶,怔怔地看著他轉身到窗邊的音響前,挑了片CD放進去,頓時讓輕柔的音樂飄蕩在空氣里。
他旋身走了回來,偉岸的身子立在她身前,挑起她的下巴,黑眸深深的望進她的眸底深處。
「怎麼了?」閻中杰柔柔的問著,挑起她下巴的手指,正觸著她柔細的肌膚,而他則正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能再進一步了。
他是個說話算話的男人,阮青澀澀地想著。
從他的眼里,她可以看的出來,他的確對自己沒有「不該有」的興趣了,若真要說有些什麼,大概就只剩關心吧。
一種兄長對妹妹的關心罷了。
「沒什麼。」阮青垂下眼,避開他手指的撫觸,無法掩飾突來的失落感。「我們練舞吧。」
她的回避,看在他的眼里,只是一種厭惡。
或許,在她的心里,他仍舊是那個沒有資格的男人。
空氣中,柔柔的音樂飄著,兩人卻在各自的想法中猜疑、迷惑。
在旋律里,他執起她的手,輕柔的握在手中,他的大掌規矩的擺在她的身後,保持一個安全且合理的距離。
她抬起眸看他,像是見到了另一個他。
他的唇角噙苦淡淡的笑,眼中溫文而帶著善意,高傲的眼神不再,和善的幾近無害,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紳士,正謹遵著他說過的話,把她當一個妹妹看待,沒有半點侵略的神情。
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好遙遠,也好陌生。
她討厭他意圖侵略的眼神,那會讓她慌張無措,但為何,她也很不喜歡他一派無事的模樣,那會讓她的心口微痛……
「我不要學了。」無可抑制的痛楚泛出胸門,她覺得軟弱,也覺得莫名其妙,因為搞不清楚原因,她索性不去理會,乾脆就逃避。
「你不是想取悅那個姓梁的嗎?」閻中杰知道,他該放開手讓她離開,但是他的手卻不听使喚,緊緊將她的柔荑握住。
「我連走路都會跌倒,我還是不要學好了,我一定會把你的腳踩到腫起來。」阮青慌亂的找理由,一種矛盾而無法解釋的心情繞著她的胸口,她無從解釋,只是揪著她的心難受。
「既然你不想跟我學,沒關系,我會請林嵐處理這些事,一定會讓你在舞會之前,學會該會的舞步。」閻中杰淡淡的說。
這麼說,他是同意讓她離開了,但是為何……他仍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沒有松開的跡象?
「舞步其實不難學,只要你抓得到音樂的節奏,每個人都能跳的很好。」他接著又說。
阮青看著他,紅唇微張,仍是不說一句話。
閻中杰怔怔的盯著她看,黑眸閃過掙扎,而後艱難的舉起手,五指微張,從她的額頭緩緩移下,讓她自然的閉上眼楮。
「閉上你的眼楮,聆听那飄在空氣中的聲音……」他輕聲低語,在她面前幾公分的地方說著。
阮青听話的合上限,感覺他的氣息就在不遠處,這—次,她沒有感覺到心慌意亂,反而覺得安心。
他的手指輕柔的拂過她的眉,而後順著她的鼻端滑下,在踫到敏感的紅唇時繞了開來,在她柔致的頰上滑動。
「音樂,就像人的臉孔—般,能讓你知道它的情緒,或急或緩、或激昂、或沉穩,只要你肯用心去感受,你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真正的想法……」而我的想法,你看懂了嗎?
「閻……」她開門欲言,乍然睜開的晶眸里盈滿了不知所措,空氣里飄蕩著,除了輕柔的音樂之外,還有一絲淡淡的心酸,不甚明顯地在她鼻前飄著,依舊揪住她的胸口,淡淡的泛著疼。
「噓!」他用長指輕輕按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只因為他不知道她會說出什麼,而他知道,她說出的話一定會破壞現在的氣氛。
「有什麼話,留著明天再說吧。」閻中杰傾,黑眸中隱藏的火焰跳動著,半命令的說著。
今晚,他初次發現愛情,也承認,他在愛情的戰役中被俘。
但是不巧的,他也在今晚發現,他必須埋葬他的愛情,只因為他所愛的女人早已芳心暗許,由不得他。
這個認知來的不算早,卻也來的剛好。
今晚,是他最後的機會,明晚,他將親手將她交給她心中所屬的男人。
「你怎麼了?」阮青即使遲鈍,也無法不發現他奇怪的反應,他眸中的掙扎,更是像針一樣刺進她的心口。
他久久不發一語,而後緊緊的將她擁進懷中,阮青直覺的想退後。
「我不會做什麼,你放心。」他刻意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壓住她想離開他肩膀的額頭。「我只是要你听著音樂,跟我一起動,就當跟我跳支舞吧,因為,從今天晚上起,我會告訴自己,你是屬于梁宗聖的女人,而不是我的……」
听著他澀澀的聲音,一句一句的侵入她的心,淺淺的悲傷像溶在夜里一般無聲無息,但卻無所不在的纏繞、彌漫在她的胸口,揪著她難受。
她會是梁大哥的女人。
她一直夢想成為梁大哥的女人。
但為何听到閻中杰的話之後,她卻不再那麼確定了。
阮青不再掙扎,緩緩的將手舉起,放在他的腰上,輕輕的環住他,而頭則枕在他的肩膀上,安靜的享受這一刻。
音樂回蕩著,而兩個人的心,也在空氣中飄著,愛情……找不到地方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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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阮青以為像電影般的舞會,都只是演出來的,不會有人真的有那樣的排場,但是今晚,她卻只能瞠目結舌的瞪著一波波涌進阮家的人。
種滿花花草草的花園,被點上明亮的大燈,在花園的一角,擺設著供客人自行取用的自助Bar,紅色的地毯鋪滿了綠地,看得出來阮錦農用心的程度,眾多紳士名媛齊聚在這里,華麗的景況讓人目不暇給。
「我會出糗,我一定會出糗的!」阮青白著臉,在椅子上低喊著。
「青青,放輕松,你一直表現的很好,只要維持你原來的表現就可以了,用不著緊張。」林嵐搖著頭,一派從容的笑著。
阮青做了個鬼臉,一點兒也沒把林嵐的安慰話語听進去,心想,如果不停的跌跤就是表現好的話,爺爺可能會笑的從樓梯上摔下來。
「林阿姨……」阮青實在想做出有自信的樣子,不過,有心無力。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只見阮錦農推門進入。
「還沒換衣服啊?時間快到了。」阮錦農興奮的搓著手,黑亮有神的眸帶著笑意。「我已經迫不及待要讓大家見見你,我可愛又美麗、天下第一的孫女。」
「爺爺……」阮青翻了翻白眼,雖然已經過了一個禮拜,但是她還是對阮錦農說的話不以為然。「我不可愛、不美麗,更不是天下第一,好不好?」
「不好不好!」阮錦農一貫的頑童模樣,在阮青的臉上了幾下,讓她皺起眉頭。「誰家的小孩能比你漂亮、比你可愛呢?」
「爺爺!我不是三歲小孩,別捏我的臉啦。」阮青瞪了他一眼,終于認命的接受事實,她有—個異于常人的爺爺。
雖然只有短短一個禮拜的接觸,但是阮錦農把對兒子、媳婦的愧疚,轉化成用心與笑容,努力的想化去阮青的憤怒,雖然她沒說出原諒這類的話,但是阮青已經感覺到阮錦農的善意,也打從心底開始認同這個爺爺。
「生氣?」阮錦農才不管她的眼楮睜的挺大,他還是笑的一瞼皺紋。
「她只是緊張,沒有頂撞董事長的意思。」林嵐很自然的替她辯護。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啦。」阮錦農搖搖手,而後笑了笑。
「就算我跌個倒栽蔥,你也不會放在心上?」阮青擺擺手,露出愉快的笑容,這模樣、動作跟阮錦農倒有幾分相像,惹得三個人對視笑了出來。
「好啦,爺爺你快出去,我要換衣服了。」阮青站起身,把阮錦農推出門去,而林嵐則是撫著胸門,帶著微笑的望著兩人。
阮錦農則笑著離開屋內,緩步走到將花園照的有如白晝般的舞會現場,樂團正演奏著輕快的樂曲,貴賓們三兩個聚著聊天,場面很是熱鬧。
他一眼就看到閻中杰正和舊識之女李晶晶談話,便朝他們走了過去。
「阮伯伯。」李晶晶帶著笑容點頭,表示禮貌。
「我就知道中杰這小子一定會約你過來,這一個禮拜都不見人,是不是都到你那里去啦?」阮錦農笑著問道,心里則是存著疑問。
如果他猜的沒錯,閻中杰明明喜歡阮青,但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不戰而敗,將阮青讓給梁宗聖那小子,一個禮拜不見人影,反倒跟這個李晶晶熟稔起來。
「沒的事,或許是忙著工作吧。」李晶晶急忙搖頭,擔不起這個罪名,其實她心里也納悶著,這陣子,閻中杰連通電話也沒有,幾乎就像是消失了。
縱使以前並不常見面,但是她偶爾還是會接到電話,從不像這個禮拜一樣,完全斷了聯絡,一直到昨天才臨時受邀到晚會來。
「你愈老,管的事情愈多了。」閻中杰冷眼睨了他,並不打算回答。
這些天,他都待在公司里,試著用公事來掩蓋私事,也試圖增加工作量來轉移阮青對他的影響,應該是有些用處吧,因為……他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想到她了。
「你該去招待梁先生。」阮錦農也不點破,反正年輕人的事,他也管不著,只是來者是客,閻中杰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等阮青一出來,他就不怕無聊了。」閻中杰冷冷的將目光移向立在花園一角的梁宗聖,沒有搭理的味道。
言下之意,就是他沒興趣跟梁宗聖有什麼接觸,簡直可以用厭惡來形容。
阮錦農對他的態度也有幾分了解,只是點點頭,而後,他的目光移到閻中杰的身俊,眼中流露一抹驕傲,自言自語道︰「我阮錦農最引以為傲的孫女出現了。」
閻中杰順著阮錦農的目光,迎向緩緩從大門步出的阮青,將她的萬種風情盡收眼底,驚艷並不小于他人,一樣屏住了氣息,忘了要呼吸。
她正微笑著,淺淺的笑容十分優美,穿著一身柔女敕粉紫色的衣衫,冰涼沁人的軟絲貼著她窈窕的身段,雪白的肌膚與紫色的衣衫相得益彰,美麗的小瞼上只略施薄粉,妝點出她的絕頂姿色。
閻中杰可以察覺出她的慌張,從她緊握的小拳頭可以看出端倪,但是在她美麗動人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小女孩,沒想到,她裝扮之後,可以美麗的奪人心神。
阮青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還是閻中杰。
或許是他高人一等的身高,更或許是他冷然傲漠的態度,還是他專注的眼神,讓她幾乎無法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
她無意識的朝他走了過去,而閻中杰也無法移開雙眼,就這麼看著她緩慢而慎重的腳步,緩緩的朝他而來,直覺的想接過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
「青青,你終于出現了。」一旁的阮錦農出聲,打破這奇怪而曖昧的氣氛,當他看到閻中杰錯愕的神情時,一張嘴差點兒沒給笑裂了。
「爺爺……」阮青急忙回神,也是一臉尷尬,連忙轉移話題。「還好我沒有跌跤,也沒出糗。」
「你美的不可思議,把所有人的目光攫住,要說出糗的話,也是讓其他的女人出糗了。」阮錦農直言道,忘了閻中杰的身旁,也站了一位名媛淑女李晶晶。
「董事長,你這話是說我了?」李晶晶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仍舊合宜的展現禮貌,開玩笑的說,她知道阮青才是舞會的主角,被阮青搶走風采,自然不為過。
「唉唉……瞧瞧我這張嘴。」阮錦農難得臉紅,誰叫他一見到孫女,就忘了其他人的存在,沒辦法,人的心總是長歪一邊,所以他自私一點,也是應該。
而現在,他又要做一件更自私一點的事了。
「晶晶呀,我看到你爸爸也來了,陪我去跟他打個招呼吧。」阮錦農模了模下巴,故意露出和藹的笑容,而後轉向閻中杰。「幫我照顧青青,我一會兒回來。」
老天爺呀,別懲罰他,他只是想替自己的孫女找個適合的男人,而那個男人最好就是他撫養了半輩子的閻中杰。
「進步很多了嘛,我原本還猜想,從大門走到這里,你大概會跌個五次。」閻中杰的眼里寫滿贊賞,但是嘴巴卻還是不留情。
「從你這里,我永遠也听不到好話。」阮青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手指頭習慣性的又要指著閻中杰的鼻子……
閻中杰一把握住她的手,滿滿的握在掌心里,而兩人的體溫,交雜成一個奇異的氛圍,將兩人緊緊環繞,四目相接,彼此的眼里,只容的下彼此。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一旁急忙趕來的梁宗聖,不識相的,甚至可以說是故意的插入兩人的對話里,而目光則是陰鷙的看著兩人緊握的手……
阮青急忙抽回手,而手背仍舊留著他的體溫,一陣陣的涌向心口而去。
「我只是想提醒她,別忘了改掉指著人說話的壞習慣。」閻中杰若有所思的看了阮青一眼,暗自咒罵了幾句。
說什麼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還說什麼距離可以疏遠兩人的想念?
他好不容易用了一個禮拜,用工作試圖麻醉自己,但是一見到她,就什麼都沒有用了,他還是控制不了想擁她入懷的強烈渴望。
「你們聊聊吧。」話畢,閻中杰轉身離開。
還給阮青選擇的自由,已經是他的極限,他無法再用更大的包容,去容許她與梁宗聖的深情相視。
阮青張口欲言,紅唇掀了掀,卻找不到理由,將閻中杰留下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她跟閻中杰之間,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感情正在發酵,但是她卻無法認清。
有一種曖昧不明的氛圍,在是與不是中徘徊著,在乎、還是不在乎,她無法厘清界線所在。
「今晚,你是屬于我的!」梁宗聖望著她出神的方向,不滿的握住她的手,幾乎是宣告般的將她的目光拉了回來。
突然,她有一點兒明白了。
她低下頭,望著被梁宗聖緊緊握住的手,剛才浮現的感覺又更甚了。
她竟然……
她竟然得花好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不甩開梁宗聖的手。
她抬起眸,迎著梁宗聖的眼,這雙她以為曾經深陷的黑眸,又確定了一件事。
她喜歡的男人,是梁宗聖沒錯。
但是她愛的人,似乎是剛才轉身離開的男人……
閻中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