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正炙,看著桌上送來的「早餐」,于晴完全沒有食欲,整個腦子全是那不該發生的翻雲覆雨。
她敢肯定,昨天的她一定被急色鬼纏身了,要不然,以她的個性,怎麼可能讓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接二連三的做了那件事?
還在大白天的時候。
而且,那男人可惡的告訴她,他今晚還會再來,如果她仍舊沒有他要的答案,事情的發展就會像昨天一樣。
像昨天一樣?
這到底算不算是威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或許神經大條,但是也不至于會大條到「歡迎」隨便的男人來享用她。
只是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特殊了。
于晴知道自己從小到大的異性緣特好,全因為她長得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所以後來干脆把一頭美麗的長發給剪了,蒼蠅自然而然少了許多,再加上她大剌剌的個性,也實在不像個女人,久而久之,不再有討厭的目光在身旁繞著。
可是這男人的目光,雖然帶著疏離,卻隱含著魅力,直叫她心跳加速,就像個正常的女人一樣。
天知道,她差點就以為自己是個同性戀,至少,還沒男人讓她有過興趣。
而這個莫名其妙替她扣了頂大帽子的男人,不但把她捉來,還連帶的把她「吃了」?
好吧!就算她沒吃虧,現在又怎麼樣?
她是真的不知道王吉的下落,總不能當他一輩子的伴……雖然這提議對她來說,還算是挺吸引人的。
縱使房里空無一人,她還是捂起了臉。
就算沒踫過男人,也不該像她這樣子,她……活像是個花痴。
或許,她該試著逃走,為的不是生命安全,而是她真的覺得……太沒有面子,竟然為了一個男人,連基本的矜持都忘了。
只是,當她來到窗邊,所有的希望都像泡沫一樣的逐漸消失。
「這里是哪兒?」
眼前一望無際的碧綠大海,白淨的沙灘……她腦中閃過的可能景點,就只剩下墾丁,可是看起來又不像。
這男的,還不是普通的有錢,竟然帶她來到海邊別墅,這下她想逃,大概也會迷路。
不過,不逃的話,不就表示她未戰先輸,不像是她的風格。
☆☆☆
當嚴雋仍在睡夢中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久久不停,他只能隨便披了件長袍到了門前。
「怎麼回事?」嚴雋冷聲問著,連度假都不能睡個好覺,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那個女的不見了,是利用撕碎的床單垂吊而下逃走的。」阿光氣急敗壞的說著,他剛才去送午餐的時候,訝異的發現她已經失蹤。
阿光忍不住自責,竟然因為這里是個無人島而沒有提防,畢竟這棟別墅里除了他與嚴雋之外,就只剩一個負責打掃與煮飯的婦人。
「她逃了?」這一點,倒是讓他驚訝,嚴雋的眼里透出噬血的光。
昨天她的熱情反應,幾乎讓他以為,她就像是那些迷戀他的女人一般,終究會臣服在他身邊,藏不住什麼答案。
而他也一時被她清純的表相給騙了,竟然被她的拖延手段迷惑而疏于防範。
「雋哥,那現在該怎麼辦?」阿光想竭力補償已經發生的錯誤。
「這里是座獨立的無人島,她肯定還在島上。」他冷靜的分析,料想她會采取的方式。
他隱約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什麼道理。
「我現在馬上四處去看看。」話畢,阿光隨即往外頭走去。
當阿光從目光中消失時,嚴雋踱步回到房內,怎麼想怎麼不對。
他腦中閃過一個想法,決定親自到客房中印證。
沒幾分鐘的時間,他已經到她房內的窗前,果然是有條撕碎的白床單垂吊在窗外,當他把床單稍微往上收,卻發現布條接縫處的結環都很松散。
照道理,結環在經重物的垂吊拉扯下,該呈現緊實堅固的狀態。
「看樣子,我果然沒有猜錯。」
嚴雋將音量放大,像是故意要說給誰听似的,只是房間內仍舊一片安靜,沒有人回應他。
「你是要自己出來,還是要我開門請你出來?」他索性直接來到房內唯一的衣櫥前,對著衣櫥說著。
而正躲在衣櫥內的于晴,听他這麼一說,猛地倒吸一口氣,卻仍舊在掙扎,不停的告訴自己,他一定只是唬她罷了。
但是,她的自我催眠似乎沒有發生作用,因為嚴雋已經一把將衣櫥的門拉開。
「你果然在這里。」他冷言說著。
嚴雋料想到,她一沒交通工具,二沒錢,怎麼樣都很難逃出這個島,但是如果讓他們相信她已經逃離的話,必定馬上四處尋她,這里就成了空屋,要拿什麼都很方便。
要逃離他……也很方便!
他的濃眉緊蹙,對于這個認知很不滿。
「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于晴不情願的從衣櫥內走出,搞不懂這個男人怎麼會發現她的。
古人有雲,有胸無腦,所以她沒胸,腦子應該還不錯,這一點,一直是她自我安慰時常用的話語。
只是這男人,干嘛又長胸、又長腦,一眼就識破她的詭計。
「你這個人果然有點小聰明,差點就中了你的計。」嚴雋看著她慢速移動的背影冷冷的說。
「誰叫你們都不相信我。」急轉過身的于晴瞪著他,晶亮的眸就快要噴出火。
氣的是,這男人眼中竟沒有一絲柔情,冷冰冰的像個大冰塊,卻還是該死的迷人,光這一點,就快讓她氣瘋了。
不過……借著這個理由發飆,才算理由正當。
「如果你跟王吉沒有關系,為什麼要逃?」嚴雋臉色陰沉。
雖然這女人想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想逃離自己的身邊,他的臉色就好看不起來。
「昨晚能說的,我都說了,是你怎麼也不相信我,要不然……」于晴直瞪著他看,似乎恨不得伸出爪子,抓花他的俊臉。
「要不然怎樣?」
「要不然你還真以為我喜歡……」她一時心急口快,竟然提及她最不想觸踫的話題,那個……讓她極度沒有面子的風花雪月。
「喜歡什麼?」他淡淡的說,話里卻帶著淺淺的笑意,似乎已經猜到她想說些什麼。
「沒有!」于晴斷然回答,直想賞自己一巴掌。
她的干脆令人起疑,而白皙的臉頰上又泛起令人熟悉的紅光,讓嚴雋急速憶起昨天,在她身上見到的點點紅暈。
他朝她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沒有發出聲響,卻重重的敲在她的心坎上,她開始恨起自己白皙的頰,根本藏不住急速上升的熱度。
還來不及退後,他已經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了他,在皓頸邊見著他昨天因激情而留下的吻痕。
「你想說……你其實喜歡我踫你?」他低沉著嗓音說著,因想起昨天的種種,再度昂揚。
噢!他又來了。
于晴緊閉起雙眼,他這種聲音……存心讓她體內的花痴因子再度萌芽。
不行!
她不能這麼窩囊,好歹她也曾經是女人的驕傲,也曾視男人為糞土,怎可輕易的臣服?
她一把推開他。
或許是沒有預料到她會有這個動作,嚴雋果真退了幾步,不過,臉色可難看許多。
「講話就講話,沒必要靠那麼近。」她心虛又急促的指著他的鼻端,猜疑著這個提醒有多少用處。
答案馬上出現……
是零。
他大步的往她跨過來,沒幾下工夫,已經圈緊她的腰際,低頭盯著他亮晶晶的大眼,黑眸中怒氣一閃而逝,下顎一束肌肉微微抽動,但臉上卻還是沒有表情。
「你身上有什麼是我沒看過、沒模過的?現在再說這種話,會不會太遲了?」他喜歡昨天在好強的外表下,溫柔嬌吟的那個她,而不是眼前疏離,拒絕他近身的女人。
沒有女人會拒絕他,就連她昨天的表現也是如此,沒有理由隔了一天之後,就拒他千里。
他也不會接受。
「問題是我們這樣根本不能說話。」他緊擁的雙臂,似乎像是想擠出她胸口的空氣,沒有一絲距離的空間,讓她連喘息都頂著他的胸膛。
「好吧,你想說什麼?」他難得仁慈的松開手,大掌卻仍是緊箍住她的腰,不打算讓她離開自己的掌握。
「你……」算了!她不該冀望這個人會接受別人的拒絕,何況她還是他的階下囚。
「說!」嚴雋不耐的命令,有著不容反駁的威脅味道,只在黑眸中露出的破綻,望著她未點而朱的唇,他還是想嘗嘗。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昨天說的話?」她被看得不自在,硬著頭皮凶惡地問道,瞪大了雙眼回看他,他的視線是兩團火,讓她的唇微微的發癢,無意識的直用舌舌忝舐。
听到這個答案,嚴雋的耐性宣告用罄,一直冷淡的面孔浮現濃濃的不悅。
「你該死的昨天說了什麼?」他低吼著,難道女人說話一定要拐彎抹角,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嗎?
她的柳眉因為近距離的低吼而皺起來,不服氣的將紅唇靠上去。
要比聲音大,她于晴還會輸給他?
「我說,王吉只是我的房東。」她用著唱軍歌般的宏亮聲音對著他大喊,深怕一夜過後,他的腦子還是跟石頭一樣硬。
「我記得你說,他也是你老板?」嚴雋相信那些關于雋逸的資料,不是憑空出現的,她必定月兌不了關系。
于晴眸中的火光迸射。
人說,朽木不可雕也,以她看,這眼前的大化石,連雕都不用,可以直接往大海丟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的雙頰通紅,眼里有些濕潤,既憤怒又難過。
而她的話倒是提醒嚴雋,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他平靜的問著/
她就知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她怒氣沖沖的喊著。「天曉得我到底得罪了誰,竟然讓一群連見都沒見過面的人,捉到不知名的地方,還冠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對方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還被莫名其妙的吃掉,重點是……她竟不覺得難過?
「我已經問了,你叫什麼名字?」嚴雋難得沒有出現不耐,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倒是挺有興趣。
于晴回瞪了他一眼,一臉真受不了的表情。
「于晴!」她這次是沖著他的臉喊,音量之大可以震破他的耳膜。
「拜托你去查一查,我只是個剛被老板開除的員工,好不容易找到一間房子、一份工作,結果沒想到連床都還沒躺到,就被你們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捉來這里。」
這一次,他終于收回緊箍的手掌,在耳朵里認真的掏了幾下,確認是否還有听覺。
不分青紅皂白?
這個評語對他來說,還真是新鮮。
嚴雋的眼神專注認真的鎖住她,似乎正思考著什麼。
而對于晴來說,他眼神熱切的讓她覺得,自己是一盤上好佳肴。
她雙腿無力,熱辣辣的怒氣在他的目光下變的虛弱,他冷峻的五官,讓人以為阿波羅從雕象的世界走到了現實……
這個男人,真是昨天與她纏綿的人嗎?
「你要求的事,我會慎重考慮。」良久之後,他下了結論,打斷了她腦中不該出現的綺情畫面。
「那……」她可以先離開嗎?
她明亮的眸子閃著光芒,不過,馬上因為他的話而熄滅。
「你還是不準走。」嚴雋冷冷白了她一眼,不知怎麼著,他總是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的眼楮像是面明亮的鏡子,愈是端詳,他愈是可以清楚的了解,就算尚未正式證實她的無辜,他幾乎可以確認,她其實並沒有說謊。
如果真是這麼一回事,他昨天的「逼供」代表什麼?
而他今晚打算進行的「第二波逼供」,是不是也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嚴雋在心里下了決定。
就算事實證明她是無辜的,他還是不打算讓她知道。
☆☆☆
明朗的陽光經由大片落地窗照進了大廳,幾株熱帶的大型植物,葉子正輕輕擺動著。
不過,不是因為微風,而是由于室內的空調設備。
「雋哥,听說那女人沒逃走?」當室外高溫達三十二度,阿光正在外面找的頭昏腦脹時,接到嚴雋的電話,馬上飛快回到別墅里。
「坐吧!」嚴雋輕點頭,遞給阿光一瓶冰涼的啤酒。
阿光也不客氣,急忙灌了幾口,才停下來。
「到林副理那里去,把資料調出來,從頭再調查一次,看看有什麼遺漏。」嚴雋冷冷的交代。
王吉沒理由憑空失蹤,而相片中的那個女人,林靜芳,在這場商業競爭里,扮演的角色又是什麼?
「好!我馬上回台灣。」跟在嚴雋身邊已久,他早已習慣他突然的決定,也識相的從不多問。
「機票方面,我已經讓段旭安排好了,到了機場,自然會有人接應。」這次又欠下段旭一個人情。
他想起這個父親舊識的兒子,也是個不苟言笑的男人,只因為他的航空公司位于紐約,在台灣的知名度不高,要不然,比起段旭的冷血,他還算是溫和的。
至少,他對女人還有憐惜,不像段旭,只當女人是玩物,他從不踫名門淑女,因為嫌麻煩。
「那房里的女人,需要一起帶走嗎?」阿光本分的問著,一直以來,嚴雋總是會在休假的時候,安排女友到島上玩樂,所以,應該不需要留下一個大電燈泡。
「用不著。」嚴雋回答的挺快,倒讓阿光微揚起眉頭,好生詫異。
「我怕你帶了她會誤事。」他低沉的聲音里,有著警告的意味,阿光識相的沒再說話。
縱使未曾談過戀愛,但跟在嚴雋的身邊已久,他直覺的發現他似乎有些不同。
這窒熱的夏日,似乎有「回春」的氣息,隱隱約約在空氣中飄蕩著。
☆☆☆
而在台灣一處隱秘的山區中,一間看似荒廢的小屋里暗藏玄機,隱隱傳來交談的聲音。
「你先在這里躲個幾天,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一些證件上的問題,需要多一些時間。」林靜芳美麗的長指間夾著淡煙,狀似優雅的吞吐著雲霧。「你的動作可要快點,我相信,以嚴雋的動作,他應該已經將那個替代我的女此時去度假,而那個女人又失蹤的情形判斷,他八成是帶她出外去了。」林靜芳對嚴雋,可是調查的相當仔細。
「綁架一個女人,他還可以自由出入機場,不會引起注意嗎?」如果嚴雋真的可以做到,那王吉不禁開始懷疑,他加入這一場商業斗爭,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他的人際關系很好,這些事對他來說,只是小意思。」林靜芳沒有發現王吉的擔心,對于嚴雋的能力,她可是贊譽有加。
而這場商業間諜劇的背後,她想贏的不只是錢,而是嚴雋這個男人。「他如果這麼厲害,那……」他還逃的掉嗎?
「用不著擔心,他捉不到你的。」林靜芳終于發現他的慌張。「我請人偽造假的護照與名字,他絕對查不到你,一到外國,你就安全了。」「那……我的錢——」這可是他冒生命危險的目的。
「一千萬!這個我不會忘記的。」如果能得到嚴雋,區區一千萬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那……就先謝了。」王吉露出喜色。
「對了,在準備這些東西的時間里,我會請人送食物來這里,你可別亂跑,要是暴露了行蹤,壞了大事,就……」林靜芳交代著,嚴雋這人在商場上可是出了名的細心,她不能功虧一簣。
「這個我知道,我這條命還想要。」王吉配合的點頭。
「你知道就好,那我就先回去。」林靜芳按熄了手邊的煙,維持一貫的優雅形象,一直走到門口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盯著王吉。「我告訴你,你最好安分一點,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林靜芳一改淑女氣質,面露凶光直盯著王吉,那美麗的彩妝與眼中的殘忍十分不搭。
「不會,我不會跟自己的錢過不去……」王吉急忙搖手,被她眼中所散發出的詭異眼神震懾住,那樣的眸光……直叫他寒毛直豎。
他懷疑他遇上的女人,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