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十天,迷夢般的嘉年華在一月十七口正式劃下句點。
凌晨十一點整槍聲響起,喬治•莫駱里在槍殺杰瑞的五個小時後,選擇在宅邸臥房內舉槍自盡,為數百年來背負無數血腥的達里歐府邸再添一則黑暗傳說。
愛麗絲•莫駱里是最先振作起來的人,在面對媒體采訪與警方詢問的時候,她將一切推給了嘉年華會與這棟被詛咒的宅邸,她說老爵士和偉恩在酒後起了爭執,不小心槍枝走火打死了偉恩,老爵士在清醒過後無法信自己槍殺了親生兒子,于是也舉槍自盡。
媒體帶著滿足而愉悅的表情離去,達里歐府邸再添血腥命案,這則新聞絕對可以上頭條,喧騰個十天半月都沒問題。
而事實的真相,將會永遠埋在愛麗絲心底的最深處,她不再流淚,因為她知道自己必須堅強,她已經是一個母親了,必須為了自己的孩子變得堅強。
伊斯事後將達里歐府邸買下,同時命人放一把火,將屋里充滿蠟像的房間燒得一乾一淨,為杰瑞永遠隱藏住他身世的秘密。
望著那棟曾經富麗堂皇,此刻卻被烈火燃燒的宅邸,晨星忍不住又紅了眼楮,想起了杰瑞,以及埋葬在英國的偉恩。
「我想回去了。」倚偎在丈夫懷中,晨星有些失落地開口。
「這麼快!我以為你想逛遍威尼斯再離開。」伊斯攬緊懷中的妻子,試圖給予她更多的溫暖。
「不!我想念那不勒斯的海浪聲,那和你的心跳聲一樣,是唯一能讓我平靜的地方。」晨星埋首在伊斯懷中,發誓自己再也不會來這個讓人悲傷的地方了。
「那我們回家,回那不勒斯吧!」伊斯扯出淡笑,在妻子的頭頂印上溫柔的吻。「啊!不行!我們現在可不能回去!」
「為什麼?」晨星從伊斯的懷中抬頭一臉莫名。
「你忘了當警方將雅羅拉夫人從達里歐府邸的地窖解救出來的時候,她剛好和置身在大廳的疾風踫個正著,疾風花了三天的時間才甩掉她逃回那不勒斯,你說,我們現在回去,疾風饒得了你嗎?」
「那怎麼辦?」晨星頓時站直房子。「怎麼辦啦?疾風真的生氣的樣子一定很可怕!我不要!你幫我和他道歉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有一個好主意,疾風就算對你再怎麼生氣,也不敢對小主人生氣,對吧?」伊斯咧開戲謔的笑,提出建議道。
「小主人?什麼意思?」晨星疑問地眨眨眼。
「意思就是,你得讓我專心地耕耘……」他伸手住妻子的嬌臀,抵住自己的硬挺,扯開挑情的魅笑說道︰「只要你肚子里有了疾風的小主人,我保證他絕對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
「听起來是個好主意。」晨星格格輕笑,忍不住吻上他性感的薄唇。
「那麼,梅杰士夫人,不知道你屬意哪里當作我們下一次蜜月的地方?」伊斯輕咬她甜美的唇瓣。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地方都不在乎!」抬起雙手,充滿愛地環上他的肩頭,露出一抹絕美的笑靨。
他也笑了,重新低下頭,以無比專注的心、吻上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十四歲的承諾
初春的義大利,陽光並不十分強烈,蔚藍地中海卷起的白浪,像是溫柔情人的觸模,輕柔地拍打著,徐緩而規則的旋律一次又一次地重復著,可算是午後伴人入夢最好的配樂。
午後小睡一覺,是生性浪漫、喜歡過著閑逸生活的義大利人的習慣,但對于置身在那不勒斯海灣上白色大宅的書房內,而且正襟危坐捧著書本的人兒來說,她的午後一點也不輕松。
「貝蒂•包特買了一些牛油,但是她說這些牛油有點苦,如果放到我的女乃油里面,就會讓我的女乃油變苦……」清亮、隱約還有些未褪童音的嗓調,一字一句地念著書本上的英文字句。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書房的木門被打開,探進了一顆褐色頭顱,在確定書房內沒有其他人之時,他露出開心的笑,將門拉得更開,隨即推進了一輛餐車。
「晨星小姐,用些點心休息休息吧!」迅速將餐車一路推到晨星面前的男子身穿正式的黑色西裝,褐發與兩鬢間夾雜了些許銀絲,年紀約莫四十出頭,正是這棟府邸的總管事——疾風,亦是男主人伊斯最信任的人。
「疾風,謝謝,但是我還沒練習好進度,等一會兒珍妮老師就要來上課,如果她知道我偷懶又要罵人了。」年僅十四歲的晨星搖頭,露出十分抱歉的笑容。
「第二語言又不是說學就會的,當然要時間啦!」疾風不以為然,望著晨星早熟懂事的面孔,心中可是疼惜得要命!
打從伊斯少爺三年前正式收養冷晨星為養女,帶回那不勒斯照顧之後,疾風也和伊斯一樣,完全把晨星捧在手心上疼愛著。事實上,誰能真的抗拒這個美麗得不可思議的東方小女娃兒呢!短短的三年之間,她出落得更美麗了,原有的短發已經留長,就快要到肩膀,漆黑如墨的眼瞳、秀氣挺立的鼻梁,淡粉色的唇瓣,東方人特有的細滑無瑕肌膚,就像是搪瓷女圭女圭一樣引人注目。
或許是小女孩擁有獨特的美麗,伊斯在收養她之後,從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見到她,所有的人只知道伊斯•梅杰土收養了一名身世成謎的養女,卻從來沒機會見到她本人,就連來府邸傳授課業的家庭教師,也必須遵守伊斯訂立的嚴格規矩,不得向外人泄漏任何有關晨星的消息。
她,就像是一朵被單獨養在玻璃屋內最珍貴的紅玫瑰,讓伊斯以一種最縝密、特殊的方式呵護著。
「從早到念書念書、學這個學那個,晨星小姐你遲早會把腦袋燒壞的!」無視于晨星的婉拒,疾風熟練地切下一大塊拿手甜點,連同一剛泡好的熱女乃茶,放到晨星的面前。「吃一塊我拿手的女乃酪,可以增強記憶力喔!」
「好。」沒看到的時候容易拒絕,但是當一塊金黃色的女乃酪就擺在眼前的時候,晨星實在無法拒絕,小臉有些嫌惡地將手上的英文書扔到一旁,跟著露出小小的笑容,拿起銀叉開心地吃了一口。
「好吃吧!」看著晨星笑臉盈盈,一口接著一口的模樣,疾風一顆心感動得都快揪在一起了。
「嗯,疾風做的東西我最喜歡了!」晨星用力點頭,坦白地給予贊美。
雖然疾風總是喜歡喊她小姐,在這棟宅邸里也頂著總管家的身分,但在她心里面,疾風是除了伊斯之外,自己所擁有的第一個家人。這三年來,疾風在照料自己生活起居的時候,像長輩一樣有點羅唆,甚至比收養人伊斯還像個父親角色,在平常的時候則像年長許多的大哥哥般和善親切,偶爾惡作劇的時候,甚至比自己還要像個孩子!
「是嗎?那就多吃一塊,你現在還在發育,得多吃點才行!」听到晨星的贊美,疾風簡直都快流下感動的淚水了。啊!這笑容真是太可愛了!自己能得到這種純淨無邪的笑容,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見晨星吃得開心,疾風也端起自己的一份,坐到晨星的旁邊,一邊吃著自制甜品,一邊閑聊說道︰「也難怪你怕她,那個百分之百嚴肅,一板一眼的英國女人,連我看了都要發抖!」
記得伊斯少爺曾經說過,珍妮•湯瑪士是英國沒落的貴族之後,肯來義大利當家庭老師,也是看在少爺給的薪資可觀,雖然認真教學是好事沒錯啦!但也沒必要整天繃著一張臉,好像每個人都對不起她似的。
「珍妮老師……是很凶沒錯,但我知道,她是認真要教我。」晨星忍不住辯駁。事實上,比起其他意有所圖的授課老師,她對珍妮的評價還算不差。
「珍妮老師當然不錯,要不然早就被你趕出那不勒斯了,不是嗎!」疾風對晨星眨眨眼楮,直接道出重點。「我也欣賞她,至少她不像其他人,總是把握住每一次機會想爬上少爺的床,對不對?」
晨星小臉一紅,有種心事被人道破的羞澀與困窘。
在這里生活已經將近三年,伊斯也早已從當初的陌生解救者,轉變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宛如神祇般俊美的容貌、整個人像光源一樣耀眼,還擁有仿佛能扛起所有困難的寬闊肩膀,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晨星察覺自己變得十分在意伊斯的看法,也因為如此,任何伊斯希望她學會的事情,即使再怎麼不情願,她也會努力去學、去做一切只為了取悅他!
三年來,那不勒斯的宅邸進駐過無數的家庭教師,絕大部分的教師都是年長的男性,小部分則是女性,而每一位來到那不勒斯的女家庭教師,都無法抗拒伊斯的魅力,教她不過是一種掩飾,其實她們真正的目的,則是為了這棟宅邸的男主人,伊斯•梅杰士。
剛開始的時候,她只是覺得那些前僕後繼的女人相當有勇氣,也十分有趣,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因為這些女老師而變得敏感易怒,特別是當那些女教師們以過度熱切的目光凝視著伊斯,抑或是從她身上下手、想借機博取伊斯的好感時,她會覺得體內涌起一股強烈的憤怒火焰,就像是最喜歡的東西要人奪走似的,十分讓人不痛快!
而她總是像野生動物捍衛自己的領地那樣,想出各種辦法趕走那些女人,截至目前為止,她都做得很有技巧,至少,她知道伊斯並沒有因為不停更換教師這件事情而發怒,所以,她樂觀地認定了伊斯並不知道自己的小小詭計。
「你知道?」晨星微紅的臉頰閃過一絲驚慌。如果連疾風都感覺得出來,那日夜相處在一起的伊斯一定也知道,怎麼辦?「那……伊斯一定也知道,怎麼辦?他一定很生氣吧!」
畢竟花費了這麼多時間和心力為她找尋的老師,卻被自己一一趕走了,伊斯心里面一定覺得她不知好歹吧!
「生氣?怎麼會呢?事實上少爺還很高興呢!他還對我說過︰「懂得捍衛自己的領域,是野生動物的本能。」雖然不太明白少爺為何將晨星小姐形容成野生動物,但那確實是一句贊美的話,所以他大方地拍拍晨星,認真安慰道。「別不開心啊!快點吃完你的點心,等會兒還要上課呢!」
「嗯。」晨星點點頭,雖然還是有些不安,但疾風既然保證伊斯不會生氣,那就是真的沒有生氣才對!
「好孩子,告訴疾風,晚餐想吃什麼,我等會兒就去準備。」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疾風從椅子上站起,一邊迅速收拾桌上的盤子,一邊微笑問著。
「我才吃了兩份女乃酪,現在還想不到……」晨星也回以微笑,正想提議下課後和疾風一起出門選購晚餐的時候,突然下月復傳來一股刺痛、不舒服的感覺。
「晨星小姐,你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光看晨星臉色發白,疾風的臉上也跟著變白。糟了!不可能是因為他做的女乃酪有問題吧!
晨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自己隱隱作痛的小月復,除了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刺痛之外,身體里面,好像有某種奇怪的東西慢慢滲了出來……
「晨星小姐!你等等!別慌啊!我現在就去叫醫生!」疾風比晨星更為緊張!畢竟,這是她來那不勒斯三年來,第一次出現的異常徵兆,一張小臉乍紅又白,該不是得了什麼怪病吧!
「疾風!不用!」晨星脹紅臉急著大喊。腦海中,隱約閃過一件事,那是自己曾經在書上看到的,每個女孩子成長必須經歷的過程……好像,就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
但疾風已經像是快速火車頭般「咻」地沖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不要叫醫生啊!」望著半開啟的厚重木門,晨星的心中發出窘到最高點的悲鳴吶喊聲。
不要叫醫生啊!她沒有生病,只是……只是變成大人了啦!
☆☆☆
一般女孩于初次來月信的時候,不知道心里有什麼樣的感覺。
但晨星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當十四歲那年,月信初次造訪的時候,她只希望挖一個很深很深的洞穴將自己埋起來。
即使日後回憶起這件事,也是一段讓人尷尬到了極點、永生難忘的經驗!當疾風再次奔回書房,身後還跟著三名梅杰士家族的家庭醫生時,晨星窘迫得連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晨星小姐,你別哭啊!」疾風這下更驚嚇了。一定是很痛的病,才會讓一向堅強的小姐流下眼淚吧!
忍著下月復的不適,晨星抬起頭,將在場的三名醫生從左邊看到右邊,從頭打量到腳,加上疾風一共四人,全、部、都、是、男、性!
「我沒事,不要醫生!」晨星搖頭,她現在只想回房間,沖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安靜、單獨地處理自己的情況。
「這怎麼行?生病了一定要看醫生!」疾風以為她怕打針吃藥,緊張地搓著手勸說。少爺今天有事外出,至少要天黑以後才回來,身負著顧晨星重責大任的自己,怎麼樣也要負起責任才是。
「是啊!別怕,至少先讓我听听診。」年紀最長的醫生笑容滿面地踏前一步,擺出自認最和善的面孔勸說。
當他的手要踫到晨星的肩膀時,後者發出了尖叫聲!
「啊∼∼」晨星做出了三年來前所未有的舉動,放聲尖叫,成功地讓那名老醫生面紅耳赤地退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晨星,乖!不要鬧脾氣!」疾風頭更痛了。
「我不要他們!」晨星再次重申,打算趁窘困的情緒還沒將自己淹沒前逃回房間。「如果你堅持我要看醫生,幫我找一個女醫生!」
「嗄?」疾風傻眼了,梅杰士家族的特約家庭醫生,大部分都是男性,這一時半刻的要去哪里找女醫生啊!
「晨星小姐,現在不是和我鬧脾氣的時候,男醫生、女醫生不都是一樣的嗎?」疾風重嘆一口氣,試圖再次勸說。「先讓這里的醫生看看是什麼病,然後我再幫你找一個女醫生,好不好?」
晨星俏麗的小臉從白色轉為火紅,又從火紅磚為青色。心里明白疾風純粹是為她擔心,但這個人有時候也太遲鈍了吧!
「疾風,我沒生病,也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你先讓他們在外面等,幫我找菲比進來,我會讓她告訴你這是怎麼一回事。」深吸好幾口氣之後,晨星想出了另外一個方法。就算和疾風再怎麼親近,她也無法當著這一群陌生醫生的面,對他說出自己月信初次造訪之事,但如果透過照顧自己的女僕菲比,心里的窘困至少比現在少一點。
「是嗎!那我們先出去,我立刻叫菲比過來。」疾風見她認真的模樣,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心想這也是一個好方法。
原本以為這件小事情會就此結束,但事實上不然,當疾風領著三名家庭醫生踏出書房,跟著要召喚女僕菲比進書房的時候,原本預計晚上才回返的伊斯卻意外出現了,他好奇地挑高一道眉,以目光詢問疾風,到底是誰生了什麼了不起的病,需要讓三名家庭醫生同時間報到!
疾風心中既是緊張,卻又松了一口氣。心里抱持著就算被責罵也認了,至少現在伊斯少爺回來了,晨星就算再任性,也不會對少爺逞強才是!
「少爺,我不過是讓小姐吃了兩塊女乃酪,然後……」疾風捏捏自己的眉頭,然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砰」的一聲,書房的門打開而後又關起。
認定進來的人應該是菲比沒錯,晨星心里松了一口氣,跟著轉過身,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菲比,你來了就好——」
嚇!當晨星抬起頭,看到眼前站的人時,內心受到的驚嚇遠比看到疾風加上那三名男性醫生時還要嚴重!
「伊……伊斯?!」奇特的金、綠眼瞳,獨一無二的俊美容貌,確實是伊斯沒錯!
「究竟是什麼事不能告訴疾風、不能告訴醫生,卻只能告訴菲比轉達!」伊斯俊臉含笑,很自然地坐到晨星身旁,伸手輕撫她有些燙紅的面頰,這麼燙,該不會真的發燒了吧?
啊!為什麼會是伊斯?這下子除了想將自己深深埋入洞穴里之外,她還希望有人在上面倒土,直接將她埋掉算了!
晨星雙手緊握成拳,在內心不斷祈求上帝。神啊!不要再讓他問下去了,再繼續問下去,她說不定會死于一種叫極度難堪的病!
「嗯,哪里不舒服,讓我看看。」伊斯忍不住笑了,細看她臉上那種又窘困又想暈倒的模樣。
「我要找菲比……」對疾風都說不出口,對伊斯更加不能!晨星只能緊咬著下唇、窘困得低下頭,又想掉眼淚了。
「究竟是什麼事,連我也不能說嗎?」伊斯淡淡的挑高一道眉,伸手托起她細致的下巴。從沒見過晨星這種窘困、不自在的表情,暈紅的雙頰,向來晶亮的眼瞳此時泫伏欲泣,染上了一層迷蒙的波光,此刻的她已經不像是個孩子,倒像是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惹人憐愛的少女。
少女?難道是……
「小東西,別哭啊!」算算年紀也差不多了,而以晨星這種罕見的害羞窘困神情,還有死也不肯告訴疾風、以及幾位「男性醫生」的原因,大概就是自己猜想的事吧!伸出指尖小心揩去晨星眼角的濕潤,伊斯淡笑著說道。「在這里等著,我現在就去找菲比,嗯?」
晨星點點頭,在內心感謝上帝回應了她的祈禱,不再讓伊斯追問下去。
始終等在門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疾風,雖然見伊斯神情自然地踏出書房,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關心問道︰「少爺,怎麼樣,晨星小姐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沒什麼,只是小女孩長大了。」
「小女孩……長大了!這是什麼意思?」疾風搔搔頭,依舊沒听懂。
「疾風,你今天真的遲鈍得讓人吃驚啊!」伊斯戲謔地拍拍疾風的肩,說道。「讓菲比進去照顧晨星就好了。」
「嗄?少爺,你知道?為什麼不乾脆告訴我!」疾風揮手,急著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等著問菲比吧!我想她很樂意為你解答的。」伊斯頭也不回地揮揮手,無視于焦慮的疾風,踩著愉悅的腳步離去。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啊!疾風垮著一張臉,內心涌起一種被少爺、小姐排斥在外的濃烈悲傷。
☆☆☆
當疾風從菲比口中得知,晨星並不是生病,而是「變成大人」之時,據說向來黝黑的臉上,浮現出十分罕見的紅光,根據旁觀者轉告晨星的描述,疾風的眼眶甚至有些濕潤,大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與喜悅。
為了彌補先前的大驚小怪,與大肆召喚醫生導致晨星窘困的疏忽,疾風駕著跑車出門,復以最短的時間回返,躲進廚房里工作了好幾個小時,當他再次推著餐車出現在晨星的臥房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得意地掀開餐車布巾,現出滿滿的以巧克力制成的甜品︰黑森林蛋糕、巧克力布丁、巧克力餅乾,任何一種以巧克力為成分的甜點,疾風幾乎都準備好了,而擺在餐車上熱騰騰、還冒著煙的馬克杯里,也是疾風精心沖泡的熱巧克力。
「呃!為什麼全部都是巧克力?」一餐車的甜點讓晨星錯愕,她用力眨了眨眼楮,想確定跟前的不是幻覺。
「小姐,書上說的,這種時候,你們女孩子的身體,都有想吃巧克力的強烈,所以我為你準備了這些巧克力大餐。」疾風咧開得意的笑,很認真地想為下午的大意賠罪。
「嗄?」晨星雙眼圓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事實上,除了肚子依舊有些不舒服之外,其他的都還好,更沒有像疾風說的那樣,有想吃巧克力的強烈。
「你不喜歡嗎?」晨星的遲疑,讓疾風緊張地皺起眉頭。
「沒有。」晨星搖搖頭,很難不為他的體貼感動,她漾起小小的笑容,伸手端起那杯熱巧克力說道。「睡前我的確想來一杯熱巧克力,謝謝你。」
兩人坐在臥房里的沙發上,晨星輕吸一口香濃的熱飲,而後滿足地呼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直視疾風說道︰「嗯,今天下午,我不是故意要吼你,只是……雖然我把你當成很親近的人,但……但要我開口說,還是很讓人難為情!」
「嘿!哈……沒關系!沒關系!」疾風也有些尷尬的搔頭。頓時有種父親發現女兒一夕之間已經長大,內心交雜著欣喜與悲傷的復雜情緒。
「很好喝,謝謝你。不過這些蛋糕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吃,現在已經太晚了。」喝了一半熟巧克力之後,晨星將杯子放回餐車,對疾風道謝說道。
「當然沒問題。」疾風寵愛地拍拍她的頭,再次推著餐車離去,在關上房門的同時,他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再度探進頭顱說道︰「一會兒我讓人送熱水袋過來,書上說,把它放在肚皮上睡覺會比較舒服,小姐你可以試一試。」
當房門重新關上的時候,晨星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聲。初來月信這件事與疾風戰戰兢兢的神情相比,轉瞬間變成了小事情一椿。他口口聲聲的說「書上說,書上說」,該不會真的找了一本這樣的書來研究吧!
一想到疾風紅著臉,卻聚精會神研究書的情況,晨星忍不住抓起棉被蒙住臉,用力捂住自己的狂笑聲。
「叩叩叩」,門外傳來了三響敲門聲,而後走進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緩步向前,一直來到了晨星的床前。
從對方一踏入房間時,晨星就像是彈簧般從床上坐起,美麗的小臉忍不住漾起淡淡的紅暈。
「一直等不到你,所以我猜想從今晚起,你已經不需要我的陪伴了!」伊斯坐上床沿,噙著笑細看她羞澀的表情。
剛到那不勒斯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不適應所有的一切,所以晨星夜里睡得十分不安穩,睡睡醒醒,精神狀態十分糟糕。
後來醫生說明這是因為她的精神狀態還不穩定,夜里最好有人陪在身邊,或許人體的體溫能讓她逐漸產生安全感。伊斯听從醫生的建議,從那天起就讓晨星睡在自己的房間,就這樣一睡睡了三年。
「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再加上睡相也不太好,以後還是自己睡好了。」晨星小聲地說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里面這種復雜矛盾的心態,明明這三年來早已經養成在伊斯身邊才睡得安穩的習慣,但現在,又覺得睡在那里不太好,究竟為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心情,自己也無法解釋。
「但我已經習慣抱著你睡覺,如果你不在了,可要換成我失眠了,怎麼辦?」瞧她不知所措的模樣,伊斯忍不住出言戲弄。
「不行!我睡在你那里……就是不方便嘛!」晨星小臉脹紅,心里更尷尬了,乾脆像鴕鳥一般鑽進窩里面,賭氣說道。「晚安,我要睡覺了!」
「真的不要我陪?如果你晚上身體覺得不舒服,或是又作了噩夢那怎麼辦?」隔著棉被,晨星依舊听得見伊斯以一種含笑的口吻說話。「那,還有這個疾風要我帶來的熱水袋,他還特別告訴我使用的方法,甚至還教我怎麼按摩、紓解疼痛的技巧呢!」
晨星相信,此刻如果有人在她臉上劃過一根火柴,一定能哩啪啦地燃燒起來。可惡可惡!伊斯難道不知道初轉成少女的人是很容易難為情的嗎?偏偏整件事在他口中說起來雲淡風清,好像自己只是犯了牙痛這種小毛病一樣!
「小東西,你想悶死自己嗎?」
「把東西拿走,我統統都不需要!」晨星藏在被子里咕噥答話,心想自己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他應該願意離開了吧!
伊斯並不接受拒絕,非但沒有離開,反倒是「啪」的一聲,將晨星身上的被子一把掀開,惹得她發出憤怒的喘息聲,更像只野貓般對伊斯開始拳打腳踢!
小小的拳頭打在身上根本不痛不癢,不一會兒,伊斯已經制住她,不但只手將她的手腕高舉過頭,同時以一條腿壓住晨星的下半身。
「無情的孩子,這就是回報陪了你三年伴的方式嗎?」伊斯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雙眼鎖著她忿忿不平的雙眸。「好不容易習慣了你這個小抱枕,怎麼可以說不見就不見,不行,你得給我一個好理由。」
「因為……因為我覺得自己不乾淨、很難為情!」知道不說清楚,伊斯是不會放棄的,晨星深吸一口氣,脹紅臉說出心里面的確實想法。
「這是成長必經的過程,沒什麼好難為情的。」明明知道對方尷尬的理由,卻偏偏要逼著她親口出來,他就是這樣個性的人。即使是如此,伊斯依舊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只是伸出空著的右手,寵溺地拍拍她的臉頰,像是在贊美她的坦白。
「現在我可以睡覺了嗎?」晨星死命地閉上眼楮,連這種難為情的話都說出口了,她現在只想閉上眼楮,徹底忘記這整件事情!
「為了回饋你的誠實,我可以提供我的服務。」伊斯並沒有起身,只是松開住晨星的手,跟著手掌來到她的下月復處停住,貼住肌膚的掌心以一種穩重的力量、徐緩地開始繞圓圈按摩。
「啊!不用了啦!」晨星雙眼啪的一聲睜開,紅潮第一百零一次地涌上臉頰。
「如果我不照疾風吩咐的方法照顧你,為你按摩,他又要鬧脾氣了。」伊斯扯開淡笑,手中的動作依舊,以含笑的語氣繼續說道。「鬧脾氣的管家是無法為我做事的,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吧!」
晨星張口欲言,但怎麼也想不到該說什麼,只好再次閉上眼楮,假裝此刻正在自己下月復移動的,只是菲比的手。
下月復的悶痛、情緒的緊繃,都隨著伊斯或輕或重的按摩力道逐漸減輕了,壓力一降低,倦意跟著來襲,不一會兒,晨星主動地捱近伊斯的身邊,像只亟欲得到安慰的貓咪一般,偶爾還會發出嗚嗚的舒服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到晨星真正熟睡後,伊斯才抽回自己的手,細心地為她蓋上被子,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晚安吻,這才轉身離去。
「伊斯……」半睡半醒之際,晨星以不是很清醒的聲音喚道。
「什麼事?」伊斯輕聲問道。
「嗯……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那個’來了……除了有點難為情之外,但其實我心里覺得很高興……」晨星霹出小小的笑容說道。或許是因為整個人正濃烈的睡意侵襲著,平常根本不敢說的話,此時此刻卻顯得不是太困難。「因為有了這個……我變成半個大人,而再過不久,我就能完全變成大人了。」
「喔,你這麼希望變成大人嗎!」伊斯扯開淡笑,溫柔地看著晨星宛如貓咪般的慵懶姿態。
「嗯,我希望快點長大,快點變成大人。」晨星非常認真地點頭。「因為你是大人,我是小孩,我們的距離一直很遠很遠,就像是不公平的賽跑一樣,你已經跑了一半,而我卻才開始。但只要我長大了,我就可以追上你,和你站在同一個世界里,看一樣的東西,這樣不是很好嗎?」
「听起來是件值得期待的好事。」雖然這是一番半成熟、半童稚的話,但無疑的,卻徹底取悅了伊斯,他伸出手,寵溺地經揉她額前的亂發。
「伊斯。」像是要得到確實的保證那樣,晨星伸出手,拉住了伊斯停在自己額前的手掌,有些遲疑地問道︰「那我們先約好,你現在不可以跑太快,要等我長大喔。」
「我會等你。」反手握住晨星細女敕的掌心,伊斯輕扯嘴角,俊臉揚起一抹能讓任何人眩目的魅惑笑容,緩緩傾身,低笑道︰「那麼,這是給‘半個大人’的你的承諾之吻。」
伊斯的唇像是蝴蝶觸踫玫瑰般淡淡輕刷過去,雖然只是輕如羽翼般的吻,但屬于伊斯的男性麝香,以及白蘭地的酒香,以一種溫熱的方式罩在晨星的口唇之間。
「啊!」晨星輕呼一聲,只能瞪大一雙眼,顯然不敢相信伊斯剛剛真的親吻了自己!
「睡吧。」伊斯笑了,伸手遮住她的雙眼輕聲命令道。
或許是因為太過害羞,晨星果真緊緊閉上雙眼不肯再睜開,不一會兒,她的呼吸聲逐漸轉緩,慢慢地睡去。
伊斯抽回手,小心翼翼地從床沿邊起身,打算無聲地退出房間。
當他欲關上房門之前,再度抬眼做最後一次的探視,就像是晨星剛到那不勒斯的前幾周,自己總是會在夜里起身巡視,看她睡得好下好。此時此刻,在月光下的晨星沉沉的睡著一切似乎和從前一樣,卻又有些不同了。
那我們先約好,你現在不可以跑太快,要等我長大喔。
「我會好好期待的。」伊斯低聲允諾,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忘記她十四歲時親口做出的甜蜜承諾。
「砰」的一聲,伊斯輕聲關上了房門。
由他親手培育的玫瑰,已經結出了惹人憐愛的花苞,很快的,就會綻放成一朵最美麗的玫瑰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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