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在茱兒離開後,又繞著花園跑了幾圈,跑到一名僕役出現。請他到餐廳準備用早餐,他才結束每天早上例行的運動。
蘭斯洛回房換了一件干淨的襯衫,在僕人的帶領下進入餐廳,老實說,當他在餐桌上見到亞瑟-安德烈男爵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他怎麼看都像是那種堅持繼續過著昔日貴族生活的奢華子弟,夜夜笙歌。與太陽為敵,怎麼會起得那麼早?
「早安,一大早就流汗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亞瑟以一種略帶批評的語氣開口,高傲地向他點點頭道早,輕輕地啜了口香純的咖啡。
「早。」蘭斯洛完全不以為意,拉開椅子就坐下吃咬點。他選擇的位置正好是茱兒的正對面,不過她始終低垂著頭,專注地痴著盤里的面包。
「我不知道父親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是我根本不需要什麼人來保護我,我可是安德烈家的繼承人,誰會比本爵更有資格取回那條項鏈?再說那個什麼‘魔鬼馬車’的,只不過是唬人的把戲。只要我出馬,一定將幕後的人抓出來制裁。裝神弄鬼的,無聊透頂!」
趁著老公爵還沒有出現,亞瑟把握機會,搶先表明立場。他知道他父親不放心他一個人前往勒得海堡,更不知道從哪里請來一個專門保護他的人;雖然他無法抗拒他父親的命令,但至少他要讓眼前的蘭斯洛了解誰才是老大。
「我們安德烈本家的血統向來純正,和英國皇家在十八世紀時……」見蘭斯洛沒有提出反駁。亞瑟變本加厲,將話題轉換到了安德烈百年的家族史。
如果可能,蘭斯洛真的想一拳將他打昏,就算是山珍海味擺在眼前,他也不想坐在這里听亞瑟-安德烈大談冗長無聊的家族史,他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面包和咖啡,只想快一點結束這頓令人討厭的早餐。
「蘭斯洛-孩子們,早安。」當亞瑟沈悶的話題持績十分鐘之後,老公爵的出現,化解了蘭斯洛快睡著的危機。
「您早。」蘭斯洛點點頭道早安。當亞瑟的聲音一停,他奇跡般地立列恢復了精神。「昨天晚上你們沒有機會好好介紹彼此。現在就讓我來吧!」老公爵做定後,對餐桌上所有的人開口。「這是我兒子亞瑟,還有他的未婚妻茱兒。蘭斯洛是我歐洲一個朋友的義子,他不但是神學院的資優生,還對‘魔鬼馬車’的事情相當有研究。這一次他會陪著你們去高地一趟,沿途多了一個人也好作伴。」
昨夜見面時老公爵就約略提過,這段時間內蘭斯洛真正的身分是個秘密,一來是「棋士團」的名聲過于響亮,太早說出來可能會有打草驚蛇的反效果;再者,如果知道蘭斯洛是棋士團的一員,一向自負的亞瑟更可能會產生要和蘭斯洛一較長短的心態,這樣子遭遇危險的機會也就比原來多了許多。「請多多指教。’蘭斯洛淡淡一笑。心中卻是叫苦連天。「神學院」的資優生?
老天!他連聖經有幾個章節都搞不清楚,到時候被拆穿就糗了。
「父親,您就是太愛操心了。」亞瑟嫌棄地看了蘭斯洛一眼︰「我知道您對傳聞還是半信半疑,但……找一個神學院的學生來?遇到危險時他能怎麼辦?念聖經灑聖水嗎?」
「我的心意已定,如果沒有他跟著你,我絕不允許你到勒得海堡去。」老公爵正色道,以嚴厲的目光逼使兒子說同他的決定。
「好吧!如果說這是您放行的條件。反正我對于‘安德魯美達之淚’是志在必得。它是屬于我們安德烈本家的傳家寶,我一定要拿回來。」亞瑟揮揮手,優雅地拿起手絹擦拭自己的嘴角,算是妥協了。
「很好,那你們準備出發吧!」老公爵點點頭,投向蘭斯洛的眼光中充滿懇求,示意他全神照顧自己的愛子。
「我會盡力而為。」蘭斯洛臉上仍是那抹漫不經心的笑,繼續吃著未吃完的早餐。
「我上樓準備了。」亞瑟起身,踩著高雅的步伐替茱兒拉開椅子,極紳士地挽起她的手,緩慢地往外走去。
當餐桌上只剩下老公爵一個人的時候,蘭斯洛禁不住好奇地問︰「這一趟旅程既然有凶險,亞瑟為什麼還要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同行?這樣不是很危險?」這一點他越想越不對,以亞瑟對茱兒特有的保護態度,再加上他是個極愛表現紳士風度的自戀狂,應下會帶著未婚妻到危險的地方去。
「這我也不太清楚。」老公爵含糊帶過,神情閃過一絲狼狽,那是昨晚蘭斯洛曾見過的不安。「他們的感情好。所以他才會到哪兒那帶著茱兒。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
「我明白了。」蘭斯洛不再多問,心知要將一切迷團解開,唯有靠自己了。
像是為了躲避蘭斯洛的問題,不一會兒老公爵也以有公事要處理為借口離開了餐廳。
蘭斯洛坐在空無一人的餐廳里,輕啜著手中的熱咖啡,雖說再過幾小時就要出發到蘇格蘭的高地,蘭斯洛卻無法怕自己的心思專注在被委托的事件上,相反地,他卻對神秘的諸兒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雖然他們才踫過幾次面,但每一次她的模樣卻是如此地不同,像個千面女郎。
昨天那個茱兒,像一只被激怒的小貓。發了狠似地攻擎他。稍早在花園中。她又化身為美麗清新的花中精靈,而剛才在餐桌上,她卻是一副冷冰冰的貴婦糗樣,仿佛他們從未見過面。同一個人,卻有著完全不同的三種面貌。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日?
還有她身上那股淡香,和昨晚闖入他房間女子身上的香味幾乎是相同的,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她特意留下的紙條,隱藏的又是什麼樣的秘密?
這將會是一場撲朔迷離的棋局,太多未解的秘密,太多敵友難分的人,一不小心就會全盤皆輸。接下來的每一步,他都必須更加小心謹慎才是,蘭斯洛這樣提醒著自己。
中午過後,一輛加長型的轎車從安德烈家駛向機場,不到半天的時間,他們已經從繁忙的倫敦飛到了蘇格蘭的愛丁堡,再換成轎車住北直上。抵達巴摩勒時已經是深夜了,自從老公爵在餐廳上正式介紹蘭斯洛是神學院的學生後,亞瑟男爵對他的評價就直線下滑,因此,打從旅途開始,亞瑟就沒有和他交談的意願,這也讓蘭斯洛松了一口氣。他樂得在旅程中打盹休息,睡飽了就拿起他從公爵府帶出的聖經惡補,反正他偽裝的身分是神學院的學生,多看聖經總沒錯吧!
「喂!蘭斯洛。你該不會是老頭特地找來的什麼奇人吧?就像‘大法師’里面那個會驅魔的神父一樣,念念經文就可以驅魔,或是把‘魔鬼馬車’定住了?」轎車行駛的途中,亞瑟忽然偏過頭,不懷好意地開口嘲弄。
「我當然沒那麼厲害,不過我相信神會指引我正確的道路。」蘭斯洛嘴角一扯,以平靜的口吻說出自己都不信的八股句子。
不過顯然亞瑟被他唬住了,他的藍眸忽地睜大,好象小丑在他面前剛演完了一出喜劇,或是听了什麼年度笑話似的。嘩地一聲不顧形象地嗤笑出來,還夸張地拿起他隨身攜帶的純白手絹,在眼角沾呀沾地,身子不停地抖動著。「你……你真是有趣!或許我們這幾個月會處得很愉快。」亞瑟只手-住胸口,艱難地用肺部僅存的空氣擠出這樣的句子。
「很高興我能娛樂你。」Shit!真的是一個神經病,蘭斯洛心中暗罵一聲,眼角一掃,看到了坐在另一端的茱兒。一張白皙的臉孔上面無表情,整個人若有所思,正專心地陷入自己的思維之中。
「听說茱兒小姐是個演員?」蘭斯洛決定把握機會多探一點消息,這個笨呆男爵看起來就很好拐的樣子,蘭斯洛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是啊!大約一年前我在倫敦的歌劇院看到她,說來巧合,女主角因為當天身體不適,所以換了茱兒上場。也因為如此,我對她一件鐘情,這種巧合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的,你說是不是?這更證明了我們天生注定了是一對。」
亞瑟得意一笑,忘不了那天見到茱兒的情景,當天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戲服,她的美貌-她的歌聲,還有那對夢幻般的紫羅蘭雙眸,使他對茱兒一見鐘情,之後他花了半年的時間追求她,直到最近,茱兒才點頭答應他的求婚。
「一年前?」蘭斯洛的眼中閃著興味的光芒問道。一年前,那不就是老公爵開始收到那些奇怪信件的時間?
「是啊!我也想把茱兒快點娶回去,但是她就是遲遲不肯點頭。不過我想在見到‘安得魯美達之淚’後,她就會改變主意了。」女人嘛!不就是要一份特別一點的結婚禮物,他也是為了要讓茱兒點頭,才會堅持要取回那條世代相傳的項鏈,好讓茱兒明白,他對她是真心的。
「再過十天,你就是我的了,親愛的茱兒。」想到再過不久就可以將美人擁入懷中,亞瑟開心地拾起茱兒的手,在她滑女敕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呃?!」不知神游何方的茱兒,被亞瑟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輕叫出聲,仿佛受到不小的驚嚇。
「茱兒,親愛的,我嚇到你了,真對不起。」亞瑟又是心疼-又是憐惜地道歉,表現出十足的紳士風度。
茱兒淡淡一笑,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抬眼時,看到蘭斯洛若有所思的眼光,芙兒的臉上出現一絲懊惱的神情。但也僅是一-那而已,她隨即將目光收回,不再看蘭斯洛一眼。載著三人的豪華轎車繼續往前駛去,車內再也沒人開口說過一句話。就在這股沈默之中,一行人來到了勒得海堡。
勒得海堡位于空曠的樹林中,在夜色中更顯得陰森嚇人,斑駁石塊砌成的外牆上爬滿了樹藤雜草,無人整頓的庭園雜草叢生;城堡外的樹林還不時傳出夜梟的啼叫聲,這棟古堡有著讓人望而卻步的森冷。
「蘭斯洛……或許我們真的需要你的聖水也說不定。」下了轎車,冷風一吹,立即將亞瑟的驕傲自負全吹跑了,這種地方他怎麼待得下去?何況還是一個月?
「沒事的。」蘭斯洛提起手邊的隨身行李,率先往前走去,亞瑟連忙跟在他身後;而走在最後面的茱兒,反倒是一點害怕的表情都沒有。
勒得海堡原本在一年而已經轉售給英國的某大財團,但是因為「魔鬼馬車」一事,傷及前來參觀的旅客,不但要賠償身心受到驚嚇的客人,又要花費時間調查「魔鬼馬車」的真相,該財團也騰不出多余的精力再來整理城堡,古堡荒廢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後,也難怪看起來像是名副其實的鬼城。
「我們不如返回鎮上找間旅店,明天再雇用幾個清理房子的幫手。」蘭斯洛邊說邊推開大門。古堡外表看起來已經很糟了,內部更是積滿了厚重的灰塵。他只看了一眼,就決定找別的地方住,就算他們肯委屈睡睡袋,也會因為吸入過多的灰塵窒息而死。
「這個方法好,我同意,我們還是離開吧!」這是亞瑟听過最明智的提議,他急急忙忙地轉身住車上走去,就怕里面的灰塵會弄髒自己。
「你打算留在這里?」見茱兒仍然站著不動,蘭斯洛半是好奇-半是疑惑,雖然夜色很黑,但他似乎見到了她紫眸中有著一閃而逝的悲傷。
「還是你有異于常人的冒險精神?如果你要住下,我倒是願意舍命陪佳人。」
蘭斯洛臉上漾著淡淡的笑,眼楮不放過她的任何一絲表情。
他在挑釁,也在試探,眼前的茱兒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或許她真的是在一年前巧遇亞瑟,在亞瑟的追求下成為他的未婚妻的,但他直覺地認為事情沒有這麼單純,這一連串的謎,似乎都有一條巧妙的絲線連到茱兒的身上。
「我不管你是誰。」蘭斯洛的話讓茱兒臉色一沈,紫眸閃過一絲怒意,「這是安德烈家的事,不是外人該介入的,如果你愛惜自己的生命,最好早點離開。」
茱兒轉身,從蘭斯洛的身邊走過,一陣強風吹散了她的發,也將她身上那抹淡淡的香氣吹向蘭斯洛,他記憶中的那股幽香再度襲向他。
「你說得對,但是我這個人就是喜歡來自美女的挑戰。」蘭斯洛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耐性,一向是我的美德之一。」
「隨便你。」茱兒被他輕挑的說話態度激怒了,冷哼一聲,快步地走向車子。
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她以前一定是神經錯亂了,才會誤以為他是什麼深不可測的厲害家伙;既然他如此不領情,她也不願再多費心了。
就在三個人重新坐上車準備離開峙,蘭斯洛拾眼看了勒得海堡一眼,忽然發現二樓的窗邊有一道人影閃過,雖然那人移動地很快,但是蘭斯洛還是看見了。
有人知道他們要來,而且已經在監視他們了。
「我有預感,我會喜歡上這個假期。」蘭斯洛對亞瑟和茱兒露齒一笑,前者露出困惑的表情,後者則是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轉頭看向窗外。
看樣子,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夏季還沒有真正地開怡,高地的旅游季節也還沒展開,在鎮上的旅館不難找到房間。他們將車子停在最近的一家旅館,眾人坐了近半天的飛機和車子,也覺得很疲憊,各自拿了鑰匙回房間休息。
「茱兒小姐,晚安。」蘭斯洛故意走在最後面,在茱兒要進房間的時候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順勢將一顆藥丸般大小的竊听器黏在她的門縫間。
「晚安。」她擠出一抹難看至極的徽笑,「砰」地一聲將門大力甩上。
蘭斯洛聳聳肩。反正他也不期望茱兒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他轉回隔壁的房間,準備梳洗一番上床睡覺,明天起可有得他忙了。
正當蘭斯洛沐浴完畢,一身清爽準備上床時,監听著茱兒房間的竊听器忽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蘭斯洛低咒一聲,蹙緊眉頭,她非得在這個時候出門不可嗎?他認命地換上一身黑,打算跟在茱兒後面,看她要去哪里。
蘭斯洛將房內的燈都熄滅了,今晚他們的房間都安排在二樓。他悄悄地將窗戶拉開。目測一下與地面的距離,身手俐落地爬了下去,隨即藏身在靠近旅館出口的暗處,等著即將出現的茱兒。
下一會兒,茱兒穿著暗色風衣出現在旅館門口,她將一頭棕色的頭發都包在頭巾里,整個人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她小心地住周圍望了望,跟著住前走,蘭斯洛正要舉步跟上時,發現她正住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走去。茱兒上車後,車子便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該死!」蘭斯洛咒罵出聲,他原本只是覺得茱兒很神秘。卻沒想到她竟然有接應的人手,現在的他什麼都沒有準備,貿然跟上去也是于事無補。
沒由來的,蘭斯洛心中無端地泛起一絲失落感。就算他已經假設茉兒的神秘行蹤和這一切事件多少有些關連,但是當他發現茱兒有可能事這一切事件的幕後主使者時,他心中卻沒有一丁點兒「發現線索」的喜悅。
難道是因為茱兒長得像畫像中那名紫眸美女?還是因為她的眼中始終看出不任何心機-歹意?又或許他潛意識里根本不願意相信所有的一切全是茱兒在操縱的?
「該死!」蘭斯洛扒一扒頭發,顯得更加心煩意亂了。對女人容易心軟一直就是他的弱點,他這一次可不能在犯錯了。再說他這次可是代表了整個棋士團,要是連這種任務都失敗,那真的就糗大了。
倘若茱兒真的是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他從明天起就必須開始調查有關茱兒的一切數據,不能再遲疑了。
蘭斯洛重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一閉上眼楮,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雙神秘-隱藏著許多秘密的紫色眼眸……
隔天一甲,蘭斯洛還是一早起床,就在附近的樹林跑了幾圈。運動了好一會兒準備回旅館時,才走到旅館的前廳,就遇到了剛下樓的茱兒,昨晚大約三點的時候,他听見隔壁傳來的聲響,知道是茱兒回來的聲音,而現在才早晨七點,她卻已經神活氣爽地走下樓來,一身乳白色的洋裝將她整個人襯得更有女人味,白皙的臉上一點也沒有睡眠不足的痕跡。
「我的臉上多出了一對眼楮嗎?」茱兒紫眸一瞪,話氣不是很溫和。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喜歡蘭斯洛若有所思的眼楮。
「很特別的招呼方式,雖然我個人比較偏好‘早安’這種通俗用話,但還是勉強可以接受。」蘭斯洛擠眉弄眼,要是茱兒知道她莫名的敵意,反而會引起他喜歡捉弄人的反效果,不知道會不會改變她的態度?
「無聊!」她冷哼一聲,穿過蘭斯洛就要離去。
看樣子她是不會改變態度了,蘭斯洛聳聳肩,決定從現在起要跟牢她。他必須在今天把握機會,將追縱器放到她的身上,那以後要掌握茱兒的行動就方便多了。
見茱兒往他剛才晨跑的樹林走去,蘭斯洛也跟在後頭。一直到了樹林較隱密之處,他才放重腳步,刻意讓茱兒察覺他在跟蹤她。
蘭斯洛很沒技巧地跟在茱兒三步之外的距離,心中默數著一-二-三……果然數不到十,前方的紫眸女子火辣辣地回頭,開口怒斥道︰「你跟著我干什麼?」
她像一只隨時要撲上咬人的貓。事實上蘭斯洛相信她真的會咬人,他退開一步,還是露出那一口潔白的牙齒。「我的責任是要保護你和男爵,而男爵昨天特地交代過我要好好保護你。這個地方你人生地不熟,而且又有什麼‘魔鬼馬車’的,你還是不要亂跑。」
「就算真的‘魔鬼馬車’出現了,你又能做什麼?我才不相信你是什麼神學院的學生。」茱兒轉過身,雙眼直瞪著他看,神學院的學生她又不是沒見過,每一個都中規中矩的,沒一個會像他這樣成天漫不經心地傻笑。
「彼此彼此。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是什麼歌劇演員啊!茱兒……」蘭斯洛好整以暇地靠著身後的樹木,嘴角微揚,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開口道。
「你調查我?」茱兒臉色一白,卻不甘示弱,不可能的,就算蘭斯洛再怎麼神通廣大,他也不可能知道她是誰……那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在懷疑她了嗎?
「我不得不懷疑哩!」蘭斯洛笑著向前,在距離她面前一步的地方停住,微-著眼看她。
在陽光下茱兒看起來真的好美!金色的陽光在她的發上穿梭,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光點,精致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近乎是透明的。她有點緊張地咬著淡粉色的下唇,貼身的乳白洋裝完美地烘托出她柔軟的曲線,隨著她的呼吸極有韻律地起伏著,看起來誘人極了,如果今天兩人是相逢在另一種情況下,他也會像亞瑟一樣被她迷昏了頭。
「一般的歌劇演員最愛護的不都是她們的嗓子嗎?」察覺到自己的凝視能讓她局促下安,蘭斯洛嘴角漾出一抹得意的笑,將手邊隱藏的追蹤器悄悄放進她的口袋,才緩緩笑道︰「你似乎總是對我大呼小叫-充滿敵意,要我怎麼相信你是一個盡責的好演員?」蘭斯洛話帶雙關,點出她莫名的敵意。
「我不會再提醒你了。」茱兒垂下眼,再抬頭,雙眸中已經恢復成淡漠的神色。
「既然你執意要和安德烈家扯上關系,那麼請便,我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等等!」茱兒的話讓蘭斯洛有片刻的迷惑,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向前幾步將茱兒擋在路旁。
「我想他們已經在等我們吃早餐了。」茱兒並不看向他,暗示要他讓開。
「為什麼急著趕我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我離開,為什麼?」蘭斯洛豁然開朗。她的陰晴不定-莫名的敵意和夜半的警告,全都是希望他退出調查「魔鬼馬車」這件事,現在他全明白了……但是,為什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茱兒低哼一聲,偏過頭去不看他。不明白老公爵到底是從哪里找來的人,她的陰陽怪氣趕不走他,晚上扮成畫像中的人也嚇不走他,這種人不是太遲鈍就是太笨了。
雖然茱兒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承認什麼。但蘭斯洛就是知道她的意思,暫且不去想她要他離開的理由是什麼,但他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對這個名叫茱兒的女子是越來越好奇了。他真的想揪開茱兒層層神秘的面紗,看看她到底藏了些什麼秘密,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但她的神秘和美麗,的確勾引著他賭上一把。「我們該回去了,否則你那個親愛的亞瑟又要擔心你被‘魔鬼馬車’綁走了。」
蘭斯洛忽然換成輕松的口吻,邀她一起回旅館用早餐。
「知道了。」茱兒冷哼一聲,沒見過比他更奇怪的人了。
「我們用跑的!」蘭斯洛忽然開口,不等茱兒回答,拉著她的手就住前沖。
「喂,你干什麼?快放手!」茱兒驚呼,卻被蘭斯洛拉著向前跑。為了不讓手被他的鐵臂扯斷,她只好提起裙擺跟著跑了起來。
雖然只是一段很短的距離,但蘭斯洛腳長-步伐大,嬌小的茱兒要跟上他是有些困難,在快到旅館的峙候,蘭斯洛才放緩了腳步,回頭沖著茱兒一笑。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她氣喘吁吁,臉頰上新添了淡淡暈紅,一張俏臉紅通通的,看起來好象一顆紅隻果。
「這樣你看起來健康多了。」見效果達到了,蘭斯洛松開手。在她錯愕不已的同時,伸手撥開她頰邊汗濕的發,之後便轉身住旅館內走去。
「你……」茱兒只能瞪著他的背,始終說不出罵人的話,她是真的詞窮了,面對他那讓人模不透的行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應付才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來到旅館附設的餐廳,只見亞瑟已經早一步坐在位置上,頗有閑情逸致地看著早報,啜飲著手邊的咖啡。
「早安。」蘭斯洛拉開椅子,在亞瑟的對面坐下。
「嗯,」亞瑟隨便點點頭,但在抬頭看到茱兒時,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之情。
連忙起身笑——地道︰「茱兒,你也來了,睡得好嗎?我想你昨晚坐了一天車子一定累壞了,正想今天讓你多睡一會兒呢!」
「我睡得很好。」茱兒淡淡一笑,也坐了下來。
「茱兒,親愛的,你的臉怎麼那麼紅?生病了嗎?」亞瑟殷勤地遞給茱兒一杯咖啡,這才發現她一向白皙透明的臉頰竟然紅通通的,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沒事,我剛才去樹林那里散步了一會兒,只是有點熱。」茱兒不以為意地笑笑,趁著亞瑟不注意的時候,瞪了蘭斯洛這個始作俑者一眼。
蘭斯洛回以無辜的一笑,安安靜靜地開始用他的早餐。
「等一會兒我會到鎮上的警局一趟,要他們派一些人和我們一起住到古堡內,只要打理個一兩天我們就可以住進去了,你就留在這兒陪茱兒好了。」為了表示他一個人就可以將整件事處理得很完美,亞瑟開始說明他今天要做的工作行程,將一切事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故意要顯出蘭斯洛可有可無的不重要性。
「那也好,反止我睡得不夠飽,多休息一下也不錯。」蘭斯洛邊咬著面包-邊點頭,根本也不在乎他有沒有事情做。
蘭斯洛的反應讓亞瑟一愣,就連坐在身邊的茱兒也多看了他一眼,蘭斯洛見戲演得還不夠逼真,喝了一口咖啡繼續道︰「對了,到了鎮上回來的時候,幫我到當地的教堂帶一本聖經回來,就當是我回神學院時給院長的紀念品。」
「那有什麼問題!」亞瑟的鼻子抬得更高了,什麼嘛!當初在書房試了他,覺得他身手不錯,還真的以為是父親從哪里請來的保鑣,沒想到他只不過是一名神學院的學生。難不成他真以為靠一本聖經就可以解決「魔鬼馬車」一事?
「茱兒,我走了,我們晚上見。」亞瑟彎身在茱兒額頭上印下一吻,趾高氣揚地離開了餐廳。他是安德烈家的正統繼承人,也唯有像他這種有能力-有膽識的人可以解決安得烈家的麻煩,至于那個未來的小神父,就讓他當茱兒的伴護吧!
「你真的是神學院的學生?」茱兒再次被他弄胡涂了。
「你說呢?」蘭斯洛不答反問,眼里藏著笑意。
「無聊。」她早該知道這個男人的惡劣是天生的。
「我們這一整天的確會很無聊,該做些什麼好呢?」離下一次月圓還有十多天,時間還多得是,眼前他只要緊緊盯著茱兒的行蹤就可以了。既然亞瑟給了他一個正大光明的件護身分,不好好利用那才是傻瓜。「我回房去了。」茱兒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他身上,起身準備上樓。
蘭斯洛亦跟著起身,保持著三步的距離,茱兒回頭,捏了捏眉心,覺得久未造訪的頭痛又要出現了。
「我不需要伴護。」什麼年代了,她才不需要一個跟前跟後的保母。
「我也正好要上樓,不用介意我,把我當成是隱形人就可以了。」蘭斯洛以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建議道。
茱兒聞言轉身,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想尖叫的沖動,以嘲弄的眼光上下打量著蘭斯洛,從他上揚的眉-含笑的眼-一向到他微揚的嘴角,還有那一身結實的肌肉-看似蓄滿力量的男性身軀……她都看不順眼。
「你不要跟著我,我對你的感覺就好象身邊帶著一棵會活動的聖誕樹一樣,你懂不懂?」聖誕樹好看歸好看,危機來時卻只是一個裝飾品,一點幫助也沒有。
「這是我听過最迂回的贊美方式,謝謝。」蘭斯洛故意忽略她話中的諷刺,聖誕樹?這倒是個新鮮的名詞。
她真的無話可說了,茱兒忿怒地轉身就走,蘭斯洛笑——地看著她拾階而上;
反正她身上有追蹤器,走得再遠他也追得到,現在就讓她一個人清靜清靜吧!
蘭斯洛重新坐了下來,招手喚來服務生,為自己再換上一壺熱茶,今天是任務正式開始的第三天,他有信心,再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