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放下饅頭,站起來。「我……吃飽了,謝謝你,水荷姊。」
水荷詫異地看她轉身離去,縴細的人影獨自沒入黑暗中,她心中不禁一惻,那柔弱的影子顯得好淒愴、好寂寥……
她突然追了出去。
「小雨,你要洗澡嗎?」她好心地問,總想替她做點什麼。
「可以嗎?」康寧心喜地回頭。
「嗯,廚房後頭有大木桶可以搬到柴房去。你手痛,我來幫你吧。」
「謝謝。」康寧感激地道謝,本想開口問她知不知道雷天昊在哪里,話到嘴邊又忍住,她對自己那麼好,不想再給她添無謂的困擾。
等到康寧沐浴完,紀大娘查房來了。
她滿意地看到康寧乖乖在柴房里,踏出門,反手將門拉上。
听到外頭落鎖的聲音,康寧悚然一驚。
「你為什麼要鎖我?」她趕到門邊,從屋子唯一可看出去的小窗子驚問。
「侯爺吩咐的,你可別怨我。」紀大娘冷冷說道。
一听這話,康寧心底頓時一涼,悲愴地喚道︰「啊!等等,紀大娘,先別走啊,求你帶我去見侯爺好不好?我真的有話跟他說,求求你。」
紀大娘回頭睨她一眼,「求也沒用,侯爺出門去了,不在別館里。」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紀大娘……求你回來啊,紀大娘……」
紀大娘對那焦灼的聲聲呼喚充耳不聞,逕自離去。
康寧愣站在門邊,心底一片茫然,沉重的苦澀已經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她甚至連思考都不會了。
她直站著,久久才移動腳步走回小房間,桌上燃著一盞燭燈,整個屋里顯得陰森昏暗,了無生氣。
白天可以透光的牆縫,到了晚上變成透風了。原本就不亮的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滅,外頭風聲淒厲狂呼,屋里則是晦暗陰冷,置身其間就像來到了冥府般陰森恐怖。
康寧知道今晚再也不會有人來了,她躲進被窩里,將薄被子緊緊裹住全身,雖是如此還是冷得直打哆嗦。
歲末的天氣本來就酷寒,更何況是山上?冷冽的風從牆縫一陣一陣鑽進來,她仿佛睡在曠野空地上,這種猶如冰窖似的寒凍滋味,她還是頭一回嘗到。
她身子原本就單薄,以往嚴冬時她身上裹著毛裘,屋里燒著暖爐,手里還握著她爹特別請工匠替她打造的小巧懷爐……想到這兒,心酸的淚水又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從眼底冒上來。
「嗚……」她哽咽著,沒有人會料到她正遭受這種待遇。
爹……她愈想抽噎就愈止不住,身體更是寒得上下牙齒都打起顫來。
她在床上盡量縮成一團抵御寒冷,白天的體力透支,讓她哭著睡著了,卻又不時凍得醒過來,就這樣醒醒睡睡的,直折騰到天明。
離開柴房後的紀大娘,不把康寧的呼喚當一回事,直往別館書房走去。
見伍陽守著書房門口,她趨向前招呼。「伍爺。」一反方才的囂張跋扈,她的神色顯得極為恭謹。
「找侯爺?在里頭,你進去吧。」伍陽一張濃眉帥氣的臉孔和善地笑著。
紀大娘進了書房,房里有一座山水屏風隔著書桌,雷天昊就坐在桌前做他的事。
她微低著頭,喚道︰「侯爺。」
「嗯?」
見雷天昊出聲,她走進屏風後,開始向他報告今天打點處理的事務。
雷天昊只是听著,待她報告完一個段落,他頭也沒抬地突然出聲問了句︰「她怎麼樣了?」
「她?」
紀大娘起初微愣了下,不知侯爺沒頭沒腦地在問什麼,驀地,她恍然大悟,侯爺問的是那個新來的丫頭。
「回爺的話,那丫頭起先還頗拗,不過現在沒問題了,我會好好管教她的,爺放心。」
听到「管教」兩字,他眉頭微皺了一下,卻沒說什麼。待她眉飛色舞得意地說完,他淡漠地說了句︰「好好看著她,別讓她不見了。」
「是。」
紀大娘心中浮現疑竇,這丫頭究竟是何來歷,為何侯爺要特別交代她?她想著,不假思索問出口︰「爺,這丫頭是什麼人?」
只見雷天昊抬眼瞟了她一下。
紀大娘沒來由的心下一凜,嚇出一身冷汗。
她肥胖的身子一邊後退,一邊求饒,「小的該死,小的多嘴了。爺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等到她退出書房後,才重重吁出氣來。她揮著額角沁出的冷汗,別看侯爺長得俊俏,那帶著銳氣的利眸一掃,還真沒幾個人承受得了。
她口中吐出一縷白氣,搖著頭,逕自回房去了。
隔天,康寧照樣在天亮時被叫起床,在紀大娘的嚴厲監督下做粗活。
她的笨手笨腳常惹來一頓毒打,工作做不完就沒飯吃,她常有一餐沒一餐的,一到晚上就抱著薄被子凍得睡不著,不到三天原本柔潤晶淨的容顏就消瘦了,那雙靈活的水漾眸子,也暈出了淡淡黑眼圈。
可是一逮到機會,她一定會開口問侯爺什麼時候回來?在不在府里?
被煩透了的紀大娘,是連理都不理會她。
這天,她把沉重的木柴拖到廚房灶下,正想喘口氣向水荷姊討點東西吃,即被喊去幫忙洗菜。
她把大把大把的青菜抱到水槽下,卻站在那兒瞧別人,希望有人能注意到她求救的眼神。
可偏偏注意她的人卻是紀大娘。
「你又怎麼了!」她喝罵一聲,「別告訴我你不會洗。」
康寧怯懦地垂下眼睫偷覷她手上的竹篾條,微微點了下頭。
「你──」紀大娘大步沖過來,康寧心頭一悸,知道又要挨打了,瘦弱的肩膀縮了縮。
還好水荷出聲替她解圍。
「紀大娘,你甭生氣,凡事都有頭一回嘛,我來教她吧。」
水荷攔在康寧前面,把她一把推到水槽邊蹲下,開始和她一塊洗菜。
「水荷姊,謝謝。」康寧小聲道。
「不用客氣啦,人又不是一出娘胎就什麼都會。瞧,這葉子要這樣沖洗才不會洗碎掉……」
白天雖然有陽光,但是從山里流下的泉水還是冷得會凍人,康寧把手泡在冰水里洗著菜,突然囁嚅著開了口。
「水荷姊……」
「嗯?」
「你知道侯爺什麼時候回來嗎?紀大娘都不肯告訴我。」
水荷知道侯爺就在別館里,她天天送點心過去。
她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要找侯爺,這樣吧,下午我送點心時叫你,你跟我一塊去吧。」
康寧一听,感激地不住道謝。
心情一愉快,連做苦工也變得輕快起來,凍紅的指頭也不覺得痛了。
當伍陽看到跟在水荷後頭的人影時,大吃一驚,他知道她就是錯娶進門的小雨姑娘。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長得如此美麗,忍不住對她笑了一笑。
在這里對她表現友善的人沒幾個,那天她從花轎里曾偷掀起紅巾向外窺瞧,知道伍陽是誰,也對他微微一笑。
伍陽看傻了,這姑娘真俊啊……逕想著,雷天昊的聲音冷冷的從屋里傳了出來。
「誰站在外頭?」
水荷一驚,一拉康寧,應道︰「奴婢給爺送點心來了。」
康寧走進屋里,看到雷天昊坐在書桌後頭,提筆寫著字。見她們進來,抬頭瞄了她們一眼,手中的筆沒有間歇。
水荷把點心端上桌後,看著康寧,她已經把她帶到侯爺面前了,就看她要做什麼了。
康寧驚愕地看著雷天昊冷漠的態度,頓時不知所措。他明明有看見她的啊,可是他為什麼不理她?
「天……天昊……」
她一出聲,立刻被水荷從後頭急扯了一把,雷天昊漂亮的眸子更是倏地閃過一道冰冷的銳光。
看到他冰冷陰鷙的眼神,康寧心口陡地一悸,微顫著唇,擠不出聲音來。
雷天昊卻開口了。
「你還有事嗎?」他的聲音是冰冷的,對象是水荷。
「呃……沒事了,奴婢告退。」
水荷慌張說完,扯著臉色僵硬的康寧要向外走,可是康寧卻像泥雕木塑似地文風不動。
她清澈的眸子直視雷天昊。
「你……」她一開口,雷天昊銳盯她一眼,她惶恐地馬上改口,囁囁嚅嚅道︰「侯……侯爺……你……為什麼不理我?」含悲的聲音帶著一股哀怨。
雷天昊挑起一道眉,那雙炯眸掠過她頰邊那兩道清楚的淤青痕跡,然後掃過瘦尖的下巴,將那對隱隱泛著淚光的眸子看進眼里。
有一絲絲的震蕩,在他心髒輕輕撞了一下。
他選擇漠視。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理你?」他眼神淡然的看她。
康寧倒抽一口冷氣,「我……我是你妻子……」他對她做了那種事……難道還不承認她?
雷天昊瞥她一眼,不屑地一笑,口氣矜漠,似乎不帶火氣。
「我認為我的妻子不該是名娼婦,你認為呢?」
康寧聞言全身一顫,霎時冷瑟了起來。察覺身旁的水荷略帶訝異地偷覷她一眼,敏感地知道這個唯一的朋友也因他的話而鄙視她了。
她柔澈的眸底漫上一層委屈的水霧,憤恨道︰「你要我如何證明我是康寧?」
「不必。」
如清風般的兩個字從他口中講出,听在她耳里又是一震,猶如絕情的弦音在她心頭響起。
如晨鐘響徹雲霄,她驀然醒悟成親那晚他是以何種心態要了她的身子。
在他眼中她是個卑賤的妓女,根本不是他的妻子,他用對待妓女的方式對她,甚至懶得證實她的身分。
可是她給他的,明明是干淨的身子啊!為何她還在他眸里讀到冷漠與鄙夷?
那對黑眸甚至找不到一點點暖意。
「你讓我回家,我可以讓你明了真相。」她用哀傷疲憊的眼神望著他。
雷天昊連應也不應,又重拾起筆來。
讓她回去?那不正中他們的詭計?
他滿不在乎的態度,如天外失重的殞石,重重擊中那顆荏弱的心。
一直被自欺欺人而壓抑住的感情,帶著擰絞般的心痛,一口氣翻涌了上來。
她的心像飄蕩在秋風里縮成一團,熾熱的淚水從心底不斷淌出。直到此刻,她終于肯誠實地對自己俯首認罪了。
她一直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被錯待的原因,全因為對他的一見鐘情,讓她放不下心中那份眷戀。
而今,那份幻戀破滅了,痛苦的自我欺騙也告一段落了。
「拜托你,讓我回康家……」
最起碼,他可以放她回去,讓她回去屬于她的地方……
雷天昊不理會她的話,掃了水荷一眼。
那眼神再明顯不過了。
水荷急拉著毫無血色的康寧往外走。
雷天昊深邃的目光盯著她身後,原本漠然的眸子微眯了起來。
她轉身的剎那,他瞥到她傷心的眼神,混雜著悲哀和自棄,看起來如此地空虛,消瘦的臉上還泛著讓人為之一驚的哀慟。
他一直望著嬴弱的身影,竟忘了收回視線。
康寧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書房的,也不知道水荷在她耳邊說些什麼。
她的思緒恍惚地穿過時間,像空中浮塵飄蕩在無盡的虛渺里。
等到她回過神時,赫然看到紀大娘拿著竹篾條正往水荷身上抽去。
她急忙上前阻止,驚問道︰「你為什麼要打她?」
紀大娘瞪大一雙小眼楮,罵道︰「好哇!敢情我方才罵的那些話,你一個字也沒給我听進去!」
不用想也猜得出她是為了什麼事要處罰她們。
「這件事是我一個人惹出來的,你把處罰水荷姊的份也並到我這邊來好了。」康寧沖口道。
「啊?小雨……」
「好!就依你。」紀大娘一哼,二話不說便往她身上重重抽去。
康寧不閃不躲像木雕人兒似地讓她打,紀大娘看她逞強不吭聲,更是下猛勁,直到那把竹篾條全散掉了才罷手。
那夜,康寧坐在搖曳不定的孤燈前,一夜沒睡。
她想著雷天昊絕情的話、想著自己的自作多情,想著殘酷的事實……
耳里听著外頭淒厲的風聲,她身與心全像浸在寒冰里,里外透心的機伶。
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哪里出了差錯?
哀郁無神的目光凝駐半空中,她好想慈祥和藹的爹,好想傘兒……酸楚的淚水又從心中的裂縫沁了出來。
她淒淒惶惶地想著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只不過想惡作劇的報復他的行為而已,可是她終究沒采取行動,不是嗎?而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她不懂……
傘兒也沒來別館找她,出事了嗎?
她好想回家……想家,想傘兒……
她知道她得自己逃離這里,一定有辦法的,她在心底盤算著。
隔天,康寧病倒了。
天氣寒冷,又連著幾天沒法好好入睡,嬴弱的身子終于受不了,發起高燒來了。
她原本還撐著虛軟的身子,拿著紀大娘塞進她手里的掃把掃地。她知道想逃走的唯一方法就是熟悉別館的路,在那之前她得先讓紀大娘放松對她的看管,不再鎖她的門。
起初紀大娘見她臥倒在院子里,還以為她偷懶,上前踹了幾腳,發現沒反應,才命人將她抬回柴房,叫廚房熬碗姜湯喂她喝下後,便不再理會。
康寧獨自躺在床上,時冷時熱昏昏沉沉,說著別人听不懂的囈語。
這晚,紀大娘照慣例來向雷天昊報告事情。
雷天昊在她要告退時,心思一動,突然問道︰「她如何?安分嗎?」
紀大娘知道他問的人是誰,笑道︰「病著呢,再不想安分也由不得她。」
原以為雷天昊不會在乎,誰知他的眉心卻蹙了起來。
「怎麼?病得厲害?」
紀大娘偷覷他的臉色,小心謹慎地說︰「也沒多嚴重,受了點小風寒而已,沒事的。」
雷天昊突然抬起犀利眸子盯著她,「喔?」
「是、是啊。」紀大娘陪笑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小事,爺不用操這個心。」
雷天昊英俊的臉孔沖著她一笑,可那笑意卻只停在唇角上,眸底閃著冷光,「我今天剛好有心情管管小事,帶我去看看她。」
紀大娘深知這主子的臉像簾子,說卷上就卷上,說放下就放下,最難捉模,哪敢再吭聲。
而當雷天昊向門口走去時,正巧伍陽拿了封信從外頭進來。
雷天昊蹙蹙眉頭,伸手取過信,向紀大娘道︰「既是小病,你讓她明天來見我。」
紀大娘知道他的話向來無可違拗,唯唯諾諾地應著,內心慶幸著起碼爭取到了幾個時辰。
伍陽看著雷天昊閱讀風清巽捎來的信,他無法從主子冷斂的表情探知他真正的思緒。
伍陽跟隨他多年,早已養成不從他的表情研讀他情緒的習慣,反正也看不準。
游戲人間的佻達態度是雷天昊習慣用的面具,他是個中高手。
可是伍陽知道他真正想做什麼事時,都是悄然無聲的,說也好,听也好,笑也好,那顆心總像蒙了層面紗,不教人看懂。
伍陽看著尚未落雪卻陰沉沉的天,再轉頭瞧屋內一眼,只見雷天昊的臉色,比外頭的天色還陰沉。
紀大娘片刻不停地來到柴房,見康寧病得昏沉沉的,甭說明兒個去見雷天昊了,就連清醒過來都是個問題。
她急忙將康寧換了房,雖然仍是簡陋的下人屋子,不過比起會透風的柴房好多了。
紀大娘為她又架火爐又添棉被,還熬了能退燒的藥草強喂她喝下,無所不用其極,就是要她明天可以站到侯爺面前交差。
康寧在出了一身汗後,人終于清醒了,紀大娘一瞧她能走、能說話,立即把她拉到雷天昊面前。
「你病好了?」
見她不說話,雷天昊眯起眸子瞧著站在面前的康寧。
一反之前的態度,她冷冰冰的臉孔擺明將他隔在心門之外。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對她不馴的態度微感詫異。再看她不理會自己的問話,一抹淺而易見的興味笑痕在嘴角微微蕩起。
「怎麼?不理我了?」他略感低沉的慵懶嗓音乍听帶著笑意,實則冷得危險。「顯然我這府里的家規不怎麼好。」
紀大娘見狀,趕忙上前擰了康寧大腿一把。康寧疼得身子一縮,抬眸怨瞧了雷天昊一眼。
他折磨得還不夠嗎?
「我好了。」為了減少皮肉受苦,她不情不願開了口。
雷天昊眉頭緊攢了起來。
紀大娘以為他要罵康寧,不料卻看到他看向自己的視線,心里打了個突,連忙低下頭退了出去。
雷天昊輕瞄康寧,有趣地研究起她的轉變。
康寧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任誰都看得出憔悴的容顏漫著一層封閉。
「我看你的病似乎沒好。」他性感的薄唇微微一勾,嘎聲挑逗道︰「要不要到我床上躺一躺?」
聞言,康寧果然有反應了。
只見她警覺地抬眸盯著他,身子僵硬了起來。
雷天昊眸底閃過一絲放肆的笑意。
「不必了。」康寧冷冷回道。
「怎麼?嫌我的床不夠好?」他唇邊有一絲刻意的挑釁,「合春樓的姑娘可是大伙爭著睡哪!」
「謝謝,我不需要。」康寧依舊冷著臉回答。
他眸中掩斂著蕩肆,醇厚的嗓音刻意壓低緩聲道︰「不喜歡床?還是……你偏好桌子?」
康寧似乎被他的話咬了一口似地全身一跳,無法控制的紅暈直染上耳根,心底羞憤交加,卻本能地瞟了身旁的桌子一眼──那張她在上頭失去童貞的紅檜雕花桌。
她的反應全落在雷天昊眸里,他用似笑非笑的勾人目光瞧她。
「想不想重溫舊夢,嗯?」他故意伸手用指背輕撫她的嫣頰。
「不要踫我!」
沒料到康寧對他輕佻的舉止反應激烈,她不僅大叫,甚至還用手揮掉他的踫觸。
她的喊聲讓伍陽詫異地探頭進來,連在書房內室工作的丫鬟都跑出來一瞧究竟。
而她的舉動讓雷天昊心中熾火一竄,眼眸瞬間危險地眯了起來。
他冽眸一瞟,好奇的屬下全都離開了。
「不能踫你?我有沒有听錯?」他語氣徐淡,卻冷得可怕。「沒听過合春樓的姑娘沒有價錢的,只要男人肯出價,你們就得把大腿張開,我有說錯嗎?」
康寧倒吸口冷氣,緊咬住下唇,努力想平息胸中的羞憤與憤恨。那張美麗臉孔在他刻意羞辱下異常蒼白,唯獨被她咬住的唇片反倒紅艷搶眼。
她的不擅隱藏情緒全在雷天昊的估計中,但是他沒料到她竟沒有反駁,也不像之前那樣怯弱的抗議,她選擇默不作聲地站著。
她受傷害的眸光凝視在腳邊上,視而不見地注視著那一點,同時也對他的侮辱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