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愛難逃 第八章 作者 ︰ 梅心白

夏雨冰放下手中報紙,嘆口氣,怎麼工作這麼難找啊?

寄了履歷表,人家一看是懷孕的女人,立刻就打退堂鼓了,以前再好的資歷都沒用。

更可惡的是有幾家本來有興趣用她的,可是一听到她是紹巽言的妻子,卻客氣的婉拒了,甚至還有人請她別尋他們開心,「紹巽言的妻子還需要出來上班嗎?」

顧宇不動聲色地把報紙折疊好,開口問道︰「太太,要我開車送你嗎?」他有一輛單是用來外出采買辦事用的。

「不用了,我自己到外頭走走。」她把今天要去的幾家公司地址放進袋子。

顧宇點點頭。

電話響了,他接起後朝夏雨冰道︰「太太,你的電話。」

「喂……啊!唐瑜啊!」她高興地笑著。「我寄的耶誕禮物收到了?啊……不好?你敢嫌不好?這是我想很久才想到的禮物耶。」

「……哦?你要送我一個特別的禮物?保證我會喜歡……確定?好啊!明天就是耶誕節了,我期待著……嗯,就這樣,拜拜。」

夏雨冰掛上電話,電話又迫不急待響了起來,她順手接起來,電話那頭的聲音卻讓她愣了下。

「喂,雨冰?我是李其青。」

「呃,其青,沒想到是你。」

「你最近好嗎?」

「好啊,怎麼會不好呢?」她對著話筒裝出輕快的語調。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你好我就放心了。」

沒來由地,他關懷的聲音讓她濕潤了眼眶。

「呃……我只是听到同業有人說……嗯……說你在找工作,是不是真的?」

夏雨冰暗自嘆氣,她忘了廣告圈子很小,稍有風吹草動就眾人皆知。

「嗯,是啊,我在家里悶得慌,想再出去工作。」

「你老公沒替你安排?」

「他?有啊,可是我不想靠他的關系。」

「哦……」他拉長了音,像是在思索什麼似地,「那你現在找到工作了沒有?」

「沒有。」她實話實講。

「你要不要跟我吃個飯?」李其胃突然轉了話題。「好久沒見到你了,要不要和老朋友見見面?」

「嗯,好啊。」

她稍微考慮了下就答應了,約了時間、地點後,她便出門去了。

這天,紹巽言回來得特別早,他發現家中沒有夏雨冰的蹤影,不悅地問在旁服侍的顧宇。

「她上哪去了?」

「我的職責不容許我追問太太的行蹤。」顧宇挺直背為他沏茶。

紹巽言瞪他,「好個標準答案,你真是訓練有素。」

「謝謝夸獎。」

顧宇逕自轉身離去,紹巽言氣得想拿手中雜志砸他,卻拿他沒轍。

九點……他瞥了眼時鐘,翻著雜志……十點……十一點……她在搞什麼?他煩躁地丟開雜志,走上樓梯。

「先生,要我幫你把東西搬回二樓嗎?」

紹巽言轉身揚起一道眉,奚落道︰「擅自揣測我的意圖也是你的訓練之一嗎?」

「不是的。」顧宇不慌不忙對他笑道︰「你忘了今天是平安夜?我慣例的連休假是從耶誕節一直休到過完元旦,我想在待會離開前,把該做的事先做完。」

「我只是要上去拿本書。」他皺眉不耐道。

紹巽言走進他本來的房間,鋪在床上的床單是不熟悉的女性化花色,鏡子前有女用的梳子及發夾,他想起那把銀簪,走向櫃子拉開其中一個抽屜……果然還在……伸手拿出那支銀簪,他一直沒有還給她。

這時,他耳尖地听到車聲,走出陽台向下一望,眉宇瞬間冷鷙了起來。

☆☆☆

夏雨冰一進門就看見紹巽言臉色陰鷙地等在客廳里。

「你上哪去了?」

「逛街。」她覺得沒必要跟他講實話。

「哦?」紹巽言冷下眼眸,「你怎麼回來的?」

她把月兌下來的外套掛到衣架上,淡淡道:「計程車。」

「哼!沒想到堂堂台華廣告的副總現在當起計程車司機來了,景氣壞到這種地步?」

濃誚的譏嘲讓夏雨冰皺起眉頭。他分明知道還明知故問。

看到他眸底的冷意,她平著聲說:「我難道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嗎?」

「朋友?」紹巽言眼神譏嘲的看著她,「原來是朋友,我還以為你回頭找老相好去了。那個李其青是不是有專找有夫之婦的癖好?」

「住口!」夏雨冰怒視他,「其青只是找我吃頓飯而已,你犯不著把他說得那麼難听!」

听到她對李其青的維護之語,他臉色驟變,眸底盡是凍死人的寒意。

「其青?叫得可真親熱啊!改天我倒要問問他,上別人老婆的滋味是不是比較刺激?」

夏雨冰倏地倒吸口氣,氣瘋地吼道︰「這問題問你自己不是更快?我倒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哪種女人你沒玩過?你以為天下男人都跟你一樣嗎?自己無恥,不要把別人也想得跟你一樣齷齪!」

她完全沒料到紹巽言的動作可以如此迅速敏捷,話音剛落,他身形已逼近眼前,一張俊臉因憤怒而扭曲變形,抽搐的腮邊咬得死緊。

「啊?!」她手腕被一把揪住,忍不住驚駭得低叫出聲。

「我得為你惋惜,看來你是嫁錯人了,你的其青似乎比我這個丈夫好太多了。」他一字一字緩慢陰沉的說。

「好痛!你放手!」她扭著被抓紅的手腕叫道。

他從齒縫迸出聲音,手勁愈發使出蠻力。「你今天是不是到他那里找工作?是不是?我不讓你工作,你偏故意和我作對!逛街?哼!」他把報紙往她臉上甩去,「你還敢說你是去逛街!」

「是又怎麼樣?其青願意提供工作給我,我自食其力有什麼不對!」

「既然他願意養你,你還待在這里做什麼?!去找他啊!」

被她直呼李其青名字的親密樣給逼出了瘋狂的妒意,他惡劣地扭曲她的話。

「你是在趕我走嗎?那你就明說啊!你放開我!」她扭著手臂,「你從來沒喜歡過我,從來沒有關心過我,現在有人關心我,你卻殘忍得連這點也要剝奪!告訴你,其青對我的關懷強過你百倍!他讓我感受到最起碼的溫暖!」

听到這里,他的理智突然月兌枷而出,在大腦沒下命今之前,他听見自己厲吼的聲音──

「滾!」

「啊?」她被他的凶暴嚇得不敢動彈。

「你滾!給我滾出去!給我滾得遠遠的!」

他暴喝,浮著青筋的手臂扯住她將她往門外推去。

夏雨冰像一包待丟的垃圾被大力推向門口。

被趕的羞辱感瞬間如狂濤怒潮涌上她胸臆,她的心緊緊揪縮成一團。

這里本來就不是她的家,她是個不受歡迎的妻子,她只不過是剛好懷了他的孩子,順勢被收養在他屋檐下的可憐寄生蟲。

現在主人都已經開口趕她走了,她還有臉皮再留下來嗎?

含悲的視線被淚霧遮得一片蒙朧,她用力拉開門把,沒有猶豫、沒有多想,也不等電梯上來,就沿著樓梯,頭也不回地淌淚飛奔而下。

☆☆☆

「滾!你給我滾出去!」

他記得他是這麼吼她的。

紹巽言晃著手中加了冰塊的墟珀色液體,整個人沉在沙發里疲憊地閉著眼楮。

她是個陰險的謀略家,是個小騙子!

他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她!可是……為什麼滿腦子都是她沖出門時的表情?

那滿盛傷心欲絕的眼神,哀戚得讓人心疼,那張揪痛他心口的小臉,看起來為什麼那麼恐懼害怕?為什麼上頭全是楚楚可憐的淚痕?

他該拿這個唯一愛過的女人怎麼辦?

她欺騙了他的感情,要不是那時剛好听到她的話,或許會被她虛偽的面貌欺騙一輩子……或許……那樣反而還比較好。

他晃著杯中的冰塊,發出清脆響聲的剔透冰塊怎麼像極了垂掛在她眼角的淚珠?

那清澈無邪的眼眸看起來是那麼惹人憐愛……

他把臉埋進大手里,感情與理智開始楚河漢界對壘了起來──

「先生。」

紹巽言驀地睜開眼。

顧宇拿著旅行袋站在他面前。

「先生,我要休假去了。」

「嗯。」

顧宇向他微微鞠躬,然後在轉身離去時,自言自語的說:「啊,差點忘了圍巾!听氣象預報說今天氣溫只有十二度,嘖!這種天氣真的會凍死人……太太的大衣在這里?我先幫她掛好再走。」

他逕自走過紹巽言身旁,不管他的反應,又接著說︰「對了,先生別忘了把太太的皮包收好,假日宵小特別多。」

他不著痕跡地讓紹巽言充滿罪惡感後,若無其事地出門休假去了。

他是故意的!

紹巽言握緊拳頭,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他這個管家卻成功地讓他該死的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挪不開的視線焦點一直在她大衣與手提包之間徘徊,該死的!

他咒了一聲,又喝下一大口威士忌。

他清楚她身上那件絲襯衫有多薄,他剛剛親手掐了她的手臂。

他煩躁地用手指扒梳亂發。

沒大腦的她就穿著這麼單薄的衣服跑到冷颼颼的外頭去?

可惡!再怎麼蠢也犯不著如此虐待自己啊!

……她的衣服真的很薄,在這種天氣里有穿等於沒穿……

可惡!真可惡!

他猛灌下最後一口酒,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霍地起身,一把抓過車鑰匙大步跨出門去。

☆☆☆

你滾!給我滾出去!給我滾得遠遠的!

紹巽言的咆哮聲不斷在她腦中回蕩。

夏雨冰沿著街道踽踽獨行,紹巽言冷漠絕情的聲音卻一再跟著她的腳步走,亦步亦趨,像影子般忽前忽後繞著她響。

每響一次,她的心就扯痛一下,她沒有刻意壓抑,因為她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為何愛上這個男人。

無意識地走了好幾條街,起初被痛楚填滿的身體並不覺得寒冷,直到刺骨冷風不斷穿透布料攢進她的肌膚里,她不禁抖瑟戰栗了起來。

啊,好冷啊。

縱使縮著脖子,努力把身子蜷縮起來似乎也不管用。

她搓著雙手,在嘴里哈氣,帶著一絲暖意的白霧瞬間就被冷空氣給吹得無影無蹤。

太晚了,街上幾乎看不到人影,她把手插進口袋里模索,連半毛錢都找不到。

唉!怎麼辦?她嘆口氣,她把自己逼到進退不得的困境里了。

今天是平安夜,為何街上這麼冷清?

說得也是,有幾個女人會在平安夜被丈夫掃地出門?

應該不多吧?!

她在一家裝飾著耶誕樹的明亮櫥窗前停下腳步。好美哦,她把臉貼在玻璃上,看著這株用金銀兩色蝴蝶結裝飾而成的耶誕樹。

平安夜啊……

這原是一個洋溢著團圓的幸福日子呀!

可是一對照自己此刻的心情,沮喪落寞的心傷在充滿歡樂的節慶中更顯悲慘淒涼。

看到掛在耶誕樹上亮晶晶的金球反映出一張張扭曲變形的臉孔,她戚然一笑。

多麼像她的人生?

忽地,一陣強風襲來,她哆嗦了下,轉身在人行道上的石椅坐下。

好冷,真的好冷。

隨著陣陣強風,從遠處隱約傳來教堂報佳音的歌聲。

她顫著唇,又哈了口氣,心酸地想著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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