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後──
一架從英國飛往台灣的班機,在歷經十幾個鐘頭的漫長飛行後,終于在夜半時分順利抵達。
一身帥氣勁裝的江克勛拖著行李箱,從容地邁出機場大廳。
機場大門前,等候已久的費東愷發現了他,即刻從一輛黑色奔馳里下車,熱情地給他一個大擁抱。「小子,歡迎歸國!」
「真高興見到你。」江克勛笑著回抱他一下。
費東愷雖然身為江家僕人,但他們之間的交情猶如親兄弟般的要好。就算他離開台灣多年,彼此也經常透過網絡保持聯系。
「來,先上車。」費東愷接過行李箱,江克勛坐進副駕駛座。
放置好行李箱,費東愷坐上駕駛座,開車駛離機場,往台北的方向急速馳騁。
「一畢業就被叫回來準備接管家族事業,壓力很大吧?」
「還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江克勛壓下按扭,車窗緩緩滑下,沁涼潮濕的夜風吹拂臉龐,令他舒服得放松身子。「二叔無心接管公司,我早點回來工作,就能減輕爺爺的負擔。」
「真孝順,老太爺果真沒白疼你。」費東愷稱贊一笑。「為了讓你工作方便,老太爺特地在公司附近為你安排了一間豪華住所,你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已經運送過去了。」他騰出一手,從上衣口袋中抽出一張磁卡鑰匙。
「謝了。」江克勛接過磁卡,收起。
「老太爺還專程派了一名『勤勞乖巧』的佣人搬過去,負責照顧你平日的生活起居。」
「干嘛還故意加重『勤勞乖巧』的語氣?」江克勛發現他笑得有點詭異,頓時渾身發毛,浮現不祥的預感。「那個佣人該不會是……」
「Bingo!」費東愷邪魅地笑眨雙眼。「就是我老妹,費希兒。」
轟隆隆的雷聲驟然響起,墨黑天際降下滂沱大雨。大雨灑入車里,噴濕江克勛的臉龐與上衣,他連忙關上車窗。
「那家伙若懂得勤勞乖巧,天底下就沒壞人了。」江克勛嘆氣,揉揉抽痛的太陽穴,他的預感真要命的神準!
「放心,這麼多年過去,她長大轉性了。」連費東愷自己都講得很心虛。
江克勛懷疑地哼笑一聲,那個人體內帶有異常的邪惡基因,要改變恐怕比登天還難。
「她……還記得當年那場車禍嗎?」希望漫長歲月已啃蝕掉她的記憶。
「上個星期她才要求我爺爺將這件事寫進家史中,恐怕這輩子她都不會忘掉了。」費東愷笑言擊碎他的希望。「而且很榮幸的,你的大名也一並出現在費家的家史上。」
江克勛苦笑。「我記得家里有五、六名僕人,我可以要求換其它人伺候嗎?」記性太好的女人通常極具危險性,聰明人就該懂得敬而遠之。
「我老妹可是自告奮勇要搬去照顧你,別這麼殘忍換掉她,她會傷心的。」費東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向來心腸軟,應該不忍心看女人哭吧!」
「我怕到時哭的人是我。」江克勛悶聲咕噥。
「放心,我會買面紙給你擦淚的。」費東愷大笑。
「你還真夠義氣。」江克勛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轉而望向窗外被大雨淋成模糊的世界。
這場驟雨,是老天在為他未來的生活哀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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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過百坪的豪宅里以雅致沉穩的黑色系為主要基調,陳設全套的英式古典家具和一架古典三角鋼琴,天花板垂吊施華洛世奇的黑水晶燈,牆上懸掛幾幅藝術壁畫,觀景露台上還打造出一座迷你小吧台。
充滿高質感的空間,此時卻宛如一座凌亂不堪的戰場。
桌面、沙發和地板上皆四處散落著吃剩一半的零食、空的啤酒罐、時尚雜志、絲襪、女性衣物、高跟鞋,還有日前他由英國空運回台的幾大箱私人物品……
主要肇事者是誰,可想而知。
江克勛扒了扒頭發,閉眼深呼吸,竭力控制竄動的慍意。
再睜開眼楮,他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障礙物,徐步穿越長廊,進入主臥室。
溫馨雅致的臥房里亮著一盞昏黃小夜燈,價值逾百萬元的Fendi大床鋪著可愛的粉桃色床單,而那名欠扁的髒亂制造者正蜷在上頭安穩酣睡,均勻的呼息聲輕淺流泄。
他不自覺的放輕腳步,移至床畔,探研她恬靜的睡貌。
柔細長發肆意散落在枕頭上和她的胸前,密如羽扇的長睫溫柔靜覆,雙頰輕泛紅暈,菱唇彎著淡微的笑弧,兩朵小梨渦若隱若現。
睡覺也會笑?做了什麼好夢嗎?他不禁莞爾。
自國中畢業後,他遠赴英國留學,與她已十幾年未見,如今的她出落得益加美麗動人,渾身充滿小女人的嬌媚風情……
他忍不住拂開她額前的濃密瀏海,當年那場車禍讓她在醫院躺了四個多月,也讓她的額角殘留一道令人怵目驚心的長疤。
他微彎身,輕柔的撫著那條凹凸不平的長疤,好似一條麻繩,狠狠勒緊他的心髒,令他窒疼得難以呼吸。
原來,漫長歲月從未淡化他對她的愧疚感……
費希兒忽而翻動身子,側躺著,象牙白絲質睡衣的細肩帶滑落,領口隨之下滑,春光乍泄,飽滿雪女敕的胸脯呼之欲出。她彎曲一腳,睡衣裙襬往上撩開,展露渾圓挺翹的與縴細雪白的誘人美腿。
江克勛一震,身體無端燥熱。
想不到這小女人的四肢雖縴瘦,胸前倒是挺有料的……
咳!不行!
他是坦蕩蕩的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
他猛然挺直身,一把將絲被拉至她的頸間,將姣好的嬌軀嚴嚴實實的遮蓋住。
「連睡著了也能刺激我,果然是可怕的惡魔。」他微惱地嘀咕,輕輕偷捏她的臉頰,視線觸及紅潤誘人的嘴唇,心頭莫名搔癢,似有邪惡饑渴的萬蟲在騷動,渴盼一親芳澤。
怪了,邪惡也會傳染嗎?
他驚然拋開詭譎的念頭,迅急轉身背對她,不經意覷見未拉攏的超大衣櫥里掛著琳瑯滿目、時尚又漂亮的女性服裝,頓時愣住。
徹徹底底的鳩佔鵲巢,她的鴨霸性格全然未變!
唉,他認輸了。
他教養良好,具備紳士風度,著實做不出把女人扔出去的粗魯舉措,于是只能自認倒霉的搬到客房去。
他換了寬松舒適的純棉T恤與及膝短褲,躺在水藍色大床上翻來覆去,因時差而難以入眠。
客廳里那一片髒亂狼籍始終刺激著他的腦神經,引發情緒焦慮,潔癖發作。
他難以忍受,猛地彈跳起來,沖到客廳打掃。
單手拎著大垃圾袋,快狠準地將觸目所及的垃圾統統扔掉。
十幾本雜志堆棧一起,擱置角落的小藤架上。他定楮專注檢視,發現其中一本放歪了,很龜毛的硬是將它左移一吋,堅持放得方方正正。
十幾雙嶄新的高跟鞋,同樣方正地擺入玄關處的大鞋櫃中。
已洗淨晾干的女性衣物,他細心折迭,迭得方方正正、有菱有角,才肯收進主臥室的衣櫃里。
解決完費希兒制造出來的垃圾,他繼而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待所有物品都收妥歸位,天幕已亮,金黃色的晨曦肆灑入屋。
他累得大汗淋灕,低頭覷表,發現距離上班時間僅剩兩個多鐘頭,索性不睡了,抱著干爽的衣物梳洗去。
沐浴完畢,他走進廚房為自己料理美式早餐。
煎火腿和烹煮咖啡的濃郁香氣四溢,徐徐飄入主臥室,喚醒沉睡中的伊人。
「好香、好香、好香……」肚里的饞蟲被香味誘醒,發出咕嚕咕嚕的饑鳴,費希兒起身,光著腳丫子,循著香氣前往廚房。
她杵在門邊,怔望那抹陌生的頎長身影。
眼角余光瞄見她,江克勛轉身與她對視。「醒了?」
「江克勛?你是江克勛?!」她傻呼呼的揉揉眼楮,再睜大雙眼用力瞅著他。
「不然妳以為我是劉德華還是裴勇俊?」真是蠢蛋一枚!他哂笑。
「哇∼好多年不見,你變好多呢!」她走上前,近距離打量他。「你現在變得好高又好壯……」她努力踮起腳尖也僅達他的下巴處。
她禁不住朝那堵寬闊的胸膛又戳又模又拍,贊嘆連連。肌肉緊實硬朗,毫無一絲多余贅肉,完美呀!
「小姐,衿持一點好嗎?」他抓下那兩只不安分的小手。
她嘻嘻笑,一瞬也不瞬的瞅住他那張深邃立體的俊臉。
他稍微曬黑了一點,但膚質依舊光滑細致,簡直比女人的肌膚還要好。眉宇之間增添了穩重內斂的斯文氣息,如今他已是一枚成熟性感的大男人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沒發現。」她整晚睡得像頭死豬。
「凌晨三點多的時候。」他轉身將煎好的蛋片、起司火腿片、薯片和烤好的土司片,一起盛裝入盤。「听東愷說,是妳自告奮勇要來伺候我?」
「是啊,你不要太感動喔!」她笑著用食指輕刮他的臉龐。
「還敢應得這麼大聲?」他往後彈開,橫睞她一眼。「妳究竟是搬來清潔打掃,還是來制造垃圾?」
她但笑不語。
江家大宅里主子多、規矩也多,住那里工作超辛苦,一丁點都不能偷懶。現在搬到這里,天高皇帝遠,她是準備來當女王好好享福的。
他端著餐盤和煮好的咖啡踏出廚房,落坐餐桌前,叨絮斥責。「妳知不知道我花了好幾個鐘頭,才把屋里整理干淨?」
「干得不錯,勤勞的男人才會有好女人欣賞。」她跟著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贈他一只大拇指。
「下次再弄亂我的屋子,我就把妳從二十樓扔下去。」他慍聲恫嚇,忍著掐死她的沖動。
「是是是。」她敷衍應聲,自動自發的拉過他面前的餐盤,大口享用起來。
他蹙起眉頭瞪她。「費希兒,那是我的早餐。」真糟糕,貪吃的性格一點也沒變。
「好吧,那一起吃。」她插起咬了一口的薯片送到他面前。
覷見薯片上頭沾著她的口水,他眉頭鎖得更緊,推開她的手。「不必了。」
「那別怪我!」她聳聳肩,繼續獨享美食。
再跟她計較下去只會被氣死,他無奈一嘆,轉移話題。「待在江家這麼多年,我以為妳會想離開。」他端起咖啡,優雅飲啜。
「有賣身契約在老太爺手里,我和我老哥豈能任意離開?」她邊咀嚼,邊笑答。「況且,現在外頭經濟很不景氣,我在江家吃好睡好,又有固定月薪領,干嘛出去自找麻煩?」
數年前她父母不幸車禍喪生,爺爺又已滿六十歲退休,獨自搬到養老院去住,如今僅剩她與哥哥依約留在江家為僕。
只不過費東愷一點都不像她安逸于現況,一心期盼能早日離開江家,去開創自己的事業帝國。
江克勛忽然抿唇沉默,垂眸瞪著杯中深褐近黑的液體。
「干嘛突然不說話?」她納悶。
「妳……頭上的傷還會痛嗎?」溫柔嗓聲充滿濃稠的關心。
「嗯哼。」小手鑽入瀏海里,撫模疤痕,美眸異常閃動。「經常痛得像腦袋快炸開來,還會痛到在地上打滾。」
「這麼嚴重嗎……」愧疚如針螫刺心窩,他緊握雙手,喑啞低語。「抱歉,當年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打妳,害妳跑出去而遭遇意外……」
「你是不是很內疚?」她傾身湊近他,笑睇他自責的凝重神情。
「嗯。」他寧願受傷的人是他自己。
「所以,以後你要好好伺候我,不可以欺負我,我說一,你絕不能說二,你要終生奉我為王,對我畢恭畢敬。」每天吃喝玩樂,女佣當得像女王是她的畢生願望,她會努力落實。
發現她一臉賊兮兮的笑容,他頓時明白自己被耍了,捏捏她的俏鼻。「妳想得美!」
就算要待她好,也不能讓她發現,否則依她的性子,鐵定會爬到他頭頂上撒野,屆時他的生活就會陷入水深火熱中。
「你……哼,真沒愛心!」她嘟起小嘴抱怨。
「濫用愛心就容易助長犯罪。」他一口飲盡咖啡。「好了,我該到公司去了,第一天上班不能遲到。」推開椅子,起身回房換上正式的鐵灰色三件式西裝。
臨出門前,他不忘囑咐費希兒。「記得把地拖干淨,一根頭發都不許留下,洗衣籃里的髒衣服也要全洗干淨,我下班回來檢查。」
她隨意揮揮手,向他道別。
結果他一離開,她吃飽喝足,馬上回房睡回籠覺。
打掃家務?嗤,女王可不干這種無聊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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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睡醒,費希兒跑到東區的百貨公司大開殺戒。
逛累了,她拎著好幾袋戰利品,坐在露天咖啡館歇歇腳,享用下午茶。
她支手托腮,姿態慵懶,享受著陽光與微風的溫柔,舒服得眼楮快瞇上了。
「希兒?好巧,居然會在這里遇見妳。」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拎著公文包,迎面走來。
「學……學長?!」費希兒驀地瞠大雙眼,泛起驚喜的笑容。
來人叫譚耀風,大她兩屆的高中直系學長,也是她初次暗戀的對象。
「自你畢業之後,我們已經有七、八年不見了吧?」她說。
「是啊。」譚耀風拉開椅子在她對座坐下,嘴甜如蜜。「哇,妳現在變得真漂亮迷人。」
「呵呵。」她臉蛋微紅,心花怒放。「你也一樣帥氣呀!」
譚耀風頭發微長微鬈,身材高大,一雙狹長的單眼皮十足勾人,為人熱情又風趣,向來很受女孩子的歡迎。
「這麼好命,這時候不用上班,出來大血拼?」他發現她腳邊那堆購物紙袋。
她彎唇淺笑,沒多加解釋,反問︰「你現在在哪里工作?」
「我在江氏財團總公司的業務部門當業務經理,剛在附近和客戶開完會。」他掏出名片給她,語態神氣洋洋。
江氏財團可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大企業,旗下產業橫跨地產、飯店、電訊、醫院等領域,前景發展良好,員工福利優、薪水高,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理想工作環境。
「江氏財團?!」不就是江克勛他家的企業公司,哇塞,緣分真的太巧妙了!
「好了,我還有事,不能多聊。改天一起出來吃飯、唱歌。」譚耀風冷不防執起她的小手輕印一吻,再拋送一記電眼,然後起身走人。
費希兒臉蛋霎時爆紅,怔怔輕撫手背上被吻過的部位。
一朵小情花,在心田嫣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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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譚耀風高中畢業後,彼此斷了聯系,她還曾為這場無緣的暗戀偷哭好幾天呢!
真是難以意料,如今竟然還有機會與他重逢……
莫非,這是月下老人特地為他們制造緣分,搭起通往幸福的橋梁?
嘻,既然如此,她絕對不能辜負月下老人的一番好意,她得想想法子把握住這樁緣分才是。
一打定主意,費希兒情緒激昂,旋即將沒吃完的下午茶打包,沖往江氏財團總公司。
到達江氏大廈的頂樓,找到董事長秘書,她探問︰「陳秘書,我有事要找江克勛,他現在在哪?」
之前她經常為老太爺與二老爺送東西到公司,所以,公司里的部分職員都識得她是江家的僕人。
「副董今天剛上任,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現在正和董事長、總經理還有一些股東在會議室開會喔。」陳秘書瞄瞄手表。「距離會議結束還有半個多鐘頭,妳要不要先到副董的辦公室等他?」
「也好。」在陳秘書的指引之下,費希兒邁向右方的走廊,進入第一間的副董事長辦公室。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以銀黑色為主要色調,布置莊重氣派極具時尚感。除了辦公事務的基本配備之外,還額外擺設一些賞心悅目的精致藝術品,展現高雅的品味。
費希兒將血拼來的戰利品擱在沙發上,裝著下午茶的提袋則放在偌大的黑色辦公桌上,然後懶洋洋的窩進舒適的皮椅里。
她旋轉皮椅,面對巨大的落地窗,眺望窗外的藍天白雲,腦海中卻反復回憶譚耀風親吻她小手的畫面,一陣臉紅耳熱,不住痴痴傻笑。
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打開,江克勛拿著幾份文件走了進來,一見到她,眉頭自動打折。「妳來這里做什麼?」
她聞聲回神,笑顏面對他,從紙袋中拿出一塊提拉米蘇和一杯冰咖啡。「我特地送下午茶來給你享用。」
「我不相信妳會這麼好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瞇了瞇眼,頓時心生警覺。「起來!別霸佔我的位子。」卷起文件輕敲她的腦袋一記。
「唉,拜托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好不好?」她起身讓位,將茶點推至他面前。「這下午茶是買來慶祝你上任的。」
「是嗎?」他懷疑地嗤哼。他可沒忘記這小女人心機深沉,小時候經常誘哄他吃點心,結果最後都害他挨打的事。
「是滴是滴。」她甜笑,將臉湊到他面前,用力睜大晶亮的美眸。「眼楮為靈魂之窗,你應該看得出我的靈魂有多麼善良純真吧?」
「我只看見一具青春貌美的軀殼被一縷萬年惡靈入侵,喜歡欺負良民,危害人間。」他一掌推開她的臉。
「切∼」她依舊笑咪咪的,不跟他計較。「這家的蛋糕可是出自法國知名的甜點師傅之手,你真的不想吃嗎?」端起蛋糕湊到他鼻前誘惑著。
可可的香氣沁入鼻肺,引起月復中的饞蟲鼓噪,發出如雷饑鳴。他微窘,卻面無表情的裝酷。
今日的早餐被這惡霸搶走,害他只喝一杯黑咖啡。到了公司又一徑忙著公事,連中餐都沒時間吃,現在餓得有點胃疼了。
「嘖嘖,可憐的孩子,餓成這樣。」她輕笑,插起一口蛋糕硬是塞進他嘴里。「好吃吧?」
他酷酷地不吭聲,饑餓卻迫使他投降,顧不得陰謀環伺,忍不住接過蛋糕嗑了起來。
她揚起大大的笑弧,美目閃動賊光,拉過活動椅坐在他對面。
「妳還有時間跑去Shopping?」他不經意掃視到沙發上的購物袋,俊臉不悅地板起。「家里地板拖了沒?衣服洗了沒?」
她皺起秀眉,夸張一嘆。「江克勛,你的生活態度大大錯誤,做人應該要活在當下。」
「我沒活在當下?」他好氣又好笑的瞪著她。「不然妳覺得我現在是穿著獸皮活在遠古時代嗎?」
「你現在身處公司,正在吃蛋糕,就不該去想那些無謂的瑣事。唯有認真專注眼前的事,才能真正的活在當下。」她敞開雙手,昂高頭,擺出一副聖人姿態諄諄教誨。
「妳以為亂扯一通,我就不知道妳沒打掃?妳未免也太小覷我的智商了。」他賞她一記白眼,搖頭嘆息。「江家怎麼會聘請妳這懶鬼來當佣人?簡直是家門不幸。」
「要怪,就去怪你爺爺!」她嘻皮笑臉,見他吃完下午茶,立刻步入正題。「安排我進業務部工作。」語氣很霸道喔。
哼哼,她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理由?」他揚了揚眉,抽取面紙擦嘴。
「坦白告訴你吧,剛才我在路上巧遇高中時期暗戀的學長,他還是一樣英俊瀟灑,眼楮好會電人喔……」她雙手掩面,笑得羞答答的。「而且更巧的是,原來他在江氏當業務經理呢!」
「妳就是為了那男人,才決定進江氏工作?」他笑瞅她發花痴的蠢樣。
「嗯哼,難得我和他還有機會重逢,當然要好好珍惜這段緣分。」她搓搓尖巧的下巴,笑得很陰險。「你吃了我的蛋糕,就要回禮,幫我達成心願。」
「NoWay!」他微笑,不假思索的拒絕。「妳別忘了自己的身分是江家女佣。」
「可以兼差嘛。」
「不行!」他擺擺手,下逐客令。「快回家去,我要忙了。」清掉桌上的垃圾,徑自低頭看文件。
「江克勛,你好殘忍喔。」她癟著嘴,神情哀怨,楚楚可憐。「你知不知道你不幫我,極有可能摧毀一樁美妙的姻緣。」
「我沒阻止妳用其它方式接近他。」她有戀愛的自由,但為私欲而進公司工作,出發點錯誤,他難以接受。
「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嘛!彼此成為同事,長時間相處,發展出戀情的機率自然就更高一點。」她感覺譚耀風對她應該也有一丁點意思,否則不會親吻她的手,還約她下回一起吃飯、唱歌。
「還是老話一句──不、行!」語態很堅定。
「你……」她瞪著他,倏然面露痛苦,小手捂著額頭。「好痛……」
「怎麼了?」他臉色驚變,急忙走到她身邊,撥開她的瀏海察看。「頭痛?是舊疾復發嗎?」
「嗯。」她可憐兮兮的點點頭,聲音變得虛弱無力。「因為你不幫我,害我情緒太生氣、太激動了,連帶頭也痛起來了。」
「好了好了,我答應妳。」不想再刺激她,他只好妥協了。他溫柔地揉著她的額頭,希望能減輕她的痛楚。
「真的?!」她頓時笑逐顏開,精神百倍的跳起來。「那你快點打電話通知人事部啊!」
「妳……」他一愣。「頭不痛了?」他真愚蠢,又被她耍了。
「心情開朗,自然就不痛了。」她嬌笑,拿起話筒遞給他。「快點快點。」
「妳真麻煩。」他無奈長嘆,語氣不自覺的摻著一絲寵溺。唉,反正她在家里只會好吃懶做,干領薪水,讓她到公司幫點忙也好。
他按下內線電話,打給人事部經理。「高經理,我是江克勛,麻煩幫我查一下業務部現在有沒有職缺?……沒有?嗯,好吧,那不用了……」他掛斷電話,對她攤攤手。「業務部沒缺人,妳死心吧!」
「我不管啦,我一定要進公司工作!」她雙手扠腰,眼色傲拗。
他沉吟。「這樣吧,我正好欠缺一個秘書,妳來當我的秘書。」如此一來,他也能就近監督她,避免她又偷懶不做事或惹出什麼麻煩。
「蛤?要當你的秘書喔?」他很嗦耶,與他共事,她的耳朵一定很容易長繭……
「還嫌棄?」太不給面子了。「那算了。」
「好啦好啦,當你的秘書就當你的秘書。反正在同一家公司,我和學長也能經常踫到面。」她勉為其難的答應。
「OK,明天早上九點準時來上班。」他笑著輕捏她的臉頰。「現在滿足妳的願望了,可以放過我了嗎?女王陛下。」
「嗯嗯嗯,江克勛,你最好了。」一思及有機會和夢中情人發展,她情緒興奮,猛然踮起腳尖,朝他臉頰用力啵了下。
他一震,感覺臉頰微熱,連心坎彷佛也隱隱發燙起來……
「對了,我能不能領雙份薪水?」她巧笑倩兮的貪求。
「妳回家作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