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門在一夜之間死傷無數,死因皆是中了蕭天成特制的超強毒酒。
當雲逸揚驚覺不對勁時,趕到新房救人,新房中卻早已人去樓空。
「大哥,世堯呢?」雲晁岳跟隨在後,也被空蕩的新人房駭住了。
「她跟肅天成走了。」
「她又被抓走了?」這小呆瓜還真是歹命耶。
「不,她是自願的。」雲逸揚平靜地指出,看著梳妝台上的留言,眼中露出凶光。
她居然敢離開他,她居然敢!
「自願?不可能吧?」雲晁岳咋舌道,視線跟著落向右前方的梳妝台上,他隨即睜大眼那梳妝台竟寫著「不告而別心疼痛,龍潭虎穴也得行。無情之語利如刀,淚濕衣襟莫奈何。覺得心井不生波,不怨、不限、不淚流。」
「大哥,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世堯怎麼會突然不告而別?還留下這些像是受了傷害的話來?你到底做了什麼?」雲晁岳可以想見那小呆瓜心里的絕望,否則她不會跟殺害父親的仇人離開。
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害,會使得她寧願跟殺父仇人離開,也不願等大哥前來救她?
雲逸揚沒有回答他的話,此刻他只想好好發泄心中的悲痛,他想狂嚎、想大叫,但他卻只是轉過身沖了出去,奔出了奇幻門的總部,騎上追日狂奔,「大哥,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去找她!」雲晁岳在後頭大叫,騎著迎風在後面追趕。
「大哥,你要上雪山?」雲晁岳驚惶的問。
「別跟來,晁岳,回去吧。」雲逸揚下馬拍拍追日的頭,仰望已逐漸為白雪所覆蓋的前方。
「大哥,你不能上去,雪山是一座即使武功內力高強也上不去的一座山,你別想活著爬上山頂。」
「下必擔心我,晁岳,我會沒事的。」
「大哥,世堯不會傻到跑到這兒來凍死,你不可能在這里找到她,還是回去等消息吧。也許她只是在跟我們開開玩笑,這會已經在莊里等我們回去了。」雲晁岳努力想說服大哥。
「回去,晁岳,我不想說第三次。」
「大——呃?是世堯,大哥,你快看!」雲晁岳突然指著前方大叫。
雲逸揚不疑有詐,轉身看向雲晁岳所指的方向,此時此刻,他只想盡快找到她,好問清楚她究竟誤會了什麼,並好好教訓她!居然敢從他身邊逃離!
站在他後方的雲晁岳就等這個機會,待雲逸揚一轉身背對他,他立刻使出全身力氣,往他大哥頸背擊出一掌,力道下得又重又準,雲逸揚只覺一陣痛楚,整個人便往前撲倒。
雲晁岳必須使出吃女乃力氣才能勉強將他扶住追日的背上,讓追日載著他往回頭路走。
「大哥,不要怪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明知雪山有危險,還眼睜睜看你去冒險。」跨回迎風的背上,雪晁岳在追日的後方喃喃著。
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地奔馳,逐漸遠離雪山的威脅,而雪仍下著,迷蒙了人們的視線,也遮掩了雪山的本來面貌。
雪一直下著,陰冷的寒氣直撲而來,尹羽璇渾身冷得直打顫,舉步維艱,不斷的在手掌心吹氣。
「我們到底要走到哪里?天色越來越黑,已經走了一整天了,我好冷,休息一下吧。」她在石塊上坐了下來,對著走在前頭的蕭天成說。
蕭天成回過身,見她居然坐在山崖旁,趕忙走向她。「羽兒妹子,過來這里,那里很危險,不小心你會摔得粉身碎骨。」尹羽璇回頭望了一下山崖。那深不見底,只見層層濃霧遮掩的深谷,的確讓人見了膽戰心驚,雙腿發軟,而這正是她刻意選這地方坐下來的原因。
從這兒摔下去肯定一命嗚呼,這樣,爹的仇就可以報了,只要想辦法將蕭天成誘來這里,再將他推下去……「羽兒妹子,快過來,你還在發什麼呆!」蕭天成急急叫道。
「我腳凍僵了,根本走不動。」她可憐兮兮著一張已被霜雪凍紅的臉。
「我來抱你,你坐著別動。」蕭天成舍不得讓她哭,上前走向她,彎身欲抱起她。
來了!她就等這一刻,尹羽璇想道,在他彎的同時,伸出雙手朝蕭天成的胸前使力一推。
蕭天成腳底打滑,在身子即將摔落的前一刻,他難以置信的看著依舊絕美的她。
不,他不願獨自一人,他絕不留下她——心念如此打轉,使得蕭天成在墜落山崖的最後一刻,長手一伸,硬是抓住了尹羽璇的手臂,拉著她一起跌落深淵。
霎時,山谷間傳來尖銳的叫聲,回蕩在四周,久久不敬。
「不,我不相信這會是真的!大姊不會丟下我自己離開,她不會的!
她不會不要我,她不會!」尹皓翔死命的搖著頭。
「小香,你大姊真的跟蕭天成一起離開了。」雲晁岳遺憾的說。
「不!大姊怎麼會和殺害爹的凶手離開!她一定是被抓走了,我去救他回來!」尹皓翔叫著,身子往外沖。
雲晁岳將他捉了回來,安置在椅子上,並點住他的穴道,不讓他再竄動。
「听我說,小香,你大姊真的跟蕭天成走了,這會兒肯定在前往雪山山頂的路上,你听清楚,你非要接受這事實不可,你大姊可能已經喪命了,沒有人能在前往雪山路上存活下來,你大姊也不會例外。」從他們由雪山回到雲莊,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可以想見那小呆瓜絕捱不了這麼人的時間。
尹皓翔眼中迸出淚,順著臉龐滑下來,眼中盈滿悲痛與不信。
「我也感到很難過,小香,那小呆瓜不該是這種命的,她是笨蛋,超級大笨蛋,她為什麼就不能再等一下,為什麼要跟蕭天成離開,笨蛋、笨蛋、笨蛋!」雲晁岳不禁也悲從中來,掩住臉低泣。
「少爺!」尹皓翔哭叫。
雲晁岳抬起頭,解開尹皓翔的穴道,將他擁進懷中。「哭吧,小香,大聲的哭吧。」
尹皓翔頓時放聲痛哭,緊緊抱著雲晁岳。
「我要宰了你,晁岳!」雲逸揚臉色陰霾的出現在大廳門口。
「大哥,你醒了?」
「你耽誤了我及時救回世堯的時間,你……你……」一時氣急攻心,又因心系尹羽璇的安危,雲逸揚竟嶇出一口鮮血。
「大哥!」雲晁岳趕忙放開尹皓翔,奔向他。
「我沒事,晁岳,你不該把我打昏,你難道不知道這一延誤,我要找回世堯的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你明知道世堯在我心中何其重要,你要我怎麼說你才好。」雲逸揚悲痛得無以復加,連話也懶得再說。
「大哥,你可以宰了我,或是把所有悲痛全發泄在我身上,我不會哼一聲,但我還是會選擇保住大哥。即使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我不能冒險失去你,所以你可以動手宰了我,但我不後悔我在當時打昏了你。至少我保住了大哥。」
「晁岳,雪山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恐怖,無論你如何反對,我還是要前往雪山,即使世堯已命喪黃泉,我也要找到她的尸首。」沒有找到她,確定她是生是死,他不會放棄。
「大哥,你還要前往雪山?」雪晁岳難以置信的說。既是如此,他又何必打昏大哥,將他強行帶回雲莊?
「這次你再阻止我,我真的會揍你。」
「就算你打死我,我還是會阻止你。」雲晁岳擋住大廳門口。
「晁岳!」雲逸揚臉色鐵青,瞪著弟弟,兩人一時僵持不下。
「堡主大哥!」尹皓翔叫著,從背後抱住雲逸揚。
「小香,你放心,我一定會帶回你大姊。」
「不,堡主大哥,大姊死了,你不要再去送命,大姊一定不會希望你為她這麼做。
算了吧,堡主大哥。」尹皓翔緊抱著他,不讓他離開。
「小香!」雲逸揚斥道,想抓開他的手。
「不,堡主大哥,我已經沒有大姊了,我不能再沒有堡主大哥。」
「區區一個雪山還難不倒我,小香,別忘了我是赤雲堡堡主,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打倒的。」
「大哥。」
「別說了,我去意已定,」
「堡主大哥!」尹皓翔拚命纏住他。
「小香。」
「這里發生什麼事了?」劉錫在家僕通知下來至大廳。
雲晁岳立即將大哥執意要上雪山送死的事告訴舅舅劉錫,盼舅舅能阻止大哥。
「這樣?……」劉錫神情凝重了起來。
「舅舅,請你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走這一趟。」沒有找到她,教他如何安心?
「我不會阻止你,逸揚,只是晁岳的婚禮將至,你身為大哥,雲家能作主的也只有你,你怎麼可以在這個節骨眼里離開?就算事情再重要,他比不上你弟弟的婚事重要吧?」劉錫以著親情試圖留住他。
「我會在婚前趕回來,我一定會回來。」
「怎麼也阻止不了你了是嗎?」劉錫看出他的心意已定,連他這身為長輩的也勸阻不了他。
「是,我心意已定。」
「那麼就記住你允下的承諾,一定要在晁岳舉行婚禮前趕回來。」
「舅舅?」有沒有搞錯?舅舅還真答應讓大哥前往雪山?雲晁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我知道,舅舅,雲莊就暫時交給你了。」雲逸揚不願再浪費時間,迅速消失在門口。
「大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雲晁岳在背後大叫,確定大哥已離去,才轉身面對舅舅。
「舅舅,你怎麼可以同意大哥前往雪山?你知道一年之中有多少人上雪山後即音訊全無?」
「沒有人阻止得了他,晁岳。你必須讓他親眼看見那位姑娘已死,否則他永遠不會放棄找尋她。」劉錫很遺憾竟沒有早幾天趕來雲莊,以致錯過這叫陸世堯的女孩。
听女兒萱兒提起,她之所以可以如此順利和晁岳在一起,也是因為有她的鼓勵。
這叫陸世堯的女子,如果還有機會,他真想見見她。
「可是雪山……。」他就是擔心啊!
「不會有事的,逸揚一身絕學,一趟雪山之行絕對難不倒他。」
「舅舅——」
「你這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叫我舅舅-是不想和萱兒成親了?」劉錫故意岔開話題。
「不,舅舅,我當然要和萱兒成親,這可是我多年來的心願。」雲晁岳連忙說。
「那還不趕緊改口,少爺。」尹皓翔提醒他。
「是,岳父。」雲晁岳忙不迭的改口道。
劉錫滿意的發出笑聲,雲晁岳不再顯得憂心忡忡,跟著未來岳父笑了。
身體的疼痛讓尹羽璇睜開眼楮。一醒來,她發現自己竟置身在一處如夢似幻、美麗絕倫的人間仙境中。
倘若不是渾身上下正強烈傳來陣陣疼痛,或許她會以為自己上了天堂。
但身體的痛楚清楚地傳達一個訊息——就是她還活在世上,並沒有摔得粉身碎骨。
那麼這里究竟是何處?何以看來就像是一處世外桃源?四周景物美不勝收,令人目不暇給,甚至連眨眼都怕把眼前美景給錯過了。
桃紅柳綠、綠草如茵,湖光山色蔚為奇觀,如此的景色,令人眼楮不由盈滿驚奇。
這是個奇特的地方,每一處都是色彩繽紛,極目力所及,可以見到一片延伸的水仙花,在湖泊四周爭奇斗妍︰大片黃色鐘形的花圍繞著開滿花的杏樹,杏枝負載著滿滿的白花下垂成拱形,美麗得像一幅畫。
這里到處都是花,微風中夾帶著花香,更是教心曠神怡,心情跟著舒暢起來。
慢慢的坐起身,尹羽璇才發現連她身下的床也是由各種五顏六色的花朵制造成的花床。
「太好了!少主,你醒來了。」園中有位裝扮可愛清新的丫鬟走來,手里正端著一盆水。
「少主?我不是你們的少主,我只是從山崖上摔下來,是你救了我嗎?」尹羽璇連忙想從花床上下來,身上的疼痛卻令她痛呼出聲,不得不又躺回花床上。
「少主,你不要緊吧?」端著水的丫鬟急急上前關切詢問。
「我沒事。」她喘氣道,額上冒著冷汗。
「少主,你千萬不要下花床,這花床可以幫你療傷止痛,你必須等到傷勢好了再下花床。」
「是你救了我嗎?」原來這花床還有療傷的功效,真神奇。
「是夫人。少主,是夫人從山谷間把你救回來的,當時你因為跌在一位男子的身上,因此雖受了重傷,但所幸能保住性命。」
「那位男子呢?」
「在夫人發現你們時,他已經氣絕身亡;因為你還有一絲氣息,夫人才把你帶回來。
少主,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這十四年來夫人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丫鬟激動的說。
「我很感謝夫人放了我,但我不明白你何以一直稱我為少主?我並不是什麼少主,我叫尹羽璇,你干萬不要認錯人。」
「少主,鈴兒沒有認錯人,你的確就是少主,你背後的路線圖就是最好的證明。那是在你三歲時夫人一針一滴淚幫你刺上的,鈴兒就在旁邊看夫人刺,不會錯的。」鈴兒提起往事,忍不住心酸。
「你別說笑了,你看起來甚至比我小上幾歲,你以為我這麼好騙?」她輕笑道。
「不,少主,雪谷是沒有時間的。」「沒有時間?這是什麼意思?」
「雪谷只有白天,沒有黑夜,四季如春,百花齊放,說它是個仙境,不如說它是個受詛咒的地方,我們已經在雪谷生活了幾十年,容顏未變,四周景物依舊,卻永遠沒有踏出雪谷的一天,只能過著與世人隔絕的生活。」鈴兒娓娓述說著。
「我不相信有這種事,你一定是在說笑。」她張口結舌,不相信的瞪大眼。
「過不久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既然你醒了,我這就去請夫人過來;這兩天以來,夫人一直為你十分掛心,適才才被我勸回屋里休息。」鈴兒說著,人已往另一頭走去。
尹羽璇目送她離開,心中更是迷惑。听她說得煞有其事,不像在說謊。
可她怎麼會是什麼少主?太叫人難以相信了。
也許等見個鈴兒口中的夫人後,一切迷團即能獲得解答。
過不久,鈴兒果真帶著一位宛如天上仙女的婦人走來;尹羽璇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已被那婦人摟進懷里。頓時不知怎地,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讓她隱約記得不知多久前她最愛這抹清香。
羽兒,我的羽兒!娘總算等到你了,盼了你十四年,你總算回來了。」
「夫人……你誤會了。」她掙扎,身子一被抱離花床,她就覺得痛苦難當。
「夫人,快將少主放回花床,她身上有傷啊。」侍候夫人的柳嬤嬤也是感動得眼眶帶淚。
「羽兒,我的羽兒,娘太激動了,你乖乖躺著,不用多久,你身上的傷便會好轉。」
柳雲仙將愛女放回花床,取出腰中的手絹,替她擦拭汗水。
「不,我自己來就行了。」「讓娘為你這麼做。羽兒,你可知道這十四年來娘時時刻刻念著你,而你都長這麼大了,當年的決定果真是對的,讓你爹把你帶出谷,我們想看著你長大成人,而不是一直像個三歲娃兒,永遠停留在那兒。」柳雲仙美麗絕倫的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
「夫人……。」她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谷中的人似平都認錯人了,她卻不忍心潑她們冷水。
「羽兒,我是娘啊!你的親生娘親啊!」柳雲仙因為她的稱謂,使得臉上出現心碎的表情。
「我……。」
「少主,夫人沒有騙你,你叫尹羽璇,是尹仲馗的女兒,你爹正是夫人的丈夫啊!」
柳嬤嬤也在一旁幫腔道。
「爹從來沒有提起過,他總是說我娘早在我三歲時就死了。後來有了二娘,在生下皓皓後也死了。爹從來沒跟我說過我娘的名字,也不準我問起我娘的事。」她喃喃道。
「這就是了,這就是了,這就是你爹從來沒把你帶回雪谷的原因,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他背棄了夫人,也忘了夫人!」柳嬤嬤氣不過的指控道。
柳雲仙則是傷心欲絕的靠在柳嬤嬤身上,哭得柔腸寸斷。
「我一直在等,在等他回來啊!他說好每過一年就會帶你回來看我,可是打從出谷,他就再也沒有回來了。」柳雲仙無法忘記這十四年來在等候中所受的煎熬。
「夫人……。」尹羽璇露出不確定的神情。父親一直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父親,怎麼會是背棄妻子的負心漢?
「少主,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們的話?夫人是那麼傷心,你看不出來你已經傷透夫人的心嗎?」鈴兒可容不得有人惹夫人傷心。
「我……我……。」
「不要逼她,鈴兒,羽兒還受著傷,讓她好好休息。」柳雲仙伸手順了順尹羽璇的頭發,並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轉身想走。
她記得,她竟然記得……這吻、這撫觸……這是多年來一直出現在她夢中的情景啊!
難怪她老是作這樣的夢因為她從來沒有忘記母愛的溫暖,她時時刻刻惦記在心。
「娘,不要走!娘,羽兒記得娘了,羽兒記起來了!」她喚道,那一聲聲娘從口中吐出,她才知道自己多想有個娘在身邊。
「羽兒?!」柳雲仙驚轉回身,眼中盈滿淚水,欣喜的看著女兒。
「娘!」尹羽璇伸出雙手,等候這睽違十四年的擁抱。
柳雲仙立即傾身抱住女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尹羽璇回抱住她,兩人相擁而泣。
柳嬤嬤和鈴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同時也帶著欣慰的笑容。
「十九年前你爹在一次上山打獵時迷了路,不小心跌落山谷,正好被娘所救︰娘將你爹救回雪谷,親自照顧他的傷勢,日子一久,我們相戀了。當時娘是雪谷的少主,上頭還有一位娘親,即是你的外祖母︰她一直反對娘和你爹在一起,始終不贊成把娘嫁給你爹,也不準娘和你爹離開雪谷。當年的雪谷和外界一樣有四李、分晝夜,是個真正的世外桃源。你外祖母一心認定你爹會留在這里,最後才決定讓娘和你爹成親。」柳雲仙提起往事,不禁嘆了口氣。
「可是爹並不想留下來,對不對?」從娘的嘆氣聲中,尹羽璇多少也明白了。
「是。就是因為你爹不肯留下來,在成親不到四年就趁著你外祖母熟睡之際,帶著娘和只有三歲大的你連夜逃出雪谷,卻被你外祖母隨後追來。她攔住了我們的去路,一直命令我們跟她回去,你爹執意不肯,兩人爭執了幾回,便打了起來。」
「爹和外祖母?」尹羽璇听得杏眼圓睜。
「是。論武功,你爹是打不過你外祖母的。你爹被逼得節節敗退時,娘一時心急,就出手傷了你外祖母︰也許是怎麼也料想不到身為女兒的我,竟會為了一個外人打傷他,你外祖母當時口吐鮮血,痛心的看著娘,那神情是悲痛且難以置信,娘也因為驚訝自己居然出手打傷你外祖母,一時呆立在原地,淚流滿面,手足無措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那時,你外祖母卻突然仰頭狂笑了起來,並且沖向山崖︰娘想沖上前阻止她,卻只來得及听見她說︰「雲仙是我最心愛的女兒,誰也帶不走她!我要她永遠伴著我在雪谷,生生世世!訊咒雪谷只有白天沒有黑夜,四季如春、百花齊放……。」話說完,你外祖母從山崖上往下跳,教娘眼睜睜看著她在我眼前死去,怎麼喚也喚不回。」柳雲仙說到這兒,淚早已流了滿面,她永遠忘不了母親當時那哀怨的神情。
「娘……。」尹羽璇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她。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她一直是最疼惜我、愛我的好母親啊!我怎麼可以出手傷她,她是我最親愛的娘親啊!」柳雲仙掩面而泣。
「夫人,這不是你的錯,是姑爺不該不滿于現狀,是姑爺野心大大,想自己闖出一番天地,妄想帶走你,錯不在你,夫人,你千萬不要再傷心了。」柳嬤嬤安慰著柳雲仙。
「娘,請你不要再傷心了,羽兒也要哭了,」尹羽璇淚眼汪汪的說。
「羽兒,娘不傷心,娘繼續說,」
「不,如果重提往事會教娘這麼難過,就不要說了,羽兒不知道也沒關系。」
「不,娘要把一切全告訴你。那年,為了處理你外祖母的後事,娘和你爹還是決定先回到雪谷,等厚葬了你外祖母後再出谷不遲。可在重回雪谷後,奇怪的現象發生了——
從那時起,雪谷真的沒有了黑夜,我們一等再等,就是等不到黑夜降臨。春風徐徐吹送,鳥語花香為四周帶來一片盎然的氣息,時間像是停住了。我們用香燭計算時間,在你爹終于決定他忍受夠了這種沒有樂趣、競爭的生活時,他決定再次離開雪谷,便帶著娘和你準備出谷︰可是越接近雪谷的出口,娘的心就絞痛得厲害,到最後是連動也動不了,只是捧著胸口拚命喘氣,你爹見狀,只好又把娘送回雪谷,一回到雪谷,娘的心竟不再絞痛了。在不死心的情況下我們又試了幾次,情況依舊如此。幾番下來,只證明了你外祖母的詛咒靈驗了,她留住了娘,要娘陪伴她在這山谷之中,生生世世。」柳雲仙停下來歇口氣。
「後來為什麼又讓爹把我帶出雪谷?」
「因為我們發現了你一直停留在三歲的模樣,沒有長大,時間在雪谷停止了。」
「這怎麼可能?」她很難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玄奇之事。
「娘也無法解釋這玄奇的現象,但這世上無奇不有,也許是娘出手打傷你外祖母,如此的大逆不道令上天也看不過丟,繼而使得你外祖母的訕咒在娘身上靈驗丁。」柳雲仙早看開了,也早就決定留在雪谷一直陪伴著母親的魂魄。
「娘,這麼說雪谷真的有寶藏嗎?」躺在花床上,尹羽璇只有手臂能自由活動,而她的手從剛才就一直被柳雲仙握著。
「寶藏?你是听誰說的?」柳雲仙搓著女兒的手訝問。
「江湖上的人都這麼傳說,爹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被人害死。」
「你爹死了?」一直沒問是因為不想再提及那負心漢的名字,可她怎麼也料不到他竟然死了。
「是被奇幻門的人給殺死的,就為了我背上那繪有雪山秘洞的路線圖。」
「雪山秘洞是指雪谷?」她果真和外面全然隔絕了。
「八成就是這里。娘,真的有寶藏嗎?」她倒想看看有何寶藏。
「娘在這里大半輩子了,可是什麼金銀財寶也沒見著半個。雪谷里有甜美的果實,小溪里有難以計數的魚兒,三餐不愁,哪里需要多余的金銀財寶,一定是江湖人士以訛傳訛、道听涂說而產生的傳言。」柳雲仙不由得失笑。
貪求榮華富貴是人性的弱點,她實在不必感到太驚訝。
「那何以娘要在我背上刺上雪谷的路線圖?娘可知道這路線圖幾度害女兒差點喪命。
爹還交代無論是誰看了路線圖都要殺了那人。」提起這個,她就想起她也曾為了它而想殺雲逸揚。
他……不知可好?
是否因為擺月兌了她,正感到無事一身輕,日子逍遙自在得不得了?
好想!真的好想再看看他,也許只是一眼,她也能心滿意足。
「這是為了讓你爹不至于忘了回雪谷的路。沒有路線圖,一般人絕無法在雪山找到雪谷,除非從崖上落下,但如此通常只有當場摔死的下場。就因為要繪下路線圖,又不能畫在普通的布幔上,讓世人找上這里,只有強自忍痛在你背上刺上路線,當時見你血跡斑斑,一度有生命危險,娘的心都快碎了。」
「娘,我現在不痛了。」她可不敢告訴母親,從小她就靠著藥湯過日子,也許正是因為背上的傷口處理不當,才會讓她的身子一直十分虛弱。
「羽兒,娘好心疼,你為了這路線圖受了這麼多苦,都是娘的錯,娘以為你爹真的會信守承諾,每一年都會帶你回雪谷,讓娘看看你的成長;可沒想到你爹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他背棄了我,讓我一直苦苦為他守候,一日盼過一日,他卻忘了我,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我……。」柳雲仙硬咽得說不下去。
她真的好後悔為了尹仲馗而背叛母親,讓母親帶著對她的不諒解離開人世。
「娘,爹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怪爹好嗎?」她伸出手擦拭柳雲仙的眼淚。
「我怎能不怪他?他讓我等這麼久才見到你,你不知道這些年來娘是多麼想念你。」
「我知道,可是就讓一切過去吧。娘,此刻才是最重要的,我就在這里,娘的身邊啊!所以不要再傷心了,我已經全部明白事情的經過,從今以後,就不再提起它,好不好?」
「好,好,羽兒。」柳雲仙握緊女兒的手,笑中帶淚。
「謝謝鈴兒姐,還有柳嬤嬤把我娘照顧得這麼好,謝謝你們留在雪谷陪她,真的,謝謝你們。」尹羽璇不忘向十四年來照料娘的功臣道謝。
「少主,千萬別這麼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也是我們心甘情願留下來的,千萬別跟我們道謝。」柳嬤嬤連忙說道。
「就是啊!少主,在雪谷可是青春常駐,不等于就是長生不老嗎?
這仙境可是別人想求都求不到的,鈴兒還覺得非常幸運呢。」鈴兒打趣道。
「鈴兒。」柳嬤嬤給他一記衛生眼。
柳雲仙卻同尹羽璇一起笑出聲,頓時歡笑的氣氛回蕩在雪谷四周。
微風徐緩的吹送,再一次為雪谷帶來一片盎然的溫暖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