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外人參與的家宴,氣氛雖然不是很熱絡,倒也還算溫馨平和。
從一開始就保持沉默的劉震穎,始終用一雙精銳的眼默默地注視著坐在他父親身邊的小女人。
她的一舉一動完全落入他的雙眼中。
瞅著她掛有臉上的溫柔笑容,劉震穎覺得礙眼,看她企圖以不怎麼好笑的笑話逗自己的父親開心的調皮模樣,他更是不屑的冷冷一嗤。
哼!果實是個擅于狐媚手段的奸詐女子!看著她那張精致美麗的臉龐,劉震穎不屑地想著︰這不正是所謂的龍生龍、鳳生鳳,狐狸精所生的女兒,就算再如何掩飾,依舊還是掩不去她渾身所散發的騷味。
倏地,一陣低沉雄厚的笑聲傳來,只見劉昊臻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他一邊大笑,一邊斷斷續續地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可真會把爸爸給笑死。哈哈哈……」
「哼!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听到那個死字,劉思琪連連的啐了幾口,才義正辭嚴地糾正劉昊臻的錯誤,「今天是您的生日,女兒可不喜歡您說出那個不吉祥的字眼喔!」
知道女兒的孝順與貼心,更知道她心里至今依然留存她母親摔死的陰影,劉昊臻也不糾正她的用詞不當,只是一臉慈愛的附和她,「是,老爸錯了,老爸錯了。」
「本來就是你的錯,女兒相信,像你這樣好的人,老天一定會賜您長壽的。」
不舍女兒受委屈,劉昊臻忍不住想為她討點公道,「震穎……」
他才剛開口,劉震穎隨即大手一揮,強悍的逼他住口。
「你只要有你的寶貝女兒陪在你身旁就綽綽有余了,何須用到我這個老是喜歡跟你唱反調的獨生子呢?哼!」冰冷的語氣,無情的臉孔,他神情倨傲的退了場。
「唉!」兒子的不馴是劉昊臻這輩子最掛念的事,可因為心里對他有愧,讓他只能無奈的接受。「爸爸,不要難過了。哥哥只是嘴巴壞一點而已,我相信他對您依然還是有心的。」看父親滿臉的哀愁,劉思琪貼心的安慰他,只希望他能重展剛剛的笑靨。
「唉!沒關系,我早就習慣了。」不習慣成嗎?打從自己的妻子去世之後,兒子對他就一直維持這樣的態度,算算都已經十八年了,他就算不習慣也不成啊!
父親的傷心,無奈,劉思琪全都清楚的看在眼底。可看得清楚又能如何?她是愛莫能助啊!就算有心想幫他們父子解除彼此的心結,但礙于自己尷尬的身份,以及對劉震穎的恐懼心理,她也只能作罷。
「爸爸,我想……」她有話想說,卻又不知該不該說。
「你如果有事要對爸爸說,就直接說出口吧!只要是合理的,爸爸保證絕對不阻攔你。」
在爸爸的鼓勵之下,劉思琪終于拿出勇氣開口︰「我想在暑假時找一份打工的工作,好嗎?」
「打工?」听到女兒的要求,劉昊臻還真的是吃了好大一驚,「為什麼?難道是爸爸給的零用錢不夠用嗎?如果不夠的話,那……」
「不,不是的。您給女兒的零用錢已經夠了,只是我想……」該用什麼理由呢?她總不能對父親坦誠心里對劉震穎的那份恐懼吧?「反正我留在家里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忙,不如利用放暑假的機會,好好的見識一下,也好讓我有一個磨練的機會,好嗎?」
看著女兒臉上的表情,劉昊臻清楚的知道她想去打工的原因,但試問自己又能幫上她什麼忙呢?惟一能幫的就是……
「如果你真執意如此的話,那就去做吧!」才應允她這樣簡單的要求而已,就看她露出無限愉悅的表情,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更為她心疼,「不用那麼高興,老爸可是有條件的答應喔!第一,你不能搞壞自己的身體;第二,老爸希望你能在晚餐的時間回來,好陪我這個孤獨的老人吃頓飯。」
「我答應、我答應!只要是爸爸提出的條件,思琪全部無條件答應。」滿心的歡喜與輕松讓劉思琪沒有任何的考慮,一口氣就答應了父親所有的條件。況且她老爸所提出的兩個條件全都是為她著想,讓她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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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學的幫助之下,劉思琪很順利的找到一份薪水雖然不高、可時間固定的打工機會,那就是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當櫃台的服條人員。
晚上七點是她的下班時間。依照往常的習慣,她一下班就急著趕回去跟自己的父親享受溫馨的晚餐時刻。
可奇怪的是,當她回到自己的家中時,迎接她的竟是一室的黑暗。
打開屋子的大門,迎接她的是滿室的淒冷,讓她甚是不解的咕噥︰「奇怪?怎麼會這麼暗?煮飯的王媽呢?」她一邊疑惑的低語,一邊模黑尋找電燈的開關。
「啊哈!找到了!」隨著指頭一按,霎時整間屋子變得光亮起來。劉思琪等到自己的雙眼適應亮光之後,才驚訝的發覺到客廳的沙發上竟然趴躺著一副壯碩的身子。
會是爸爸嗎?如果真是爸爸的話,那他為什麼會趴在那里,難道是身體不舒服嗎?
不安的忖度,讓劉思琪不多作考慮,直接移動身子走向沙發,跟著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將那身軀翻轉過來,等她看清楚那男人的容貌時,她直覺的就想退開,誰知一只大手卻緊緊的拉住她,讓她無法移動,她一邊掙扎著想縮回被他鉗制的小手,一邊囁嚅的開口︰「我以為你是爸爸,所以才會……」
她的手很軟也很小,幾乎不到他的一半大,這是劉震穎的最新發現。看著被自己緊握的小手,他幾乎有點失神,更荒唐的想去吸吮她那如白玉般的縴縴手指。不知她嘗起來的滋味如何?
他為什麼還不放開自己的手?這疑惑讓劉思琪小心地抬頭,悄悄的瞅著他,才發覺到他竟然望著自己的手在發呆。
「呃……能不能請你先放開我的手?」不解他眼神中那股若隱若現的異樣光彩,劉思琪只專心于奪回自己小手的主控權。
她的請求讓劉震穎找回了迷失的心魂,才剛回過神,他立即火速的甩開了她,那急切的模樣好象她的手有多髒似的。
不懂他的心思,可卻看得懂他的急切,這讓劉思琪有股被傷害的感覺,可她依然強裝堅強的笑了一笑,才開口問他︰「爸爸呢?為什麼沒有回家?還有王媽為什麼沒有準備晚餐?」
「傍晚老頭有打電話回來交代,說他今天有應酬推不掉,所以不回來用餐了;王媽則是因為我嫌她吵,所以要她休息一天,不用準備晚餐。」若以往,劉震穎對她的問題絕對是听而不見的,更別說是開口去回答她。可現在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他竟然會為了這個小女人那一閃而逝的哀傷感到愧疚。
「是嗎?」其實對他的回答自己的問題,劉思琪也是滿驚訝的,「你用過晚餐了嗎?如果還沒的話,我想去下碗面,不知你需不需要?」也許是因為他難得的友善,劉思琪暫時將對他的恐懼拋開,回饋給他相同的友善。
「隨便你。」氣自己給她回答,更氣自己竟然會因為她的難過而產生愧疚,也氣自己剛剛那荒唐的想法,劉震穎故態復萌的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如以往的冰冷與厭惡。
「那我就準備兩碗面了喔!」
瞧他露出如以往一般的厭惡表情,劉思琪不但一點也不介意,相反還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沒有多說任何的廢話,她沉默的轉身向廚房,開始忙碌的為兩人準備這遲來的晚餐。
一頓飯下來,劉震穎與劉思琪雖然都同樣的保持緘默,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明顯的改變許多——少了緊繃的敵意,卻奇異的換上一種更讓人難以言喻的曖昧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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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劉思琪剛從高中畢業,但因扼要準備大專聯考,所以依舊回到母校自習。
炎炎夏日,午後的雷雨讓人防不勝防。
從學校下課回家的劉思琪不可避免的淋了一身濕,那渾身濕透的感覺讓她不怎麼舒服。
為了恢復一身的清爽,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急著找也換洗的衣物,走向自己房間中的浴室,「怎麼沒熱水了呢?難道是熱水器故障了嗎?」
雖然是大熱天,可要她洗冷水澡還是不習慣,所以只好走去陽台看一下熱水器的情況。
可試了又試,熱水器根本就沒壞,卻也找不出故障的原因。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她擰眉苦思,想找個好方法讓自己恢復一身的干爽,倏地,她想起了一樓的公用浴室。
「對啊!可以到樓下去洗嘛!」打定主意,劉思琪隨即拿起換洗衣物,轉移陣地朝一樓的浴室走去。
也許是疏忽,也許是仗恃著現在家里沒人,她一走進浴室之後,只把浴室的門一關,就開始急切的剝除她身上的濕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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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被淋得一身濕的劉震穎,一回到家里,隨即按照往常的習慣,沖向他慣用的浴室。
一聲推開浴室的門。
意外的狀況讓劉思琪發不也任何聲音,只能呆呆的站在他面前,凝視他眼中逐漸變化的異樣神采。
年輕的她,雖然不懂他眼神中的那道異樣光芒,可身為女人的她,卻忍不住因為那道光芒而心跳速。
時間緩緩的在兩人對峙中滑過。
她完全忘了遮掩,可身體本能卻讓她忍不住的直打哆嗦。一股奇異的燥熱在她的體內流竄,為她的白析添上一抹粉紅的色澤,讓她的美又多增幾分。
是要移開視線,或者是退出浴室,抑或大斥她的不知羞恥?劉震穎的腦子里閃過種種嚴厲的警告,可他就是無法做到!只能張著一雙極為貪婪的眼,繼續梭巡她的美,亟欲將她的美緊緊的烙印在他的腦海里;在未經思考的情況下,他踏出腳步想靠近她,想伸手擁抱那具美麗的胴體,更想用手去感觸她那光滑柔女敕的雪膚。
猛然響起一聲響徹屋子的尖叫聲,不只震回了兩人的神智,更打破兩人之間的莫名張力,強迫他們回復到現實世界之中。
劉思琪甚至不知那聲尖叫是出自她的小口,只是本能地去喝止他的腳步,更慌張的拿起掛在一旁的毛巾,試圖遮掩一身的赤果。
幾乎有點狼狽,也有點不甘,劉震穎被迫停止腳步;尷尬的情緒,更是讓他直接轉身落荒而逃。直到劉震穎轉身離開之後,劉思琪才驚訝的發覺到她的雙腳竟然連站立的力量都沒有,只能氣息紊亂靠著石牆發呆。
天啊!剛剛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讓她踫到這樣尷尬的事情呢?
她左思右想,就是不敢讓自己直接去觸最敏感的問題。如果沒有剛剛那聲刺耳尖銳的大叫,那現在又會發生什麼樣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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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著劉思琪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劉震穎就算再如何的強逼自己,還是無法移開膠著在她身上的視線索。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更不懂自己日益變得奇怪的心思。
他的一整顆心似乎全填滿了她美麗的倩影,讓他就算想忽視也忽視不了她的存在。
看到她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時,他會莫名的感到心煩,更會覺得生氣;不只氣她,更氣自己。而且他總是控制不住大腦的思考,總會情不自禁的回憶起當日所看到的美景,更會為那一幕而亢奮。看不到她的時候,他又會奇怪的覺得異常躁悶,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對她的思念,更無法控制自己想見她的渴望。
該死!他真的是太過于重視她的存在了。憤恨讓他忘了所有的自制,當場就大叫出聲︰「夠了、夠了!我再也無法忍受了!」
相談甚歡的父女倆听到劉震穎突然發出的咆哮怒吼,同時驚愕地噤了口,雙雙投給他不解的眼神。
「震穎,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身為父親的劉昊臻付出關懷,希望自己惟一的兒子能如女兒這般什麼事情都會來找他商量,更希望他能給他一個可以幫他的機會。
「沒事。」同樣冷淡的語氣,可那雙眼楮卻直勾勾地盯著那張羞澀的小臉。
瞅著她因為自己的視線而暈紅的小臉,霎時,他笑了,只因為他已從她的表情讀出她心里的想法。
原來受那件事影響的不是只有他,連她也深受影響,這讓他的心情霎時變得愉快起來。
「已經很晚了,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休息了?」
才八點半而已,這樣的時間叫晚嗎?對兒子突來的建議,劉昊臻是一頭霧水,「如果你累了,可以先回房去休息啊!」難得有空可以多陪陪女兒,劉昊臻是不可能這麼早就入睡的。
早就看厭了他們的親昵的父女關系,劉震穎更加強悍的開口︰「如果你沒忘了的話,應該記得這段時間是思琪的關鍵時刻得準備大專聯考。」
劉昊臻想到這段時間的奇怪氣氛,「思琪,我看你還是先回房間去看書吧,畢竟現在是你一生中關鍵時刻。」
「哦。」輕就了一聲,劉思琪隨即乖乖的照著父親的話起身回房,可當她發現自己迎面對立的竟是那個讓她恐懼萬分的劉震穎時,她隨即決定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的表現雖然不明顯,卻清楚的讓兩個男人同時發現。
看她竟如此害怕自己的兒子,劉昊臻的心里實在是不怎麼好受,正想開口跟他好好溝通時,劉震穎卻先他一步開口。
「我也累了,想回房休息去。」
劉震穎清楚的知道父親想跟他談的話題是什麼,可他就是不相給他機會。父子間早就存在的嫌隙是原因之一,而另一個原因連他自己都無法搞清楚。
既然這樣,那他和他之間還有什麼可以談的?還不如早早上床睡覺來得輕松不是嗎?
沒有了女兒也走了兒子的客廳,留下是的倍感孤獨的老人。坐在搖椅上的他,就這麼閉起眼楮,輕搖著椅子,讓自己的思緒回到年輕時的歲月。
當年,如果他挽留了思琪的母親,那今日的情況是否會比較不同?他不知也無解,畢竟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
唉,幽幽的深嘆了口氣之後,劉昊臻忽然覺得自己真的累了,而且是很累很累。他很想把自己一手辛苦創建下來的事業交托到兒子手上,而他也相信震穎絕對有能力承擔。
可他恨他啊!就是因為恨他,讓他甘願放棄自己當老板的機會,寧願到別人的公司尋求自己的前途,也不願回來掌管他所創建的事業。
劉昊臻真的不知自己應該要怎麼去化解兒子對他的深沉恨意,如果可能的話,他很希望能把過往的一切重新再來一遍,那麼所有的憾恨是否就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