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醒來,南宮郁甚是訝異的發現,平常一向比她早起的西門傲,竟例外的還躺在自己的身側抱著她,怎麼也不肯放開。
呵呵,好幸福喔!在外人看來,他也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狂妄邪物,可對她南宮郁而言,卻是她一心眷戀的男人,有他,她才真正的感到生命完整。
瞅著西門傲那張沈睡的容顏,南宮郁一時起了玩興,抓起自己的發絲,正欲為惡之時,一個猛然的力道,卻讓她完全被制住。抬頭一覷,她訝異的發現那雙正盯著自己不放的眼眸,竟閃爍著精銳無比的犀光。
倘若他剛醒的話,那雙眼眸絕對不可能會如此逼人,也就是說,他早已經醒來,也察覺到她的逗弄之意,就等著她自投羅網。
「你騙我!」這指控絕非空言。
「就是騙你,怎樣?想吃我嗎?」好似根本不怕她知道一般,他不只坦然,而且還過分得一臉得意樣,讓人一瞧,分外氣怒。
「好!就吃你。」既然他有膽挑釁,她又豈能怯懦退縮。她隨即張口露齒,有如一只母老虎。
「好!你若真敢吃我,我也吃你,現在就來比看誰的速度快!」難得的輕松,讓西門傲也起了玩興,調皮的露齒威脅,不只完全封鎖她的退路,還當真張口要咬她。
他的舉動逼得她滿臉暈紅、氣喘吁吁。
「如何?本王是否厲害?」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他此時的模樣。
「是、是,你確實非常厲害,小女子算是甘拜下風,現下你可否起身忙你自己的事?我不煩你了。」以往這時候,他早已起身練功去了,哪還有閑工夫陪她在床上溫存,這簡直就是妄想。
「今日,我陪你一日可好?」早已打定主意要隨時陪伴于她身側的西門傲,自有他的打算。
一听此言,南宮郁不由得興奮起來,她起身抓著他逼問︰「不工作、不干殺人的壞事,就只單純的陪我玩樂一天?隨便我拿主意,更重要的是你不能擺出那張招牌冰臉對人!」要陪可以,不過條件可得先說清楚。
濃眉一挑,西門傲回答得更是簡單︰「當然。」
「哇!哈哈哈——」霎時爆發的是欣喜的驚叫與愉悅的笑聲,她心里更是忙著盤算著該上哪兒去玩。「我想上酒館喝酒,還要听人說書唱戲,當然更不能少掉逛大街這項有趣的事,還有你得買冰糖葫蘆給我嘗嘗,還要教我騎馬,另外……」
林林總總的一大堆,愈听,西門傲的一雙俊眉就愈緊蹙,直到他頭暈腦脹,再也無法忍受,干脆開口打斷她的話︰「這些全都可以,只要時間應允,我就陪你,滿足你一切的心願。」
「哇!」又是一聲狂喜的驚呼,熱情的南宮郁更是大方的將唇一送,輕啄一下他的唇瓣便迅速抽離,連讓他反應的時間也無,還不忘回頭叮嚀︰「快啊!要走就趕快準備,你還發什麼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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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的敏感,讓西門傲不得不在下巴貼上假胡子,而那個過于好動的南宮郁也在他的脅迫之下,頭戴一頂帷帽出門,畏畏縮縮的就像見不得人一般。
在武林人士的廣傳之下,他們有如一對過街老鼠,人人見了,無不喊殺喊打,就怕一個萬一,又是一場橫禍降臨,在這樣緊張的局勢之下,他們不得不小心謹慎。
一出門,西門傲先帶著南宮郁來到她首先開口要求的地方——酒館。
在她自作主張之下,他們不只點了幾樣小菜,還不忘叫上一壺上好的醇酒。
一待酒菜上桌,南宮郁立即心急的拿起酒壺,斟滿自己的酒杯之後,也替西門傲斟上,然後舉杯說道︰「干杯。」
然而,她卻被一只手給制止。
「不行!這酒太濃,不宜豪飲,應該細細品嘗,才能體會其中的香甜。」教訓的話一說完,西門傲拿起自己的杯子,輕啜一口美酒,然後細細回味,跟著抬眼一睨,無聲的要求她跟自己一樣。
「太唆了吧?喝酒哪來這麼大的學問?張口一倒,不就全入了喉,下了肚嗎?」不甩他的理論,南宮郁一舉杯,小嘴一張,就這麼將酒全灌入口,誰知卻被酒氣嗆著,讓她忍不住的猛咳,還伸舌直搖手,「好辣!好辣!好難喝啊!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這叫不會駛船,還嫌溪彎。看她如此,西門傲惟一能做的就是搖頭苦嘆,更溫柔的幫她順順氣,好讓她不那麼難受。
「哇!怎麼回事?怎麼滿室旋轉,天地顛倒?」才一杯黃湯下肚,她已暈暈然,哪還看得清楚眼前的事物?
「你醉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他說來全無虛假,更貪看她此時布滿酒氣的紅臉,這艷,又多了幾分。
「我……沒醉。」
喝醉酒的人,永遠不可能會承認自己喝醉。瞧瞧此時的南宮郁,不只口齒不清,身子更是搖擺不停,可依然倔強的加以否認,死也不肯承認自己喝醉的事實。
看她那副模樣,西門傲再次搖頭低嘆,看來等她酒醒之際,鐵定會後悔的。這下她都已經喝醉了,那所有的計劃也跟著泡湯,什麼看戲、听書,什麼吃冰糖葫蘆、逛大街的,全是空談,而失信的物件,絕不是他西門傲。
伸手喚來小二,西門傲取出銀兩結了帳。看來什麼也不用吃了,就可惜了那桌美酒佳肴。
正欲將她抱起,醉酒的南宮郁卻不安分,還不忘大斥︰「你不要抱我,我要听書還要看戲,還想逛大街呢!」一斥喝完,她便搖搖擺擺的站起身,然後又搖搖擺擺的步出客棧的大門。
身子搖晃的南宮郁,在步出客棧的大門之時,不小心撞上一名惡霸。
滿臉怒氣的惡霸,正想開口好好教訓撞了他的醉客,可一細看,才發覺是個美人,不只美得誘人,還醉得讓人有機可乘。
「姑娘,走好,需要本公子的扶持嗎?」
這話才剛說完,跟在南宮郁身後的西門傲可不客氣,一欺身,張掌一抓,差點就捏碎了那人的掌骨。
「痛……好痛!放手、放手!」
如豬只被宰的尖叫聲乍然響起,惹來多數人的注意。
「哼!」雖想痛宰這名敢輕薄自己女人的婬物,可卻又不能不顧慮到四周注視的目光,在南宮郁酒醉之際,西門傲只得暫時收斂一身的邪氣,冷嗤一聲,趕緊追上那腳步搖晃、身形不穩的女人,然後伸手一點,點暈了她,將她攔腰一抱,飛掠回自己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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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醒來的南宮郁,當然知道她已回到自己的房間;再看看房外的天色,竟又是一天的開始。
「嗚,怎麼才一杯黃湯下肚而已,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這也太夸張了吧!」
不只夸張,更讓南宮郁無法釋懷的是,這一醉,竟讓她錯失在外游玩的機會!
好不容易才讓西門傲答應陪她好好的玩樂一天,誰知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局,這讓她怎能不後悔,又怎能甘心?
可這一切後果,全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啊!
蒙著被子,她趴躺在床上,暗自悔恨不已,就恨那害人不淺的杯中物,還不忘發下毒誓——從今以後絕不再沾酒,就算一滴也不行!
突地,她腦筋一轉,想到一件事。「哎呀,我怎麼那麼笨!只要厚著臉皮去纏著他再給一次機會,不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呵呵!」打定主意之後的南宮郁再也按捺不住,立即翻身下床,手忙腳亂地打理自己的外表,待一切就緒之後,她隨即打開房門跨了出去,轉身將門帶上。
就在這時,南宮郁直覺背後有人,轉頭開口就喊︰「阿傲。」誰知迎面而來的不是西門傲,而是那日拿毒藥給她的陌生男子。
再次看到那人,南宮郁被嚇壞了,暗呼一聲慘,轉身就逃!
找到人了!男子一尋獲自己鎖定的目標,當即二話不說,從懷中取出事先備好的毒鏢,使勁朝她一射。
只顧著向前狂奔的南宮郁,根本不知道從後方襲來的致命攻擊,當它刺進她的身體時,一股劇痛與毒液散開的燒灼感成為南宮郁昏厥之前最後的記憶。
冷眼看那女人倒地的男子,瞳孔中閃爍著詭譎的得意樣,隨即轉身就走。正如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不久之後,一聲怒吼響遍整座大宅,聞者莫不心驚膽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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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郁靜躺在床上,床邊坐著的則是一臉擔憂的西門傲。
慣有的冷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的西門傲雙眼中盈滿焦慮。
焦慮的眼眸直瞅著南宮郁不放,可這樣的緊盯還是不能安撫他心里的不安。不放心的他再次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借著手指的撫觸,他感覺到她玉肌的溫暖滑女敕,才稍微放下那顆高懸著的心。
神醫恭竣一副不敢恭維的表情,冷睨著那讓他倍感惡心的深情畫面。
他敢斷言,眼前擺出那副惡心表情的男人,絕對不是西門傲本人!他鐵定是別人易容而成,就為了來向他求醫。
而他偏偏就那麼傻的中了計,真是可恥啊!可回頭一想,這也不能怪他啊!
誰教此人一踏入他家,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他救她。瞧他蒼白的臉色隱含莫名的恐懼,焦慮的語氣更讓人听得分明。
當今世上敢直呼神醫名諱的,實在沒有幾人;識得他廬山真面目的更是寥寥無幾,正因如此,他才會乖乖地醫治這身染劇毒的女人。
話說聞名江湖的神醫恭竣,出名的不只是他賽華佗的醫術,還有就是他獨特的性情。
別的大夫是一生救人無數,他則是寥寥無幾,十根手指頭全拿來數還有剩呢!
為何如此?只因他所列的條規,至今還無幾人能做到。
高官厚祿者他不敢高攀,家財萬貫者他嫌人家財大氣粗懶得醫,販夫走卒者,他又說太過平凡不屑醫;江湖人士他說麻煩不想沾,女人小孩他更是義正辭嚴的引述孔子曾說過的話,「……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所以更不用說。
這下真的是大部分的人他全都不救,那到底什麼樣的人才符合他救人的標準呢?
呵呵!這話說來簡單,可事實上也挺麻煩的。
只要是他看得順眼,覺得好玩又有趣的,他就肯出手救人。
西門傲很不幸的被他給看中,這事雖沒有幾人知道,但也不是秘密。
欺身向那可疑之人,恭竣左瞧右觀,仔細審查一番。
這易容術可真高明,幾乎讓人尋不到任何破綻,他伸手一探,想撕去那張偽裝的俊臉。
感覺有人貼近的西門傲,隨即出掌擋開那正要為所欲為的惡掌,薄唇一開,斥喝道︰「走開!」
「啊!」這表情、這語氣是這麼的令他懷念,因此恭竣不得不相信他真是西門傲本人。「你果真是西門傲!」太不可思議了,他實在無法置信,那一向冷冷冰冰的西門傲,竟然也是個有感情的人。
「廢話!」對他的驚疑,西門傲視若無睹,依然把所有的注意力傾注在那昏迷不醒的女人身上。瞧她仍然一動也不動,他不放心的開口︰「庸醫,你到底行或不行?要不她怎會到現在還未清醒過來?」
庸醫!這是在喚他嗎?這簡直是種污辱,太過分!真是太過分了!
恭竣被氣得牙癢癢的,想揮拳揍人,卻又顧慮自己身手不如他,所以只能咬牙隱忍下來。「此女身上所中的毒絕不簡單,能挽回一條小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你可別再提出過分的要求了。」他真恨不得能有機會,好好親手整治他一番。
「這毒的來源,你可知曉?」
「知道。」他坦白的回答,而且還一臉神氣樣。「怎麼?你想報仇嗎?」畢竟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不過,他就是不想干脆的把自己所知的告訴他,只因這人實在太過狂妄,讓他忍不住想逗逗他;畢竟這送上門的機會,可是難得的很。
恭竣能了解西門傲的性情,西門傲同樣的也了解他,畢竟這人的行為模式,始終跳月兌不出那個「玩」字。
不過他西門傲可不是一個任人戲弄的玩物,想玩他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對恭竣他自有應付的辦法。「其實你不告訴我答案也是好的,這麼一來我西門傲也少欠你一筆人情。」
這象話嗎?不行!他愈是不要他說,他就愈要說個明白。這筆人情債他西門傲是欠定他了。「萬毒門。」話才出口,自認聰明的恭竣這才驚覺自己中了計。
瞧他臉上那得意的神色,恭竣真覺得自己真是樂胡涂了,怎會中他的計,真是失算!
「你也別惱。」西門傲看他惱怒的神情,不由得開口安撫︰「這人情算我西門傲欠你的,改天有機會定當償還。」
「算了!」唉!誰教他不幸誤交這個朋友,而今也只好認命了,不過……「你若真想尋仇,最好先準備妥當。」萬毒門,顧名思義就是專使劇毒害人的門派,要和它正面交鋒,不容易啊!
恭竣所言,西門傲自也曉得。若論武功修為,他絕對有十成的把握,可對上擅于使毒的對手,他著實也無計可施。他抬頭,正想向恭竣討教防範之策,卻見恭竣竟在自己的屋子里翻箱倒櫃,似在尋什麼東西似的,讓他不禁滿頭霧水。
「你在做什麼?」
「幫你。」奇怪,他明明記得是放在這里的,怎麼現在會遍尋不著呢?倏忽,一罐漆黑的玉瓶出現在恭竣的眼簾中,他不由得大喜,拿起它開口大叫︰「找到了!就是它!來,拿著,以備不時之需。」話落,他隨即將手中的玉瓶往西門傲的懷里拋。
「這是什麼?」被迫接過玉瓶的西門傲,再次被他那莫名的舉止搞得有點胡涂,他看來看去,怎麼也瞧不出這小東西有何妙用。打開瓶蓋,仔細嗅了一嗅,那味道還讓人覺得挺舒服的。
「這東西可是千金難買,它不只能解任何劇毒,還可強身健體。這藥丸當今世上僅有三顆,平時連我自己都舍不得用,今日贈你,還真是便宜了你。」三顆,費他不少力氣,也費了他不少時日,這藥提煉不易啊!
原來如此!看來他欠恭竣的人情債又得添一筆了。「大恩不言謝,我收下便是。倘若可以的話,是否能麻煩你先暫時幫我照顧她。」
一向瀟灑、獨來獨往慣了的西門傲,心中竟也開始有了羈絆,就為這昏迷不醒的女人。
「你要把這女人寄放在我這里!?」
天啊!他恭竣最恨的就是女人,要他跟一個昏迷的女人獨處,這不是在找他麻煩嗎?想起來就怕,還是拒絕他的要求吧!「我……」
恭竣的話都還來不及出口,西門傲恍如能透視他的心事一般,開口打斷他的話︰「她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女人,是朋友,我才敢將她委托給你。」話說得簡單,可那隱含的深意卻讓人無法忽視。
這讓恭竣明白,這女人對西門傲來說是重要的,而重要的女人也只有最知心的朋友方可委托。
這樣他還能開口拒絕他的懇求嗎?「算了!早去早回,不要留她叨擾我過久的時間。」
一得到他親口承諾,西門傲才真的放下心。他欺身向他,雙臂往他肩頭一拍。
「有勞你多費心了。」
受他這一拍,恭竣可一點也不高興,只因他不知控制手勁,差點拍碎他的肩骨。
他也不客氣的往西門傲的雙肩用力一拍,「少唆了!這可一點也不像你。」
表面上看來好似客氣的道別,實際上兩人正暗中較勁,他瞅著他,他盯著他,直到誰也受不了誰,才終止這場無言的比試。
西門傲踏上尋仇之路,恭竣則被迫照顧身染劇毒的南宮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