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出話來,實際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熱度退卻,全果的身體冷颼颼的,大哥發了一浴缸的熱水,然後拉我起來,去洗澡。
浴缸也是淺藍色的鋼化玻璃,大哥坐在浴缸邊緣,丟了打了沐浴乳的毛巾給我,我默默地擦著胳膊,冒著水汽的熱水下,大腿處的皮膚微微刺痛,紅了一大片,大哥一句抱歉的話都沒說,也無視我的瞪視,月兌掉衣服,徑直打看旁邊的蓮蓬頭沖澡。
水流開到最大,嘩啦啦地沖刷著他強壯的身體,就連後背也肌肉緊實,從肩膀到腳跟的位置,沒有絲毫贅肉,就像時裝雜志上的內衣模特,但是模特不會帶著張狂的戾氣,胳膊上方也不會有刺青,大哥的手臂曾經中過槍,後來傷好了,留下了一個小傷疤,就叫唐人街的刺青師傅,給他刺上了一頭黑色的狼。
張揚跋扈的狼圖騰,栩栩如生,似乎在嗥叫,那匹狼在大哥身上簡直就像活物,增添了他的霸氣,我逮捕過很多有紋身的小混混,他們手臂上,背上的紋身一個比一個夸張,不是龍便是虎,可是沒有霸氣,誰會怕一只紙老虎?
我盯著大哥看,他突然轉過頭來,我嚇了一跳!「什、什麼?」
「痛嗎?」他有點躊躇地問我,關掉蓮蓬頭,揉了揉我的頭發。
「當然,」我咬了一下嘴唇,「我還以為會被你殺掉呢!」
「說什麼蠢話!」他責怪道,蹲下來,倒了點洗頭液,很溫柔地幫我洗頭,「我不會嫌你髒。」
「呃?」
「你的東西怎麼會髒?」他按著我的頭,不讓我抬起頭來,「小風——」
大哥正想說什麼,門外響起敲門聲,咚咚咚正好三下,是大哥的貼身保鏢之一,何權,「組長,李翰請您下去吃飯。」
「知道了,」大哥的語氣恢復成以往的冷冽,他站起來,沖掉手臂上的白色泡沫,拿過浴巾擦干身體,「你洗好澡睡一會兒,昨晚沒怎麼休息吧,我叫阿權送吃的上來。」
「我……」
「別跟我說你有公務在身。」大哥嚴厲地盯了我一眼,「先睡覺。」
「是,」我沒轍地點點頭,又倏地抬起頭來,「大哥,你怎麼知道我昨晚沒睡覺?」
「一、你有黑眼圈,二、你不習慣睡公寓,只要換了床你就會失眠,三、濱江公寓樓下好幾間大排檔,你是只要有一點雜音就會驚醒的人,怎麼會睡得好?」大哥不緊不慢地列出三大理由。
我無奈地嘆氣,「哥,你又派人跟蹤我?」
「你沒回家,也沒打電話,我當然要知道你在哪里。」大哥一臉理所當然。
「我有隱私的好不好?」我不滿地抗議。
「那你藏的竊听器是怎麼回事?」大哥一句話堵了回來,「我想這件事上,我們沒差多少。」
被他冷冰冰的眼楮盯得毛骨悚然,我的臉頰有點僵硬,大哥拍了拍我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快點洗,小心感冒。」然後就拉開浴室玻璃門,出去了。」
我很不服氣地使勁搓著自己的手臂,氣自己被大哥一瞪就畏畏縮縮,看上去他是員警,我才是賊!
「渾蛋……」我看著胸口上的吻痕,水波下面,那些痕跡顯得格外紅艷,更加忿忿不平,「現在怕我感冒,剛才把我月兌光的時候,怎麼就不怕我感冒?」
雖然這樣罵著,可是我的臉孔卻很燙,心跳得很快,想到之前火辣辣的畫面,我猛地把臉沒進水里……
沖完澡,我到處找衣服穿,打開黑鬼給我的LV旅行袋,里面只有幾件布料少得不能再少的‘衣服’,他大概沒想到大哥會把我的衣服扯壞,所以這準備了幾件內衣,我嘆了口氣,坐在地毯上發呆。
面前,是一件近乎透明的睡衣,輕飄飄的,邊緣綴著羽毛,讓我看著就惡心,另外兩件是黑色T字褲,我從來不穿這玩意兒,還有一件好像是一堆皮繩做成的衣服,SM?我用手指挑了起來,丟進了垃圾桶,最後一件,是豹紋泳褲。
雖然不指望流氓有什麼品位,但是這也太惡俗了,想了想,我只好穿上T字內褲,很不舒服,但是總比沒得穿好,然後,我從大哥的行李袋里翻找可以穿的衣服,但是,也只有一件黑色的方領襯衫可以穿上。
將就著套上大哥的襯衫,驚訝地看著那瑪瑙紐扣,還有……好長,將手伸進襯衫袖子後,竟然晃里晃蕩,要把襯衫袖子挽起來,才能露出手腕,下擺則是快沒到膝蓋。
大哥的身高是……一百八十五公分。
而我是……一百七十四公分,還是四舍五入後的數字,我長嘆一口氣,不該想起來的,平白無故打擊自己……不過,我本來就不是大哥的親弟弟,不似他長得高大也沒有辦法。
我站在房間一端,透過浴室里的鏡子看著自己,我也不像爸爸,爸爸是個很威武的男人,有兩道濃眉,漆黑的瞳仁,眼底有些皺紋,顯得滄桑而嚴肅,可他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
我的外貌完全遺傳自母親,那個拋棄我和父親之後,再也沒有回頭的母親,她很美,黑色的卷發披在肩頭,濃密的睫毛下眼楮水靈靈地,鼻子小巧,皮膚雪白,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她依然在為自己奮斗。
我小時候很討厭她,可是現在並不恨她,在她還很年輕的時候嫁給了父親,生下了我,如果不是因為對父親的愛,哪個女演員會在事業正要紅火的時候結婚生子?只是後來她還是選擇了事業,在當時頗有名氣的劇作家,才是她需要的伴侶。
媽媽沒有回頭,我也沒去驚擾她,後來,爸爸死的時候,養父為了領養手續的問題帶我去見她,可能是養父的黑道排場嚇到了她,即使我就在車里,她還是拒絕見我,坐下不到五分鐘,急匆匆地簽署了同意領養的手續檔,就拿起手提袋擋著臉,從咖啡廳側門走了。
那天,我沒有哭,一直表現得很安靜,回到金佚組大宅,看到父親擺在前院的靈堂時,我突然淚如泉涌,大哥走過來,握緊我的手,無論我哭多久,他就那樣一直緊緊地握著,後來的好幾天,我都在他的懷抱里哭著入睡。
我想,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目光就不自覺地追隨著大哥了,仔細想想,大哥那時才十六歲,被一個整天哭哭啼啼的小鬼黏著,居然不會嫌煩?
我沉思著看著鏡子,念書時,我長著一張‘看起來很好欺負’的臉孔,現在五官已經成熟起來,和母親已經有了明顯的差別,是一張成熟男性的臉孔,雖然睫毛還是那樣長,襯著黑色的大眼楮,真的是……
「毫無威信力。」我頹喪地自言自語,咚咚咚,有人敲門,是阿權。
「可以進來嗎?」門外,阿權拘謹地問。
「哦,進來吧。」我想也沒想,便答道。
阿權比我大兩歲,就像大哥的影子,一直跟著大哥走進走出,他很少和我說話,印象里,也就是點頭問候而已。
阿權一手端著看上去很沉的餐盤,一手關上門,才說道,「小少爺,組長他……」他突然愣住了,看著我,然後又看著凌亂的床,視線下移,看到了地板上那些夸張的內衣,「嗯……咳。」
我的臉孔猛然漲紅了,不知道該去收拾衣物,還是去收拾床,可實際上哪樣都用不著,因為我還沒完全系上襯衫紐扣,雪白胸膛上的紅點,已經說明了一切。
阿權干咳了一聲,收斂震驚的神色,不再看我,走快幾步把餐盤放到床頭櫃上,有點生硬地說道,「組長讓您吃完了就休息,他在樓下打牌,等下再上來。」
說完,他略一鞠躬,目不斜視地走到門口,遲疑了一下,「如果組長不讓說的話,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二叔的。」
「阿……」我剛開口,阿權就打開門,走出去了。
我呆若木雞,半晌之後,才微弱地開口想叫他回來,可是回來之後又如何呢?我想解釋什麼呢?望著緊閉的門扉,我的心情如同打翻五味瓶,在大家的眼里,我還是大哥的弟弟呀……
我在床邊坐下,看著熱騰騰的海鮮撈面,卻一點胃口也沒有,‘我們是兄弟呀……’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提醒自己注意倫常,我怎麼可以對大哥有非分之想,這在養父眼里,是絕不可能被容許的事情,我是不是昏了頭了?
而且,我又怎麼能破壞大哥和賢姐那麼多年的感情?我深深吸氣,拿起筷子,撈起面條就往嘴里塞,其他還有蟹肉,泡菜,魷魚,我像是餓了很久一般,拼命地吃,大口大口地咀嚼,可是嘴里卻什麼滋味都嘗不出來,眼淚終于滾落下來。
下午兩點一刻,阿權上來看過我,說是樸石英打牌輸給了大哥,大概是一億兩千萬韓元,氣呼呼地要翻本,李翰沒有輸贏,所以牌局可能要延長,我听了點點頭,並不吃驚,大哥和日本的小野組打過‘生死局’,將勢力不小的小野組請出了中城區,當時,每發一次牌的賭金是十億。
我在阿權的‘注視’下爬上床睡覺,可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我本來就不是來旅游的,我回想著情報科給的游艇平面圖,李翰的房間好像……就在隔壁?
大哥似乎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讓我隨便地下樓去了,不知道他用什麼籍口打發了疑心重重的李翰,不過,對我來忽視卻是好事啊,李翰的房間里,應該有些有趣的東西吧?
我想了想,一骨碌爬起來,走到門邊,咚咚敲了敲門。
「有事嗎?」阿權果然守在門外。
「我想喝水,」我故意啞著嗓子說,顯出還很困倦的樣子,「我吃了海鮮面,很渴。」
「冰櫃里沒有水嗎?」阿權質疑道。
「只有酒和很甜的飲料啦,我喉嚨干得冒火,你拿瓶礦泉水上來吧?」我把門打開一條縫,露出光溜溜的腳丫,「不過,可不可以把水瓶放在門口,呃……我沒穿衣……」
我話還沒有說完,阿權就已經蹬蹬蹬下樓了,沒想到我也有用爛俗的台詞糊弄大哥手下的一天,我打開門,探出身子,走廊里空無一人,反之樓下十分熱鬧,有哄鬧的音樂,女人們的嬉笑聲,我走出房間,關上門,躡手躡腳地走到隔壁的房間前。
說實話,以李翰的資本,怎麼買得起這樣大的游艇呢?
我屏住呼吸,按了按手柄型的把手,傳來細微的喀嚓聲,門是鎖住的,我蹲子,仔細看了看鎖孔,門鎖是帶微型TM卡的電子鎖,用領帶夾,鐵絲之類的東西未必能打開這扇門,我試了一下門縫,地毯很厚,堵得密不透風。
怎麼辦?我緊皺著眉頭,心髒怦怦直跳,去李翰那里偷TM卡?不可能!大哥會發火的,可我也不能一直蹲在李翰的房間門口……他一定會把大哥找來的,到時,除了一頓責罵,大哥還會把我反鎖起來,那這次臥底行動還是失敗!
我站起來,著急地拉了拉門把,左顧右盼,這里有什麼東西可以用?可是越看越絕望,消防水管,泡沫型滅火器,風景照,植物盆栽,地毯,敞開的舷窗,哪個可以用來開門?
難道,我要用滅火器把門砸開嗎?!
隱約地,我听到阿權和黑鬼說話的聲音,他就在旋轉樓梯下面,馬上就要上來了。
「XX!」忍不住說了粗口,心里忽然冒起一個大膽的念頭,但是真的非常危險,我想鄭彬一定不會喜歡我這樣做。
可是,如果不使用點非常手段,員警大概永遠都找不到證據。
我下定決心,急匆匆奔向敞開的舷窗,探頭,便看到一層甲板上那非常漂亮的恆溫游泳池,有個女人背對著我坐在泳池邊上,好像在享受日光浴,甲板上並沒有其他人走動。
舷窗外的船體是十分光滑的,呈七十度傾斜,但是從這扇窗到隔壁的那扇窗的距離非常之近,就算腳下踩不到什麼東西,我也相信我的臂力。
只是——我有點暈船。
看到船側旋槳拍擊出的泊泊白浪,我就有種頭暈目旋之感,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我很利索地鑽出了舷窗,雙手緊緊地攀著窗沿,傾斜的船體減輕了手臂肌肉的負擔,我把它想像成室內攀岩,雖然,懸空的腳底下是翻騰的浪花。
從一扇窗到另一扇窗,我只花了幾秒的時間,游艇已經快到入海口了,江面更闊,船只漸少,我很慶幸沒有人看到我這副詭異的樣子,穿著黑色襯衫,光著腳,攀在急速行駛中的游艇外面,大概會被人視為瘋子。
我咬一咬牙,手指模索到又一扇舷窗——就是李翰房間的窗,再過去兩扇窗,便是大哥的房間,可是,大哥房間的舷窗下面,是大客廳,如果攀在外面,蹭著玻璃的腳會被底下的人發現的。
李翰房間的舷窗開著一條細縫,我抓著窗,用力地把它推開,可是窗很緊,移動了一點便卡住了,我改用拳頭拼命地砸它,又用手推,手心里都是汗。
終于,窗子謔地敞開了,我感覺到房間內的暖氣吹著我的額頭,我松了一口氣,手一滑——「哇啊!」
下意識地將驚叫聲吞進肚中,心髒猛地狂跳,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血色從臉上褪盡!
恍惚中,我發現我的手在那零點一秒的下墜中,及時地抓住了窗框,可是它像失去了知覺,抖個不停,我的耳邊全是自己的心跳聲,就像有破胸膛而出,我的喉嚨深處微微發顫,我舌忝了一下發澀的嘴唇,低頭,看到腳下那深不見底的海面,依舊像很多人在同時踩水那樣,翻騰著白色的浪花。
我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抖得不像話的手臂,另一只手也抓住窗沿,爬了上去。
我水性不錯,並不怕掉進海里,只是現在的水溫很冷,只有五、六度,突然掉進那麼冷的水里腳會抽筋,還有,有被游艇螺旋槳卷進去的危險。
舷窗下就是長沙發,我摔倒在沙發墊子上大口大口喘氣,我的臉孔朝下,看到的都是倒置的景象,房間的布局和隔壁差不多,就是裝飾不同,這間房偏好紅色,酒紅色的地毯,淡紅色的壁紙,紅木家具,還有紅色的台燈。
我坐起來,揉了揉很酸的手臂,不敢浪費時間,決定從開始,按順時針方向搜索整間房,比起胡亂地翻找,這更有效率。
我掀起紅色瓖流蘇的沙發墊子,沒有東西,然後是檢查壁式百葉衣櫥,推開衣櫥門,里面有十幾件名牌衣服,整整齊齊地掛著,幾乎都是新的,底下放著一個大號LV旅行包,我打開一看,空的,當即四下一模索衣櫥,沒有隔層,也沒有密碼箱。
我站起來,拉上百葉衣櫥門,不浪費一分一秒地去搜查床頭櫃,還有床鋪下面的儲物抽屜,可是全都是空的,連張紙片也沒有。
我翻開枕頭,掀起床墊一角,沒有發現床下有暗格,最後連台燈下,地毯,浴室垃圾桶都統統看過了,找到的只有火柴盒,破掉的絲襪,和紙巾而已。
這個房間太干淨了,什麼東西也沒有,我這樣想著,頹然坐下,這里干淨得不像一個流氓的房間,李翰沒讀完小學,十四歲時就跟著街頭的流氓混,偷搶砸打,吸毒,可以說是壞事做盡,這樣一個人,會愛干淨?
李翰還有一個性格特點就是猜忌,就是這種疑神疑鬼,過分小心的性格,讓他和原來的老大鬧翻,自己另立門戶。
我順手模了一下床頭櫃,有煙灰,沒有煙灰缸,李翰坐這里抽過煙。
直覺告訴我,這房間里肯定有其他暗格,不然李翰把白粉藏在哪?他是癮君子。
我定了定神,想像這個房間有什麼地方可以設置暗格,又不讓人注意,我看著床頭櫃,李翰坐在床邊抽煙,又離開了,我彎低身子,手指陷進地毯里,細細模索了一下,沒有煙灰,證明李翰的坐姿是稍稍面向床頭,吸一口煙,把煙彈進煙灰缸,後來又拿著煙灰缸出去了,所以,床頭櫃上有一點點煙灰,還有……
我打開台燈,蹲子看了一出紅木床頭櫃表面,有酒杯和煙灰缸留下的淡淡印記。
就算李翰只抽了半支煙,可是,誰會不理會那麼美麗的漢江景色,而對著光禿禿的床頭抽煙呢?
而且,這麼大的游艇難道只有一個煙灰缸,要他這個流氓老大拿上拿下,除非,他不希望這里有任何東西,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盯著床頭,它是紅木制成的,有幾條很簡潔的雕刻線,像龍的胡須那樣卷起著,我湊近看,發現光亮的木版邊緣,有手指印。
我很興奮!剛想看看這床頭板有什麼機關——
「我拿了錢馬上就來……」
走廊里有人說話,哈哈大笑著,一個聲音是李翰,另一個聲音是大哥?
我大吃一驚,他們打完牌了?來不及細想,就听到門鎖被轉動的聲音。心跳似乎在那一刻停頓,我以極快地速度奔向舷窗,李翰並沒有進來,他在門口,手搭在門把上,推開了一條縫,和大哥說話。
「樸組長,您的手氣可真好啊,連著三次同花順,我在拉斯維加斯都沒見過!」李翰逢迎拍馬,好像急著借這次旅行和金佚組拉上關系,我想了想,趁他們說話的那會兒,輕輕地推開百葉衣櫥門,躲了進去。
「樸叔手里有一張草花10,我手里有一張紅桃10,沒想到您竟然能翻出黑桃10,二十幾副牌,您不是同花順,就是鐵支,難怪您的賭場是韓國最大的!」
李翰拍著馬屁,又說了幾句和牌局有關的話,突然話鋒一轉,神秘兮兮地說,「對了,他還听話吧?如果不過癮,我這有很好的東西,保證他……」
「他很好。」大哥打斷李翰的話,低沉的嗓音像匕首一樣具穿透力,就算看不見,我也可以想像出大哥此刻的臉色,一定是嚴肅而冰冷的,果然,李翰感到自己說錯話了,語氣不再輕佻,訕訕地說了一句「我馬上就下來,」就推開門進來了,順手砰地把門關上。
一關上門,李翰的臉色就變了,黑沉沉的,眼神狠毒而陰險,「媽的!頭頂上長眼楮,什麼東西!」他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快步走到床頭。
好在我之前一邊尋找證據,一邊重新整理,不然肯定露出馬腳。
李翰在床邊坐下,毫不遲疑地伸手,在床頭左側——也就是床頭櫃的方向,輕輕一按,紅木床頭板嚓地彈開一條縫,我驀地屏住呼吸,一邊覺得自己大概是活膩了,一邊還是悄悄地拉開衣服堆,透過百葉間隙,看個究竟。
木版下,原來是電子保險箱,嘀,嘀,嘀嘀,我听著李翰按密碼的聲音,記著他手指移動的方向,鄭彬曾經說過,我之所以能當上員警,是因為我那可怕的直覺和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不然,以我這種性格和闖禍的次數,早就被踢出警校了。
李翰從保險櫃里拿出兩疊錢,好像是美金,起碼也有兩萬,然後他關上保險箱,站起來,左右環顧了一圈,走出去了。
游艇上本來就沒多少人,他大概認為沒有人會偷潛進來(就算進來也找不到東西),所以根本沒有打開衣櫥查看。
愛猜忌的人,都很自信——盲目的自信。
我大大地松了口氣,然後拼命地呼吸,簡直快虛月兌了,我擦著臉上的汗,一手拉開衣櫥門,邁出第一步,發現腳是軟的。
但是我不敢拖延,萬一李翰忘記什麼,中途返回就糟糕了,我可沒有好運到連續兩次都不被發現,我疾步走到床頭,學著李翰的動作,打開了床頭板。
一個長方形的鋼鐵保險櫃嵌在牆壁里,我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努力回憶著李翰手指的動作,左上,右下,左上,左下……我看著保險櫃上的液晶熒幕,顯示出「****」的符號,再按了一下確認按鈕,噠的一聲,保險櫃開了。
我瞠目結舌地瞪著保險櫃,里面有很多錢,起碼有三十萬美圓,塞滿了保險櫃上下兩層,還有一些債券,是國外的。
毫無疑問,這些全是來歷不明的收入,在韓國賭場,名牌店鋪轉一圈,可能就變成合法收入,我記得元錫哥說過,洗黑錢的方法之一,就是買入大量名牌,在其他地方廉價賣出,以回收資金。
可是,這些錢不是我要尋找的證據,李翰會拒絕承認這些錢是他的,或者更直接地——焚毀。
我又看了一下保險櫃,有點奇怪,好像外表和容積……不對稱。
就是感覺上應該是很大的盒子,打開後卻發現他很小,只能裝一點東西,只是這個保險櫃沒有小得那麼明顯罷了。
我拿掉就疊債券,敲了敲保險櫃里面的鋼板,咚咚,是空的,使勁一推,鋼板立刻向後移,露出另一個保險櫃,原來如此,我差點跳起來尖叫了!
我把里面所有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有十四本護照,一整盒鑽石,這些鑽石切割得很好,晶瑩剔透,每一粒都有兩克拉以上。
李翰真的那麼有錢?
我攤開護照,有美國的,俄國的,韓國的,中國的,這些護照上都有名字,國籍,居住地,簽發日期等事項,可是除了一本俄國護照,其他都沒有照片。
我很納悶,拿起有照片的護照,上面是一個僅棕色頭發的,臉部有些雀斑的女孩。
護照上年齡是二十二歲,可是感覺只有十七歲,我拿起這本護照,揣進襯衫兜里,然後按照原來順序,把其他護照和鑽石一起放回原位。
然後,我抽了一張債券,把剩下的塞回去,關上保險櫃,拉好床單,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貼著門縫听了听,外面沒有動靜。
我慢慢地打開門,透過半人寬的門縫察看走廊,阿權不在隔壁房間,我很高興,他大概到樓下去。
不過,就算現在被他撞見,我也不怕了,我已經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就算被鎖上一整天也沒關系。
我落下門鎖,倏地溜出房間,然後輕輕地帶上門,喀嚓,听到它鎖住的聲音,我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嗒地闔上門,靠著門背,深深呼吸——
「知道回來了?」
大哥架著腿坐在床沿上,拳頭繃得緊緊的,黑色的眼楮里盛滿將要爆發的怒意,阿權就站在他旁邊,頭垂得低低的,大氣也不敢出。
我「啊」地倒抽一口冷氣!
回房間時我只顧張望樓梯口的動靜,忘記了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大哥是和李翰一起上樓來的,那麼大哥也有回房間……他一進門,發現窗是空的,而阿權又不知道我去了哪,那他現在肯定是……暴跳如雷!
「滾出去!」大哥抬起堅毅的下巴,慍怒地說,我臉色發青,打開門著出去,阿權搶先一步,「是,組長。」然後很快走了出去,並把門帶上了。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拉了拉門,發現門紋絲不動。
「轉過來,看著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麼嗎?」大哥陰沉沉地開大,我慢慢地轉過身,面對著大哥,蠕動著嘴巴,卻發不出聲。
「說啊!」大哥咆哮,滿面怒容,我戰栗了一下,很輕地說,「睡覺,還有……不要出去。」
「那你剛才去了哪里?!」他咄咄逼問。
「怎麼進去的?」
我心虛地低下頭,「從、從外面……」
「外面?」大哥有些疑惑,但很快明白過來,氣得咬牙切齒,「你真以為你長了翅膀啊?!穿成這個樣子,還有臉到處晃!」
我的眼眶有些濕,緊緊握著拳頭。
「叫你別自作主張,又自作主張,你以為這是過家家?!李翰可以一槍崩了你,然後直接把你丟下海,連尸體都不用找,你是瘋了嗎?還是當員警當昏頭了!你以為爬在外面是拍電影嗎?!連死都不怕了?!」大哥劈頭蓋臉地訓斥,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在心里一條條反駁——我本來就不是來旅游的,我現在不是沒事麼?我穿成這樣還不是你害的,為什麼到頭都是我的錯!
我不要你管!
為什麼事事都要限制我!
我無聲地哭著,有一樣東西被大哥扔到了地毯上,我眨了眨淚水朦朧的眼楮,仔細一看,竟然是TM卡!難道是李翰房間的……我震驚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