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國際機場就算是非假日時間,人潮依舊如織。
隨著客機降落,許多旅客紛紛辦理通關,陸續推著行李走到大廳。
賀爾瑤拉著一個時尚旅行箱,身著簡單俐落的套裝,走在多年未見的故鄉--台灣;心里忍不住贊嘆,這里果然是個好地方,連空氣都特別的清新。
突然,身後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賀爾瑤下意識閃身想避開,怕會擋到人家趕時間,但……
「安琪兒!」低沉卻激動的嗓音喚道。
賀爾瑤皺眉抬起頭,不是因為那聲叫喚,而是她被人用力一握的手臂傳來痛楚。
「先生,你弄痛我了。」賀爾瑤秀眉攏蹙,可男人非但不放,還一徑的靠近。
這穿著深藍西裝、戴墨鏡的男人,到底是誰?她納悶地暗忖著,並意識到一旁的旅客投射而來的好奇目光。
「安琪兒。」流利的英文再次自男人口中逸出。
「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安琪兒。」賀爾瑤也用英文回答,並動了動被緊抓住的手,想趁人沒聚集前,把事情說清楚。
「不,妳就是安琪兒。」男人堅持著,並把墨鏡拿下,亟欲證明他沒認錯人。
「你……」賀爾瑤看著他想解釋,但藏在墨鏡下的一雙眼眸,是令任何女人都能輕易淪陷的陷阱,更何況他還用深情款款且急切的目光注視著她。
沒來由的,賀爾瑤覺得全身發燙。
「安琪兒,我的安琪兒。」男人激動的抱住賀爾瑤,像是分離了一世紀般擁抱著她。
心神迷亂的賀爾瑤被圍觀人群的指指點點細語聲給喚回理智。
「先生,我說過我不是安琪兒。」賀爾瑤用力掙月兌這令她有安全感的懷抱,雖然留戀,但她並不想讓人看笑話。
「妳!」男人被推開,伸手又想拉回她。
「看清楚,我不是安琪兒,我的名字是賀、爾、瑤。」她攤開還沒收到行李箱中的護照,男人迷惘且困惑的表情意外地激起她的同情心。
去他的鬼同情心,她根本不認識他呀!
趕在自己陷入一團混亂前,賀爾瑤拉起行李箱,頭也不回的快速向前奔跑,好像身後有個殺人魔在追趕似的。
她匆匆攔下一輛計程車,直驅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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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爾瑤拿出在機場兌換的新台幣給計程車司機,打開車門,一雙嶄新的粉色兩吋高跟鞋踩在被太陽光曬得閃亮亮的柏油路上。
她終于回來了,台北,這個母親的故鄉。
十年前母親逝世,父親傷心的帶著她到美國定居。
直到三個月前,父親找到新的心靈伴侶並一同去環游世界,她便下定決心,要回到母親的故鄉。
擁擠的人潮、悶熱的空氣,一切是那麼的熟悉。
她以手覆額,抬頭看了眼火紅的太陽,心情又恢復過來,打算先找家餐廳喂喂抗議的胃。
雖然長途旅程讓她想好好地睡一覺,並想念起家中那張四柱蠶絲被大床,還有維多利亞風格的睡簾。
突然,一雙深邃的眼眸閃過她的腦海。
她知道那是誰的,但她根本不認識他。
敲敲暫時失去正常運作的腦袋,她邁向那間令她懷念的小吃店,一想到那兒的粉腸湯、皮蛋豆腐,越想越餓。
賀爾瑤拉著行李箱,走入開著冷氣空調的小吃店,陣陣香味撲鼻,肚子叫得更厲害了。
「歡迎光臨,桌子上有點菜單。」
年輕小伙計有禮貌的打招呼,尤其是賀爾瑤長得如此美艷動人,他服務得更勤快,一杯冰涼的檸檬茶馬上倒好送上桌。
賀爾瑤點了她最愛吃的家鄉小吃,並啜一口檸檬茶,嗯……清涼的好滋味。
「小姐,妳的魯肉飯。」
香噴噴的魯肉飯,加半片的黃蘿卜,是賀爾瑤最下飯的配菜。
「老板娘,妳不記得我了?」賀爾瑤甜美的笑著,這家的老板娘可說是看著她長大的。
「妳?小姐是……」老板娘擦擦沾了油漬的手,仔細端詳︰心想怎麼越看越眼熟,好像是……「小瑤!」那個乖巧听話的女孩子。
「就是我。」賀爾瑤做了個她招牌的Yes手勢。
「好久不見了。」老板娘不由得憶起過往,她還記得賀爾瑤一家人還住在這附近的美好時光。
「我剛回國,以後要請妳多多指教了。」賀爾瑤撕開衛生筷,撥了一口魯肉飯送進嘴中……
啊,多麼熟悉又感動的滋味!
「妳回來長住嗎?我兒子從妳離開後,就足足念了妳半年。」老板娘接過伙計送來的小菜,還多加了一盤燙青菜放在賀爾瑤面前。
「我應該會待很久。」賀爾瑤笑意盈盈,她最喜歡親切的老板娘了。
「太好了,妳別客氣,盡量吃,這頓我請妳。」老板娘阿沙力的說。
「這怎麼好意思?」賀爾瑤可不想佔人便宜。
「哎呀,我們都這麼熟了,還跟我客氣什麼。」
「謝謝老板娘,我也有東西要送妳,是法國的名牌香水喔。」賀爾瑤打開行李箱,拿出兩個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老板娘。
「我都這麼多歲了,還擦什麼香水。」老板娘捂著嘴,不好意思的推拒。
「這是要送給老板的領帶,妳別客氣了。」
「那就謝謝,小揚,再切盤豬腳過來。」老板娘呼喊正忙碌著的伙計,要他趕緊再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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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盛的一餐,加上和久別重逢的老板娘話家常,賀爾瑤差點撐得走不出小吃店的大門。
「呼,吃得好飽。」
賀爾瑤回頭向老板娘揮手,老板娘也回她一個大大的親切笑容。
吃這麼飽,應該運動一下,不過拖著一個又重又大的行李箱,和極度想睡覺的身體,她還是別虐待自己。
賀爾瑤看著對街的燈號變綠,心里暗忖,多年來台北的交通政策也改了不少,但人和車還是一樣的多。
打著小呵欠,賀爾瑤徐步的踏在斑馬線,通過行人穿越道。
也許是在美國習慣了,她的動作比一般人慢了許多,突然,有道刺耳的煞車聲凌越一切聲響。
一輛紅色跑車高速由彎道駛過來,駕駛是一位年輕人,他以為能順利闖過,沒想到斑馬線上還有一個正在散步的女人。
他低咒一聲,連忙踩煞車,但因距離太近,破百的時速又豈是說停就能停下的。
「小心。」
伴隨著那可怕的煞車聲,是另一道令人心神欲裂的叫喚聲。
賀爾瑤只見火紅跑車像吃人的怪獸,快速朝她駛過來,接著是一陣天旋地轉和一聲足以震碎人心的擊撞聲。
狠狠被撲在地的賀爾瑤,膝蓋傳來陣陣痛楚,她撫著暈眩的頭,急忙回頭一看。
天哪,一個男人被那輛跑車撞個正著,還被拖行了將近一公尺遠。
跑車的駕駛著急的下車探視那男子傷勢,一大堆不知由哪里冒出來的路人,漸漸朝這邊圍攏。
「先生、先生。」賀爾瑤顧不得自己還頭暈目眩,就跑向前去,蹲在那個救了她一命的男人身旁查看他的情況。
「我……我不是故意的。」年輕的駕駛手足無措的解釋。
「還不快報警,叫救護車!」賀爾瑤朝他怒吼,雖然面前的傷者沒有半點外傷,但極有可能受了嚴重的內傷,送醫急救是拖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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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內、救護車火速趕到。
賀爾瑤看著他們七手八腳的替昏迷不醒的男人做診斷,隨即送上救護車。
「小姐,妳是他的親人嗎?請一起上車。」
「不,我是……」話遺來不及說完,賀爾瑤就被路人推著,並把行李箱及一個黑色公事包塞給她,不容她推辭的被一並送上救護車。
載著傷患的救護車,響起那永恆不變的音調,在警察的跟隨下,進了最近的醫院。
「小姐,請問傷患叫什麼名字?」隨車的醫療人員拿出診斷表,俐落的在上頭寫下扼要的報告。
「呃,你等一下。」
賀爾瑤根本不知道男人叫什麼名字,她靈機一動,馬上翻起手上的公事包,果然在里頭找到護照。
她將護照遞給醫護人員。
「小姐,妳也受傷了。」另一個護士看到賀爾瑤的膝蓋破皮流血,立刻取出醫療箱,快速的替她敷藥包扎。
來台灣不到五小時,賀爾瑤就經歷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面,幸好有這位男士舍命相救。
當醫療人員拿下他破碎的墨鏡時,她驚訝得捂住嘴巴。
是他,那個在機場錯認她的男人!
賀爾瑤看著醫護護人員在男人身上四處檢查,並不斷寫下注意事項,讓她很擔心他是否傷得很嚴重。
;淚問……他會不會傷得很重?」
「目前還看不出來,得經過精密的儀器掃瞄才能知道他有沒有嚴重的內傷。」
就在此時,車子停了下來。隨即有人打開救護車的門,並拉下擔架,快速把男人推走。
「小姐,我需要妳跟我來辦手續。」一名護士領著賀爾瑤來到櫃台。
「病人姓名?」
賀爾瑤立即把男子的護照遞上,
「請問妳是他的家人嗎?」
「我不是,其實我是……」
「小姐,妳掉了東西。」一名年輕護士匆匆跑過來,打斷了賀爾瑤的話,並遞上一個黑色皮夾。
「這不是我的。」她怎麼會有一個男用皮夾?
「這是由妳手上的公事包掉下來的,妳下救護車的時候沒注意到。」
「謝謝,這應該是他的皮夾。」賀爾瑤向她道謝,並把皮夾遞給填寫資料的護士。
護士訝異的望她一眼,因救人緊急,她沒多想就打開皮夾,找著一張燙金的名片,和一張合照。
「小姐謝謝,這張名片就夠了,妳去看妳男朋友吧。」護士抽出名片,詳細的填寫資料。
「他不是我男朋友。」賀爾瑤突然提高音量說道,她知道這時候解釋不對,但她不想被人誤會。
護士不禁用被嚇到的眼光看著她。
「難道是我認錯人?雖然妳現在沒有戴綠色隱形眼鏡,頭發也是黑色,不過我認人的功夫一流。」護士自以為幽默的開玩笑。
「我真的下是。」賀爾瑤有點無奈。
1小姐,我也會跟男朋友吵架,不過妳就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原諒他吧。」這對男女朋友大概剛吵架吧!
「我說我真的不是他女友。2
護士同情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了兩秒,又望著皮夾內的照片,對她笑了笑便轉身輸入資料。
賀爾瑤不知道護士怪異的笑容因何而來,她把皮夾轉過來,想把名片放進去;倏地,她瞠大眼楮。
有一張合照,男人是剛才救了她的那個人,而女人呢?
照片中的金發碧眼美女,和賀爾瑤有著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五的臉。
她現在終于了解自己為什麼會被錯認,一種怪異的感覺驀地從她的胃開始蔓延,她覺得很不舒服。
「請問哪位是藍烈翼的家屬?」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月兌下口罩看著病歷。
「醫生,這位是他的女朋友。」正忙著輸入資料的護士指著賀爾瑤說。
聞言,賀爾瑤除了無力外,就是十分的無奈。
但現在最緊急的不是解釋她的身分,而是他的傷勢。
「他還好嗎?」
「發生撞擊時,幸好車子已經減速,為了預防有腦震蕩,還是住院觀察幾天比較保險,至于其他部位的挫傷,護士已經幫他包扎,並無大礙。」
「謝謝醫生。」
「請跟我來辦住院手續。」
莫名其妙的,在醫生和護士的看法下,賀爾瑤只能理所當然的當起男人的「女朋友」,並負起照顧病人的責任。
一個小時後,賀爾瑤坐在病房里配合警察做筆錄,這場車禍除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駕駛已經坦誠是他不熟悉路況,才會造成此次意外,加上極有誠意的賠償條件,很快的,賀爾瑤終于能恢復平靜,仔細端詳眼前的男子。
「你到底是誰?」
賀爾瑤伸出手,撫著臉色蒼白的俊朗臉龐,他雖閉著眼,但她可沒忘記在機場時他那攝人魂魄般的銳眸。
疲憊不堪的倦意,如狂潮般席卷了她,也許是長途旅行,也許是剛才的意外,總之,她的手還來不及縮回,就趴在床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