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綠衣的秀麗女子待在大廳等龍絕肅。
龍絕肅一踏進大席,立刻坐在上位,他打量著來者。
龍絕肅不客氣的目光和翩翩的風度,令女子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你找我有事?」龍絕肅低沉地問。
「奴家姓問,叫問雪,家父生前有交代,要我找一日歸還此玉與信。」問雪遞上一封信和一塊鳳形玉佩。
龍絕肅攤開信,躍入他眼里的,竟是別世經年的問世伯遺草。
「你父親是何許人?」龍絕肅震驚地問她。
「問落葉。」綠衣女子略帶悲戚地說。
「你是問世伯的女兒,快請坐。」龍絕肅一听到此,立刻一改嚴厲的面容,多了一分敬意。
父親在世時,曾不下幾十次向他提過問落葉這個奇人,而且還詳述他倆的交情,但因問世伯人紅招嫉,竟在一次混亂中失去蹤跡,父親萬分感嘆,還吩咐他如果有幸遇到問世伯,一定要以禮相待,因當時問世伯幫了父親許多忙,才讓茶莊有今日的規模。
今日得見故人之女,理當尊敬。
「問世伯他……」龍絕肅問起問落葉的下落,想替父親盡一份心意。
「我爹十年前就過世了。」問雪揩起袖子拭淚。
「問姑娘,抱歉,唐突了。」龍絕肅道著歉,沒想到問世伯已離開人世多年。
「經過一番流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龍家莊,現下我已完成我爹交代的遺願,我爹還說,只要我來找你一切就解決了。只是,這天涯茫茫,怕是沒有我容身之處。」問雪抽噎地說。
「問姑娘,如果不嫌棄,就在寒舍小住,待我與娘商量,我會另外安排你的棲身之所。」龍絕肅捏緊信封。
這時,問梅端著熱茶走入大廳。
問雪一見到她,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狠決。
龍絕肅則是將目光盯著她,絲毫沒有遺漏。
「少主,你的茶。」放下茶,問梅也端了一杯給客人。
問雪接下茶,還有禮地點了個頭。
問梅刻不容緩的退了出去,被龍絕肅瞧得十分難受;要不是總管有交代,她還不想見到龍絕肅。
龍絕肅一拍手,總管立刻進來。
「問姑娘,你就跟著總管,他會安置你。」
「謝過龍少爺。」問雪福了福身,便離去。
問梅坐在自己的房間哀聲嘆氣,她本來是來見識爹爹所力捧的奇書——茶經,可現在呢?別說書了,連個封皮也沒見過,還賠上自己的清白。如果她直接去問龍夫人會不會比較快,龍夫人對她還不錯,應該不會介意借她看看吧。
支著額,問梅苦惱著。
而心情郁悶的龍絕肅大掌一推,進了問梅的房。
「你進來干嘛?這是我的房間。」焦躁的問梅正煩惱著,卻又來一個令她更煩的人。
「那不然到我的房間。」拉起她,龍絕肅就要回房。
「喂,你到底要干嘛?」問梅使盡力氣,阻止他的行動。
「算了,沒事。」龍絕肅又重新坐在桌旁。
這男人,陰陽古怪的,問梅幫他倒了杯茶。
「問梅……你。」龍絕肅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干嘛說話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
「我幫你贖身好不好?」龍絕肅不想讓她再回到煙花地。
「贖身?-,你頭腦有問題是不是?我是嬤嬤耶,你有听過為嬤嬤贖身的嗎?」
說的也是,龍絕肅差點忘了。
「那你答應我,不要再回去後宮了。」龍絕肅想永遠留住她。
「不行。」她不回去,那妹妹們怎麼辦?
「為什麼不行?」听到她的回答,龍絕肅怒火上升,委身于他會比待在花樓還差?
「我有苦衷。」問梅暫時不想跟他說那麼多。
「難道其他的男人比我好?」龍絕肅氣極,竟說話傷人。
「你一定要說這種話嗎?」每次被他誤會,問梅都會難過好幾天,說到底這男人就是在乎她的身分,看不起她。
「除非你不再回去。」
「我說了不行。」問梅絕不退讓,他不明就里就硬判她的罪,她是絕對不會遵從的。
「你……」龍絕肅不想兩人又吵架,起身一旋,離開她的房間。
問梅站起又坐下,本欲喊出的聲音又收回,也罷,本來她就配不上他,她能奢想什麼。
縱然她的心很痛,可也沒有辦法。
近日,龍府開始不安寧,且透露著一絲詭異。
「怎麼會這樣?」龍絕肅在大堂上看著哀叫遍地的奴僕,這些都是廚房幫忙的人,全都痛苦得在地上打滾。
「少主,廚房是在準備菜色時,試嘗後就出了問題。」總管恭恭敬敬地回話。
「菜是誰煮的?」龍絕肅生氣的擊上桌面,連試菜的人都出問題,要是全府的人吃了,那還得了。
「報告少主,我們只是在休息時吃了問梅煮的甜湯,也不知是甜湯的問題還是吃錯了東西。」廚房的廚子說。
「先叫大夫替他們看診,還有叫問梅來見我。」龍絕肅吩咐著總管。
「是。」總管領命便叫一旁健康的奴僕將病患攙扶到房間候診。
此時,問梅捧著甜湯到大廳,這甜湯還是她研究許久的呢。
「少主,我拿點心來給你用。」
她一踏入大廳,就見龍絕肅一手支著下巴,看著她的人深思著,而後目光停佇在她手上的那盅甜湯上。
「這是你煮的。」龍絕肅淡淡開口。
「是。」廚房里的小廝還個個夸口,否則她還不敢拿來呢。
「擱著。」
問梅將甜湯放在桌上,掀開蓋子放涼。
「你有試過嗎?」她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剛才那一堆人才鬧過,她竟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
「當然,我不敢放太甜,怕少主不喜用。少主,你嘗嘗看。」她要對龍絕肅好一點,也許就能探到茶經的下落。
龍絕肅起了身,改坐到桌旁。
「你知道剛才誰來過?」
「不知道。」問梅才忙完,哪知道有誰來過。
「廚房的一干人等都病了。」
「病?為什麼,一刻鐘前他們都還好好的。」她還看著他們用完甜湯高興的稱贊才離開的。
「問梅,我問你,你進府……是不是有什麼目的?」龍絕肅這才想起,她討厭他,又為何會進府呢?
問梅心里打了個突,他怎麼突然懷疑起她來了?
「沒有啊,能有什麼目的。」問梅趕忙掩飾。
龍絕肅抬起眼,深深地由上掃視而下,一張如精工雕琢般的臉蛋,看不出異樣,但,她慌亂的眼神偷偷泄露了她的秘密。
「我最痛恨人家騙我,敢騙我的人,我會讓她——生不如死。」龍絕肅平靜地說。
「少主,你同問梅說這些做什麼,問梅絕對不會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只是不告訴你罷了,且兩人將不會有多大的牽連,何來隱瞞之說。
「最好是如此,這甜湯廚子們說用完就全部肚子痛,現下正讓大夫診察著。」龍絕肅盯著眼前的甜湯說。
「怎麼可能?」問梅驚呼,她又沒有亂加藥材,怎麼可能肚子痛。
「你下了什麼東西在里頭?」龍絕肅指了指盅內。
「都是一些補氣的食材罷了,不可能出事的。」問梅急忙辯駁。
「事實擺在眼前,你可以到廚房去看看。」龍絕肅不想听她的解釋,既然她都承認是她煮的,還有什麼好辯的。
「你胡說,我不可能下藥。」
「你有什麼辦法能證明你的清白?」龍絕肅偏過頭,仿佛是在後悔自己看錯人了。
端起甜湯,問梅舀起就喝。
見她的舉動,龍絕肅心頭一緊。
問梅攪了攪食材,一點也沒有怪異之處,她便又舀了一湯匙欲飲下。
龍絕肅見湯匙湊近她的唇邊,一個掌風掃落湯盅。
「你干嘛?」問梅被襲得一退,看著湯盅掉在地上破碎,他不是懷疑她嗎?她要證明她的清白還阻止。
「大夫已經夠忙了,不需要再添你一個。」
他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她了。
「龍絕肅,你別以為你是龍府少主,就可以隨便誣賴找,我問梅做事光明磊落,絕對不是小人之輩。」問梅講得義正辭嚴。
「最好不要有下次,否則,我就將你逐出府。」龍絕肅說完,背著手便離開大廳。
這臭男人到底有沒有听進去她的話,問梅發現她解釋了老半天,他還是堅持著他的「誤會」。算了,她到廚房去看看好了。
問梅第三十次的道歉,看著整間廚房里的人都病倒,她真的很愧疚。只是,沒道理啊,如果有事,她這個先嘗的人應該會先生病。哪是他們全病倒了,她還活蹦亂跳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這時,後花園的一角站著一個縴瘦的人影,冷眼看著這一切。
「少主,少主,大事不好了。」沒幾日,總管又匆匆奔入大廳,打斷龍絕肅的寧靜。
「又怎麼了?」龍絕肅近日開始疏遠問梅,在還不知她目的之前,提防點總是好的。
「水池被人下了毒,不能用了。」總管慌張地說。
「什麼?」大掌一拍,桌子登時產生裂痕。
「快跟屬下去看看。」
總管尚來不及奔出去,龍絕肅已如旋風似地卷了出去。
只見一堆人站在水池邊指指點點,問雪也在內,似在告訴旁人什麼。
「你們圍在這里做什麼,還不給我回去!」龍絕肅冷眼掃過,個個都模著鼻子離開。
「少主,這水全變黑了,完全不能用了。」用木桶舀起池里的水,完全呈墨黑色。
「水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龍絕肅震驚,水池里蓄的水可是府內的用水,這下全不能用。
「問雪姑娘說有見到人影在水池邊徘徊。」總管急忙的趕到,有些喘不過氣的稟告龍絕肅。
「是誰?」龍絕肅轉頭問她。
「我看到一個姑娘在水池邊徘徊,等她離去,我舀起水它就變色了,我才趕緊通知總管。」問雪捏著絲巾說。
「姑娘?你認得出來嗎?」府里竟有這種包藏禍心的丫頭?
「她好像是上次倒茶給我的姑娘。」問雪想了一下說。
問梅!又是她,她到底想干什麼?
「你為什麼會到這邊來?」龍絕肅眯了一下眼,又問她。
「我是來取水洗衣的。」問雪答道。
「那井水有沒有問題?」龍絕肅問著總管。
「沒有,井水還安全清澈。」
「好,加派人手清洗水池,再重汲井水過來。」龍絕肅交代著。
「是。」總管領命而去。
龍絕肅決定去找那個疑凶算帳。
問雪看著龍絕肅的背影,臉上浮現勢在必得的神情。
問梅拿出針線繡著嶄新的肚兜,銀白色的線繡出一朵朵美麗大方的梅花,在乳色的布上,顯得清麗。
砰的一聲!房門被大力推開,又自動關上。
問梅趕緊用布蓋上,此舉在龍絕肅看來,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問梅臉上浮現的紅暈,則被他當作是作賊心虛。
「少主,有事嗎?」問梅站了起來。
「你到水池做什麼?」攫住她的細腕,龍絕肅粗魯地喝問。
「我沒有做什麼啊!」問梅不解他的怒氣沖沖由何而來。
「水池被人下毒,全不能用了。」龍絕肅握著她的手腕不自覺地使了力。
「那關我什麼事,放手,好痛。」問梅的手左右扭動,想掙月兌他。
「有人見到你在水池邊徘徊,說。」龍絕肅用力一甩,問梅摔回椅子上。
「我真的沒有做什麼,你不要每次出事就懷疑我。」問梅不服氣地道,上次還可以說是她不小心,這次她真的沒有做任何事。
「那你到水池邊做什麼,廚房有儲水你不用,你也不用洗衣,何必跑到最南邊的水池。」
「我只是舀了幾瓢水澆澆花,這樣也不行。」問梅大聲吼了出來,她真受不了在龍府里一天到晚被懷疑東懷疑西的,這種日子怎麼過。
「澆花?誰相信你的鬼話,不然這是什麼?」龍絕肅指著桌上的竹籃,便要掀開覆在其上的布巾。
「不可以。」問梅急忙想搶下竹籃。
想掩飾罪證。不待她觸到,掌風一使,竹籃便咚的落到地上,里頭的東西全滾了出來。
是肚兜。龍絕肅挑了一下眉。
「你到底想怎樣?」問梅氣憤地撿拾起她的東西,還好布沒髒,不然她怎麼穿。
「你給我老實招來。」龍絕肅決然的口氣多了一絲軟意。
「我老實跟你說,沒做就是沒做,你再問一百次也是一樣。還有,你不要每次府里出了事,就來質問我,我又不是罪人。」問梅的小手戳著他胸膛。
這男人真是氣死她了,要是現在是在後宮,她一定叫人把他揍得連他娘都認不出來,還容得他這麼囂張。
握住她的縴手,龍絕肅眼里多了。
「不明是非的男人。」問梅下了注解。
她的話又燃起龍絕肅的怒氣,有哪個女人敢這麼對他說話的,何況他還是龍府主事的人。
「你說什麼!」龍絕肅的聲音倏地低沉起來。
「說你是粗魯、沒知識、只會欺負弱小的人。」問梅一古腦兒地宣泄出她的不滿。
「好,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粗魯、沒知識。」扯過她,他低下頭就是掠吻。
「放開我,你這個……唔……」問梅使勁掙扎著。
「問梅,你要的茶葉我幫你送來了。」龍在堂敲敲問梅的房門說道。
龍絕肅驀地停下動作,深深的凝視著她。「他來做什麼?」這幾日堂弟趁他不注意,倒跑得很勤快嘛。
「你管那麼多。」問梅掙月兌了他的懷抱,跑去開門。
「謝謝你,佷少爺。」問梅接過半袋的茶葉,她可等了好久,沒辦法,有時茶葉就曬得剛好,沒有瑕疵品。
「問梅,你待會兒有沒有空,我帶你去看采茶。」龍在堂高興地提出邀請,沒看到站在房里的黑面煞神。
「她沒空。」龍絕肅站到問梅身後,冷冷地道。
「堂……堂哥,你怎麼會在這里?」龍在堂一見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可以在這里,我就不行。」龍絕肅冰冷地看他一眼。
「當然可以,呃,問梅,我想我還是一個人去監督工人好了,晚點見。」龍在堂決定先行閃人。
「她晚點也沒空。」龍絕肅一點機會也不給他。
「那改天再說好了。」龍在堂一溜煙就不見人影。
「喂,你尊重我一下好不好?我不服侍你的時候,我是自由的。」問梅不高興他干涉她的事。
「不好,你是完全屬于我的。」龍絕肅一副沒有商量余地的冷凝神情。
「你很討厭耶。」輕捶他一下,問梅嗔道。
龍絕肅听得心花怒放,全忘了他來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