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琳這輩子沒有想過有一天打開電視,會發現每台都有她!
從那個誰誰的生日宴會之後,身為沈繼的女伴果然備受矚目,偏偏那晚沈繼要她一句話都別說,只要從頭笑到尾就好了。
微笑?听起來很容易,但是當她笑了一個晚上,還被那堆鎂光燈閃個不停、麥克風塞到眼前、一堆記者包圍推擠時,她不但笑不出來,還想要翻桌!
若不是沈繼一直緊握著她的手,要她忍耐,她搞不好真的會對鏡頭破口大罵。
手……抬起右手,她反復的看著。真沒用!要不是沈繼的執握,她早就不知道慌張到哪兒去了。
她根本不是什麼大膽的小喬,而是個沒用的懦夫!她怕陌生的地方、怕不熟悉的環境,尤其對那種不同世界的地方更加畏懼。
在育幼院時,是因為後面三十幾個比她更俗辣,她才非得挺直腰桿往前沖,忍住淚水也要捱過去,否則其實她很愛哭的,只是都偷偷躲起來哭。
那天在迷宮迷路她就心慌,一慌亂就掉淚,上周末跟沈繼一同出席晚宴也好不到哪去,前一刻愛新奇快樂的坐上車子,等到達目的地,發現外頭一片奢華閃亮,記者們蜂擁而至時,馬上嚇得蒼白了臉色,淚水又在眼眶打轉。
可是,沈繼好像當做沒看到似的,只是緊緊扣住她的手,仿佛在說︰有他在,一切都會沒事。
她踏出車外的腳在顫抖,一見到沖上來的記者幾乎不能呼吸,好想回身躲回車子里,但是沈繼自然的摟過她的腰,逼得她直起身子,就像以前一樣。
她得面對!反正身邊有沈繼在,她怕什麼?
所以她逼自己擠出笑容,他曾說過那樣子最好看。
可是結論還是,她果然不適合這種日子。
喬安琳把自己塞進沙發里,仰頭瞪向天花板。不知道育幼院的大家過得好不好呢?她已經北上一個月了,潔兒有沒有好好照顧瑪特琳?阿穎有沒有回去看一下?
她這期間有打電話回去,但是沒打幾天就斷了訊,一定是潔兒忘記去繳電話費了。
「淑女坐這個姿勢非常沒教養。」好听的男聲從門口傳來,但有趣比責備的意味重得多。
喬安琳把頭仰得更後方,就可以看見上下顛倒的沈繼正一步步朝她走來。
他對她很沒轍,現下的她窩在沙發里已經夠不雅了,頭還靠著沙發扶手向後仰,披頭散發不說,剛剛走到門口時,還看見她嘴巴開開的。
「我在放空。」她總是能振振有詞。
他回以淺笑,不跟她爭辯。她的個性的一定要贏,什麼歪理都掰得出來,他好歹是堂堂光耀集團的代理總裁,跟她一起胡鬧就太好笑了。
不過,他不討厭跟她在一起。
她動作粗魯,一點都沒有淑女的姿態;她說話直截了當,不喜歡什麼修飾形容,不及粗鄙,但真的毫無高雅可言;她的想法更是單純,有什麼說什麼,不會設法婉轉或是迂回思考。
他覺得這一代喬安琳……很率直、很天真,跟她在一起時,不需要費盡心思去說話、表情或是動作,也不需要揣測她說這句話的用意,或是做這個動作的動機。
基本上就是她所說的放空,跟她在一起,他是放空的狀態。
「我好無聊,我想回育幼院一趟。」她直起身子,太宅的生活快把她悶壞了。
「不行,現在你還不能回去。」媒體們還沒正確的查到她是誰呢!「等正式介紹了你,我再陪你回去。」
「天哪!那還有多久?我都快等不了了!」跳下沙發,她不悅的在房里踱步。
「要不了多久,你有耐心一點。」他搖了搖頭,她的大缺點就是完全耐不住性子,「請問一下,你的社交舞練完了沒?」
「為什麼要練啦!」她聳肩,「一天到晚學那些東西,累都累死了。」
「因為接下來帶你出席時,你就得說話跟動作了,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大刺刺的。」他可不希望她變成笑柄。
「我才不會!」她不知哪來的自信。「正式場合時,我保證是個淑女。」
沈繼笑了,跟她在一起時,他總是在笑。
往窗外看去,歷經一個多月的綿綿陰雨,天氣總算是放晴了,雖然氣溫依舊很低,但是見到陽光,就使人感覺暖和許多。
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花園已經在動工了,最近也進了許多新的餐具,在等待她身份揭曉的同時,他們的婚禮也在進行當中。
簡單而隆重,一定要在這棟宅邸里的花園進行,讓父親能夠瞧得見。
他,即將要娶喬安琳。
瞧著在房里跳獨舞的女人,她像在練習著社交舞的舞步,又像在隨意擺動身軀,不管怎麼樣,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迷惑人心的氣息。
三個月前,他听見父親的願望時,除了震驚便是排拒,雖然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為了父親,他願意承受。
等到找到了人,他也親自下南部一趟,先看看這位「未婚妻」的模樣,她灑著拖車,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女性。
接著她來到這里,對一切保持敵意,對于找到親生父親並不感到喜悅,她擁有較多的情緒是負面的、質疑的、氣憤的。
最令人意外的是,她對光耀集團所代表的財力與權勢完全不屑一顧,所以她最終雖是答應了條件,願意與他結婚生子,卻希望在這一切結束之後,與整個光耀集團、劉家都毫無關系。
他真的覺得相當不可思議,尤其是她在這個家待了一個月以上,面對成山的佣人、穿的高級衣料、吃的頂級料理,都依舊沒有改變心意,也讓他越來越贊賞她的為人。
「要跳一曲嗎?」他愛看她擺動身體的姿態,柔軟而迷人。
喬安琳回首看了她一眼,驕傲的抬起下巴,想測試她?「好啊!」
沈繼要佣人放一首華爾茲的舞曲,然後優雅的上前,向她邀舞。
家居的喬安琳具有不一樣的魅力,她素顏白淨,但卻掩不住眉宇之間發亮的氣息。
她真的頗有自信,柔荑擱上他的大手,他喜歡握她的手,感受她日漸細女敕的雙手,就跟看著她日漸恢復生氣一樣令人滿意。
音樂聲起,屋里一雙儷影開始翩然起舞。
喬安琳一邁開步法,沈繼就知道不一樣了。
「你以前就會?」這種熟練程度滿不是一般初學者會有的。
「咦?你怎麼知道?」她有點懊惱,本來的要讓他嚇一跳的。
「你跳得太熟練了。」他疑惑極了。為什麼她會跳舞曲?「除了華爾茲,你該不會也會其他的社交舞吧?」
所以她的身軀才會如此柔軟,隨意擺動時夜誘一定的姿態美。
「嘿嘿!」喬安琳神秘一笑,「你能說出來的,我都會跳喔!」
開玩笑,在育幼院那條街,她小喬可是舞林之後耶!
「真的假的……你去哪里學這個?」據他所知,那間育幼院的人連三餐都是問題,怎麼會有閑錢去學社交舞蹈這種對生活毫無幫助的東西?
「你別忘了瑪特琳是外國人耶!她從小就教大家跳,我們把跳舞當做運動跟娛樂呢!」瑪特琳彈琴,他們跳舞。「你有空應該看看我跟阿穎的舞姿,我們兩個是絕佳拍檔!」
沈繼第一次從喬安琳口中,听見了其他男人的名字,「阿穎?」
「嗯,大我五歲的男生,他算是育幼院里年紀最大的。」也是一路陪伴她的好友之一。「我們受他很多照顧。」
阿穎已經在工作了,但是因為他在外地工作,總是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每次回來都會帶點心給大家吃,還有固定的費用。
雖然學歷不高,但是他們都有很豐富的工作經驗,所以收入還過得去,只是再怎樣,他也只能盡綿薄之力而已,無法真的養活三十幾口人。
「你跟他很好?」他竟想知道他們好到什麼地步。
「當然嘍!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呢,阿穎最疼我了!」喬安琳做了一個漂亮的旋轉,「還有潔兒,潔兒可是我最好的姊妹喔!」
這是沈繼才發現,她到這里這段時間,都是在熟悉環境、認識所有跟光耀集團有關系的人,忙著練習基本禮儀,忙著記住名流人士,他從來沒听她提過關于她過去二十年的人生,跟她的生活。
「看樣子,你有三十幾個兄弟姊妹,感覺很幸福。」他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大家都有在工作嗎?」
他原本認為自己不需要了解她太多,只要盯著她把該做的事做好,兩個人舉辦婚禮後,就可以把她冰起來,正式進入生育的正事。
但是現在,他卻覺得如此不了解她的過往,會是種遺憾。
「可以工作的都有出去做事喔,沒工作的就負責撿紙箱,不過……」她偷笑起來,不知道那種貼近他的笑容,讓沈繼想要一親芳澤,「潔兒例外,沒人敢讓她出去工作。」
「哦?她不方便嗎?」他意指手腳靈活度。
「呵呵……嘻嘻……」喬安琳眉飛色舞的說︰「她十八嘍,可是太天真了,,很容易相信人,我們都怕她被騙呢!」
然後,她開始訴說以前發生的事情,諸如接到詐騙電話,詐騙集團還反過來諄諄善誘,勸潔兒要對人多提防點;之前有熟人拗她打工卻不付錢,編稱家里有人生病需要錢救急,付不出工資,她不但無所謂,還找了天親自登門,說要照顧病人。
結果看見一屋子人健健康康坐在客廳看電視時,她不但沒有生氣,還感謝上帝讓病人痊愈,喜極而泣。
喬安琳訴說著她的生活時,整個人仿佛活了起來一樣。
舞曲一首接著一首,他們仿佛跳不膩,她也說得超級開心,最厲害的是,她還可以臉不紅氣不喘,體力相當了得。
「呼……好渴喔!」終于到了歇息的時候,她已經滿身是汗,「我去倒水——」
余音未落,門口便推進一輛餐車,佣人早就體貼的準備好一壺溫開水。
「你們該不會都在外面偷听吧?」皺起眉,她就討厭這屋子有被監視的感覺。
「她們听不見的,听見了也會裝做沒听見。」沈繼習慣了,揮手讓佣人下去。
但喬安琳沒法習慣,她為他跟自己倒了杯溫水,一骨碌喝了下去,像是渴極了一般,連喝了幾杯才罷休。
「你呢?你有沒有什麼好朋友?」她睜著期待的雙眼,好想多知道他的事情。
「我?」沈繼內心難掩驚喜。她想了解他的生活嗎?
「對啊,除了那個眼楮男以外,我知道你們很好……不過,他不喜歡我。」
「你別多心。」真是敏銳,明範未免也太明顯了。
「我們這種人是嘗盡人間冷暖的,我不是白痴,閉著眼楮都知道他討厭我。」她一點也不以為意,「反正我也不喜歡他,彼此彼此。」
「小喬……」沈繼頓了一下,其實他沒必要做和事佬。
「除了他之外還有誰呢?我在這屋子里很少看見有人來耶!」除了商場上的,還是生意上的。
沈繼的生活既忙碌又枯燥,為了就近照顧劉光耀,他把辦公司都搬了過來,偶爾才去公司,在家里電話總是響個沒完,有個張秘書會來上班,聊的全是公事。
周管家負責接待客人,有時候他們會關到小書房去好幾個小時不出來,有時候一下下就結束了。
這就是企業家的生活嗎?好像跟她一樣忙碌哦?
「我們出去走走吧。」沈繼過左右而言其他,不想繼續自己朋友的話題。
他有什麼摯交好友?除了一兩位企業家第二代的同輩朋友外,稱得上摯友的,還真的摯友明範一個人。
至于另一個了解他的人……他無法界定跟她之間的關系,也下意識的不願在喬安琳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出去?你說去花園走走還是真的出去?」一听見出門兩個字,喬安琳眼楮都亮了。
「真的出去。」他知道她真的悶壞了,「穿鵝黃色那件洋裝,等會兒我叫人幫你上妝。」
「嘎?出門干麼還要化妝?」她討厭坐著不動一兩個小時。
「因為形象問題。」他走到她面前,自然的撫上她的臉。「而且我想看你不一樣的妝容。」
「……」原本她應該堅決拒絕的,但是現在她卻只是乖乖點頭。
好吧,沈繼想看……那就勉為其難的讓他看一下好了!
真的只是勉為其難喔!要不然一兩個小時都可以走很多路了,干麼坐在一張椅子上涂涂抹抹。
而且……每次盛裝出門時,他看她的眼神都會有點不一樣,那不是眼楮會笑而已,他會不避諱的只是凝視著她,瞧得她覺得臉頰超級燙!
可是她喜歡那樣的眼神,仿佛她是個超級大正妹一樣。
「我去把事情處理一下,你動作快我們就及早出門。」他想帶她去市區逛逛,順便去吃一間有名的下午茶。
「沒問題!」下一秒,她就飛也似的沖出房間。
沈繼難掩笑意,曾幾何時,他竟覺得這屋子里洋溢著輕松的氣氛?
走到餐車邊,他留意到喬安琳喝水的杯子。
上頭,有她淡淡的唇印。
那只是護唇膏而已,他知道,因為她挑了一條草莓口味的護唇膏,听說「愛不釋口」,簡直把護唇膏當糖果吃。
杯里還有半杯水,清晰的唇印就映在玻璃杯上。
他霎時失了心魂,竟然將自己的唇覆在那唇印上頭,一點一滴的把杯里的水給飲盡。
這樣做,仿佛就能汲取到她特有的芳香,還有那看似柔軟的唇瓣。
「少爺。」起居室的後門,周管家站在那兒。
他一驚,差點滑下手中的杯子,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錯愕,飛快地把杯子擱回架上去。
「什麼事?」心情尚且無法平復的他,只好選擇背對管家。
「老爺現在是清醒的,在叫您。」周管家畢恭畢敬的低著頭。
父親?訝異的旋身,他趕緊自後門而出,往右拐出小廊,直往三樓奔去。
而起居室的前門,有個滿臉通紅的女人蹲坐在地板上。
她剛剛才出去就想到先指定地點,回到門口時,卻發現沈繼拿起她剛用過的玻璃杯……
掩住臉,喬安琳一顆心疾速跳躍著。
好難為情喔!心中為何有種說不出的悸動?最討厭的是……為什麼她現在整個人,竟然覺得輕飄飄的?
「嘿呀,我很好啦,不要擔心我。」出門前,喬安琳還抱著電話聊天。「真的,我過得很正常,哪有流落街頭!」
「你爸爸真的是好野人哦?」天真的嗓音傳來,是潔兒。
「算是啦!」喬安琳搔了搔頭,「不過我不怎麼稀罕。」
「嘎?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被親生父親找到耶,好~羨~慕~喔!」
「你不懂不要亂說,他找我回來,只是為了要我生孩子而已!」喬安琳嗤之以鼻的哼了聲,把不平全部一古腦兒的傾倒而出。
那前因後果听得育幼院里的潔兒目瞪口呆。生孩子?把小喬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這是在演民初的時代劇嗎?
門口出現佣人的身影,她暗示沈繼已經準備好了,車子也在樓下等待。
「那你快點回來!在那邊一定會被虐待啦!為什麼要特地回去生小孩?」
「你不要緊張啦,我怎麼會被虐待?」相反地,沈繼對她……喬安琳微微紅了臉,「反正我會待下來。」
「咦咦?小喬,你真的要留在那生孩子?」
「反正、反正……有兩百億可以拿耶,當打工也很賺啊!」她咬著唇,下意識的不想把沈繼的事告訴別人。「而且你是笨蛋嗎?我是好野人的女兒,未來是超級好野人耶,回去干麼?」
「兩百億?」提到偶像劇情,潔兒的腦袋特別清楚。「天哪~你會繼承遺產!」
「嗯哼,那當然,兩百億我還瞧不上眼咧,整個集團通通是我的!」喬安琳不想讓朋友擔心,便將所有事情說得工作化。「好啦,我要出門了,晚上再打給你喔!」
「不是,小……」
那邊還要說話,喬安琳已急忙的掛上電話。
顧著聊天,都不知道沈繼等多久了!她火速沖下樓,就見沈繼正坐在沙發上悠哉的看報。
「對不起對不起!」她慌張的道歉,頸子上的圍巾披得亂七八糟,「我顧著跟朋友講電話,就忘記……」
「噓,別慌張。」回首,他著迷的看著她打扮後的,迷人風采,「你緊張什麼?過來。」
他拉過她,喬安琳的臉立時泛出桃紅色,異常乖巧的站在他面前。
沈繼溫柔的為她將圍巾整理好,以手指梳整柔順的黑發,再撥開沾黏在她唇上的發絲。
「好了,我們走吧。」他笑著。她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喬安琳抬起頭偷偷瞥了他一眼,目光不自禁的瞅著他的唇瓣,她總會想起他疊上她唇印的那一幕。
腦子一定快炸掉了,為什麼老是想著他的唇呢?
頎長的男人身邊,挽著一個縴瘦的女子,她身著鵝黃色洋裝,頸上圍了一條雪白圍巾,黑色的長發隨風飄逸,臉上有著精致但是淡雅的妝容,一臉雀躍的模樣。
「噯……我討厭穿高跟鞋!」她拐了一下,笑容僵住,拉住了身邊的男人。
「那就走慢一點。」他都刻意放慢速度了,為什麼她好像還是巴不得用跑的?
「穿這種鞋很難走路欸。」她厭惡的低聲說,又不敢太大聲。
「來,挽著我,跟著我的步伐一起……慢、慢、走。」他話語里盈滿笑意,知道這件事對她有多困難。
「喔!你很煩。」喬安琳懊惱極了,卻真的只能緊勾住他不放。
因為她怕一不小心沒攙著他,萬一跌個狗吃屎那多丑啊!
沈繼帶她到台北東區,這里車水馬龍,才一下車就教她給看呆了,她沒瞧過這麼多的公車、這麼多的汽車全塞在一條路上耶!
「哇……我真的還沒到過台北,有夠熱鬧的!」從電視上看跟親臨現場,感覺截然不同。
「我帶你去百貨公司,你應該會喜歡那里。」順便幫她換雙鞋好了,要這種沒穿過高跟鞋的女人穿著高跟鞋太久,可能會傷到她的腳。
一听見百貨公司,喬安琳突然止步,拉住了他。
這反應讓沈繼有點好奇,他想帶她去SOGO新館,那兒的空間大,陳設也新穎,應該可以吸引她的目光。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對她的個性也越來越了解,知道她喜歡新奇的事物。
「怎麼了?」他輕柔的勾過她的肩頭,發現她面有難色。
「我不想去百貨公司。」她別過眼神,緊縮眉頭。
沈繼感覺得出她全身緊繃,使勁的扣住他的手,臉部線條也相當僵硬。
「我不喜歡那里。」她的眼神里帶著憤怒,「那是我看過最現實的地方。」
曾經,她帶著五個比較大的孩子一起搭便車到高雄市區去,他們那天的目的地是去采買便宜的生活用品,但是百貨公司的建築太過吸引人,也包括她的目光。
所以他們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因為里面太美麗,他們看得渾然忘我,沒有注意到自己破爛的衣服、殘破的月兌鞋,還有眾人的注目。
看見化妝品專櫃,潔兒被那香味迷惑,才靠近,櫃姐就避之為恐不及的,把供人試聞的香水抽走。
他們以為不能用,也沒有多想。
然後搭著手扶梯往上,內衣部門說不能試穿,服裝櫃請他們不要模,到了賣文具與圖書的地方,他們被要求不得進去,沒有原因。
為此小孩子們吵鬧不休,阿穎出面請他們讓他們逛逛,再三保證不觸踫任何東西,櫃姐才勉強答應了,但如果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去要求。
因為等他們出來時,他們被要求檢查包包,完全被當成小偷一樣盤查!
「有我在。」沈繼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肘上,帶著她往綠色的建築去。
「我不知道……我們非得去那里不可嗎?」她排拒著、抵抗著。
「小喬,你現在已經跟當初不一樣了。」他輕聲安撫她恐懼的心理,「你不想試試看嗎?」
她……是啊,她的服裝、造型,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那是個現實的地方,今天這樣走進去,會有什麼樣的改變呢?
喬安琳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撥弄著自己的劉海,放松肩膀,抬起下巴,再度掛上沈繼喜歡的微笑。
只是一間百貨公司,有什麼好怕的!
走進SOGO里,沈繼先帶她到鞋櫃,那里的櫃姐掛著和善的笑容,對他們頷首,親切的說著「歡迎光臨」。
沈繼要她挑一雙平底鞋,或是楔形鞋,穿起來腳比較不那麼痛。
喬安琳挑了幾雙,櫃姐請她坐上柔軟的沙發,然後為她取下那些鞋子。
喬安琳的身邊有根柱子,柱子上貼著鏡子,她瞧著鏡子里的自己,美麗而且高雅,身上的衣服也是名牌,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不同的待遇嗎?
突然,有個身影蹲了下來,手指觸及她的小腿。
「沈繼?!」她低呼。他在干麼?幫她月兌鞋子?!
「先生……這個我們來就可以了!」櫃姐瞧見,趕忙跑了過來。
「這是我的專屬福利。」他說,眼神對上吃驚的喬安琳。
抽出鞋帶,打開鉤子,他溫柔的為她褪下那雙高跟鞋,瞧見她發紅的腳趾頭,直接輕柔的按壓。
喬安琳覺得自己的心髒快停了!她滿臉通紅,心仿佛跳到了喉嚨。
櫃姐接著為她穿上新鞋,沈繼要她走個幾步試試看,再一雙一雙試,櫃姐們和顏悅色的為她換穿,介紹鞋的優缺點,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姿態。
「喬小姐喜歡哪一雙?」櫃姐開口問了。
「咦?」喬安琳先是驚訝為什麼對方會知道她的姓氏,旋即又想到她現在是電視當紅的新聞素材。
「就這一雙好了。」她踩踩腳,這雙柔軟又好看。
「直接穿嗎?」
「嗯!」她點頭,沈繼這時上前,偷偷塞了一本東西給她。
「禮券付款嗎?請給我。」櫃姐甜甜的笑著,伸手拿過她手中那一本禮券。
坐在沙發上,喬安琳抬頭看沈繼,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知道他的用意。,他要讓她以獨立之姿,到這種曾瞧不起她的場合來,重建自己的信心。
讓她自己挑鞋,接受櫃姐的服務,身子讓她自己付賬。
「一切都是形象嗎?」離開專櫃時,她幽幽的問。
「這就是社會常態,因為彼此不認識的人,第一印象都是外表;除了外貌,就是身上穿戴的行頭。」他接過她手中的袋子,「你不必感到難過,社會原本就是現實的。」
「我想……讓大家也感受一下這種感覺。」她緊咬著唇,不讓淚水掉下來。
被人當成小偷般提防的景象,與被捧著的差異性,實在太大了。
她好希望,可以讓育幼院的每一個孩子,都擁有這樣的榮寵!
「還想看些什麼?我陪你去看。」他想買幾條鏈子給她,不過于奢華,但是能平日裝飾用的。
「我沒那麼多錢。」她搖搖頭,剛剛那雙鞋實在不該亂買。
「你在說什麼?這些錢都是你的。」沈繼啼笑皆非。她到現在還不能習慣嗎?
「可是……」她不想承認自己是劉家的人。
「當作今天的打工如何?如何扮演一個貴婦。」深知她的心態,他趕緊為她找了個借口。「然後等一下帶你去喝下午茶,這兒有一間咖啡店的蛋糕跟布丁,非常的美味。」
听見又有甜點,喬安琳興奮度登時提高。她愛死他每次介紹的蛋糕跟點心了!
他像是知道她真的很愛吃甜點,總是沒幾天就會變出個新穎的口味,讓她滿心期待,更別說每天的水果了,一定都有大顆大顆的草莓!
走向珠寶櫃,喬安琳露出自信的雙眸,掛著嬌艷的笑意,在心中默默哇哇的尖叫,然後維持表面平靜的看著那令她眼花繚亂的鑽石。
沈繼看上一條愛心形狀的墜鏈,親自為她戴上,她覺得這鏈子豪華到不該是她該戴的東西,但是他卻堅持要她戴著,並且直接剪了標簽,她看著櫃姐不厭其煩的介紹,知道這不能怪誰,社會的確是現實的。
但是沈繼不是。
他不是在她改變後才對她如此溫柔的,早在剛到那冰冷的玻璃屋時,他就已經對她有著不著痕跡的貼心。
他不知道,心理上是體貼,勝比奢華的物質照顧。
她不由自主的開始衍生妄想,如果能夠永遠挽著這支手,如果能夠偎向近在眼前的肩頭,如果跟沈繼的相識不是一紙契約……
他們之間,會不會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