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訓練營的院子里。
房間里的氣氛憋悶極了。
下午的挑戰賽,阮秀梅被踢掉了兩顆牙齒,渾身瘀傷,越南隊最終每場皆輸地敗給了韓國隊。雖然在後面進行的最優勝營員選拔賽中,岸陽所有的隊員都順利晉級,但是看著金敏珠又一次一連環雙飛踢打敗同組的泰國營員,那副得意揚揚,囂張的不可一世的模樣,真是讓人心情愉快不起來。
「金敏珠真是出盡了風頭啊……」
梅玲沒精打采地嘆口氣,原本打算去夜市大血拼的,現在也有點提不起興致了。金敏珠連續九個雙飛踢,將越南隊的主將阮秀梅踢下擂台,似乎將越南隊其他隊員的意志力都踢散了。
隨後上場的韓國隊員雖然也很出色。
尤其是隊長閩勝浩。
他曾經在去年剛剛結束的世界青年跆拳道錦標賽中拿到冠軍、上場時殺氣十足。威風凜凜。
但是即使是他、也被金敏珠那囂張的九個雙飛踢搶盡了風頭。
「金敏珠根本不是在比賽,完全是在表演!炫耀!愛現!」曉螢恨恨地說,「而且,好像在給誰下馬威一樣,那麼厲害干什麼?是想嚇唬誰嗎?」
「哎——」梅玲又嘆口氣。
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點被嚇住了。剛見金敏珠只不過是個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金敏珠……」光雅猶豫了一下。「還會向百草挑戰的吧……」
林鳳默嘆一聲。
梅玲的嘆息聲綿長久遠。
曉螢滿臉黑線,扁了扁嘴唇,說︰
「切!百草……才、才不會怕她!百草連婷宜都能打敗,還會打不過金敏珠那個小屁孩!」
「我怎麼覺得,金敏珠似乎並不比婷宜弱」回想起那一連串的雙飛踢,梅玲感覺至少婷宜在力量上是不如金敏珠的。
「哼,不管怎麼說,金敏珠就是一個小屁孩!小屁孩「曉螢憤憤地說,轉頭看了看,又說︰「百草呢?怎麼還沒回來?」
「她拿跌打油給阮秀梅送去了。」
「不是去了好一會兒了嗎?」
「是哦,該回來了啊」梅玲看向門口。
「我去找她!」
「那你還去不去夜市逛街了?」梅玲急忙喊,曉螢卻已經一溜煙消失掉了。
敲開越南隊的房門,撲面過來一股壓抑的氣息阮秀梅正臉色蒼白地躺在被褥上,四周沉默地坐著幾個同隊的女孩子。曉螢不敢多做停留,問候了幾句,就打听百草的去向。
「她陪了阮師姐很久,剛走。」
越南隊的女孩子用生硬的英語回答曉螢。
暮色漸起。
茵茵的草尖上有了些露珠,踩上去沁得腳底有些涼。握緊拳頭,阮秀梅滿口鮮血地被金敏珠踢飛出賽台的情景仍歷歷在目,百草深吸一口氣,對著山谷︰「啊——」她大喊了幾聲,發泄著心中的憋悶,一聲聲喊聲隨著淡淡的暮氣四散開來。
郁氣稍稍紓解之後。
「喝——」
百草吶喊著,赤腳騰空躍起,力灌雙腿,「啪!」「啪!」凌厲的破空聲驚得樹梢的倦鳥們撲稜著翅膀惶惶飛走。
第一個雙飛踢!
第二個雙飛踢!
提一口氣。
第三個雙飛踢!
第四個雙飛踢!
再提一口氣,已有些勉力支撐——
第五個雙飛踢!
第六個……
「砰——」
力量無以為繼,百草從半空中摔下來,重重地跌在草地上!草坪又厚又軟,並沒有摔痛她,但是心中充滿了沮喪和對自己的失望,躺在微濕的草上,她怔怔地望著暮色漸濃的天空,咬了咬牙,一翻身又爬起來!
第一個雙飛踢!
第二個雙飛踢!
…………
暮色中,那高高躍起,又不時摔落下來的身影,像一只翅膀受傷卻想沖向天空的鳥兒,可是每一次都沒有成功。
一次又一次。
直到體內一分力氣都沒有了,甚至三個連續的雙飛踢都很難再做出來。汗水濕透了百草的道服,她爬起來,再試著大喝一聲,握拳躍身,而疲倦的身體怎麼也不听她的指揮。
暮氣彌漫在山谷間,腳下的青草越來越涼,心一點點緊縮,百草木然地望著遠處仿佛被煙霧籠罩住的湖面。不知過了多久,她呆呆地收回視線,目光回轉處,看到了湖邊那棵大榕樹。
榕樹的枝葉茂密如華蓋。
似乎比松柏道館小木屋前的那棵,還要年長一些。
月亮從雲層中出來了。
初原倚坐在樹下。
他仿佛已經在那里坐了很久,出神地望著湖的對面,好像在想著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在想。淡淡的暮靄包圍著他,他的神色有些看不太清楚,但是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能感覺到他身上有種跟平時很不一樣的氣息。
「你來了。」
听到腳步聲,初原微微回頭,見到是她,他並沒有起身,而是拍拍身邊的草地,示意她坐下來。
「我……我剛才在那邊練功。」
坐到他的身邊,百草尷尬著,略不自在地伸手指了指。
「看到了。」初原笑了笑。
怔怔地看著初原的笑容,百草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在他面前,她總覺得自己笨拙無比。
「你在練金敏珠的連環雙飛踢?」過了片刻,初原打破寂靜。
「……是的,」她悶悶地說,「可是,練不成。」
「你練了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嗎?」
「…………」
「金敏珠應該是練了很久,甚至是半年或者一年,才能夠練出來。」靠著榕樹遒勁的樹干,初原的目光從湖的對面收回來,看向百草,「而你的一些腿法,她在短時間內又何嘗就能練成呢?」
百草听怔住,過了一會兒——
「是,我明白了!」
抬起頭,她眼楮炯亮地說。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在技術和腿法上的特點,不必強求別人能做到的,自己就一定要做到。揚長避短,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優勢,就可以了。
初原笑著揉揉她的腦袋。
坐在他的身旁。
傍晚的風清爽地吹過。
不知怎麼,百草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
樹葉沙沙地響,星光從葉片的縫隙間灑落,他和她並肩坐在大榕樹上,同一根樹枝上承受著他和她的重量,那根樹枝微微顫著,仿佛隨時會斷掉,就像她當時的心跳。
「怦怦怦——」
心髒又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慌張地低下頭,她不敢去看他,四周卻那麼靜謐,可以听到他寧靜的呼吸聲。
「初原師兄………」
許久之後,百草平穩住心情,側頭看向初原。初原仍舊靜靜地出神地看著湖的對面,這兩天來,她注意到他總是類似這樣的恍神,仿佛心中有個結。
「……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她猶豫地問,擔心初原師兄會不喜歡她問得太多。
「很明顯嗎?」初原怔了下,笑著模模自己的臉。
「嗯。」百草點頭。
「也不算是不開心,」想了下,初原唇角有淡淡的笑容,暮靄繚繞在他身旁,「只是理不清自己的心情。」
「嗯?」
她認真地听。
「又想要見到那個人,又不想見到那個人,」他的笑容里隱約有些澀意,「又想讓那人知道,又不想讓那人知道……」
百草听呆了。
「傻丫頭,」初原嘆息著又揉揉她的腦袋,「听不懂,是不是?不過,跟你這樣說一說,心情就好了很多。」
「不,我能听懂。」
她怎麼會听不懂呢?
初原師兄剛回國的那段時間,每次出現幾乎都是和婷宜在一起,她想見到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可是又害怕見到他,怕發現他已經不記得她了。她想讓他知道,她一直都記得他,哪怕三年中幾乎完全斷了聯系,她一直沒有忘記過他,可是又不想讓他知道,怕他會覺得……
「……初原師兄,你喜歡那個女孩子?」
所以,是因為那個女孩子是嗎?梅玲說,昨晚那個叫李恩秀的少女宗師,雖然只能看到背影,但是也能看出氣質非常好。心中微微酸澀,百草卻努力對他露出笑容。
「…………」
初原看著她。
「那個……叫做恩秀的女孩子,」略微避開他的眼楮,百草說,「你喜歡她,可是,又……又怕婷宜前輩會難過,所以……你很矛盾,是嗎?」
「昨晚有人看到恩秀了,對不對?」笑了笑,初原搖頭說,「不過傻丫頭,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我……」
她臉紅地望著暮色中的湖面,晚風將湖水吹起一層層的漣漪。雖然她沒有談過戀愛,可是她看著曉螢交了一個又一個的男朋友,也被曉螢拉著看過一些關于愛情的電視劇。
「……我知道……」
「……喜歡,應該就是……喜歡他,會想要跟他在一起……見到他,會開心……見不到他,會想他……看到他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會難過……」
她面紅心跳地,將曉螢曾經告訴過她的說了出來。
听得怔住,初原凝視著她,眼底有種深深的東西。
「百草,你長大了。」
她不敢看他,臉紅得像只番茄。
「不錯,這就是喜歡。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是這樣子的。」初原笑著揉揉她的發頂,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只紅晶晶的草莓發卡上時,手掌漸漸僵住了,「所以,百草也有喜歡的人了,是嗎?」
…………
黃昏的小木屋。
對著鏡子,她小心翼翼地將發卡別在劉海兒上。
「好看嗎?」
她有點緊張地問。
「我……我很喜歡它。」
眼楮亮亮的,她臉紅著說。
…………
烏黑的短發。
映著那只草莓發卡亮閃閃的,紅晶晶的。她有點羞澀。她的的臉頰也是紅撲撲的,有點害羞,有點羞澀。
…………
他認得這只草莓發卡。回國的第一天,在夜市遇到她,她和若白站在一個飾品攤前,她和若白正在看的就是它。
…………
「這只發卡,就是百草喜歡的那個男孩子送的,」輕輕模著她烏黑發絲上的那只草莓發卡,初原唇角的笑容卻始終有些僵澀,「所以百草才這麼喜歡,每天都戴著它,是嗎?」
她的臉頓時紅得像要漲破了!
手足無措,心跳如撞,能感覺到他的手掌在她發間的溫柔,她耳膜轟轟地響,體內的血液嘩嘩嘩奔淌得亂成一團!
「……是。」
她的聲音羞澀得如同草尖上綴著的晚露,輕輕一踫,就會碎掉。
初原的手指僵在那只草莓發卡上。
終于,他的手緩緩垂下。
「我也有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漸濃的暮色中,初原望著仿佛被霧氣籠罩住的湖面,「可是,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百草愣住,臉頰上的紅暈一點點消失。果然,初原前輩也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她不喜歡初原師兄嗎?」
百草澀聲問。
「……應該也是喜歡過的,」初原的唇角輕輕彎起,然而很快地,澀意又一點點染回他的唇角,「只是,我太久沒有在她的身邊……等我終于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時,已經太晚了。」
「那……」察覺出他神情中的黯然,百草的心也莫名的痛起來,掙扎了一下,她猶豫地問,「……你難過嗎?」
「嗯,是的,」閉上眼楮,初原笑了笑,又搖搖頭,「不過,她喜歡的那個男孩子非常優秀出色,或許比我更適合她。」
呆了良久。
百草心中亂成一團,酸酸的,澀澀的,苦苦的,壓得她半晌說不出話。猛地,她霍然一驚,盯向他!
「難道不是婷宜前輩?」
婷宜喜歡初原師兄,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而剛才初原說,他喜歡的女孩子,喜歡別的男孩子。
「是……是恩秀,對嗎?」
所以初原師兄一來到韓國就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喜歡恩秀,恩秀卻另有喜歡的男孩子?可是,梅玲說那恩秀緊緊地抱住初原師兄,怎麼會……
「百草——」
遠處突然傳來曉螢呼喊的聲音!
榕樹下的百草一愣,扭頭看去,見曉螢一邊喊著,一邊氣喘吁吁地沖過來。
站定後,曉螢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瞪大眼楮來回看著百草和初原︰「啊,初原師兄!……百草,你……你害我好找……你怎麼跟……怎麼跟初原師兄……在一起啊?……踫到的?……真的嗎?」
終于喘過氣來了,曉螢郁悶地說︰
「我還擔心你心情不好,特別出來找你,結果你倒沒事,還跟初原師兄在一起……唉,算了算了,昌海道館有專車接送營員們去市區逛夜市,還有一會兒就出發了,你趕快收拾一下,一起去啦!」
「我……」
百草剛張嘴,曉螢眼楮一瞪,怒聲說︰
「要是敢說不去,我就跟你絕交!我找你找了這麼久,一身大汗,要是你連陪我逛街都不去,我就真生氣了!」
夜晚。
街道上熙熙攘攘,女孩子們吃了炒年糕,吃了冰激凌,買了很多有趣的面包打算當做早餐。百草覺得韓國的炒年糕其實跟國內的炒年糕差不多,只是更硬一些,不甜,而且用紅紅的辣椒醬炒著吃,看起來確實蠻誘人的,吃起來倒是一般。
韓國的店鋪,跟岸陽比起來,最大的不同應該就是每家都裝修得很精致很漂亮。比如這家賣化妝品的店,布置得像童話中公主粉紅色的閨房,里面每樣小東西也幾乎都是粉紅色的,看起來十分的可愛。而且貼心的是,居然每樣化妝品的標簽上,都有中文的名稱,也有中文說得很好的店員小姐熱情地為她們服務。
梅玲和曉螢像淘寶一樣興奮地看著選著,不停地喊︰
「哇,這個粉餅的盒子好可愛啊!」
「是啊是啊,還有這個腮紅,粉撲毛茸茸的,上面還有蝴蝶結,太可愛了吧!」
「你看,還有往身上撲的亮粉呢,亮晶晶的,好可愛哦!」
幾乎她們的每句話里都有「可愛」兩個字,看著她們那麼開心,百草的心情也被感染了,從傍晚得知初原前輩竟然可能喜歡的是恩秀的吃驚和黯然中,慢慢也變得開心起來。
她一邊等她們,一邊好奇地研究那些化妝品的標簽。
「散粉」、「粉餅」、「粉底霜」、「粉底液」、「隔離霜」、「腮紅」、「唇彩」、「眼線」、「眼影」、「睫毛膏」、「面膜」、「指甲油」、「洗甲水」、「身體乳」……
好多好多東西啊。
原來化妝需要用這麼多東西啊,那需要多大的抽屜才能把他們放進去呢?百草胡思亂想著,拿起一只隔離霜呆呆地看,這是做什麼用的,是要隔離什麼呢?
「你需要點什麼嗎?」
店員小姐滿面笑容地走到百草身旁,中文說得很好。
「……沒,沒有,」百草臉紅了,趕忙把那支隔離霜放下,「我是在等她們。」
店員小姐笑著打量她︰
「你很漂亮,皮膚也很好,粉底不用選太厚的,這種很薄很透明的隔離霜就非常適合你,來,我幫你試一下。」
百草局促地說︰
「我不會化妝……我不化妝的……」
「女孩子怎麼可以不化妝呢?」店員小姐詫異地說,「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可愛,才會有男孩子喜歡啊。」
因為店員小姐那種十分肯定的語氣,百草听得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店員小姐已經用海綿在她臉上開始涂抹。
不要動,」店員小姐專心地說,「馬上就好,你的皮膚(和諧)底子真好,像水蜜桃一樣,白里透紅的,不油也不干。如果嫌麻煩,不用粉底,直接用粉餅或者散粉撲一下也可以。嗯,再用點腮紅,這種粉紅色的腮紅很適合你,看起來女敕女敕的。」
「別動!還有唇彩。」
店員小姐又拿來一支水果糖模樣般的小管子,從里面擰出一只小刷子,粘著稠糊糊的東西,往她唇上抹。
「哇——」
這時,曉螢和梅玲湊過啦,驚奇地看著正在被店員小姐上唇彩的百草,兩人瞪大了眼楮,半晌說不出話。
「百草,這是你嗎?」
曉螢看傻了。
看了又看,梅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愣愣地問店員小姐︰「她都用了什麼,全部拿給我。」
店員小姐滿意地收起唇彩,取了一面手柄很長的化妝鏡給百草,然後對梅玲說︰
「這位小姐底子好,稍微化妝一下就很漂亮。你的皮膚跟她不太一樣,剛才我為你推薦的就是適合你的。」
百草看著鏡子。
鏡子里的那個女孩子真的好像水蜜桃一樣,皮(和諧)膚水(和諧)女敕(和諧)女敕的,臉頰水女敕(和諧)女敕的,嘴唇也水女敕(和諧)女敕的,透著一種甜蜜的粉(和諧)紅色,就好像,她在櫥窗里見過的那些洋女圭女圭。
「百草……原來你是美女啊……」
曉螢張大嘴巴,繼續盯著她看,眼楮都快看直了。
「而且,這個妝看起來很自然哎,看起來就跟沒化妝一樣,哎呀,你的皮膚這樣看起來好好啊,讓人好想咬一口啊……」
可是,百草並不喜歡鏡子里的這個女孩,一副嬌弱的樣子,好像隨時會被對手一腳踢飛。
要有力量!
師傅和若白師兄經常這麼說。假如他們看到她這個模樣,一定會皺眉的吧。
「別擦啦!很漂亮啊!」見阻止不了百草,曉螢只得哀怨地說,「拜托,就算你要擦,也要用化妝棉配上卸妝的東西擦啊,你看你都快把自己弄成大花臉了,而且會很傷害皮膚的好不好!」
結賬的時候。
店員小姐拿出一個小絲帶給百草,微笑著說︰
「送給你,這里面有你剛才用的那些化妝品的免費小樣,女孩子還是要學會化妝才會更迷人啊。」
從化妝品店出來,雖然遺憾百草把那個美美的妝擦掉了,但是因為百草得了免費的贈品,往後還有畫那個妝的機會,曉螢還是挺高興的。而且,她收獲了很多化妝品哦,這些如果在國內買,價錢都是要至少翻倍的,現在韓元又貶值這麼厲害,買起來好劃算啊,嘿嘿嘿!
繼續買!
街道兩邊是各種各樣的商店,有賣衣服的、賣鞋子的、賣雨傘的、賣文具的、都又精致又可愛,看得曉螢和梅玲走不動路。沿路還有很多賣飾品的小攤子,跟岸陽夜市上的不同,這些飾品攤子上耳環項鏈之類幾乎全部都是攤主老板自己做的,很有原創性,攤攤都不一樣,樣式唯美又浪漫。
「難怪韓劇里面那些女演員的耳環都那麼漂亮,」曉螢戀戀不舍地模著那些飾品,「原來這里到處都是超好看的耳環啊。」可惜她沒有耳洞,不能像梅玲一樣狂買,嗚嗚嗚。
但是她可以買項鏈!
買發卡!
嘿嘿嘿!
還可以享受跟攤主老板殺價的樂趣,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可以拿著攤主的計算器,用按數字來殺!
街道上行人很多。
每個飾品攤上都圍著很多人,百草守在外圍,緊緊跟著她們。梅玲又買了一大堆,回頭看到始終靜靜站在那里幫她們拎著大袋小袋東西的百草,不好意思地說︰
「百草,你不買點飾品嗎?」
「不了。」
百草笑著搖搖頭。
「都是很漂亮的啊,也不貴,」梅玲將她拖進來,如果百草什麼也沒買,只是幫她們拿東西,她會有種讓百草做了苦力的心虛感,「你沒耳洞,好像也不戴項鏈,你頭發短,頭花也用不上……啊,你喜歡發卡是吧,我看你經常戴這個草莓發卡,要不要換一換呢?這里有很多好看的發夾,你看這個小花的,很可愛對不對?」
「別白費力氣了。」曉螢頭也不抬地說,「百草經常戴那個草莓發夾,是因為那是她喜歡的人送她的。」
梅玲吃驚地睜大眼楮。
「喜歡的人?百草,你有喜歡的人了?是誰?我認識嗎?」
百草的臉「騰」地紅了。
「竟然是真的呢……」梅玲更吃驚了,用胳膊捅捅曉螢,「你快看,百草臉紅了!她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那當然,我不是說過了嘛。」
曉螢得意地瞟一眼百草紅得像番茄一樣的臉。別以為她不知道,那只草莓發夾肯定是若白師兄送的,再根據百草第一次戴上它的日期推算,肯定還是若白師兄作為生日禮物送的,百草才會那麼喜歡,嘿嘿,意義不同嘛。
「是誰?百草,你喜歡誰?」顧不得看飾品了,梅玲興奮地問,「他送你發卡,那他一定也喜歡你!啊,好浪漫啊!」
「我……我去外面……」
面紅耳赤地掙月兌梅玲的手,百草慌忙拎著大包小包擠到外面,街上行人如織,她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耳邊轟轟響著梅玲剛才那句話——
「他送你發夾,那他一定也喜歡你!」
可是,那是決不可能的,百草輕輕吸了口氣,初原師兄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飾品攤前。
「沒錯吧,」曉螢哈哈笑著,拿起一條帶蕾絲的項鏈比了比,「以百草的性格,她沒否認就是承認了啦。」
梅玲仍是一臉不可思議。
「百草居然會談戀愛,我還以為她滿心滿腦只有跆拳道呢。」
「拜托,百草也是正常的女孩子好不好,都十七歲了,怎麼可能會沒有喜歡過男孩子呢?」曉螢翻個白眼,「你都交了好幾個男朋友了不是嗎?別看不起百草,剛才你也看到了,百草打扮起來是很漂亮的,有男孩子喜歡她,很正常啊。」
「你也交過好幾個男朋友了。」梅玲嘟囔著說,說的好像她很花心一樣。
曉螢忽然嘆口氣,說︰
「我跟你不一樣。我從小就暗戀一個人,可是他的眼楮里從來都沒有我,所以我只能用不停地交男朋友,來試圖忘記他。」
「…………」
梅玲張大嘴巴。
「哈哈哈,這你都信!」曉螢笑得直打跌。
夜空中繁星如燈,街道上燈如繁星,听著曉螢和梅玲的笑聲從飾品攤前傳出來,百草剛才的窘意漸漸散去。看了看手中曉螢和梅玲采購的那些東西,她也想為師父買點什麼。
听說韓國的高麗參很出名,應該對師父的身體有好處吧,不知道高麗參要多少錢呢?她咬了咬嘴唇,高三開學後的學費她已經攢齊了,要還給若白師兄的錢還差一點,如果……如果……
如果能在訓練營中取得優勝,一萬美金的獎金,不但可以去考大學,以後如果師父的身體再出現狀況,她也不會太擔心沒有錢去幫師父支付醫藥費。
哪里有賣高麗參的呢?
或許應該先問一下高麗參多少錢,百草的目光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尋找著。店鋪很多,但是好像都是賣化妝品、飾品、衣服、鞋子的,行人也很多,旁邊有一家賣面包的小鋪面,生意很紅火,擠滿了人。
還有……
大醬。
怔怔地,百草想起在機場的時候,廷皓前輩讓她帶大醬回來。听名字,大醬應該是用來做大醬湯的吧,在昌海道館,她們的早餐里就有大醬湯。大醬,應該是去超市買,還是應該去集貿市場買呢?忘了問廷皓前輩,他喜歡吃什麼樣的大醬,或者所有的大醬都是一樣的?
百草出神地想著。
一個男子從她面前經過,走向面包攤子,她無意識地看著他,心中有抹異樣,卻又說不出來是為什麼。那男子插(和諧)進隊伍里,擠在一位中年女人的身後,手中的公文包一擋——
「抓小偷!」
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聲音已經從百草的喉嚨里高喊出來!繁華熱鬧的夜市中,四面八方所有的行人霎時全都朝她看過來,而就在她喊出聲的那一瞬間——
那男子的右手伸進了中年婦女的手提包中!
「抓小偷——」
眼看著男子手指飛快地掏出一只錢包,而周圍的行人們卻始終望著她,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甚至連那中年婦女都扭頭吃驚地看著她,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偷,百草急了,顧不得許多,奮力向已經開始溜掉的小偷追過去,邊跑邊喊——
「站住——抓小偷——」
夜市里一陣騷動,等到飾品攤前的曉螢和梅玲听到百草的喊聲,慌忙從人群中擠出去時,正看到百草手拎著大包小包,疾風般向小偷追趕而去,迅速地消失在夜市的盡頭!
「百草——」
曉螢和梅玲驚呼,拔腿也要去追,卻已經完全看不到百草的影子了!擁擠的夜市,到處是人,到處是攤子,百草卻好像瞬間蒸發了一樣!她們要去哪里找百草!
這時,中年婦女一聲尖叫,模著自己的手提包,說著嘰里咕嚕的韓語,四周的行人紛紛圍過來,有幾個男子立時跟著剛才百草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繞過夜市的街道,面前忽然變成幽深曲折的小巷。仿佛迷宮一般,小巷有很多條岔路,東拐西拐,每次眼看著百草快要將那小偷捉到了,小偷卻猛地急閃進小巷里。
「站住!」
手里還拎著梅玲和曉螢她們的東西,百草又一次被小偷甩開,她皺眉,提一口氣,「 」追趕上去,喊聲在悠長的巷子里回蕩。
夜色寂靜。
小偷邊跑邊驚慌地回頭看百草。
「 」,仿佛功夫電影中的配樂,在急促追趕的節奏中,百草忽然驚覺,她自己身後竟還有一個人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輕盈,始終不緊不慢地跟著她,似乎還留有余地。
「你追他,我繞過去堵!」
就在百草忍不住扭過頭去,想看看是誰跟在她身後時,有女孩子清脆的笑聲傳來,人影一晃,她還沒看清楚,身後那人便消失不見了。只是恍神了這一秒的工夫,小偷又多跑出去一米,顧不得再去想,百草大喊一聲︰
「站住!」
便縱身飛追過去。
不想越追越遠,她將十二分的力氣涌出來,如小鹿般狂奔,眨眼間就縮小了跟小偷之間的距離。小偷愈加驚慌,故技重施,又拐入一條狹窄的小巷,奔跑中,他一抬頭,恐懼地發現巷子的盡頭已然有一個身影堵在那里,將他的去路封死了!
「喝——」
雙手拎滿購物袋,百草厲喝一聲,高高地飛身躍起,右腳踢出,將慌亂中開始爬牆的小偷從半空上踹了下來!
「砰!」
小偷摔在青石的地面上,痛得哀哀叫,爬不起來。將手中的購物袋放在角落里,百草三兩下將小偷雙手反鉗住,她一邊壓住不停掙扎的小偷,一邊向巷子盡頭的那人看去——
那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
深深的夜色中,那女孩子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她是單眼皮,眼楮彎彎的,乍一看好像很普通,卻有種異常可親的感覺,讓百草不由得看了又看。
「你騰空的高度很棒!」
女孩子走過來,她的笑聲又清脆又好听,就好像她跟百草已經認識很久了,彼此之間沒有一點生疏。
「而且你很了不起,」女孩子蹲在百草身邊,麻利地搜著小偷的口袋,「他還沒有伸手去偷,你就已經看破了他。」
百草吃驚,除了那個中年女人的,那個女孩子居然又從小偷身上搜出來三個錢包。
「是怎麼做到的呢?」
魔法般地變出一根繩子,女孩子將小偷雙手捆住,栓在旁邊的電線桿上,又把手指放進嘴里,吹了聲尖銳的呼哨,這才好整以暇地歪過頭看著百草,好奇地問。
「嗯?」
百草愣了愣。
「哈哈,」女孩子笑起來,清秀的面容頓時變得像山間的溪水一般靈動,「你這樣傻傻的樣子真有趣,就像我以前最喜歡的那只泰迪熊。我是說,你是怎麼做到,在他出手偷東西之前,就把他看穿了呢?難道你做過警察?可是年齡不對啊,你應該剛滿十七歲把。」
泰迪熊……
百草又愣了愣,她不知道什麼是泰迪熊,是熊的一種嗎?
「我……我看出來是因為……」百草努力回憶著發覺小偷的過程,很多時候她身體的直覺要超過大腦的運作,必須仔細理一下頭緒,才能說出來,「……首先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不對……他從我面前走過去的時候,是他的眼神讓我注意到他……然後……還是他的眼神……其他人都看著面包鋪子里的蛋糕或者店員,他的目光始終看著人們的口袋和手提包……還有,如果他只是想買面包,就不應該到那個中年女人身邊去……而且靠得太近了……他的手就在她的皮包旁邊……所以他的手指一動……」
「你就喊出來了。」
女孩子听得津津有味,邊听邊點頭,好像在听一個懸疑推理小說。
「是的,」怔了下,百草說,「可是我喊出來,大家卻都看向我,沒有人阻止小偷。」
「哈哈,因為這里是韓國啊。」女孩子仰頭大笑,笑得眼楮彎彎的,「你喊的是漢語,他們都听不懂。」
百草的臉一下子紅了!
對……對啊,難怪小偷听到她喊都不慌張,還要繼續偷。
「有人來了。」
女孩子忽然說。
百草一怔,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听到。又過了幾秒鐘,有很多腳步聲從遠處的巷子里跑過來,她錯愕地看向那女孩子,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女孩子從地上蹦起來,笑著說︰
「我先走了,可愛的泰迪熊!」
那個女孩子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巷子盡頭,同時紛雜的腳步聲從巷子另一頭傳過來,百草扭頭看去,見是剛才面包鋪子前的一些人,還有一個警察,正朝這里跑了過來。
應該是那女孩子的口哨聲喊來的吧。
百草不由得又向女孩子消失的方向看了看,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巷尾的月光像山谷溪水中泛起的光芒。
追趕而來的眾人紛紛向百草表達了謝意,警察將小偷帶走之前,問百草要不要將她送回昌海道館。沒有見到曉螢和梅玲,怕自己回去了,她們會一直在夜市里焦急地找她,百草謝絕了警察的好意,打算先跟曉螢她們會合了再說。
回到面包鋪子前。
夜市中的行人還是熙熙攘攘。
曉螢和梅玲卻不見了蹤影,百草在附近找了好幾圈,也沒有看到她們。以曉螢的性格,一定會很著急的,百草拎著滿手的購物袋,心里也有點慌了。
…………
「到了韓國,萬一真的走丟了,聯系不上……」機場,廷皓將手機、備用電池、充電器全都裝進一個小袋子里……
…………
啊,對,她的背包里有廷皓借給她用的那只手機!
急忙從包里面翻出來,手機果然在,回憶著曉螢平時用手機的樣子,百草模索了幾下,很快就將手機開機了。可是,她望著按鍵愣住,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曉螢或者梅玲的手機號碼。
…………
「手機里面有話費,也已經有了我、初原和沈檸教練的手機號碼……」
…………
那麼,是要打給初原師兄嗎?看著屏幕的電話簿上面初原的號碼,百草猶豫著,突然,掌中的手機又是震動又是開始唱歌,嚇了她一大跳!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
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當時的淚光
…………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
如月光般動听的音樂中,一張廷皓前輩明朗的笑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百草呆看了他幾秒鐘,才慌忙按下接听鍵。
「喂?」
廷皓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有種漫不經心的親切,好像他就在她的身邊。
「……廷皓前輩。」夜晚,站在人來人往的陌生的韓國街頭,百草緊緊握住那只手機。
「終于等到你開手機了,」廷皓的聲音是笑著的,「從你下飛機開始,我已經給你打過很多通電話,每次都是關機。如果再不開機,我就要打電話給初原,讓他命令你開機了。」
「…………」
「怎麼了?」似乎察覺到百草心情的異常,廷皓開玩笑說,「難道你真的走丟了,所以才開機來求救?」
「我……我跟曉螢她們走散了……」
「在哪里?」廷皓的聲音凝重起來。
「在一個夜市,是梨花女子大學旁邊的夜市。」她內疚地說,「我剛才去抓一個小偷,跑得太遠了,等回來以後,找不到她們了……」
「小偷抓到了嗎?」廷皓笑起來。
「抓到了……」百草苦著臉,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跟曉螢她們失散了。
「好,我知道了,你現在是在哪里?」問清楚百草所在的具體方位,廷皓說,「別著急,很快我會再打過來。」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真的很快……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一輛黑色的轎車在路口停下來,一位干練清爽的年輕女子走到百草的身邊,自我介紹說她是方氏公司駐韓國首爾的公司代表,少董派她來臨時照顧百草。
幾乎同時,百草手中的手機再次響起。
廷皓告訴她,他已經聯系到了曉螢她們,她們正在往百草所在的地方趕,等她們會合後,由公司的鄭小姐送她們回昌海道館。
「百草——你去哪里了?」
曉螢渾身是汗地從人群中跑出來,一看到百草,急的眼圈都紅了,淚水狂涌出來,撲住百草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大哭說︰
「嗚嗚嗚!急死我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們跟著你去追,那些巷子像迷宮一樣,怎麼都找不到你!嗚嗚嗚!都快嚇死了!我以為把你弄丟了,從此再也見不到你了!」
「跟你說過了,百草又不是小孩子,就算真的走散了,大家各自回昌海道館也可以啊。」梅玲無奈地說。
她倒覺得曉螢比較象是小孩子,明明平日一副機靈古怪的樣子,一找不到百草就開始哭,又說萬一百草被小偷團伙欺負怎麼辦,又害怕弄丟百草從此人間失散,電視劇都沒有曉螢夸張。
黑色轎車中。
驚嘆地看著車內豪華的裝飾,模了模身下柔軟的真皮座椅再看看穿著漂亮制服的司機和那個一看就很有氣質的鄭小姐,曉螢偷偷湊近百草耳邊,好奇地問︰
「你什麼時候,跟廷皓前輩關系這麼好了?」
「是啊,」梅玲同樣好奇,壓低聲音興奮地說,「哇,我從來沒坐過這麼好的車呢!一直都知道廷皓前輩家很有錢,沒想到居然會這麼有錢!」
百草有些窘。
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白月光……」,手機音樂又一次想起來,屏幕上跳動的依然是廷皓前輩明亮的笑容。
「找到了嗎?」
手機那端,隱約有敲電腦鍵盤的聲音,廷皓似乎在一邊處理工作,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已經找到了,我們正在回昌海道館的路上,」坐直身體,百草感激而恭敬地說,「廷皓前輩,謝謝你。」
旁邊的曉螢和梅玲,屏息靜氣,不放過從手機里傳出來的每一點動靜。
廷皓似乎笑了笑,然後說︰
「對了,我听說,金敏珠還在找你的麻煩?」
「……是的。」
百草怔了下,才想起廷皓前輩曾經在昌海道館住過一年左右的時間,認得金敏珠並不奇怪。
「金敏珠那小丫頭,從小就爭強好勝,一點也輸不得。而且,」廷皓似乎在考慮這措辭,敲字的聲音也慢了下來,「金敏珠的父親,金一山大師,十七年前曾經參加過那年的世界跆拳道錦標賽……」
百草听愣了。
她不明白廷皓前輩為什麼要告訴她關于金敏珠父親的經歷。
「……你的師父曲向南,」在去往紐約機場的公路上,黑色的轎車中,廷皓凝視著膝上的筆記本電腦,上面是搜索出來的舊新聞,「也參加了那屆的世錦賽,並且就是在那一屆……」
「習練跆拳道,要恪守最基本的精神!禮義、廉恥、忍耐、克己、百折不撓!」
山谷中,高高的賽台上。
昌海道館的金一山大師盤膝而坐。
他大約五十歲的年紀,頭發略紅,像一團炸開的蘑菇雲,面色亦是赤紅色。他身材厚實,聲如洪鐘,眼楮圓睜,目光如炬,讓人望之膽寒,活月兌月兌像一尊廟宇中的怒目金剛。
「所謂禮義指的是,作為習練跆拳道的弟子必須……」
台上,金一山神情威嚴,洪亮的聲音如銅鐘般在山谷中回蕩。台下,各國營員們盤膝而坐,每一個人都屏息仰望著他,聚精會神地听著。
雖然關于跆拳道的精神,在剛開始習練的時候,師父或老教練們都已經傳授過他們,然而此刻在象征著跆拳道權威的昌海道館,在山谷清風間,聆听著著名的金一山大師的教誨,別有一番嚴肅而神聖的味道。
曉螢當然也听說過金一山大師。
金一山是個很富傳奇性的人物,他是上一代昌海道館館主,韓國老一輩跆拳道界領袖人物,李風赫宗師門下的大弟子。他能排名稱為大弟子,並不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拜風赫宗師為師的,事實上,在他入門之前,風赫宗師已經正式收了五個徒弟。
據說,當年冬天昌海道館恰逢大難,風赫宗師身染重病,孤身一人顛沛流離到一個偏僻的山村,在路邊饑寒交迫,奄奄一息。天寒地凍,幾匹餓極的野狼出來覓食,風赫宗師眼看要葬身狼月復,從山中挑柴回來的一家三口路過此地。
為了搭救風赫宗師,金一山的父母失去了性命,年僅五歲的金一山也被狼咬得遍體鱗傷。感此大恩,風赫宗師收下金一山為徒,視若子佷,並且將他列為弟子之首,親授衣缽。
所以,金一山在昌海道館地位尊崇。
而且,據說當年金一山雖然年紀小,個子不高,卻天賦神力,悟性奇佳,很快就追趕上了幾位比他先入師門的弟子。兼之他性格暴烈,模樣凶猛,韓國跆拳道界送他諢號「怒火山神」。
然而風赫宗師的昌海道館館主之位,最終沒有由金一山接任,而是傳給了一位突然神秘出現的男子,也就是後來被世人推崇為世界跆拳道第一人的雲岳宗師。
曉螢原本還對金一山大師蠻有好感的。
據說,年邁的風赫宗師宣布將館主之位傳給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雲岳宗師時,韓國跆拳道界一致反對,昌海道館內部也有不同的聲音出現,險些造成昌海道館的又一次大亂。
是原本大家認為會繼承昌海道館的金一山,不但沒有暴怒,反而出人意料地表示支持雲岳,並且竭力平息其他師弟們的反對,為雲岳宗師最終接掌昌海道館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可是,金一山居然是金敏珠的父親!
一想到這里,曉螢對他的所有的好感幾乎全都消失了。難怪金敏珠那麼囂張呢,原來後台這麼硬!看著台上金一山大師那張酷似金敏珠的臉,尤其是那雙同樣像豹子一樣凶猛的眼神,曉螢簡直可以想象出幾十年後金敏珠的模樣。
嘿嘿。
就算是沒有昨晚從百草的手機里听到金一山和金敏珠的關系,她今天看到金一山,肯定也能猜到。這父女兩個長得也太像了。咦,可是為什麼金一山都這麼老了,金敏珠才十四歲呢?曉瑩的眼珠轉了轉,又胡思亂想起來。
「……如果不知禮義廉恥,那麼就不配習練跆拳道,是跆拳道界的恥辱!」洪鐘般的聲音在山谷中層層回蕩,金一山怒聲訓誡著來自各國的那些年輕營員們,他每說一段,便有英語翻譯將他的話重復一邊。
「十七年前,跆拳道界曾經出現過一樁丑聞!」
怒目圓睜,金一山瞪著台下那一張張年少稚女敕的臉龐,這是他告誡過所有弟子的事例,每一次說,怒火都會從心底燃燒出來。
「十七年前的世界跆拳道錦標賽上,有一位來自中國的選手……」
聲音傳來,如怒雷般炸起,台下的百草緩緩抬起頭,雖然還沒有听到金一山說出那中國選手的名字,她體內忽然冒出一股寒氣,面容也變得煞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