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名叫狄凱恩,事實上這是他的中文名字,他是美國人,本名為凱恩•狄雷。
她認識他時是在她大三那一年。
說來有趣,相識時兩人根本不算一見鐘情,彼此對彼此甚至存有憤怒與較勁的意味。
沒辦法,這男人天生瞧不起女人,而她宋敏荷天生對于瞧不起女人的男人沒有好感。
于是兩人就這樣杠上了!
那一年,宋敏荷是學校學生會副會長,輔佐會長段齊峰處理學生事務,九月開學時,學校來了一批外國學生,狄凱恩便是其中之一。
事實上,狄凱恩年紀比她大上一歲,不過卻小她兩屆,從大一讀起。
後來她才知道,他天生資優,十六歲就高中畢業,然後跑去讀軍校,軍校畢業後才決定來台灣念大學。
他的年紀與外表比任何大一新生都來得成熟,再加上他受過軍事訓練的洗禮,高大強健的身材讓他鶴立雞群,一張嚴肅的面孔不輕易松懈,瞳眸中顯露敏銳的注意力與洞察一切的犀利。
不如這樣說,站在一般的大一新鮮人之間,他耀眼得讓人無法轉移目光,他渾身抖落著成熟穩重的氣息,與其他同學相比,就如同成獸及幼獸一般。
宋敏荷承認,一開始,她確實也受到了吸引……
這個男人說不上多帥,事實上她的青梅竹馬,所有人都謠傳她會與他在一起的段齊峰,才是真正長相英俊的男人;可是狄凱恩讓她多了一種感覺……一種她說不上來的感覺……
就這樣,宋敏荷在眾學生會干部與段齊峰訝異的眼神中,決定自告奮勇,提出要求。「……我們應該多照顧這批離鄉背井的外國同學,因此我提議干部主動認領,負責照顧這批同學,一來可以讓他們提早熟悉環境,二來我們也可以加強外語能力……」
段齊峰抱胸想了想,「你的提議很好,那就交代下去照辦吧!」
另一位干部說︰「那我們該怎麼決定誰要負責照顧誰呢?」
這時宋敏荷站起身,隨手抄起桌上一張錄取新生簡歷,「這個我負責,其他你們用抽簽的,就這樣,我先離開了。」話音還在室內回蕩,人早已不見蹤影。
段齊峰挑挑眉,認識這女人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她這副模樣,她想「照顧」的那個人是誰,已經引起他強烈的好奇。
離開學生會會議室的宋敏荷,一個人邊大步急走,邊看著手里的資料,得知他與她同樣都是企管系,心里不禁高興了一下。
她知道她現在的樣子很像花痴,可是看著資料上那張大頭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英氣勃發的模樣,她真的很想認識他。
宋敏荷先趕到系辦公室查課表,得知現在大一正在上課,隨即趕往那間教室。
一到教室時,下課鐘聲剛好響起,宋敏荷站在窗邊,看著教室內學生準備收拾東西離去,就在一片混亂中,她看見了那個坐在最角落的外國男生。
就是他了……
只消這麼一眼就可以確認,因為在這一瞬間,馬上可以比對出她腦海中不停出現的男人面容究竟是誰。
宋敏荷在系上的人緣頗佳,許多學弟妹早已認識她,一見到她,有人便開始喊,「學姊好!」
「你們好,下課後要去哪里啊?」
「一起去唱卡拉OK……學姊要不要一起去?」
「你們去就好了。」她可是還有目標呢!
這時,宋敏荷看見那個男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而且他身邊也圍著幾個女生,顯然他非常受異性歡迎。
不過……這個男人可能不是什麼親切和藹的男人,瞧他一臉冷漠的樣子,許多小女生差點被凍傷。
就在狄凱恩即將離開的時候,宋敏荷擺月兌一干學弟的糾纏,立刻往前走去,攔下這個男人。
近看,才感覺到他長得真的非常高大,強健的體魄中一股懾人的氣勢幾乎要穿透而出,連一向自信的宋敏荷都有點快要招架不住。
「凱恩,」她站在他面前,仰起頭看著他,「我是你的學姊,我叫宋敏荷,我有事要告訴你。」
狄凱恩低下頭,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的臉,一語不發。
「我是大三的學姊,為了照顧今年新入學的外國學生,學生會決定由干部來照顧你們,帶領你們熟悉環境、認識學校。而我,就是負責照顧你的人。」
「……」
宋敏荷說了一串,狄凱恩卻一點回應也沒有。
這時,周遭所有人都停下談話,看著這兩人。
「凱恩?你……你听不懂中文嗎?」
他搖頭,但還是不說話。
這宋敏荷可就不懂了,他懂中文,可是卻只听不說,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間,狄凱恩開口。「Idon-tneed。」(我不需要。)
一听他有了回應,宋敏荷興高采烈,也跟著他說起英文。「Ijustwanttomakeyoufamiliarwiththecircumstanceassoonaspossible。」(我只想讓你盡快熟悉環境。)
結果,狄凱恩以一句更具爆炸性的話語,讓宋敏荷當場傻眼。
「Idon-tneedawoman。」(我不需要一個女人。)
什麼?他說什麼?他不需要一個女人?
宋敏荷肚子里的火氣瞬間上升。混帳,這擺明瞧不起她,這算什麼?這男人這麼傲?
宋敏荷忍不住肚子里的憤怒,話里開始帶刺,「So……isitakindofinferioritycomplex?」(所以這是一種自卑感?)
「What?」(你說什麼?)狄凱恩臉色也變了。他自卑。這女人真是大膽,敢這樣說他?
宋敏荷抬頭挺胸,雖然矮他不知道幾個頭,可是事已至此,她可不能示弱,讓千千萬萬女性同胞丟臉。「Yousayyoudon-tneedawoman,becauseyou-reafraidofbeingcomparedwhenawomanstandsbesideyou,isn-titakindofinferioritycomplex?」(你說你不需要一個女人,因為你害怕當一個女人站在你身邊時,你會被比較,這不是一種自卑感是什麼?)
狄凱恩握緊拳頭,面對眼前這個女人完全不留情面的批評,他簡直不敢相信會有女人敢這樣正面與他對嗆,甚至以一副分析的口吻直接、間接的抨擊他。「You-reextremelyself-righteous。」(你非常自以為是!)
「Asmuchasyou。」(跟你一樣。)
狄凱恩皺眉,隨後又松開眉頭,像是想到什麼可以擊敗宋敏荷的方法。「Jepensequelesfemmessontennuipourmoi。」(我認為女人對我而言是麻煩。)
現在是怎樣,落法文?他以為她宋敏荷會退縮嗎?「Jepensequevofremereestletravailleplusduraumonde。」(我認為當你的母親是世界上最辛苦的工作。)
這一來一往,已經讓現場所有人看足了戲,雖然這戲里的對話與台詞听來不太清楚,可是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倒是非常有趣。
「Nonecesito。」(我不需要。)
「現在又換成西班牙語了是不是?怕你啊……」宋敏荷瞪回去,絕不示弱,「Ustednecesita。」(你需要。)
「Nonhobisognodelladonna。」(我不需要女人。)
換成義大利語了,「Costnonsieteunuomo。」(所以你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嘛!當然不需要女人。
眼見自己的多國語言攻勢完全無法打敗這個女人,狄凱恩簡直要氣炸,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竟然這麼厲害。
狄凱恩無法顧及自己心中的異樣情緒,只知道憤怒之火不停沸騰,簡直快要爆炸了。「Siesindunvernunftig。」(你不可理喻。)
換成德文了,「IchhabedasgleicheGefuhl。」(我對你也有同樣的感覺。)
不可理喻、無理取鬧、大男人到了極點的男人……
男人與女人的口頭戰爭愈演愈烈,顯見男人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他低吼一聲,「我不需要!」
「終于說回中文了?可是我還有呢!」宋敏荷笑了笑,「ゃベゎシボ。」(謝謝。)
一句他听不懂的語言讓狄凱恩臉色一變,他听不懂,他知道這是東方的語言,但是他听不懂!
真不想承認,但是他輸了……
宋敏荷笑了笑,轉過身,一背對眾人,臉上立即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
她看錯了,以為這是什麼好男生,也不過就是個瞧不起女性的大沙豬!還想要用各國語言來逼退她,也不打听打听,她從小被壓著學各國語言,听說讀寫無一不通。
模模自己的胸口,意外感覺熱燙,當時的她不懂,原來自己是失望多于憤怒,真希望這個狄凱恩不是這樣的男人……
如果不是就好了……
這場教室內意外的多國語言教學,可是傳遍了全系,甚至是全校,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外國學生超級帥哥狄凱恩,跟美貌無人匹敵的學姊宋敏荷,正式成為水火不容的敵人。
狄凱恩年紀比同學大,也比較成熟,很快就成為系上的領導人物。他帶領系上與學校的球隊贏得多場比賽,迅速成為風雲人物。
在學業上,他也是不遑多讓,讀過軍校的他比任何人更懂得利用時間,大一結束,他便以全年級第一名成績升上大二。
宋敏荷的成績也很優秀,大四那年幫助教授從事研究,順利取得免試升上研究所的機會。
但不管如何,這兩個人彼此之間的敵對還是不停延燒,從系上事務到私人恩怨,但是他們從未口出惡言的吵架,只是你來我往、針鋒相對,想要比出個高下。
只是最後,通常都是宋敏荷略勝一籌。
連宋敏荷都不知道,最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跟她一開始想的不一樣,她原先是希望能夠認識這個男生,因為她……可能真的有點喜歡他。
可是現在,大概不可能了吧……
學生會會議室門口傳來人聲,仔細一听,就知道是老戲碼上演了──
男人聲音低沉,帶有權威,「學生會怎麼可以刪減校隊的預算?」
「學校校隊這麼多,我們不能獨厚籃球隊。」女人也不好惹。
「校方說今年以發展運動項目為年度目標,學生會應該多一點經費協助校隊與系隊,這才是經費花在刀口上……」
「你中文愈來愈好了嘛!」女人笑了笑,「不錯、不錯!值得稱贊,但實話一句,沒錢。」
「沒錢?少辦一點有的沒有的舞會、音樂會,怎麼可能沒錢?」
「經費拮據是事實……」
「我看你辦那些舞會跟音樂會,只是因為你自己是交際花吧!」
「狄凱恩,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听。」
「那就證明給我看,讓我知道你不是啊!」
女人悶了悶,「我跟齊峰商量商量……」
「你干嘛什麼事情都要找他?」話里有一絲怪異。
「因為他是我的長官。」話一說完,便開門進來;側耳傾听的人趕緊收起耳朵,只看見段齊峰坐在主位上。
宋敏荷拉開椅子,坐定,看著段齊峰,「你都听到了,那就看看該怎麼做吧?如果還有可供撥支的款項,就提供給校隊。」
「我再研究看看,應該是沒問題。」
喘了一口氣,「每個人這一輩子一定會踫到一個克星,你拿他沒轍,也制不住他……」
喝了一口水,「他前幾天還跑來,當面跟我說一句ゃベゎシボ,只為了證明他自己學日文有成。」真是可笑。
那年的事情,他竟然還一直放在心上。
「我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回了他一句韓國話,當場讓他再回去修練個幾年。」
段齊峰繼續看著公文,「什麼克星?真這麼討厭他,把他趕出學校就好了。」
宋敏荷嚇了一跳,「齊峰,你是在開玩笑吧?拜托,千萬不要。」
「我是說,如果你們真的這麼處不來,那不如眼不見為淨。」段齊峰沒多想,只想替自己青梅竹馬的好朋友解決看不順眼的人。
宋敏荷有點急了,真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心里的感覺,再怎麼覺得狄凱恩可惡,心里還是無法克制一絲異動。
她只是覺得,狄凱恩一定對她沒有好感。
她不是一個會強求的女人,若真沒有緣分,那就讓她默默待在旁邊也行,可是千萬不能趕他離開啊!
段齊峰生性冷感,對于什麼情啊愛的沒有感覺,只當作宋敏荷真的討厭狄凱恩。
不過說真的,他倒是挺欣賞那個家伙的,尤其是在他親眼目睹狄凱恩善良的一面後。
學生會即將舉辦一項公益活動,要帶學校附近孤兒院的孩子去河邊烤肉,然而現在的大學生不知道是怕孩子還是怎樣,竟然都不願意參加,只有狄凱恩瀟灑的在報名單上簽名。
他應該也是個善良的人吧!
宋敏荷站起身,「後天跟那群孩子去烤肉,你去不去?」
「我要陪我父親去香港談生意。」
點頭,「那就我去了,會長或副會長總得有個人到現場,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宋敏荷才走出門口,段齊峰立刻抬起頭,本想提醒她說狄凱恩也會去,卻發現人蹤已杳。
連一向不在乎這種八卦的段齊峰,都覺得其中會有好戲看。
烤肉會在小溪邊舉行,學校附近幾間孤兒院的孩子都來了。
這場烤肉會名義上是由學生會主辦,事實上,家境富裕的段齊峰才是真正的出資贊助者。
孩子來了很多,將近五、六十個,小孩子一湊在一起立刻玩開了,陽光普照之下,大家在河床四處已經開始生起火。
宋敏荷早就來到現場,四處張羅指揮,她很喜歡小孩,孩子不會計較你夠不夠成熟,表現是否優異,更不會計較你是大老婆還是小老婆生的孩子……
她知道,她把在家里的情緒帶了過來……
她出身于赫赫有名的宋氏建設集團,但那對她而言不是資產,而是負債,因為她是庶出,沒有地位。
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努力向上、出人頭地,更要有一天,她要拿下整個宋氏集團,她不要再過這種被欺負的生活。
對她而言,宋家是她的夢魘,沒有家的溫暖。
她的各方面表現優異,將來成為宋氏集團的一貫指日可待,但所有「家人」卻都以她為敵,就連父親對她也是懲戒高于獎賞、威嚴大過疼愛。
真的好累……
「你們幾個小鬼,不要爬太高,不可以自己跑去玩水……要跟我比賽賽跑?你再等十年吧!」
熟悉的嗓音傳來,宋敏荷一愣,迅速轉過頭,立即看見那個男人──狄凱恩!
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而他那高大的身軀上纏著幾個不怕死的小男孩,周圍還圍繞著幾個,樣子看起來不知道是要跟他玩,還是把他當成練習體能的器材,爬上爬下的。
可是……最讓宋敏荷轉不開眼楮的,是狄凱恩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表面上雖然看起來酷到極點,可是眼里卻無法掩飾的散發著笑意。
宋敏荷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直直向前走去;狄凱恩抬頭看向走來的女人,兩人的心都意外一撞。
幾個小孩看著宋敏荷走過來,立刻跳下狄凱恩的身體,「宋姊姊……」
抱起其中一個孩子,「你們在跟凱恩哥哥玩啊?」
「對啊──」
狄凱恩看著她抱著孩子的模樣,突然間平常兩人斗嘴的氣氛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絲絲曖昧的感覺。
硬是擠出一句虧她的話語,「我以為你只喜歡參加舞會那種活動……」
「我也沒想到你會來參加,真怕你會欺負小孩子。」
這時,狄凱恩竟然哈哈大笑,讓宋敏荷好是訝異,然而看著他爽朗的笑著,她的心異動得更為頻繁。
老天!她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這時旁邊幾個小孩趁隙跳上狄凱恩的身子,轉眼間,兩個人身上都掛滿小孩。
不得已,兩人席地而坐,這時,小孩子又互相擠來擠去,硬要把兩人擠在一起。
沒兩下,只見兩個大人抱著幾個小孩坐在一起,周圍還圍著一群小孩,模樣實在像極了一對父母帶著小孩到郊外玩耍。
宋敏荷可以感覺到身旁男人結實的手臂踫觸著她,甚至她懷里還有一個小孩突然站起身,轉過來面對她,伸出手一邊圈住她的脖子,一邊抱住狄凱恩的頸項,這下子兩個人就這麼頭靠頭、肩踫肩,畫面曖昧到不行。
「啊……你不要欺負姊姊啦……」
「不可以喔!」狄凱恩出聲,卻不甚具有真意,他還滿喜歡這種感覺的……
「大哥哥,我們去玩水好不好?」
「沒問題……」然而,狄凱恩的話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完全沉默下來,像是在聆听什麼一樣。
他站起身,放上的孩子,高大挺拔的身軀站在一塊大岩石上,往溪流的上游看去,這時,他的臉色完全變掉。「敏荷,快把所有孩子帶往高處!」指著身後一個通道,那里可以通往一旁的道路。
「發生什麼事情了?」
「快!」
宋敏荷不知發生何事,但她听他的,帶著所有工作人員與小孩退到一旁的馬路上,狄凱恩一把抱起兩三個小孩,趕緊撤離河床。
五分鐘後,所有人都站在一旁的道路上,狄凱恩急急的清點人數,「少掉三個,還有三個小孩……」
「凱恩你看……」宋敏荷指著溪流……不!那已經不是溪流了,因為山洪暴發了!
一切都毫無預警,原先放置烤肉架的河床已經被河水淹沒一半,並且持續升言同。
如果不是凱恩提早警覺,他們可能會全部淹死……
這時,滾滾洪水不停沖擊著遠方僅存的一小塊沙洲,沙洲上站著三個小孩,他們不停呼救,甚至嚎啕大哭;而洪水持續上漲,轉眼間他們的膝蓋以下已經泡在水里了。
狄凱恩迅速月兌去上衣,縱身往水里一跳,仿佛蛟龍一般往沙洲游去,但水流過于湍急,好幾次他被洪水猛沖,撞到一旁的岩石。
宋敏荷不停發抖,害怕的情緒不斷升高,但她告訴自己不能慌,她拿起一旁的繩子,綁在自己腰間,另一頭則綁在樹干上。
她會游泳,她甚至得過游泳比賽冠軍,凱恩身上毫無救護裝置,她必須去幫他。
于是宋敏荷也跳了下去,藉助繩子,她不停往前游去,這時狄凱恩已經抱住那三個孩子,回過頭就看見那個女人游了過來。
「凱恩,抓住我,我身上有繩子。」
「老天,你也太大膽了吧!」
「唆,趕快!」
不知為何,他竟信任她,三個小孩抱緊他,他抱緊宋敏荷,一行人往回游,這時,洪水已經暴漲至最高點,甚至快要淹到陸地上。
就這樣,所有小孩、人員,最後全都毫發無傷。
狄凱恩與宋敏荷完成了這個幾乎不可能的任務,讓一場原先可能變成悲劇的烤肉會,以喜劇收場。
濕透的兩人坐在岸上,拿著毛巾擦拭身體。
狄凱恩看著宋敏荷不斷發抖,無法克制自己的伸出手攬住她。
「凱恩?」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知道我為什麼不需要女人了吧?」
「什麼?」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麼感性的話呢!
「因為你太勇敢了,也很聰明,你真的讓我感到自卑。」
宋敏荷臉一紅,低下頭,笑了笑,其實他才是那個救了所有人的英雄。
從此,她的心里住進了他,恐怕再也無法驅離了。
那件事真讓他們被學校跟警方給罵慘了,主辦烤肉會的同學不知道自己找到了一個危險的河段,這里常常山洪暴發,每年都有無數人命喪于此。
若非凱恩,或許他們所有人統統要去向閻王報到了。
凱恩……
曖昧的情緒繼續在兩人之間彌漫,或許也因為如此,兩人不再唇槍舌戰,可卻也沒有進一步交往。
後來宋敏荷畢業了,與段齊峰一同留在系上的研究所;狄凱恩升上大三,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距離突然變遠了。
她有她研究生的生活,不停在課業、家族世界之間忙碌,也就不常出現在他的面前;而狄凱恩也突然感覺到,他的心思好像開始在追逐她。
可是,他似乎沒有機會進入她的生活。
宋敏荷是個很美的女人,更是個腦袋里有真材實料的女人,而後者卻出乎意料的比前者更吸引他。
他很想打進她的世界,卻發現自己不得其門而入,因為她從不談她的家庭與出身,所以他也無從問起。
說到段齊峰,狄凱恩無法沒有敵意,他與宋敏荷太接近了,近到讓人家無法不懷疑他們是不是一對,至少整個系上都有此傳言。
苦笑,他狄凱恩也在嫉妒?
嫉妒段齊峰能夠與她共事,嫉妒段齊峰站在她身邊竟是如此的登對……
那天晚上,他無法自抑的跑到宋敏荷獨居的大樓下,出于沖動,他只想看看她,沒有別的意圖。
現在在學校已經很難看到她了,無可否認的是,他竟在思念。
他不打算現身找她,他只想看看,默默守在一棵大樹下等候。
十點半左右,他看見一輛轎車接近停下,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人……是宋敏荷。
狄凱恩興奮了一下,隨後卻當場愣住,因為從駕駛座走出一個人,那是段齊峰。
宋敏荷與段齊峰兩人交談了一下,之後各自離去。
宋敏荷走往門口,她獨居在此,一來可以安靜的念書,二來可規避家中的一切壓力。
站在門口,卻發現四周似乎有人!
斜眼一看,立即了然,轉過身,走往狄凱恩躲藏的樹前,「現在是晚上,應該可以不用躲太陽吧?」
狄凱恩立刻現身,臉上沒有不好意思,也沒有笑容,更沒有回話,他只是靜靜看著她。
「怎麼了?」
「你喜歡他?」
「誰?」
「段齊峰……」
宋敏荷看著他的臉,悶悶不樂的樣子,他總是這樣酷酷的表情,讓人難辨喜怒,不過她卻可以從眼神中了解到他目前的心情。
「你嫉妒?」宋敏荷問著,心中卻另有所思。
最好給她說是……
狄凱恩頓了頓、想了想,終于點了頭,很沉重的點了頭,但他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是!」
突然,宋敏荷伸出手,緊緊抱住狄凱恩的頸項,再也不勉強自己堅強、勉強自己偽裝,整個人徹底放松,靠在他的懷里。「凱恩,你喜歡我嗎?」
狄凱恩徹底俯首稱臣,「我喜歡……」
緊緊貼著他,不在乎自己穿著晚禮服,她要他緊緊抱著自己。
今晚對她來說如同打了一仗,在段齊峰的陪同下,她終于第一次出席宋氏集團的晚會,那你來我往的虛偽、觥籌交錯的荒唐,雖然代表她正式打入這如同高塔一般的家族事業中,但卻讓她心里很空虛、很寂寞。
「敏荷,你怪怪的……」
她搖搖頭,下定決心,今晚她要放縱,她要順從自己的渴望,她一直都知道,從那年第一眼開始,她就喜歡他。「凱恩,今晚留下來……陪我。」
「你……」
「別拒絕,我已經鼓足勇氣了……」
狄凱恩抬起她的頭,望進她的眼中,那眼里有著小女人的嬌羞,更有著一股疲累的模樣。
他內心的不舍油然而生,吻住她,激情而狂越;宋敏荷熱切回應,火從此點燃,持續延燒一整夜,從戶外至房內。
心房松動,她獻出自己,任由這個男人激情索求,她不認為自己過于激動,她不認為自己失去理智。
她遲早會對他卸下心房的,既然如此,早與晚、矜持與否,也就毫無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