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敏秋是真的死心了,她這自己把心帶回原處,回到兩人之間原來的狀態——
他只是個年輕又沖勁,但需要栽培的弟弟,而她則是個身負使命,全心全意訓練這個弟弟的姐姐。
那一夜真是個悲劇!如果沒有那一晚的沖動,也許現在他們之間不會陷入這樣的困境。
還記得那一晚,他們已經開始和平相處了,可一轉眼間,這樣的氣氛就煙消雲散。
她親眼看到小恩回到了他的身邊,這樣很好——當初他們本來就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介入,他們也不會分開。
她應該祝福,他們在一起是應該的,即便她心痛不已,但她必須咬緊牙,她不能失控,冷靜自持才是她該有的面貌。
紀敏秋不去過問,裝作那晚沒有看見褚彥剛和小恩在對街擁抱的畫面,她告訴自己那不關她的事……
她必須學著,從此以後,彥剛的事都不關她的事……
現在連她都想避開,不主動找彥剛,試著習慣各過各自的生活,甚至連公事上的接觸都降到最低,她怕,怕自己一看到他就會失控。
可是,她還是踫到他們了……
那天下午,紀敏秋搭著電梯打算回到總經理室,卻在褚彥剛的辦公室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小恩。
她的心在瞬間失序跳動,其中甚至隱含著痛楚,但是她故意裝的不以為意,走上前去。
這里畢竟是她的地盤,她不能退縮。「你是……小恩嗎?」
那女孩一回頭,看見了紀敏秋,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迅速的走向她——兩人真的好多年沒見。
「敏秋姐,好久不見。」
「是啊!好多年沒見了,你看起來變得更漂亮了……家里還好吧?」
點頭,很用力的點頭,臉上帶著感激的笑容,「很好,我爸一直說要感謝褚家幫他還了債務,又給了他一筆錢可以東山再起,真的很感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也許到現在,外面都還在到處躲債呢!」
「你父親是個老實的商人,只是一時時運不濟而已,現在他可以重新站起來,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
小恩很不好意思的笑著,敏秋姐還是一樣會說話。
而紀敏秋看著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現在跟彥剛在一起嗎?」
小恩害羞的點頭。
紀敏秋的心又是一陣痛楚,但她忍住了,「你沒有沒有告訴他,當年的事……」
搖頭。「我想要跟他解釋,說敏秋姐並沒有逼我,是我自己想要先離開他的,而且不管我有沒有離開,褚家都願意幫我家……可是他不听我說,他說他不想知道當年的事,只要……我們現在在一起就好了……」
紀敏秋笑著,心里卻興起一陣又一陣的痛楚,漸趨強烈︰「這樣說也對,人要向未來看,現在能在一起就好了。」
「對啊!而且……我跟彥剛快要結婚了。」
「……」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趕,其實我們上個月才重逢的……可是我也想好好把握,畢竟在外面分開太多年了。」
她听不清楚,听不清楚小恩又說了些什麼,只覺得頭好暈,一陣天旋地轉——
彥剛要結婚了?他們上床過後沒多久,他就向別的女人求婚了?
「敏秋姐,你怎麼了?」好像要哭的樣子。
搖頭,走上前抱了抱她,「恭喜你,恭喜你了……」
小恩心里覺得奇怪,可是卻弄不清是那里怪,本來想問到底是怎麼了,但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紀敏秋!你要做什麼?」
是褚彥剛,他像顆炮彈一樣沖到兩個女人身邊,迅速拉過小恩,將小恩護在懷里,如同寶貝般珍視。
而在他眼中,準備傷害小恩的人,就是紀敏秋!
「你要做什麼,重施故技嗎?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褚彥剛嗎?紀敏秋,你夠了沒?你鬧夠了沒?」他狂吼著。
附近好幾間辦公室都打開門來看,卻看見竟然是紀敏秋與褚彥剛在對持,每個人都在猜測這兩個死對頭是真的鬧翻了,趕緊關上門,以免卷入風暴中。
小恩拉了拉褚彥剛的衣袖,「彥剛,敏秋姐只是在跟我聊天,你不要這樣……」
褚彥剛胸口梗著氣,一種有又是憤怒、有是害怕的感覺襲上胸口,他對著小恩說︰「小恩,到我辦公室去等我,不要出來。」
「彥剛……」
「進去。」
小恩無奈,只能照做。
頓時,現場只剩下褚彥剛與紀敏秋兩個人,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幾乎是連拖帶拉的把她拉到她的總經理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褚彥剛一手將門甩上,一手依舊緊緊抓著紀敏秋。
她則是凝視著他,一點都沒感到害怕。
褚彥剛憤怒的甩開她的手,「你到底要做什麼?」對著她大吼,幾乎要將她吞下肚。
「我只是在跟她聊天而已。」
「聊天?你們有什麼好聊的?聊你當年怎麼趕走她嗎?還是……」褚彥剛憤怒的臉上有著一絲慌亂,「還是你打算把那晚的事告訴她?紀敏秋,你好狠,你是打算毀了我跟小恩嗎?」
紀敏秋一張臉冷若冰霜,一語不發——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眼前這個男人把她像的這麼惡劣,又把他們那一晚的溫存當作是畢生夢魘,她還能說什麼?
可是,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啊!
她不是草木,更不是無心之人,她也會心痛!她很痛——可是該死的她不能說……
全天下有誰比她更可悲?「那一晚在你的眼中,是這麼的不堪嗎?」
褚彥剛一窒,不知該怎麼回答,神情淨是煩躁,他想說不。那一晚確實很美好,可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改變,不能接受自己的心在一瞬間出現這麼大的變化。
況且,現在他有小恩啊!小恩回來了,他要小恩,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記得小恩,小恩才是他要的女人……
「你喜歡听到我怎麼說?說我很喜歡嗎?老實跟你說吧!我已經要跟小恩結婚了,我已經向她求婚了……這樣子,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說?」他的語氣痛苦,充滿掙扎。
紀敏秋看著,眼眶里滿是淚水,卻倔強的不肯掉落,她搖搖頭,現在的自己變得好難看、好難看。
她到底是在爭什麼?
爭彥剛的愛嗎?她不是在就有心里準備,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爭嗎?彥剛的心里有人啊!
他的心里一直都住著別人啊!
況且,他一直是這麼討厭她、這麼敵視她,她從一開始,從承諾褚叔叔會完成他的托付開始,她的想望就注定會失敗、會落空了。
「褚彥剛,你想太多了,你要結婚那是你的事情,我根本不想管,但是你要記住,現在是你最重要的時刻。」她走回位子上,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位,也回復了自己一貫的冷靜。
褚彥剛看著,有點訝異她的反應與變化,心里充滿了不解與困惑。
「再過不久,董事會就要召開了,如果沒有意外,這一次你就會接下董事長的棒子。你以最快的速度爬到現在的位置,就差一步,你就可以爬上頂峰了,所以我說,現在是你最重要的時候。」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為什麼又變了?剛剛還一副傷心的樣子,現在卻振振有詞談起公事?
他發現他從來都不懂她,這個女人的心思縝密復雜、難以猜透,所以他無法放心。
紀敏秋不理他,繼續說她想說的話,「如果你這麼擔心我到處亂說話,當上董事長是你最後的機會。你不是說一定要超越我,打敗我嗎?等你當上了董事長,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叫我離開,到時候你也不用擔心我會亂說話了。」
「你……」
「褚副總,請你出去!我還有公事要處理。」她不再理他。
褚彥剛無奈,只能這樣充滿迷惑的離開總經理室。
門一關上,紀敏秋繼續看著公文,卻停下了筆,抬頭看向門口,她放下筆,坐在椅子上轉過身,看著窗外,眼中的淚水就這樣掉落。
此刻的她,心痛卻無力。
她期待,期待他逼她離開創聖的那一天趕快來臨,不管是為了羞辱她、報復她,還是為了要封她的口,都好,就讓她離開這里吧……
到時候她才算是完成了對叔叔的承諾,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她才能收拾起自己破碎的心,離開這里。
到時候她可以不用再偽裝,她可以用一顆純粹的心,愛著她相愛的人,就算的不到回報,至少她還有默默愛著一個人的權利。
這麼多年了,真的是夠了,她又累、又痛,不能在多了……真的不能在多了……
褚彥剛即將結婚的消息已經在公司內傳開了,而且他可說是雙喜臨門,因為除了即將完成終身大事外,董事會即將召開選舉他出任董事長的消息也已經傳遍商界。
這一年他才二十七歲!
但是與當年褚父一手創立創聖時才二十五歲相比,二十七歲,年紀算大了。最重要的是,這兩年的磨練,讓褚彥剛儼然已經有了企業領導人的氣勢。
甚至在紀敏秋的教下,他變得沉穩了許多,考慮事情也更為周詳,不再像兩年前剛進創聖時那個只懂沖不會想的小伙子。
褚彥剛的時代真的來臨了,經過了將近十年,創聖即將再度回到褚家人手中……
最近,幾乎每個人都在談論這個話題。
褚彥剛跟紀敏秋听說是有心結的,兩人難和平相處,加上褚彥剛剛進公司時,處處受到紀敏秋的打壓與為難,現在如果褚彥剛當上董事長,大家都在想,紀敏秋肯定難逃一劫,最少總經理的職務是干不下去了。
紀敏秋都知道這些傳言,但是她從不放在心上——內情旁人不懂,自然可以天花亂墜的瞎說。
不少有關她的心情,傳言全是胡說,說她心有不甘,一定會展開行動。笑話,這正是她最期待的一天,甚至可以說,從進創聖開始,她就在等這一天!
等他超越她,等他親手打敗她,那才能證明她的成功,證明不負所托,完成了叔叔交代的任務。
一個月後,董事會召開,褚彥剛不負眾望的期望,順利當選董事長。
在她眼中,他意氣風發,成為眾人眼中的青年才俊,他一一跟所有董事長握手,並且發表演說,闡述他對于公司發展的期望。
她看著,心里不能說不感動——這麼多年了,彥剛終于爬到這個位置,叔叔……你有沒有看到,彥剛做大了!
而她也完成了她的任務……
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接下來的路,只是張開手臂迎接一切挑戰,是走,那最好,放了她自己,不用再執著受苦。
褚彥剛上來後,開始針對各個部門進行評鑒,撤換了許多部門的經理,換上了新人,至于原來的經理則調任為顧問或參事。
這樣的人事異動看起來很平常,但是在旁人眼中卻很不尋常,因為那些部門的經理,很多都是紀敏秋任命的,一直以來都被視為是她的人馬。
現在新的董事長才剛上任,立刻開始揮刀砍總經理的人,這真的很難讓人不想象。
甚至于這些被撤換的經理先後跑來找紀敏秋,想要透過她來影響褚彥剛,希望能夠保住自己的職位。
她見了一個又一個人,每個人說的都是同樣的話,老實說,她都快听膩了,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施得上力?
「總經理,我接下來該怎麼辦?董事長就這樣將我換掉,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說的很令人動容。
「如果是個人才,公司不會虧待你們,董事長並沒有開除你們,只是將你們調職,你應該繼續在你的新職位上為公司貢獻心力,只要你夠認真,相信董事長會看得到,他不會辜負你們的。」
甚至有人跟她說,「總經理,這會不會是董事長在報復我們?因為……听說你跟董事長以前處的不太好……」
「如果是這樣,今天你們早就回家吃自己了,董事長也不需要浪費時間想著該怎麼安置你們。」況且她是知道他的,他不可能會這樣做——會有這樣的任職調度,應該是他的安排。
他早就說過,他覺得公司許多部門的主管太過安于現狀,定期得利益者,會阻礙他上任後大刀闊斧展開改革,所以一定要換,他要換成有沖勁,思想也比較新的中堅分子,這樣才能配合他的計劃。
就這一點,她會替他說話——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如果真要針對她,直接就會砍向她,他不需要波及旁人。
褚彥剛上任後一個月,紀敏秋安安穩穩的度過了——無風無雨,他沒有動她,也沒有為難她,但也沒有再找過她,他們之間,辦公室明明只隔著一個樓層,卻從未見過面。
現在每天會來找她的都是那些被調職的人,她的工作變成安撫這些人,但是看看各部門對于這些人事案竟然都是贊成的,可見這些被調職的人,還真是不得民心。
又送走了一個一臉哀怨的前主管,紀敏秋喝口茶,邊嘆息邊看著公文。
這時,威叔走了進來——威叔已經被調到董事長室。「總經理。」
抬頭,「威叔,怎麼會過來?」站起身,來到沙發邊,示意威叔坐著,然後親手為威叔倒了一杯茶,兩人對坐。
威叔關注的看著她。
「干嘛這樣看著我?」
「最近你很累啊!每天都要應付這些人。」剛才他才看到,一個被彥剛撤換的主管從敏秋的辦公室走出來,看來又是來訴苦的。
「還好,反正再怎麼說都是那些話,叫他們不要想太多,繼續努力工作,公司不會虧待他們的。」
威叔笑了笑,心里確有更多的隱憂,但他不敢跟面前的紀敏秋說——這教他怎麼說?
說彥剛在幾天前即讓征詢他願不願意出任總經理的職務嗎?不!他說不出口,尤其是在敏秋面前。
彥剛問他時,他還嚇了一大跳,當然拒絕,說自己已是五十多歲,年級大了,該由年輕人出頭。
他的心里則是不敢相信彥剛真的打算要動敏秋!心里頓時一陣急,卻又找不到人商量。
只好來找敏秋,可是要開口,卻又說不出來……「敏秋,你最近還好嗎?」
看了他一眼,「還好啊!怎麼這樣問?我應該不好嗎?」
「不是,我只是想……」想了半天,還是找不到最合適的話語,最後,他只好這樣說︰「敏秋,最近你也看到了,彥剛換掉了很多部門的經理……」
「我知道。」一頓,「下一個就換我了。」
威叔震驚,不敢相信,敏秋難道已經感覺到了嗎?
看穿他的表情,自然也猜透他心里的打算,知道威叔是要來示警的。紀敏秋處之泰然,「威叔,這些年來,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件事,就是要完成叔叔的托付,幫助彥剛站到他現在的位置,我要彥剛以打敗我為目標,現在他就快要做到了,我應該要感到欣慰。」
嘆息,「你……你也不需要這樣,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別跟彥剛鬧得太僵,這樣子你要怎麼在創聖待下去?」
她苦笑,該怎麼告訴威叔,她跟彥剛之間並不是因為工作上的問題而鬧翻,而是因為……
他們都逾越了界限——的界限,而她更是早就穿越了感情的界限!
「你在創聖已經九年了,你的貢獻所有人都知道,彥剛不應該這樣做……敏秋,你听威叔說,去跟彥剛談一談,彥剛最清楚這些年你的功勞,威叔相信,彥剛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
她該怎麼說?
彥剛認定了她會拿那一夜的事來威脅他,既然如此,她更應該離開,保留她僅存的一點骨氣,更重要的是……
如果她的離開,可以確保彥剛跟小恩的幸福,那就讓她走吧!一切就應該結束在此,她再留下,只是讓故事繼續無法收拾的發展下去而已。「威叔,不要替我擔心了。」
「我怎麼能不擔心!敏秋,你忘了嗎?老爺的遺囑說,如果你最後不留在褚家,那你會什麼都沒有,一毛錢都拿不到,除非你留在褚家,你才能擁有全部,如果你真的離開,將來該怎麼辦?」
「真到了那一天再說吧!」
其實哪有什麼怎麼辦?人生的路這麼寬,難道她紀敏秋非得走這一條路?她累了,真的好累,如果可以,就到這里吧!
停止她的折磨,也了卻她的傷心,讓她離開是最大的恩賜。
果然,褚彥剛行動了!
董事長秘書處打好了一紙人事派令,送到褚彥剛的辦公桌上,由他親自用印,然後發布。
他撤換掉紀敏秋!
任職派令張貼在公司的公告欄上,上頭「總經理紀敏秋即日起解職」一句話最驚人——
不是調職,而是解職!
他選定的新總經理是個不錯的人選,在創聖已經有十年經驗。人事派令在幾天前簽署,對外發布就正式生效。
這天晚上八點,褚彥剛待在辦公室里,站在窗邊,看著窗外。
今晚就是他跟小恩的訂婚酒會,在公司的一樓大廳舉辦,借此機會,也跟公司所以員工一起同樂,同時也有商界的人士一同參與。
應該是人生的喜事,但是他現在卻笑不出來——他應該要開心點,跟小恩相逢,他想了好多年,現在終于成真了,可是他卻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愈是獨處,他愈是裝不出開心。
人事派令在幾天前就送出去了,他的信念似乎早該篤定,別在多想,可是依然感到好亂。
他應該要下定決心,為了不讓將來的事情變得更復雜,他要讓敏秋離開,她必須離開……
這時,威叔打開了大門,走了進來,「董事長。」
褚彥剛回過神,整理著自己的西裝。小恩待在會議室里,那里暫時改成她的休息室,等一下他才會去找她。
威叔問著,「董事長,真的要這樣做嗎?真的要把敏秋解職嗎?」
方才威叔才與敏秋道別,送走了敏秋——這一夜,敏秋一定很心疼,在創聖待了九年,卻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褚彥剛回避他的眼神,「我是董事長,我做的人事安排自有我的道理,你們照做就是了。」
「可是把敏秋解職,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她嗎?」不是調職,而是解職!
「她當過總經理,調到什麼部門都不對,不如讓她離開吧!」到外面,去追尋屬于她的天空。
威叔好著急,還想勸,明明已經塵埃落定了,他還想再努力一下,「彥剛,這幾年敏秋好辛苦,她是很努力才撐過來的。」
褚彥剛抿緊唇,不說話。
「她為了創聖放棄了學業,二十歲就進公司,在這里待了九年,她為了公司做了好多事,」敏秋不肯來求彥剛,那就讓他來。
「……」
威叔邊說,不禁老淚縱橫,為了那個傻女孩而心痛,「她每天都以公司為家,就連假日都待在這里,創聖幾乎就是她的全部……」
「我知道……」褚彥剛痛苦的喘息,那種愧疚感幾乎就要壓垮他——他難以承受,卻無法躲避,原來他也是個狠心的混賬。
「敏秋甚至曾經因為工作忙碌而胃出血,還曾經昏倒過……她真的很幸苦……」
「不要再說了。」
威叔懇求著,「彥剛,能不能在給敏秋一次機會,不要……」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他低吼著,聲音里淨是痛苦。
「彥剛……」
褚彥剛坐靠在椅子上,抱著頭——威叔以為他不痛苦嗎?錯!他痛苦的快要瘋了,他正在承受那失控的一夜苦果。
威叔好失望,眼前這個孩子是他從小看到大,沒想到他真會這樣恩將仇報,完全無視于敏秋這些年來的功勞。「彥剛,你真的這麼恨敏秋嗎?」
看著他,眼眶里也有著淚水,「你們說是就是吧!」事實上,他多希望自己是因為恨她,所以才要她離開。
「那不然為什麼一定要敏秋走?」
「因為……我要結婚了。」
「你要結婚,跟敏秋有什麼關系?」
「我……」褚彥啞口無言,完全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怎麼說出口,說他怕留下敏秋,他會守不住自己的心,他會背叛小恩,會毀了自己的婚姻。
轉移注意力,收拾桌上的文件,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威叔看著,覺得失望透頂,無法勸彥剛改變心意,敏秋的離開已成定局。
威叔擦掉眼淚,準備離開。突然,褚彥叫住了他,他還高興了一下,以為褚彥改變了心意。
「威叔。」
「怎麼了?」
可是他說的話,再度讓人心死!
「麻煩你……從褚家拿出五千萬給敏秋,這筆錢應該可以讓她上過不錯的日子。」
「五千萬?」語氣不是訝異,而是覺得好笑——敏秋這些年來為公司帶來的利益,不知道是五千萬的幾倍?
況且敏秋今晚就離開了,現在他才有所表示,這算什麼?他威叔為敏秋感到不值得。
「敏秋的能力出眾,離開創聖後,一定可以找到賞識她的人,我相信,她會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威叔靜靜的沒有說話,只是點個頭,離開了辦公室。他心想,敏秋不可能去別的公司的,她這十年來,一顆心都放在創聖上,她是不可能去效勞于別人,不可能做出會傷害創聖的事情。
敏秋剛才已經正式離開了公司,但那五千萬,他還是會去辦的——雖然已故的董事長留下遺囑,只要敏秋離開褚家,就什麼都得不到,但是敏秋應該得到這筆錢,這是她應得的,原諒他無法忠誠執行遺囑,因為他是真的替敏秋感到心疼與不值。
董事長辦公室內回復寧靜,褚彥剛走回到窗邊,看向窗外的城市名夜景,腦海里一片混亂。
左手無名指上已經套著戒指,很緊,緊到他覺的有點痛,他想拔,卻不敢拔,只能忍耐著痛楚。
小恩就要與他定下婚約,今晚正式成為他的未婚妻了,小恩很美,很溫柔婉約,更是他想了好多年的人,他們之間那段在年少時被迫中斷的感情一直讓他心中滿是感傷,想到就眷戀不已。
可是現在他的心動搖著,莫名的他會記起敏秋的唇,記得她的溫暖,記起那狂亂的一夜,然後再一次的痛斥著自己。
褚彥剛,忘記這一切,你就要成為小恩的丈夫了!你已經對不起敏秋了,不能再對不起小恩,現在的他,只能選擇狠心對待一個人!
秘書進來通報,「董事長,是不是該下去了?」
他點點頭,打好了領結,準備離開,但就在此時,外頭突然打雷,下起了雨,他看向窗外,竟然看出了神。
秋夜的雨彌漫著一種離別的迷離氣味,雷聲轟隆打著,引起他心中的疼痛與之共鳴。
她真的離開了……
這些年啊!他恨著她、氣著她、討厭著她,卻又追著她、仰望著她、學習著她,拿她當模範、拿她當目標,這樣的日子,結束了!
其實他一點都不恨她,反而感謝她——直到最後,她選著就這樣離開,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那一夜的事。
或者說,他其實根本不怕別人知道那一晚的瘋狂,他只怕自己終究得承認,自己的一顆心再也受不住了!
他終究得承認,他從沒想過會為了她,卻真的是因為她!
他突然感覺到她好像都在犧牲,許許多多的犧牲構成她這就年來的生活,她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
她難道都不痛嗎?
這里面想來,他才是讓她最痛的啊——
褚彥剛站在窗前,眼眶濕透,握緊拳頭,此後真的就再也不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