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谷間行走了半個月後,他們來到西南邊陲之地,越是遠離中原,越見到各種奇風異俗。
西南境上,山川秀麗,高山縱谷,風景自是與中原大不相同。
在這化外之地,族民眾多,有苗族,羌族,擺夷,卡佤, 族,佧喇,戶漢,古宗等十余族。
由于這兒屬于各族雜居之地,到處可以瞧見異族服飾,行走江湖的人都曉得,像這種龍蛇混雜之處,是三不管地帶。
若非藥兒需要好好休息,馬也需要補充體力,還得補充物資,否則他不會在此地逗留。
但露宿野外,絕不比待在客棧安全,因此行經一家鋪子時,他買了一頂紗帽給她。
「戴上。」他道。
「為什麼?」
「相信我,妳的美貌絕對會引來各方人馬的覬覦。」
看著他嚴肅的神情,施藥兒也感受到周圍有股異樣的氛圍。她沒再多說,默默將帽子戴上,讓黑紗遮住她絕美的容貌。
龍嘯天讓她坐在馬上,他則牽著馬韁,在一家客棧前停下,叫了最好的上房,決定今晚宿于此地。
一來馬兒需要好好吃個飽,補充元氣;二來他們需要補充干糧,因為接下來的路程環境較為惡劣,很可能無法像先前那般可以打野味。
當他們一進入客棧里,即使施藥兒戴著紗帽,用黑色披風包住她曼妙的身段,但她散發的氣質,還是讓他們清楚感受到四方投來的目光。
龍嘯天特意將她擋在身後,而他隱隱散發的懾人氣勢,在警告著那些人,妄想起歹意的人最好即刻打消念頭。
高手過招,往往不需要動手,有時一個眼神交會,便可感受到對方好不好惹,他森冷的警告目光,讓許多視線很自動的乖乖避開。
「把吃的送到房里。」
他吩咐伙計,並給了碎銀後,帶著藥兒,直接往樓上走去,避開其他閑雜人等。
房間布置雖然粗糙,倒也干淨,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洗熱水澡。
當冰冷的手心觸踫到剛燒好的熱水時,她舒服地嘆了口氣,恨不得立刻寬衣解帶,跳進大木桶里,洗去一身的風塵。
正當她輕解羅衫時,門突然打開,嚇得她忙用上衣遮住僅剩的肚兜,驚惶地瞪著龍嘯天。
「你……你干什麼?」
眼看他大步向她逼近,不由得呼吸一窒──
不會吧?難道他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想在此時此地對她……
龍嘯天一把拉她入懷,並摀住那張口欲叫的小嘴,對她做出不要聲張的手勢。
他嚴肅謹慎的神情,令她一愣,心下立刻明白了,也跟著起了警戒之意,悄悄瞄向四周。果不其然,就見窗戶的縫隙,緩緩探出一支細長的竹煙管,顯然有采花賊打算對她施放迷藥。
她很好奇,龍嘯天會怎麼做?
他不動聲色,伸手撥動水紋,將濺起的水花,凝結一顆水珠,往那竹煙管的管口彈去。
只听得窗外悶哼一聲,竹煙管也縮了回去,听聲音,似乎是掉下去了。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上方,她也好奇的跟著抬頭,但她什麼都沒看到,反倒一直被他那對殷紅色的眸子給深深吸引住。
每當龍嘯天升起殺氣,那對眼眸便會逐漸轉成紅色。據說龍門堡的獨門絕學焰雲功,在運功時,眼珠子會因為血脈上沖而變成紅色,並且能夠凝水穿石……果然沒錯,就見他將水珠一彈,立刻有如銳利的鐵珠,只听得屋頂傳來哎喲一聲,然後就是咚咚滾下去的聲音。
類似像這樣的情形,足足解決了十多人,令她詫異不已,居然有那麼多人來偷看她淨身。
將一干解決後,他的眼楮又慢慢變回湛黑色。
「好了,妳可以放心洗了。」說著就要走出去,但被一只小手給拉住。
他轉頭望著她,眼中有著納悶。
「我怕。」當她說出口時,連自己都很訝異,不知怎麼著,就是很自然地對他表露出心中的話。
龍嘯天認真的對她保證。「放心,我都把他們解決掉了。」
「萬一又有人來呢?」
「我就在門外保護妳。」
她搖頭。「你留在這陪我。」
他身形一震,不可思議地盯住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話,很容易撩起男人的火,何況又是出自她口中。
「好不好?」她輕輕哀求著。
龍嘯天彷佛兩腳生了根,釘在原地!理智告訴他該立刻拒絕這誘人的請求,要是留下來,他可不保證能夠當君子,但他的頭卻不由自主地點下去。
結果,他留下了。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風,佳人就在屏風後頭寬衣解帶,那曼妙窈窕的影子投射在屏風上,光是看著那影子,身下便開始脹痛了。
他趕忙背對著,試圖冷靜自己,但一想到她就在身旁,全身一絲不掛,凡是精力旺盛的大男人,很難不為所動,而且他又這麼迷戀她,腦中禁不住浮現美人沐浴的旖旎風光,會是多麼令人血脈僨張。
不能再想下去了!為了讓自己心無雜念,他閉目養神,努力打坐,才不致氣血上涌,走火入魔。
「啊!」
幾乎是她驚呼的那一刻,他的人便已沖過來,將她護在懷中,殺氣騰騰地準備宰人。
「別怕。」他低聲道,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眼觀四面,耳听八方,想看看又是哪個不要命的家伙來送死!
「我……」
「噓。」示意她別作聲,他警戒的注意著任何細微的異狀,那嚴肅峻凜的神情,是那麼認真,生怕任何一個閃失危及她,把她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凝注眼力和耳力,全神貫注地盯著周遭。
她安靜地窩在結實有力的臂彎中,細細審視他堅持捍衛的神情,听著他有力的心跳。
龍嘯天極力運行眼力和耳力,卻沒探查到任何的氣息,禁不住疑惑。「奇怪,我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妳剛才看到了什麼?」
「……我剛才就想告訴你,其實我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他頓住,那雙眸子往下瞧來。「滑跤?妳剛才尖叫,是因為──」他最大的失策,便是不該看她;這一瞧,可讓他氣血沖天。
適才因為一直注意周遭的動靜,全神應敵,所以他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她其實不著寸縷,就這麼把人家光果的身子摟在懷中。
那一絲不掛的馨香美人,僅靠著一頭披散的長發掩住胸前的春光,而那白女敕的肌膚泛著淡淡的玫瑰紅,飽滿的渾圓就貼著他的胸膛,雖沒示人,卻也誘人得讓人血脈翻涌。
那羞澀的臉蛋,染了芙蓉嫣紅,似初春開的玫瑰花蕊,那般醉人心魂。
老天爺∼∼
他感到頭在劇痛,下半身也在脹痛,因為上下都在充血,再不走開,他一定會失去理智,把她生吞活剝吃了!
但他不能這麼做,即使他想要她,狠狠地要她,但他不該趁人之危;在得到佳人的心之前,他不可以這麼卑鄙,用強迫的。
原來不當野獸,是這麼的困難。
他將一條大布巾拿來,包住她肩膀以下美妙銷魂的胴體,冷靜地開口︰「快洗吧,免得水涼了,我去門外守著。」然後,他很君子的轉身,卻在踏出第一步時,踩著了地上的水瓢,滑了一大跤。
「啊……你沒事吧?」她忙要過去扶他。
「別過來!」他猙獰的表情嚇了她一跳,彷佛她的靠近,會讓他立刻死掉。「呃,我是說……我自己起得來。」
與她保持距離都來不及了,他哪還能忍受她又過來踫他?
可才剛站起身,一轉頭就不小心撞到柱子,痛得他摀著鼻子,卻又連稱自己沒事。
但走沒幾步,不是翻倒了東西,就是推倒了椅子,堂堂武功高強的龍門堡堡主,光是走到門口這幾步路,竟是動作僵硬,歷經辛苦且狼狽至極。
施藥兒汗顏地目送他一路跌跌撞撞的離開,直到關上門的那一刻,她還傻在原地,然後,她再也忍俊不禁地笑出來。
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笑得全身發抖,還笑到連眼淚都掉出來。
適才她還以為他要吻自己呢,因為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想,但沒料到他就這麼干脆的離開,老實說,她也松了一口氣,因為她沒把握自己拒絕得了。
那次的吻,總在夜深人靜或一個人獨處時,令她不由得回味起那股悸動,並偷偷地想著他……自己應該是喜歡他的,否則不會常常心口小鹿亂撞,跟他在一起,她覺得好開心。
雖說她很慶幸龍嘯天沒對自己動手動腳,但同時又有些遺憾,發現自己也在期待著。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連串的聲響,听得出來,那是有人不小心沿著樓梯,一路從樓上滾到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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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古書上記載,仙人醉這朵奇花,生長在一個叫做蝶谷的地方。
蝶谷是古宗族人的地盤,甫一進入蝶谷,原本喧鬧的四周倏地安靜下來,男男女女全盯著他們,一雙雙眼楮充滿敵意,彷佛他們的出現是不被允許的。
據說,古宗族自成一國,篤信巫術,喝生血,不像注重禮制的漢人那麼文明,有些村落更不歡迎外人闖入。
施藥兒環視四周,那些男男女女全穿著五顏六色的服飾,有人在磨著刀,有人刀上滴著剛宰殺完的羊血,有人手上拿著小刀,正在對吊在樹上的蛇進行剝皮。
因為他們的闖入,全都停止了動作,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們,神情全是一片不懷好意。
這危險的氣氛,讓施藥兒不自覺的繃緊了神經。
記得師父曾說過,苗人的蠱毒和西南百夷的巫術,是最神秘詭異的。
她的丹藥可以抵擋得了苗疆的蠱毒,卻沒把握對付得了巫毒,還听說,他們只要擁有對方的頭發或是衣物,就可以施術下毒,殺人于無形。
不管多麼厲害的武林高手,踫到巫術,都不免畏懼三分,這是她頭一回感到緊張,禁不住瞄向龍嘯天,他則是一臉的莫測高深,瞧不出任何畏懼之色,但她卻開始擔心……不為自己,而是擔心他。
她很明白,為了保護自己,龍嘯天必定全力以赴,但這些人並非一般武林高手,他們使的是詭譎邪門的招數,武功再強,也不見得能對付得了巫毒。
隨著這些人的包圍,並緩緩向他們靠近,她的手,禁不住悄悄抓住他的衣角。彷佛察覺到她的憂心般,一只大掌將那抓住衣角的小手,給包在溫暖的掌心里。
突地,龍嘯天開口了,說的,卻是她听不懂的話。
那些夷人一听到他的話,彷佛也愣住了,彼此互看一眼後,也開始跟他對話。
施藥兒睜著不可思議的大眼,看著龍嘯天和對方嘰哩呱啦,滑不溜丟的對答如流,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了,最後居然還有說有笑。
她好意外,他居然會他們的方言?!而且,他不但和這些人談笑風生,還跟他們打成一片。
那些原本凶惡的嘴臉,現在一個個對她笑,嘰哩呱啦地說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話,令她不知所措,只好求救的看他。
「怎麼回事?」
龍嘯天對她笑道︰「他們要殺豬宰羊來款待我們。」
「啊?」
「來吧,有大魚大肉可吃了。」他頑皮的對她眨眨眼,牽起她的手,在眾人的簇擁下,一塊進入他們的領地。
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能夠和平相處,沒有打打殺殺總是好的。
當不再抱持敵對的態度後,這些人表現得既熱情又豪爽,不但準備豐盛的膳食和水果給他們,還載歌載舞的歡迎他們。
她自始至終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龍嘯天,看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和對方把酒言歡。她實在好奇死了,他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把這些中原人人忌憚的古宗族民,給收得服服貼貼的?
驀地,一張臉突兀地來到她眼前,將她嚇了一跳!
那是個滿臉黥紋的男人,威嚴的神情上帶著幾分懾人的邪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肆無忌憚地打量她的容貌,她回以警戒的目光,漠冷的神情有著不可褻玩的冰冷。
這男人看她的眼光,令她不太舒服。
「我要她。」黥紋男子指著她,對龍嘯天道。
龍嘯天搖搖頭。「不行,她是我的。」
「你想要仙人醉,就得拿她換。」
龍嘯天帶笑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憤怒的情緒,只除了那一對眼,閃過幾不可察的嚴酷。
「他說什麼?」施藥兒納悶問。
面對她,他的目光始終柔和,言語輕松,絕不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他說他老婆比妳漂亮,我說不可能,沒人比得上妳。」
她臉兒泛起淡淡的紅雲,輕斥︰「胡說。」
「是呀,我也是這麼告訴他,如果他老婆比得上妳,我把頭割下來給他。」
「你……就愛油嘴滑舌。」嗔睞了他一眼後,她垂下臉喝著湯,不想讓他瞧出自個兒的羞澀。
龍嘯天抬起眼,直直看入黥紋男子的眼,正色道︰「我可以給你任何金銀財寶,買那株仙人醉。」
「仙人醉是我們的聖花,二十年才開花一次,七天就會凋謝,再多的金銀珠寶也不賣,若非看在你是我們刑長老的朋友分上,凡侵入我聖地者,死!」
「我想跟刑長老談談。」
「刑長老已經仙逝,現在這里由我做主,算你運氣好,我看上她,想要仙人醉,就拿她來換,否則免談。」
他依然保持閑適自得的笑容,不讓任何人看透;幸虧今晚月色被烏雲擋住,沒照出他眼底一閃即逝的那抹殷紅。
「我考慮看看。」
「還考慮什麼?這樣好了,為了不讓你吃虧,我這兒女人多得是,隨便你挑一個做老婆。」
黥紋男子一招手,四、五個女人立刻上前來,圍著龍嘯天席地而坐,她們膚色雖不如中原女人的白皙,卻另有帶點狂野的健康膚色,舉手投足間揮灑著萬種風情。
這群女子痴迷地盯住精壯魁梧的龍嘯天,早在他出現時,她們便偷看了他好久,期盼能服侍如此威猛高大的男人。
她們頻頻使媚,眼波流轉間透露的訊息很明白,只要他願意,立刻可以選一個人,今夜為他暖被。
突然出現這麼多女人圍著他們,施藥兒雖听不懂他們的語言,但從這些女人曖昧的眼神里,已猜出一二。
她靜靜地坐著,沒有太多情緒,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喝著自己的熱湯。
「現在挑?不好吧,等天黑了再說。」龍嘯天對男子使了使眼色,並看了藥兒一眼。
黥紋男子會意,哈哈大笑。
「好,等天黑,你挑一個最喜歡的伺候你,不過明天你得給我確切的答復,來!喝酒!」
龍嘯天與他踫杯,粗獷不羈地豪飲著,沒發現始終沈默的施藥兒,那冰清玉潔的容顏,變得更加霜雪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