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燻暖的微風,吹送來幾許銀鈴般的嘻笑聲,一個穿著白色居家服的少女,正活蹦亂跳地在花園里與大狗兒嬉戲,飄逸的秀發在風中輕揚,散發著沐浴過後的清香,午後的暖陽照出她粉女敕嬌紅的臉蛋,不知情的人見了這絕色的美人兒,也許還會以為是報春的花之精靈呢!
因為她甜美的笑靨是那麼觸人心弦,嘴角的酒窩更添嬌俏可愛。
「五妹啊!快開飯了,別玩了!」門口那頭傳來沈婆從丹田發出的有力聲音。
「是‘湯尼’想玩,我只是陪牠而已!」
才說著,就見伙伴朝後山奔去。
「湯尼,快回來!」五妹一邊叫,拎起繡花蕾絲裙追了上去。
她已經一個月沒回來了,所以格外想念湯尼、沈婆和郝心姊、單意姊。學校放了寒假,她這才有機會回來探望大家,天生靜不下的她,最喜歡帶著老伙伴直沖後山那一條楓林小徑,這兒有一大片綠地,是她的秘密後花園,因為是私有土地,少有人出入。
如此一來,便成為她個人的天地了。
湯尼今天特別興奮,可能是因為她好久沒陪牠玩了吧!自從考上台北的大學後,她便住在學校宿舍,只有放假才回來台中,心里掛念著老伙伴,以及每年冬天,疼她的沈婆總是為她炖的十全大補湯,不過在趕回家喝湯之前,得把伙伴給追回來。
湯尼笨重的身軀圓滾滾的,一身長毛也甩呀甩的,奔跑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好笑,五妹在後頭緊追著,一邊撥開枝葉,一邊繞過擋路的樹叢,甚至還要分心去解救被勾住的花裙子。
真是的,早知道就穿長褲,既然這麼麻煩,好吧!她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後,骨子里的野性蠢蠢欲動,也顧不得淑女形象了。
姿態一擺,預備,沖啊──
順利跳過一叢又一叢的矮樹,不是她自夸,她運動神經超好,小小的樹叢難不倒她的,瞧!多麼身輕如燕、輕功蓋世啊,飛揚的長發好涼爽,連裙子都隨風翻飛,像極了飛檐走壁,呵呵呵!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啥?!一人!
赫然見到草地上躺了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飛躍半空中的她一時恍神;而草地上的男子也因為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色而愣住了!
臨空而降的女子,在陽光下顯得炫麗非常,隻果般的紅頰,在微亂的秀發中閃著嫣紅的光彩,無邪得令人驚艷,就連那裙下風光也被他一覽無遺,蕾絲邊小花褲美不勝收。
冠天爵呆了。是錯覺嗎?他看到了精靈,穿著小花褲的精靈?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秒中的瞬間。
「哎呀!」精靈跌了個五腳朝天,完美的跳躍因此功虧一簣。
老天!怎麼是他?不可能的,噢──她慌了,也不管的疼痛,羞慚地將裙子拉回本位,遮住春光,卻遮不住她的慌亂!
完了!完了!竟然讓他看到自己這麼粗魯的樣子,一切的努力全白費了!
「妳……」冠天爵才要開口。
「打擾了!」滾滾塵煙呼嘯而去,來時驚天動地,去時也飛天遁地,就見她施展一身草上飛的好功夫,沿著原路又咚咚咚地跳回去,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
幾片枯葉零星落地,一切又歸于平靜。
呆愕,是冠天爵俊冷的臉上,唯一卻也難得出現的表情。
妳沒事吧?他本來想問的,還來不及講完,人就跑了!
她是誰?冠天爵有股追回她的沖動,不過狗兒還纏著他,可能是太久沒見,還興奮地趴在他身上嗚嗚地撒嬌。
他模模狗兒的頭,與牠敘舊一番。已經很久沒來這里了,大概四年了吧!
要不是因為參加醫學研討會,他也不會回到這里。這個僻靜的後花園,是他以前想獨處時常來的私密空間,想不到竟會有人闖入。
最初是狗兒撲向他,讓他頗感意外,想不到狗兒嗅覺這麼好,知道他來了;而緊接著出現的飛天女子,更讓他冰凍三尺的面孔瞬間閃過驚愕。
通才的驚鴻一瞥,那秀麗迷人的容顏已深深印在他腦海中。
她的身分引起他的好奇,是新來的女僕?還是誰的朋友?那對水靈的湛眸有些眼熟,不過就是想不起來她是誰。
狐疑地望著狗兒,她似乎是追著狗兒來的。
「跟你很熟的那位女孩是誰?」他問著狗兒,狗兒回他汪汪兩聲。
「是你朋友嗎?我倒很想認識。」腦海浮現那春光外泄的一幕,向來惜笑如金的嘴角一撇,心中升起一股……火熱。
狗兒似乎通人性,在地上轉了兩圈,看到主人跟過來,便跑在前頭引領著。
☆☆☆☆☆
另一頭,話說用百米速度沖回家里的寧五妹,一進門便躲在房間羞得不敢出來。
怎麼辦?怎麼辦?郝心姊和單意姊千交代萬交代不可以打擾冠先生,她卻犯了,還讓他看見自己不規矩的行為。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呀!她怎麼知道好多年不見的人會突然出現,嚇得她一顆心小鹿亂跳。
他會怎麼想?鄙視她、還是更討厭她?
寧五妹驚魂未定地來回走著,瞥見鏡中的自己一頭散發,百分百的野丫頭模樣,忙拿起梳子梳好頭發,將弄髒的衣服換下,特意打扮了下自己。但隨後又自嘲︰他不會來的,四年了,他一次都沒來看過她,這次也不會例外,也許他會經過房間,但絕不會進來的。
雖然這麼想,她卻沒辦法壓抑心中的期待。
為了他,她努力讓自己變得豐腴一些,還學習淑女該有的禮儀,並努力讀書,在這四年中,她比一般人更用功,已經把以往因為貧窮而荒廢的學業給補回來,還考上了大學,這一切的努力,只為求得他的歡心。
沈婆他們都說她變漂亮了,是人見人愛的小淑女,她也沾沾自喜著,強壓下好動的個性,隨時提醒自己要端莊、要乖巧、要文靜。
可是,她卻在他面前……噢!羞死人了!
她頹喪地倒在床上,罵了自己一千遍,今生今世,大少爺恐怕都不會喜歡她了。
要不是單意姊來敲門提醒她該吃飯了,她還沈浸在自責的情緒中,果然,就算意志消沈,肚子總是不忘記它的重責大任,鑼鼓喧天地催促她出征。
寧五妹懶懶地開門,高八度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怎麼了妳?以往吃飯時間總是跑第一的,今天很反常喔!」單意姊疼惜地輕捏她柔軟有彈性的臉蛋一把。
「沒事啦,我洗個手就出去。」
單意姊忽爾笑得曖昧,搞得五妹一頭霧水,連忙檢視自己的儀容,問道︰「我哪兒不對了?」
「妳的願望終于要實現了喔。」
「什麼願望?」
單意姊用著既慎重又欣喜的語氣宣布︰「他來了。」
「他?是誰呀──啊!」她突地瞪大眼,一臉不敢置信。「難道是、是……」
「沒錯,就是大少爺,高不高興呀?」
哇哇哇!她好想逃走哪!恨不得自己可以當場暈倒一了百了,可惜她沒那麼柔弱。雖然期待他來,但願望一旦成真,她又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經過適才那個意外之後。
「妳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我……可不可以……不要出去……」她欲哭無淚地央求。
「這不是妳每天祈禱可以實現的願望嗎?」
「我怕啦!」
單意姊以為她是因為害羞所以緊張。「別怕,其實大少爺人很好的。」
「不、不,我不敢出去。」她極力搖手,兩腳還自動往後溜。
「不行呀,我們都安排好了,妳怎麼可以缺席!」單意姊拉著死抱著門不放的五妹。
硬的不行,只好動之以情,單意姊非常「善」解人「意」地好言相勸。「當年的小丫頭如今變成了小美人,想想這幾年妳的努力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等著這一天的來到,我跟妳打包票,大少爺見到妳,一定喜歡得不得了!」
「嗚嗚……我還是怕……」她的神色活像要被拖出去斬了似的。
「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不知又要等多少年了!」單意說的也是實話。這不只是五妹的願望,在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後,她的願望也成了大家的心願,沈婆負責養胖她,課業方面由郝心來督促指導,而她則負責五妹的禮儀,五妹也爭氣地不負眾望,成為令她們引以為傲的小美人。
說臉蛋有臉蛋,說身材是身材,氣質更不輸給任何一位千金小姐。總之呀,她可是冠家「美女養成訓練班」,頭一名化腐朽為神奇的成功案例喲!
大伙都努力這麼久了,天時地利又如此配合,女主角怎麼可以臨陣月兌逃呢?
在單意姊三寸不爛之舌的攻勢下,五妹有些動搖了,回想這幾年,她日夜都祈禱冠先生可以來看她,並對她說些贊美的話,想著想著,抱著門的手勁不知不覺松了,給單意姊逮到機會。
趁她一個不留神,拖著她便走。
「哇哇──等等!」
「沒時間等了。」拖!
「讓我再想想!」
「等妳想通,身上都結蜘蛛網了。」拖!
「天公伯救命呀∼∼」
「祂沒空理妳。」拖!
可憐的她,就這麼被拖至刑場,準備見閻王。
☆☆☆☆☆
冠天爵突然來到,沒有事先通知,大伙也慌了手腳,沈婆一聲令下,全部人動員了起來,端茶的奉上,拿拖鞋的跪下,就怕一個不小心惹大公子不高興。
「不知道大少爺要來,沒有好好煮頓像樣的菜。」沈婆頻頻彎腰道歉。
「隨意就好。」淡淡的四個字,突顯他寡言的性格,意思就是沈婆煮什麼,他就吃什麼。不過從一進門,他便四處張望,想尋找心中掛念的那個女孩,從她跑的方向來判斷,似乎是跑到這里來。
僕人七手八腳地重新排了位子。主人駕到,不能像平日那樣沒規矩,餐桌重新布置,拿出上好的紅木椅,換上最精致的餐具,頗具講究與排場。
冠天爵不關心這些,只想知道那女孩的蹤跡,他一顆心懸著,冰眸四處梭巡,直到鎖住那自廚房走出的倩影,燃起了不被人察覺的闇火,緊盯的視線不再移開。
端著湯緩緩走出的寧五妹,很小心謹慎地來到他面前,輕輕放下十全大補湯。
「請、請用。」
她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敢抬眼,只是一對上那深黑的星眸,立刻又慌亂得低下頭。
冠天爵沒作聲,打量的目光落在那張羞澀的容顏上久久不移,一會兒才緩慢地開口。「沈婆,她是妳親戚?」
被點名的沈婆忙上前應著。「大少爺,您可能忘記了,她是……」本來沈婆想說出「夫人」二字,但又覺得不妥,遂改口︰「四年前,您接回來的女孩。」
冠天爵有絲疑惑,過了幾秒,才大大震了下。
她是那個小丫頭?!
灼灼的目光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從頭到腳,無一放過,敢情他大公子壓根兒忘了自己結過婚?沒錯,基本上他根本不承認這婚姻的效力,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在紙上簽字而已。
既然不重視,當然也不會放在心上,甚至忘了也是理所當然。只是沒想到這一忘就是四年,要不是這次南下參加研討會,恐怕今生今世,他也不會記得自己娶過這麼一個老婆。
而且,還變得他不認得了,四年的時間對女人的改變有這麼大?
回憶當時,依稀記得律師帶回來的是一個瘦小又頭發凌亂的丫頭,怎麼看都和眼前的秀麗女子連不在一起。
她的膚色健康、白里透紅,披肩的長發柔軟而有光澤,細致修長的手規矩地交握著,儼然是個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雖然溫婉的氣質跟十分鐘前不太一樣,但的確是她。
五妹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只覺得臉頰好燙,明顯感到那打量的視線緊盯著她的臉,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眼楮眨也不敢眨一下。
見到她,有種奇異的情愫撞擊著他的心口,他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她令人驚艷。
眾人屏息以待,大少爺的沉默令人好奇,臉上嚴肅的表情瞧不出任何端倪,見了長大後的五妹,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哩?真是急死人了!
終于,他打破了沉默。
「女大十八變……」他意味深長地低語。
那個……不答話好像挺怪的,但要說什麼呢?
「孫悟空七十二變,呵呵……」
沈婆等人差點沒跌倒,大伙捏把冷汗地瞪著五妹,又不是對聯,答這什麼呀!
冠天爵沒有勃然大怒,嚴肅的臉上看不出心思。
「你們也吃吧!」他淡道,一聲命令,讓大伙動了起來。
按照規矩,僕人要退到廚房里去吃,五妹自然也很習慣地跟著大家一塊退下。
「等等。」一個命令,大伙又警戒著回來待命。
「大少爺有何吩咐?」女僕郝心姊恭謹地問著。
「一起吃。」他命令。
眾人怔了下,她們有沒有听錯啊?
「您的意思是……」
「所有人。」
大少爺要大家一塊兒用餐,這真是難得呀!也不是說大少爺瞧不起他們,而是平時大少爺習慣一個人在房間里一邊用餐一邊看書,他對下人很好,一律平等看待,只不過大伙懾于他的威嚴,對他又敬又畏。
一頓飯吃起來,悄然無聲,平時最會搞笑的五妹一向是大家的開心果,不過今晚在大伙的眼神示意下,她嘗試表現出淑女的端莊模樣。
現在正是將畢生所學施展出來的時刻,看妳的了!大伙的眼神傳達著這樣的訊息。
這樣她反而更緊張呀!
右手拿筷,左手端碗,吃飯時以碗就口,細嚼慢咽,不可囫圇吞棗,就連坐姿都有規矩的,她只能坐三分之二的位子,上身挺胸,兩手肘內縮,小口小口地吃,這樣才能完美地呈現淑女氣質。
很好!很好!單意姊偷偷地笑著點頭。
挾菜時,以靠近自己的菜肴為先,不可挑三揀四,也不可以直接夾了就往嘴里放,必須以碗盛接後再端回,這是禮貌。
Good!Good!郝心姊滿意地對她擠眉弄眼。
再來是喝湯,湯匙與碗不可踫撞出聲,為免湯汁滴到桌子,左手必須端著湯碗隨時盛接,喝湯出聲為大忌……這些小細節她都注意到了。
沈婆欣慰地吁了口氣。不愧是聰明好學的孩子,感動!感動!
正當大伙都感到滿意之際,也不知哪里飛來的蒼蠅,嗡嗡嗡闖進了她的視線內。
咻!伸手一抓,百發百中。
空氣中傳來眾人倒抽一口氣的吸氣聲,看到眾人驚愕的目光,連五妹自己也傻了。糟糕!下意識就──
小時候家里太窮,沒錢玩耍,平常的娛樂便是和姊姊們玩抓蒼蠅比賽,因此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偶爾還會技癢……
她偷偷抬眼瞄他,而他也正盯著她。寧五妹不由得困難地吞咽著口水,拳頭里還包著發出慘叫的蒼蠅,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昨天看電視呀,說動物都有狩獵的本能耶,像貓看到老鼠會去追啦,老鷹會去抓小雞啦,我們人看到蟑螂或蚊子也會想打,更何況是蒼蠅。」單意姊很努力地想消除這場尷尬。
「是呀、是呀,像我一天就要踩死好幾只蟑螂哪。」郝心姊也很有默契地附和。
「一只蒼蠅算不了什麼,吃飯、吃飯。」沈婆催促著。
你一言我一語地給它粉飾太平過去,而五妹,悄悄將蒼蠅放生,用布巾擦擦手,低著頭沒臉見人。
一頓飯,大伙吃得心驚膽跳,目光一致地偷瞄著大少爺。
冠天爵不動聲色地吃著,沈毅的面孔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一定是生氣了,五妹懊惱地責備自己太大意,因為忐忑不安,不小心筷子偏了下,滑不溜丟的鵪鶉蛋就這麼飛了出去。
我接!
唰地飆過去的碗,快狠準地接住呈拋物線掉下來的蛋,真是漂亮的接殺出局!
只是慶幸不到一秒,盯著眾人半黑半青的臉,她的心也涼了。
要死了!一時反射動作又──
她不敢看他,她真的不敢看他,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地收回,逕自埋頭猛吃,她的臉幾乎要貼到碗里去遮羞了。
沈婆暗責自己,不該在十全大補湯里加鵪鶉蛋的,明知五妹最不會挾蛋。
郝心也責怪自己,都是她平時常要求五妹表演接蛋特技給她看,五妹才會一時改不過來。
單意更是悔不當初,她才是在一旁搖旗吶喊的罪魁禍首,還鼓勵五妹只要不掉任何飯菜在桌上,就多賞她一只雞腿。
現在,怎麼辦咧?!
這會兒,主位那尊神像終于開了金口,打破沉默。
「妳反應挺快的。」
「呃……馬馬虎虎啦。」她小聲的回答,臉仍是貼著碗。
「很厲害的絕活。」
「哪里,托大家的福。」她們常教她做人要懂得謙虛。
其它三人恨不得當場昏倒,一致心虛地低著頭,跟她一樣埋頭苦吃。
冠天爵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她現在溫婉的樣子,跟適才在後山看到的她有如天壤之別,草上飛、抓蒼蠅、接蛋,可不是一般女孩做得到的,這會兒又像個賢慧高雅的淑女,她到底是動如月兌兔,還是靜如處子呢?
雖然幾不可查,但眾人還是察覺了,紛紛不敢置信的瞪著大少爺嘴角那抹淺淺笑意。
大少爺笑了?怎麼可能?
寧五妹更是看呆了。哇──他笑了耶!這表示他沒有生她的氣嘍!
心兒怦動!心兒怦動!
她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了,正好瞥見大少爺的飯碗見底,她連忙站起來。
「我、我來幫大少爺盛飯。」
他沒拒絕,只不過在听到她的稱呼後,濃眉緊蹙。
在那目光下,她又瑟縮了,不明白大少爺為何這麼看她?把飯碗恭敬地端給他後,又趕緊躲回自己的位子上,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冠天爵沈吟了會兒,才低沈說道︰「妳不用這樣稱呼我。」
咦?這稱呼有錯嗎?打從她十五歲進了這個大宅門,所有人灌輸給她的觀念就是對大少爺必須懷以敬畏之心,保持適當距離,還諄諄告誡她千萬別打擾大少爺,就連他專屬的房間也不可以進去。雖然她只見過他那麼一次,但耳濡目染下,也跟其它人一樣,將他視若神只般地敬畏有加,大伙稱他大少爺,她也自然而然這麼稱呼,也沒人說她不對呀?
她無助地看向其它人。誰呀,來指點她一下吧!
善解人意的單意,率先明白,忙笑道︰「妳這麼叫太見外了啦,大少爺是我們叫的,妳不同啦。」
「對呀,對呀,‘關系’不一樣啦。」郝心姊還夸大地擠眉弄眼一番。這麼明白的暗示,懂了吧!
五妹馬上就明白了暗示,霎時羞紅了臉。突然要改口,怪不好意思的,不過他畢竟是她的恩人,于情于理,她的確不該叫他大少爺,應該叫──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