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大學回到家時,已經來不及了。她腦內出血,連心跳和呼吸都停住了…我發現得太晚了。她早上就跟我說她感到不舒服,我卻只叫她明天去醫院看看,就沒再理會。要是我早一點帶她去看醫生就好了,不會演變成這種情形。」
不知松元朗是不是說得太激動了,身體開始微微抖動著。
「冷靜點,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可是…」
谷協伸一盡可能用低沈的語氣相溫柔的聲音,慢慢跟他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了吧?不要再責備自己了。」
「可是…」
「錯不在你。」
松元朗克制不住地將臉埋入谷協伸一的胸口中。要說出松元朗最渴望的讓自己安心的話語是很簡單的事。不管是什麼,只要給予所需要的東西後,他便會對自己百依百順。就算小嬰兒或小狗都一樣,不能放任他們一直在那里哭泣。
「等你平靜一點後,就去聯絡一下親戚吧!在這之後,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
「我沒有親戚。」
松元朗斬釘截鐵地說著。
「我母親是育幼院長大的,而父親為了跟母親結婚和老家早斷絕關系。自我出生以來,從沒見過任何親戚,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我們真的是一直相依為命走過來的,卻…」
松元朗臉色蒼白,身體不停發抖著。
「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過!」
這也太夸張了吧?不想一個人過?又不是小孩子!縱使谷協伸一感到厭煩,還是緊緊抱
「我從不知道這件事,真是辛苦你了。」
谷協伸一順口說出那沒有感情的話語。
「你還有我啊,應該也還有很多其它大學的朋友吧!你絕對不是一個人,不要再那樣胡
松元朗像個玩偶般,在谷協伸一的懷中點了點頭。
「等平靜後,就去聯絡跟你母親較熟的朋友吧!我想你應該有很多事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不嫌棄的話,盡管找我商量。」
「嗯…」
「放心吧!」
「嗯…」
魚兒遲遲不肯放開自己。趁他沒抬起頭,谷協伸一稍稍打了一下瞌睡,等到自己醒來時已經是白天了。
那一天晚上,谷協伸一就住在松元朗家中。因為松元期不願谷協伸一回去,而大力挽留他,所獲得的報酬就是。松元朗跟谷協伸一時,一直哭個不停,還一直依偎在谷協伸一懷中不肯離開。馴服一個人類所花費的精力,就連谷協伸一也開始感到厭煩,但並不完全只有讓他厭煩的事而已。
4月時,松元朗放棄原本預定加入的第二內科,而轉加入第一外科。
松元朗就這樣變成第一外科的實習醫生。他雖然有醫生的職位和證件,但第一年的醫生是無法勝任全部工作的,剛開始全都負責打雜。要學的事實在太多了,但腦袋卻來不及記住所有事情,就連認真勤勉的松元朗也不例外。他每天都抱著厚厚的書本,跟在自己的指導醫生的後面跑,再加上第一年的醫生都要去別家醫院值夜班打工,兩、三天回不了家是稀松平常的事,但隨之而來就是跟谷協伸一相處的時間變少了。
谷協伸一對忙得抽不開身來好好享愛的情人感到「膩了」。到5月兩人就交往滿半年,谷協伸一不禁佩服著自己竟然能夠維持這麼久。
想干脆甩掉他,又覺得花費的精力將付諸流水很可惜,而且他在方面越來越熟練了。谷協伸一開始計劃就這樣養著松元朗,現在差不多該去品嘗一下別人的身體了。
對男人的身體感到厭膩的谷協伸一,正想將下個目標鎖定為女人時,剛好有個今年剛加入眼科的女醫師吸引了他的目光。在听到大家討論她是個大美人,谷協伸一就好奇地去湊湊熱鬧,果真傳聞所言不虛。白女敕的肌膚可說是個和風美人,那清澈的眼楮讓她看起來更有智慧。身材好到讓人覺得只要再高一點,就可以當模特兒了。在脖子後方綁著一束漂亮的直發,走起路來好像魚尾一樣,在她背後搖來搖去。
這位叫做野島江美子的美女醫師,谷協伸一看到第一眼時就很中意,心里想著要是被周遭同事,尤其是松元朗知道就麻煩了,于是暗中偷偷接近。剛開始她對接近自己的谷協伸一懷有戒心,但在那氣氛極佳的餐廳吃飯,再配上甜言蜜語和昂貴禮物,谷協伸一輕松地就得到手了。谷協伸一沈浸在那久違的女人身體中,她不像習慣和男人做這種事,但也不像松元朗那樣純情。
「我要是說很嫉妒妳之前的男人的話,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
谷協伸一邊撫弄她的頭發,邊這麼問若。這並不是要表明自己的佔有欲,而是知道這麼問的話,女人通常會覺得自己很可愛。跟谷協伸一預料的一樣,女人在自己懷中呵呵笑著,並回答說「不會啊」。
和這女人的關系不知會從什麼地方傳入松元朗的耳中,于是谷協仰一做了防範措施。「我們交住的事就當做秘密吧,擔任同一家醫院的醫生,要是因為這樣而有什麼不好的傳聞不太好。」谷協伸一這麼向女人提議,女人也像沒意見般點了個頭。
男人和女人,在喜歡的時間跟喜歡的對象偷情的逍遙性生活就這樣順利持續了兩個月。但有一件谷協伸一料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
松元朗是谷協伸一的情人,也可說是忠實信徒,不論谷協伸一說什麼都相信,不疑有他。但最近谷協伸一開始感到他變得奇怪,異常冷淡,在醫院里叫他的名字時,都不回過頭來。剛開始谷協伸一以為是他沒注意到而已,怕在連續幾次後,就算是笨蛋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知道他是有什麼不滿…谷協伸一嫌麻煩,而沒有直接找他詢間原因。他什麼都不說地就不理睬自己的話,就只好讓他自己講出來。既然對方想這麼做,谷協伸一也就開始對他冷漠起來。如此一來,松元朗便開始慌張起來。
像是在跟對方嘔氣,自己也開始「無視」他的存在。就這樣過了三天,松元朗就屈服了。七月初是梅雨季剛要結束的時候,在那特別悶熱的夜晚,谷協伸一停在醫院停車場中的車子前,松元朗正在那埋伏。時針走到晚上八點的位置。谷協伸一發覺松元朗不在醫院時是正要七點的時候,所以他大概在這里等了一個小時多。明知道他是有什麼話想說才待在那里,但谷協伸一還是假裝沒看到他,而正要坐上車,松元朗用那極小的聲音跟谷協伸一說。
「我有話想跟你說。」
谷協伸一什麼都沒說,只動動手指頭指示他坐上車,松元朗就乖乖坐上車子。就算坐在隔壁,松元朗還是郁悶地低著頭,什麼話都沒說。谷協伸一自己也沒有先說話,就這樣一言不發地開著車。雖然氣氛很糟,不過谷協伸一看到松元朗先屈服的樣子,就更確信自己是處于優勢。谷協伸一一想到今天又能跟男人享受時,臉頰開始露出微笑。
松元朗低頭跟在谷協伸一的後方走著。他已經很久沒來谷協伸一的公寓,不知怎地鞋子也不悅就一直站在門前。
「你要跟江美子結婚嗎?」
他在谷協伸一背後這麼問著。谷協伸一回過頭時,所看到的是眼角泛著淚光,幾乎就快哭出來的臉。為什麼松元朗會知道自己正和野烏江美子秘密交往?谷協伸一對此大感吃驚。
「到底是誰跟你說那些無聊的話?」
當偷情的事曝光後,只有兩種處理方法︰死不承認,或是低頭認錯。
「是不是百人弄錯了?真是的!你就是因為這樣,最近才那麼反常嗎?」
松元朗用嚴峻眼神瞪著死不肯承認的谷協伸一。
「沒有弄錯,是本人親口告訴我你們正在交往,她還叫我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江美子她很興奮地跟我說,她可能明年就會結婚了,我…」
谷協伸一嚇得說不出任何話來。自己萬萬沒想到松元朗和那女人是朋友,不過只要仔細想想,松元期和那女人有可能是同學。最後,松元朗蹲在門前,開始滴下淚水。
「要真是事實的話,我會想去殺了江美子的。我不要這樣!不要!」
事情變得更加麻煩。谷協伸一輕輕拍打自己的脖子。那女人也太夸張了吧,什麼結婚嘛?在用甜言蜜語打動她的心後,為了讓彼此氣氛更熱絡,谷協伸一不知道說了幾百次的喜歡妳和我愛妳之類的話,在那之中可能有「我們結婚吧」之類的台詞也說不定,但谷協伸一完全不記得了,更別說是認真的。
「小朗。」
谷協伸一打算扶他站起來時,自己的手被那難以置信的力量給撥開。
「你說謊!你明明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還說這一輩子有我就夠了…我是如此相信你,你卻…」
「對不起。」
谷協伸一低頭認錯,就等于承認自己的所做所為。松元朗听到後,更激烈地哭了起來。谷協伸一無可奈何地望著那蹲在地上的松元朗。同一個水族箱里放入另一條新的小魚後,原本的那條魚就會開始鬧脾氣,變得不吃飼料。是要換個水族箱,還是換條別的魚…
「我太寂寞了。」
谷協伸一裝做深情款款地說出時,松元朗將頭抬了起來。
「小朗你實在太忙了,雖然我也知道第一年總是比較忙,但我總覺得你都不理我。我們好不容易才在同一科,卻不能跟你好好講話。」
「那是因為…」
谷協伸一試著慢慢將責任轉移到對方身上,語氣中含有會外遇都是松元朗太忙碌的緣故的意思。
「我讀書太累了…」
不出谷協伸一所料,松元朗收起那最初理直氣壯的態度,而開始結巴起來。
「我也會感到很寂寞啊!」
「對不起。」
松元朗擁抱谷協伸一。好不容易小魚兒不生氣了。趁松元朗看不到自己的臉時,谷協伸一暗自偷笑出來。他實在有夠單純。
「外遇的事,我向你道歉。傷了你的心是我不對,可是…以後能不能請你多關心一點我的事?」
「我心里總是只掛念著你一個人的!」
松元朗口中冒出了這句酌谷協伸一感到不可思議的話。
「我一直都在關心著你的事!會進入第一外科,也是想早一點學會所有的事,然後工作步上軌道,這樣就能幫助你…」
谷協伸一並不希望他那樣做。對谷協伸一來說,最重要的是他能侍在自己身邊,然後在極度刺激的情形下滿足自己的,除此之外什麼都…他的頭腦好壞,或是心意什麼的都沒有關系。
「我們別吵了。難得見一次面,不要浪費時間了。」
松元朗經輕點了頭。之後直到松元朗的呼叫器響起的三個小時,兩人都沈浸在當中。松元朗因為盡情放縱的緣故,全身搖搖晃晃地回到醫院,不知道是否能好好工作。不過,那些事谷協伸一絲毫不在乎。
要外遇就在外面搞。對醫院里的人下手的話,要是一不小心被松元朗知道就麻煩了。于是谷協伸一決定在和女人分手後,就去外面找尋游玩的對象。谷協伸一剛開始都是偷偷模模地外遇,但不久後谷協伸一心中就浮起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偷偷模模搞的疑問。
在跟松元朗相約在公寓見面的前一天,谷協伸一踫巧在街上搭訕到一個大概是高中生左右的女孩,就將她帶回公寓。谷協伸一故意將女孩忘記帶走的耳環放在床頭櫃上,就這樣等待松元朗的到來。剛開始沈浸在中的松元朗,到途中時樣子就開始變得奇怪。
「啊…」
松元朗扭動著身體,打算月兌離兩人的連系。谷協伸一哄了哄松元朗,並開始更深入穿刺的同時,松元朗開始啜泣起來。
「你為什麼哭?」
「你又…說謊了。」
谷協伸一抱起他的腰,並親了親他的眼角。
「我沒說謊啊!」
「不然那是什麼?為什麼那里會有耳環?你又和誰上床了?」
谷協伸一暗自竊笑著。
「不是的,那是我表妹的東西。因為她想看一下考試的學校,所以到昨天為止一直都住在我家。在那期間,我都讓她睡這張床啊!」
松元朗懷疑的眼神還是沒消失。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不是那樣的。」
那語氣听起來就不像是相信的樣子。不過,松元朗還是說他相信谷協伸一。
「吃醋的小朗也很可愛!」
谷協伸一是真的認為他很可愛。不管自己再怎麼外遇,他再怎麼懷疑,只要自己否認,他就會相信。他是條多麼听話的魚兒啊!
因為白天開始雨就下個不停,而使得那天晚上街道都顯得朦朧。天氣悶熱,又深怕會淋濕的谷協伸一原本不想外出,但因為外遇的對象一直吵著說無論如何想出來一起喝酒,無計可施的谷協伸一只好出門,沒想到在約會的地方巧遇若宮勝志。
他們正在舉辦加入第二外科新醫師的歡迎會,所以店里擠滿同一家醫院的醫生。遇到這種情形,就連谷協伸一也開始感到拘束,而選擇坐在右後方的人群所看不到的櫃台座位。
明明自己身邊就有女人陪伴,但谷協伸一還是非常在意那有時會往這邊瞄的若宮勝志的側臉。兩人雖然偶爾踫面時會打招呼,但谷協伸一已經好久沒好好看著他的臉了。谷協伸一仔細觀察後,就發現若宮勝志都沒加入同事的對話,而且一副看起來很無聊的樣子,還好幾次憋住不打哈欠。
谷協伸一將跟自己同來的女人打發回去。因為還沒喝到什麼酒就被趕回去,使得女人相當生氣。或許以後再也不會理睬自己了,不過那種「排遣寂寞」的女人,就任由她去。在沒有束縛後,谷協伸一就裝做是剛發現他在那里,而向前打招呼,並將他帶出人群當中。平常看到谷協伸一總是面有難色的若宮勝志,今天很听話地離開座位。
「家里有只可愛的小狗正在等著你,所以你歸心似箭吧?」
谷協伸一這麼跟若宮勝志問道後,他很不客氣地緊皺眉頭。
「你真是…惹人厭的家伙。」
猜中對方心事的谷協伸一得意地笑著。
「你不用擔心,我馬上就讓你回去。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會拜托的從沒一件好事。」
谷協伸一緊貼近若宮勝志的身體,並將嘴巴靠近他的耳邊。在谷協伸一輕聲說出的同時,若宮勝志的臉都呆了。
「你在想什麼啊!我絕對不會答應!」
谷協伸一拉住丟下這一句話就打算離去的若宮勝志。
「你就這樣說不要,妥當嗎?」
听到谷協伸一意有所指的話後,若宮勝志就停止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