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的他問了站員,果然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才一個晚上就到了幾百公里外的地方,而且還冷得要死,連長相都變了……這種種異常的狀況讓透漸漸恐懼起來。
他用力回想著自己是如何移動了幾百公里時,忽然想到昨天好象是開著公司車出去喝酒。盡管不想回到剛才那間公寓的停車場,但又不能把公司車丟在那里。
想往回走的他,不知怎地竟彎到一條陌生路上。為了找高大建築物而在住宅區繞了幾圈下來,不但愈來愈冷,連肚子都開始餓了起來。兩腿酸痛的他走到公園的長椅坐下,冷風無情地攻擊著他的背部,他茫然凝視著在腳邊亂滾的落葉。一想到錢包搞不好也放在那個房間里,寒冷加上饑餓,他漸漸覺得空虛起來。
這時,他听到身旁傳來沙沙聲,轉頭一看發現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上班族,把報紙丟在長椅旁的垃圾桶里。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透忽然驚跳起來,把垃圾桶里的報紙拿出來看。確定了上面的日期後,他的手指下意識顫抖起來。標頭的日期打著二○XX年一月二十五日,是六年後的冬天……透抓著報紙,追上剛才那個上班族男人。
「請…請問……今天是幾年幾月幾日?」
忽然被叫住的男人,掩不住驚訝地說了跟報紙上相同的日期,透連謝也沒說,轉頭又向走在後面的一個年輕女人詢問同樣的問題。連續問過三個人後,得到的都是相同答案。
他茫然地回到剛才的長椅坐下。又不是在演連續劇,怎麼會一覺醒來就過了六年呢?
但眼前的狀況卻告訴他這是事實,自己的長相的確變了,季節也的確是冬天,還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如果現在真是六年後,那自己是否也老了六歲呢?二十二歲加上六年,現在的自己不正是二十八歲?還是像小說情節一樣,自己在二十二歲的狀態下過了六年?
怎麼想都沒有答案,太陽穴也開始刺痛起來。無論他怎麼回想,記憶總是停在居酒屋喝酒的時候。滿心都是不安和焦躁的透,泄憤般地踢了旁邊的垃圾桶,里面的東西全倒了出來。一個帶著狗兒出來散步的中年女人皺起眉頭,透不爽地大罵她「有什麼好看!」。
難道是自己的腦袋有問題?他本來就不是個多聰明的人,搞不好真的是發瘋了……
這是什麼惡劣的狀況?糟得不能再糟……
他從鼻腔里哼笑出聲,下意識開始奔跑起來。無法言喻的不安催促著他的腳步,他並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他跑過寬闊的三線道馬路,一台大型卡車從身邊飛馳而過,露出咖啡色肌理的行道樹……他沿路推撞著人往前奔跑,不知不覺到了一條河邊。
听到身後傳來腳踏車的鈴聲,他踉蹌地絆了一下倒在路邊,忽地笑了。慢吞吞地站起來,掌心磨破一塊皮,衣服也沾著污泥。不知該何去何從的透,眼前忽然飄過一抹白影。
從對面走過來的小孩,牽著母親的手指向天空歡呼。透下意識往上看,茫然望著白色的結晶從空中不斷紛紛落下。
拘留所的鐵門隨著刺耳的金屬聲打開,一名穿著藍色制服的警察說「高久透,出來」。
他緩緩站起來,才走出一步,右邊的腳踝就傳來刺痛,可能是挨打倒地時被踩到的吧。痛苦加劇了焦躁,他憤憤想著早知會變成這樣,應該多打那個連臉都不記得的男人幾拳。
他拖著沉重的右腳跟在警察身後,走在昏暗且陰氣沉沉的走廊上。走到偵訊室門口,就看到昨天跟前天一直不停盤問自己的中年警察,旁邊還站著另一個穿著大衣的男人。當透認出那個男人是誰的時候,嘴角不禁抽動了一下。
「不好意思受您照顧了。」
穿著大衣的男人——也就是藤島啟志,對警察深深致謝。透雖然感覺才兩年沒見到他,但實際上已經過了八年,不過男人的外表並沒有太大的改變。盡管已經三十四歲,卻仍舊像從前一樣削瘦蒼白,臉上一如玩偶般缺乏表情。
中年警察咳了一聲,盛氣凌人地說︰
「這次是因為‘喪失記憶’這種特殊狀況才得以將他釋放,傷者……就是在宅配公司上班的兩名職員都還在住院,以後請不要再犯。」